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二】天人城巨變

【二百一十二】天人城巨變

只點燃了一盞油燈的昏暗小屋裏,寧修乖巧坐在凳子上,等待着爹娘一同上桌吃飯。

即使屋中破舊,甚至還會有海風從外面泄露進來,寧修依舊感覺到非常幸福。

爹經常會外出出海打魚,家裏只有娘和他兩人,甚是無趣,而每當爹回來的時候,家裏就熱鬧了。

「這一趟收成不錯,到時候我去鎮上給阿修買兩隻雞好好補補,那冠軍營招收學徒很看身體的,現在的阿修還是太瘦弱了一些。」

寧修父親夾着一塊魚肉放入口中說道。

「去朝天都可要花不少錢呢,那裏山高水遠的,要是把阿修給送過去,可就很長一段時間再見不到他了。」寧修母親有些不捨得說道。

哪知寧修父親瞬間拍桌說道:「婦人之見,不經過歷練,哪裏來的美好未來,孩子只有吃了苦,今後才會大富大貴,你難道想看到阿修一輩子待在這個小漁村裏,過上跟我一樣的生活嗎,整天只知道出海打魚。」

寧修母親嘆了一聲,沒有說話。

事實上確實是這個道理,玉不琢不成器,哪怕是他們這些沒有讀過書的人都知道。

如果能夠將寧修給送進冠軍營里學習,將來就算當不上伏魔尉,也可以得到一份官職,那可比當漁民體面太多了。

寧修抱着碗吃着白米飯,認真夾着碟子裏的魚肉,這些魚肉全都是寧修父親剛從大海里打撈出來的,絕對的新鮮,擁有着最鮮美的味道。

對於父母說的事情,他聽不懂,也不是很了解,對於伏魔尉和冠軍營是什麼東西,他也不懂,只知道爹娘不會害自己就對了,到時候什麼都去照着做。

米飯一團團吃下,

寧修下意識抬頭往周邊一掃,忽然間就注意到了屋外的陰影當中,突然出現了一些變化。

彷彿有什麼事物正在那裏蠕動,寧修頓感好奇,連忙放下手中碗筷走了過去。

門外,昏暗的天空和大海,海浪聲嘩嘩拍打海岸,看似什麼都沒有變化,但不知道為什麼,卻讓人感覺到一絲古怪。

寧修扶著門框,皺眉不語,雖然年紀還小,但他就是能夠察覺到有些不舒服,彷彿什麼東西正在消失,自己有什麼東西正被在吞噬。

「奇怪。」寧修捂著胸口,非常納悶的說道。

「阿修!怎麼了你。」

看到寧修的奇怪行為,屋內的寧修父親立馬大聲問道。

「沒什麼。」寧修回頭走進屋,淡然說道。

「繼續坐下吃飯,吃飯就吃飯,亂跑什麼。」寧修父親嚴厲說道。

「知道了。」寧修乖巧應道,在桌邊坐下,剛捧起碗筷。

寧修父親嘆道:「明天是你娘的祭日,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祭拜一下,本來是打算送你去朝天都冠軍營的,但是現在,想想還是算了,以後你就跟着我學捕魚。」

寧修:「……」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這番話有點奇怪,之前似乎聽過,但那番話可不是這樣說的,是哪裏開始變化的。

「你娘她走得早,從小把你給拉扯到大,今後你娘的墳頭,你要常年記得過去上墳,莫讓你娘在地下寒心。」寧修父親語重心長的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寧修總感覺此刻父親的模樣,都發生了某種改變,再也不是自己印象當中的那個模樣。

但寧修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就是感覺非常奇怪。

「爹,那冠軍營不是可以當官嗎。」寧修忍不住問道。

「當什麼官,人生以孝道為先,你不給你娘守墳上墳,你還想着去當官,阿修,作為子女應順孝道,為父希望你能夠懂得這個道理。」寧修父親語重心長的說道。

「不,你剛才不是這樣說吧……」寧修皺眉。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寧修父親聽了頓時大怒,直接抓起寧修就將他按在桌上一頓打,寧修瞬間嚎啕大哭,喊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三年後。

