第五節 捲入其中

第五節 捲入其中

凡星點點,上弦月彎彎掛在天際,在水墨一般的天幕上閃耀着瑩瑩的光亮。左雲星踏着月色清輝回了自己的『行雲閣』。

終雲山莊里其餘九院依次是左廷知和柳氏的『湘雲院』、左奕星的『流水閣』、二弟子方玉璃曾住的『靜園』、三弟子蘇梓未的『蘇園』、四弟子陸涵舟的『宜園』、六弟子梁若芷的『芳園』、七弟子秦鈺的『玉園』,再就是鑿有溫泉專供沐浴的『暖園』、左廷知藏書、對弟子授醫的『靜思齋』及授武藝的『昌雲院』。

『行雲閣』在明玉湖一隅,左右分別是左奕星的『流水閣』和『靜園』。就好像她總是站在哥哥和璃姐中間……

院子裏四下多植綠竹,作為正房的二層小閣樓前則種了幾株桂樹,此刻滿樹粉白,開得正好。

左雲星泡澡的時候,一邊吃着丫環為她準備在手邊的點心,一邊聽屏風后她的兩個貼身丫環蘭葉和蘭枝議論明日摘桂花的事。一陣風歡快地從微敞的窗戶滑了進來,外面樹葉被風吹得沙沙的響,風裏帶着盈盈地芳香,左雲星就有些遺憾,開得正盛呢!

樹葉的沙沙聲頻繁的響……左雲星不由眨眨眼,有些疑惑。她不由豎耳細聽了一陣,很是驚了一跳!

左雲星淡定地比往日提前小半個時辰結束了泡澡。任蘭葉幫她打理過濕漉漉的長發,讓蘭枝上了幾碟點心后,就遣了她們下去休息。

蘭葉和蘭枝安靜地退了出去。平日裏左雲星沐浴過後總要看一兩個時辰的書,雖然很少要點心……

左雲星看着她們帶上了房門,忙整理了一番衣着,頭髮攏好,又在身上加了一件披風,後去了窗邊。窗下就是後院裏開得正盛的桂樹,樹頂和窗口持平。

院子裏雖是掛了幾盞燈籠,但那樹影仍是漆黑難辨。左雲星把窗戶大開,對着窗外凌空勾勾手,后就負手站到一旁。立時,一個黑影翻進了那個透出明黃燭光的屋子。

那身影在窗框上險險的掛住了,一聲低呼淹沒在窗外的風裏。左雲星用力把人拖進房內,皺着眉打量了一番。

「師姐……」秦鈺弱弱地叫了聲。方才差點就摔下去,直直嚇掉他小半條命!

左雲星鬆了他的手:「你怎麼會來?出了什麼事?」

秦鈺家裏世代行醫,若不是他父親秦懷由衷敬佩左廷知的醫術,他本不會成為左廷知的弟子。秦懷對他的教導是一刻也不放鬆的,左廷知每每出行他都會把秦鈺召回自己跟前親自教授。所以,這個時間他以這種方式出現在此實是讓左雲星有些擔心。

秦鈺抿抿唇:「師姐,我想找你幫一個人的忙……」如此如此,對左雲星說了一番。

左雲星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眸。

秦鈺說完,心下那一點忐忑也消散了。他細細地看了師姐一番,幾月未見,一如既往的清甜、爽朗,那麼親切,還有,還是高着他半個頭!他不由笑得歡快。

師姐一向疼他,他知道,不管過程如何,他有自信最後師姐一定會答應。他自若地揀起桌上的點心,一碟棗泥糕、一碟芝麻糕、一碟豌豆黃,都是他的最愛。

而左雲星,見到闊別三月的小不點師弟,驚喜的心情還沒來得及擴散,就變成了驚嚇!

她為難地撫撫額:「小不點,你成心來為難師姐的么?雖然我輕功還好,但也沒有把握一定能制服賊人?而且我是女子,怎好卷進這事裏……娘親若是知曉了可又怎麼好?」

秦鈺聞言低下頭,心裏五味雜陳。師姐說的這些他都懂。

表哥和于靖想了一下午,將那盜玉賊和曾與于靖有過結的幾人的所為反覆思量,都認為其行事與那盜聖有些相似,於是更堅定了他們抓獲其的決心!最後表哥生出一計,不再主動搜尋其下落,而是反其道而行,來個引蛇出洞!

