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此地無銀三百兩
當臨死的那一絲感動消失后，七嬸對於思如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淡。
那天咬死沒有招供，之後的頭人會議上，虎哥就提議讓七嬸擔當了摸天寨婦女組的組長。既不用親自幹活，還能管人過癮。
她現在做得有聲有色，十分得趣。
當上組長的第一天，七嬸就選了兩個日常關係好的嫂子給自己收拾家務帶孩子。這種事相對於下地幹活或縫縫補補還是輕鬆太多，很多人都羨慕不已。
看在思如躺在病床上，虎哥睜隻眼閉隻眼，知道了也沒說什麼。
只是擔心她這樣不能服眾。
沒想到這老寡婦，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在整個摸天寨婦女中甚有威信，下達的工作任務再苦再難都沒有人半句怨言。
更讓人詫異的是，搬回自己房子不久的萬貴栓，竟然跑來找到虎哥，說看在思如病重份上，主動要求將青磚瓦房讓給七嬸婆媳住，自己搬回合住竹棚。
既然人家自己都願意，虎哥也不好說什麼。
再說，思如婦人之病，在合住竹棚的確不方便診治照料。虎哥也就點頭答應了。只是對於七嬸做了什麼卻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要是有她這手段，也不至於開刀殺人才能立威。
自從砍了癟嘴和塗鐵匠，摸天寨上風氣一緊。完全看不到原來的那種鬆散懈怠。即使自己人，也沒人再討論任何犯忌的話題。
不僅如此，鄉鄰之間更顯團結，凝聚力更強。
連偶爾杵著拐杖溜出來散步的胡七看了都點頭。
「虎哥，聽說寨子賬面上沒錢了，連砍柴過冬的斧頭都買不起？」思如喝了三天參湯，已經恢復了一些精神。七嬸心情好，主動找到虎哥。
「是啊，不僅斧子，存水的水缸，煮食的大鍋，深耕的犁頭……全都不夠。」
「寨子沒有賺錢的行當，恐怕只能等到糧食豐收，才能拿出一點換錢買東西了。」虎哥也在煩心，天氣越來越涼，寨子很多事情都要做。
「給！」七嬸左右張望一番，鬼祟地從袖子裏變出兩錠銀元寶。
「這……」虎哥眼睛都瞪圓了，從小到大，還沒見過如此嶄新漂亮的元寶。
「當家的年輕時在府城販賣宣紙筆墨，省吃儉用一輩子才攢起三十畝良田和這些東西。」
「看在你救了我們一家的份上，這二十兩銀錠就送給你了。」
虎哥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些鄉鄰突然對她如此服氣，恐怕就是用這些黃白之物開道。
「這錢我不能要。」虎哥接過了兩錠元寶，「不過，寨子現在的確缺錢，就算大夥向你借的。等我們有了餉銀或賣了糧，算上利息再還給你。」
七嬸也只是想搞好跟虎哥的關係，聽說只是借去還有利息立馬笑了。
想了想又從懷裏摸出一錠五兩的小金元寶，「既然借，那就多借點，還能買些雞崽子回來養了下蛋。」
虎哥笑了笑，也沒客氣。
如今一兩黃金大概可以兌換十兩三錢白銀。有了這七十多兩銀子，不光差的那些物資，就算買兩頭牛回來都行。
想了想，這事太大，虎哥可不願落人口實。先將金銀元寶還給了七嬸，然後通知其他頭人過來，當着眾人的面立下借據集體簽字畫押再拿過來。
有了這筆錢，連忙打發沒事就守在思如旁邊的棒槌，帶着二十來個團練去縣城採購。
暫時回不了家，一些鄉鄰也決定回去看看，找些能用的東西回來。幾個家境稍微寬裕的人，也想學七嬸那樣挖出藏了多年的救命錢。
「師父，你祖上是朝廷太醫，再怎麼落魄，也不會淪落到鄉里，還只有兩間土坯房啊。」來寶站在被洪水泡倒的虎哥家裏，四下打量。
虎哥嘆了口氣，「在我很小的時候，其實還不那麼拮据。記得當時家裏還是兩進磚房小院，其中一間是父親的診室，院子裏還種了好些草藥。」
「只是，我是早產兒，出生後身體很差。」
「爹娘為了給我補氣強身，從小就用名貴中藥給我調理，之所以現在身體強壯有力，就是基礎打得好。」
「鹿茸、肉桂、高麗參、紫河車、附子、人蔘、蓯蓉、菟絲子、熟地、阿膠、枸杞、龜膠等，小時候也不知道吃了多少。」
「爹娘還經常跑幾十里去外地購買牛乳和蜂皇乳。還有一種據說異常珍貴的黑乎乎藥丸，每年生辰時吃一顆，一共吃到八歲。」
「除此之外，我爹還每天逼我早起舉鎖並練五禽戲。」
「現在想想，家就是被我吃垮的。」
看到虎哥滿臉悲戚，來寶吐了吐舌頭，「師父你還真厲害，剛才說的那些，除了上次給思如嫂熬參湯時偷喝了一口，其他的我見都沒見過。」
「以後師父請你每樣都嘗嘗。」來寶一副沒出息的樣子讓虎哥心情又好了很多。
「爹娘走得急，也不知道有沒有藏點什麼留給我。」
「以前不願大肆翻找，如今房子都垮了，我們挖地三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寶貝。」
「嗯！」就等這句話了，來寶眼睛冒出興奮的光。翻開幾塊倒下的土牆，往手心唾了一口，使勁搓了搓，抓起耙頭就要往下掘。
「欸，別急。有錢別往箱底藏，房梁夾牆和瓮壇。既然房倒屋塌，我們就先查看一下前面兩樣。最後再往下挖。」虎哥攔住了徒弟的蠻幹。
來寶覺得有道理，走上前跟師父一起清理屋瓦橫樑。
不一會，幾根房梁就檢查完了，並沒有綁紮什麼東西。兩人失望地對視一眼，轉而翻找土磚牆壁。
這種一尺長半尺寬三寸厚的土磚，是半干黃泥加入稻草，摔打塑形之後通風陰乾而成。建成的房子牢固、保暖。唯一的缺點就是害怕連雨沖刷。
而今，在洪水中泡了兩個月更是碎成一灘泥塊，保存得最好的牆也就一人高。
抓起一塊看起來還行的磚，沒想到稍稍用力就捏成粉碎。
這種狀態，一眼就能看清，完全藏不了東西。
看來，只有期待地底能發現點什麼。
找了半天，兩人決定先休息一會再挖，隨意坐在木樑上面，虎哥搖了搖頭，屋子裏本來就沒太多有用的東西。
就連灶台上的那口大鐵鍋，都銹穿了，連回爐的價值都沒有。
「師父，如果地下再沒有東西，恐怕我倆要空手而歸了。嗯，整個屋裏，也就搭磊灶台的那些青磚勉強有用。只是這麼遠扛回去，實在太重。」
青磚？虎哥順着他的眼光看去。
整個房子都是土磚搭建，連床板都是搭在兩墩土磚上。唯獨廚房的灶台為了防火，裏面是青磚，外麵糊黃泥。
如今黃泥被洪水衝去，就剩二三十塊青磚。
虎哥走過去，用力推扒幾下，將灶台拆了。原本只是順手的動作，沒想到真的有所發現。
灶台四周都是單磚堆碼，拆開后才發現，靠牆的那邊竟然是雙磚。
兩人興奮地對視一眼，加快速度，幾下將灶台全都扒了。
「有東西！」來寶激動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