小漁村。

一艘漁船緩緩靠岸,已經生長的十分精壯的寧修站在船頭,身上一件灰褂,露出了黝黑的胸膛。

經過三年來跟着父親學的捕魚技術,他已經完全掌握到了捕魚的方法,成為了小村子裏最強的捕魚手。

每一次出海,寧修總能夠收穫回來最多的獵物,賣出最好的價格。

久而久之村子裏的每一位女娃都傾心於他,因為跟着寧修就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很多小漁船附近十里八鄉的媒婆都親自上門來為寧修說媒,一時間風光無兩。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寧修在外人眼裏看來,就一直屬於是清心寡欲的那種模樣,拒絕了任何人的說媒。

哪怕對方家姑娘是遠近聞名的美女,寧修也未曾同意過,把寧修父親給看的煩惱無比。

若是家中可以早日多添幾個男丁,以後家裏就會變得人力充足,從而捕撈到更多的收穫了。

「阿修哥!」

當漁船靠岸的瞬間,立馬就有一名漁家女子匆匆忙忙,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住在海邊的女子,臉上都有着特有的小麥膚色,看着極顯健康。

「雙兒,你怎麼在這裏。」寧修一臉疑惑。

自己打漁歸來可是什麼時候連自己都說不準的,雙兒是與自己同村的玩伴,她能夠這麼準時的出現在這,就說明絕對是一直守着海邊的。

「我等阿修哥你回來啊,上次我們說好要一起去城裏玩的,阿修哥你可不能騙我。」女子攙著腰,很是認真的說道。

寧修想了想,無奈一笑,自己好像是曾經這樣答應過,若不是雙兒提起,自己都已經忘掉了。

雙兒與自己從小便認識,關係極好,寧修一直拿雙兒當做妹妹看待,很是寵溺。

而雙兒也經常纏着他,哪怕如今已是二八豆蔻年華了,她依舊每日都是待在寧修身邊,一口一個阿修哥哥的笑着。

曾經有人調笑雙兒是寧修家的童養媳,但寧修一直都對只是笑笑而已。

「好,等我把這一船的海貨都給賣了,我就帶你去城裏買首飾。」寧修跳下船,開始拖動起漁船上的漁網笑道。

三年前,父親曾經說要把他送去朝天都當伏魔尉,可後來又反悔了,寧修本身是非常不情願的,覺得這樣是剝奪了自己的人生。

可是後來想想,隨着時間一日日過去,他便也隨遇而安了,或許學着像是父親那樣,在這個小漁村裏當一輩子的漁民倒也不錯。

對於自己的未來,寧修並沒有太多的考慮,他之所以一直在拒絕每一個媒婆的上門說媒,並非是他真的不想成親。

而是不知道為什麼,哪怕三年過去了,他心裏一直都感覺某些事情有些怪怪的,若是自己真的按照眼下的規律繼續做下去,很有可能會引發出什麼不可控的後果。

這種事情寧修並不想要看到,所以他一直都在避諱。

「阿修哥,隔壁村的黃媒婆今天又來村子裏了,說是她們村裏有個黃花大閨女生的白白凈凈,很是喜歡你,阿修哥,你一定不會喜歡那種力氣小到連重活都做不了的女子對吧。」

寧修將裝滿了魚蝦的漁網扛在肩上,慢悠悠的朝着村子裏走去。

雙兒就跟在他的身邊,嘴巴里不停的說着寧修外出這些日子,村子裏發生的事情。

「嗯,我不成親。」寧修非常確定的點了點頭。

雙兒一聽,頓時就暗暗鬆了一口氣,看向寧修的眼神都變得有了些期許。

她的小心思在村子裏應該是每個人都知道了,只不過沒有什麼人主動提起,畢竟寧修連十里八鄉的那些女兒家都拒絕了個遍,本村子裏的姑娘丫頭應該是更加看不上了。

回到村子,寧修本想先回家一趟,他這三年來想了很多。

自己年輕輕輕,一直待在漁民里一輩子以打漁為生,這終究不是一個好的辦法。

一眼就能夠看到頭的未來,這不是寧修想要的,他這三年來為母親守墳,外加不停的出海打漁,錢也是賺了不少,有底氣可以去城裏發展發展了。

對於自己而言,或許這能夠是一條新的出路。

可還未走到家門口,一位村民突然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寧修身前,很是着急的喊道:「寧修,你快回家看看你爹吧,他不行了。」