既是當街盜了那玉飾,無疑是在故意挑畔于靖了,現在一定也知道了它的意義。表哥分析得頭頭是道,說,他們若真是那三人,事情就好解釋了,他們顯然是沒把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放在眼裏,所以不下狠手傷他,而是像現在這般戲耍一番,看他沒頭蒼蠅的亂撞……

于靖立即明了他的意思。他和方公子連夜去了玉石鋪,請了師傅制一枚一模一樣的玉飾。

破財、認栽。

如果他們的分析沒有出錯的話,那些人不會讓于靖就這樣過去。

表哥便是利用這點,布了眼前的局,很是胸有成竹。

「花了六十多兩,費了好大勁才湊出來的。若是大家仍是攔不住人,到時豈不得不償失……」秦鈺對錶哥找來的他家武館里那些師兄弟持保留態度,「除了師父和師兄,我就只能想到師姐了。只有你的輕功,還有可能與那人有得一拼……」

秦鈺下意識扯住左雲星的衣角,左雲星不由摸摸他的腦袋。

「讓我想想吧。」她在秦鈺身側坐了下來。

她說想想,就是一種變相的答應。秦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是有種氣悶的感覺。

左雲星看他微有倦色,關切道:「累了?」

秦鈺點點頭:「借了馬,趕了兩個多時辰,繞到了後山爬上來,然後就在你窗外的樹上蹲了一會。幸好你發現得早,不然我腳非蹲麻不可。」

左雲星看他三兩下把點心都塞進嘴裏,腮幫子鼓鼓的,忍不住捏一捏。秦鈺咧著嘴直笑。

她心下一軟:「晚飯還沒吃?家裏怎麼報的信?」

「沒吃!報信,就看錶哥怎麼說了,說我在他家裏歇一夜?爺爺應該不會起疑心的。」

左雲星就想幫秦鈺找點吃食,被他攔住,只道等別了她自己去廚下偷偷吃點。兩人不由相視一笑。這種事,以前他們練功累了餓了,是常常乾的……

兩人就說了一會各自近況,又鄭重地商議好明日下山的計劃。

之後秦鈺同來時一般,從窗口躍出,悄悄回了自己院子。院裏只幾個灑掃的僕人,俱已歇下。他大大方方掃蕩了廚房,后睡在了自己那張闊別三月的大床上,發出一聲滿足的謂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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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雲星一早,去了柳氏的湘雲院。因為她平日裏都是陪柳氏呆在山裏的時間居多,要主動回城裏,她真是沒什麼理由。

但她前幾日因劉家小姐的生辰下過山,柳氏並沒表示什麼。

想了很久,也沒想到什麼好借口,她乾脆直言:「想下山走走。上次劉家小姐的生辰過得很倉促,也想去看看她。」

柳氏挑眉:「也好。讓若芷陪你吧,有個伴興緻也高些!」

左雲星眨眨眼,一時不知怎麼推辭。

柳氏摸摸她的頭,打發人去叫來梁若芷。梁若芷微微訝異,但很快就應了。

左雲星心下暗暗焦急,但面上還得不動聲色,仍是笑笑的聽着柳氏的囑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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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馬車,行至臨江城中,左雲星都沒想好屆時怎麼擺脫梁若芷,不由皺眉。一路上,她對梁若芷的探問都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和梁若芷都各帶了一個丫環,她帶了蘭葉,梁若芷帶了蘭其。三人原本都很興奮,現下近了秋夕,城裏一定熱鬧非常,還在車上就嘰嘰喳喳議論不停,勢要玩個盡興!但看左雲星的臉色,卻有些不妥,唯恐她生了病,到時不要說出外遊玩,不被柳氏責斥一頓就不錯了……

馬車路過熙攘的街市,讓車中的少女忐忑不安的心情變得時喜時憂。

蘭其抑制不住雀躍之心,偷偷掀起車簾一角朝外張望,梁若芷急急打掉她的手,迅速的睃了左雲星一眼。左雲星並沒有注意這邊,她放下心來,瞪了蘭其一眼。

蘭葉自發現左雲星眉間微蹙,飛揚的心情就有所收斂了。事有輕重,照顧好小姐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她不由輕聲勸左雲星到了府里就找大夫看看。

「山外比不得咱們山裏涼快,就怕一時不適應中了暑氣。」

梁若芷和蘭其也附和。左雲星甜甜一笑:「我和師妹可都是現成的大夫,哪裏需要再去外面請。白白讓人賺了診金去!」

四人都笑了。梁若芷暗暗低下了頭。

就聽簾外車夫呦喝一聲:「小姐,咱們到了!」

左雲星舒了口氣,乖乖地任蘭葉攙她下車。心下暗想,不知秦鈺那小不點有沒有順利回到城裏?

抬起頭,『左府』兩個蒼勁的大字嵌在厚重的檀木黑匾上,在陽光下顯得肅穆莊重。

門外不遠外,臨江河帶着點點落花悠悠淌過。

左雲星不由感慨,住在山裏的時間倒比住在這裏的時間還多,不知道究竟這裏的宅邸算別院呢,還是山上的莊子算別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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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翩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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