「什麼?!」寧修臉色瞬間大驚,自己不過出海兩日而已,臨走前父親的身子骨還是壯實的,怎麼突然就不行了。

按照漁村的規矩,父母離世需要守孝三年,三年來寧修已經把母親的守孝期給度過了,這要是父親一走,自己又得在這漁村裏待上三年。

三年又三年,心性都要被磨滅了,到時候恐怕就真的不會再想外出闖蕩打拚了,只怕是會認清現實,老老實實的在漁村裏娶妻生子,就此一生。

這不是寧修想要的。

沖回家中,一推開房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中草藥氣味,只見父親臉色蒼白,渾身骨瘦如柴的躺在床上。

他眼眶深陷,雙唇毫無血色,一看就知道已經是病入膏肓了,這等架勢,估計真的拗不過幾日。

「爹!你怎麼會這樣。」寧修走到床邊,握住父親的手掌難以置信的問道。

就算是突發病疾,也不會在短短几日之內就落得個如此憔悴瀕死的模樣吧。

「修兒,爹不行了,能在臨走前再見到你最後一眼,爹已經無憾,你一定要好好把爹教給你的捕魚技巧傳承下去,娶個媳婦,生幾個大胖小子為我寧家傳承香火,千萬不要讓爹在下面死不瞑目啊。」

寧修父親欣慰的看着寧修,說話這句話后就緩緩閉上了眼睛,徹底再無氣息。

「爹!!!!」

寧修父親走了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漁村,家家戶戶的鄉親們紛紛都來弔喪。

寧修父親生前活着的時候,在村子裏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捕魚人,徒弟很多,因此他的葬禮倒也辦的非常風光,下葬也是選了一處風水寶地。

寧修站在修建好的父親墳頭,心情非常沉重悲傷。

他不能理解,明明自己父親的身體那麼壯實,一輩子活了這麼多年也沒見生過幾場大病,怎麼會就這樣說沒就沒了呢。

他心裏很疑惑,很不解,彷彿在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阻止着他離開這個漁村。

每當浮現出這個想法,寧修就會感到非常不解。

自己不過只是一個漁民家的孩子,這世上真會有如此可怕的事情嗎?

真有某種存在可以通過控制人的生老病死,只為了讓自己一直待在漁村裏不能遠行?

寧修想不通,他也無法理解。

雙兒乖巧的站在寧修身後,她知道這會寧修的心情肯定很差,所以就什麼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陪伴着寧修。

「雙兒。」寧修突然說道。

「怎麼了阿修哥。」

「你願意等我嗎,等我爹的守孝期過了,我們倆就成親吧。」這麼多年,寧修何嘗看不出雙兒的心意。

只是他之前只想要走出漁村,所以並無在此娶親生子,留下牽掛的想法。

但是現在,娘走了爹也走了,確實如爹臨走之前說的那樣,自己需要承擔起為寧家留下香火的責任,他這麼多年沒接觸過太多的姑娘。

與雙兒是最相熟,最談得來的,正好雙兒也喜歡自己,寧修不願意再娶其他的姑娘讓雙兒難過。

既然如此,那就娶雙兒為妻好了。

「真,真的嗎!阿修哥,我願意,我真的願意。」雙兒激動地從背後一把抱住寧修,言行舉止當中都充滿了激動與興奮。

這是她夢寐以求多年的事情了。

……

「為什麼會這樣。」

邪龍王一臉震驚,被天父之相拂過的寧修,雖然並沒有遭受到任何的傷勢,但他的身體卻開始出現了透明化的異變。

從他的腳底開始,身體都開始了發生透明,彷彿下一息就隨時都有可能消失於這世間的架勢。

並且在邪龍王的腦海里,有關於寧修的記憶竟然都在控制不住的消失,就這麼一會,邪龍王已經記不得寧修的來歷了。

他是從哪個地方走出來的?

「這到底是什麼手段。」邪龍王大為震驚。

遠在大商朝天都,真陽大帝不停的以石尊身腦袋敲砸地面,十分痛苦的自語道:「怎麼會這樣,寧修的記憶竟然在吾神識里開始消失了!」

作為曾經一個時代的大帝,神識絕對是世間最強,就算僅剩下殘魂,那也不是可以小瞧的。

但就現在,真陽大帝驚恐的發現自己快要越來越不記得寧修是誰了,這必然是有什麼大能施展通天手段,在背後暗暗對寧修搗鬼。

一旦此術執行成功,這世間一切,就將不會再有人記得寧修,寧修也將會徹底消失於這個世間,不會留下任何他出現、存在過的痕迹。

朝天都,伏魔司內。

曾經寧修居住的小院裏,阿嬰躺在一張躺椅上安靜的看著書籍,她們這個小隊全部都被寧修留了下來,待在朝天都里負責執行伏魔司的日常任務。

隨着有真陽大帝坐鎮后,朝天都如今的日子倒是清閑,不管大邪祟還是小邪祟,都無法靠近朝天都一寸之地。

搞得很多伏魔尉現在都有些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嗯……」阿嬰好看的眉毛一挑,捂著額頭不禁皺起了五官。

在她的記憶里,不知道為什麼關於寧修的記憶開始出現了空白,阿嬰已經記不得自己最後一次和寧修相遇是在什麼時候了。

「隊首,你可是在外面出了什麼意外。」阿嬰放下手中書籍,看着天空喃喃自語。

……

寧修的身體在空中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他的身體已經消失掉了腰部,腰部之下全都消散在了空中。

並且透明化的進度還在不斷蔓延,如此下去,不出半柱香工夫,寧修就真的要徹底消失在這世間了。

邪龍王想要靠近過去幫忙,但是一股無形的力量卻阻隔住了他與寧修之間的距離,讓他始終都無法靠近寧修,只能夠站在外圍干著急。

「該死,天父之相為什麼還會有這種能力,我之前可從未聽說過。」邪龍王怒道。

灰海的那一頭,天人城。

整座雄偉的天人城無比寂靜,被灰霧籠罩沒有任何一點的聲音。

城內某間石室,黯淡無光,忽然間一雙亮如白晝的明眸睜開,一位老婦人自語道:「區區域外邪靈也敢對老身的記憶下手,不知所謂。」

老婦人神識內瞬間爆發出無限神光,很快就鎖定了自己的哪些記憶正在被抹除。

一幕幕記憶片段瞬間就被她給回想了起來,那是一間屋子,自己將唯一的孫女給託付給了一個年輕的毛頭小子。

「是他!」老婦人猛然回想起來,詫異自語道。

「果然如老身當初預料到的那樣,此子甚是不簡單,大滅潮之下,此方世界生靈十之不存一,只有找到有緣人才可藉助氣運,活的一條性命,老身將阿嬰託付給他,當時賭的只是一線生機,現在看來,此子確實有點說頭,這才多久過去,就連域外邪靈都得藉助抹除歲月長河裏的痕迹這種方法,才能夠對付他。」

「也罷,既然是老身請你幫忙在先,現在就還你這個忙的人情吧。」

老婦人雙手合十,十指掐訣,整個人身體瞬間就爆發出了瑩瑩神光,無數彩色光圈在他的周身環繞,無數個飛輪快速旋轉。

隨着她伸手彈出,飛輪很快就沒入了虛空當中,不見蹤影。

……

三年守孝期一過,寧修便領着雙兒在爹娘的墳前說起成親一事。

經過三年的過去,雙兒已經長成了一位很是標緻的大姑娘,人高腿長,再也不是小孩子的模樣了。

這三年裏,雙兒一直陪在寧修身邊,為他操勞著家中事務,二人雖然還沒有成親,但已是與夫妻沒有任何區別。

「爹娘,三年守孝期一過,我和雙兒就要成親了,到時候我們會擁有自己的家,孩子一切安好,你們在地下就不用操心了。」寧修擦拭著墓碑說道。

雙兒站在寧修身側,看着墓碑乖巧說道:「叔,嬸,我會替你們照顧好阿修哥的。」

二人對着墓碑緬懷,並沒有注意到頭頂上天空之上,忽然裂開了一條天痕。

幾道彩光飛輪破出,本是一片正常的天空,忽然間劇烈蠕動了起來,逐漸失去原本模樣,變換成一條條互相纏繞的黑色觸手。

飛輪不停斬斷這些觸手,使得此方世界開始了晃蕩似的崩潰,寧修若有感悟,連忙抬頭一看,就看到了極為驚人的一幕。

天空當中竟然佈滿了大小不一的眼珠,每一顆都在散發着妖異的邪光,照射著大地。

飛輪的出現,就是開始毀滅這些眼珠和觸手,隨着眼珠和觸手被破壞的越來越多,四周逐漸開始了崩潰。

雙兒的身體都出現了一條條散發着光的裂縫,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消散的徵兆。

「阿修哥!」雙兒有些恐懼的看着寧修,她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她只是隱隱感覺到自己很有可能就要自此徹底失去寧修了,心裏不免感到有些難過和悲痛。

自己從小就喜歡寧修,陪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還沒有真正嫁給他,成為他的娘子。

還沒有為他生下可愛的孩子,還沒有和寧修一起好好的過日子。

明明三年守孝期已過,二人的幸福日子就要到來了,可是怎麼現在,現在就要說離別了呢。

雙兒眼角有些濕潤,淚水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她很不甘心,很不甘心。

「雙兒……」寧修的表情十分複雜,伸手握住了雙兒的手,眼神里全都是想要說的話,可是眼下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隨着那些飛輪出現,破壞了天空的眼珠和觸手。

他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自己是寧修,但不是此刻的這個寧修,他自幼時就被父母送去了朝天都冠軍營,苦練武藝。

一切的一切,生活軌跡都不一樣了。

如果自己與雙兒成親,一輩子留在漁村裏靠打漁為生,過着兒女雙全的幸福人生。

他就不會有另外一番未來,那個成為伏魔尉、成為合天道境寧修的未來。

時間線一經改變,自己就會徹底的消失,從而過上另一段人生。

「阿修哥,我是不是沒辦法嫁給你了。」雙兒哭泣著問道。

姑娘家的心思總是格外細膩,雖然雙兒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她能夠隱隱感覺到,有什麼事情正在悄然發生。

並且這件事情是無法逆轉的,她和寧修,終究就此分別。

「雙兒,你永遠是我寧修的娘子。」寧修一把將雙兒給摟入懷中,十分認真的說道。

他在伏魔司成長總共才兩年不到,但在天父之相營造出來的這個古怪空間里,寧修可是與雙兒在一起相處十多年之久。

特別是寧修爹死去的這三年守孝期里,雙兒更是對寧修照顧的無微不至,溫柔至極。

這些對於寧修而言,全都是真實的,不存在虛構可言。

這份感情,亦是留在了寧修心中,被寧修深深牢記。

「阿修哥……我真的好喜歡你……」

雙兒的身體逐漸消散,連帶着她腳下的土地,爹娘的墓碑,遠處的漁村,遠方的大海,全都在不停的消散。

這一切本就是環境。

……

緩緩睜開雙眼,寧修情緒複雜的看着四周,天父之相的那張巨臉依舊存在於空中。

只不過此時,他的臉上滿是划痕,被破壞的狼藉一片。

無數飛輪在天父之相的四周不停飛划而過,激怒的天父之相連連怒吼,口中大量手掌探出前去捉拿飛輪。

但是飛輪的飛行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天父之相根本就毫無任何辦法。

寧修的眼中默默落下一滴淚,墜入灰海。

他已是合天道境,按理說完全可以做到清心寡欲,完美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看到雙兒消失的那一刻,寧修還是忍不住了。

自從冠軍營起,他就沒有對任何女子動過心,一路修鍊一路經歷,不知不覺就已到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合天道境。

但相對的,寧修也缺少了正常人該有的生活,比如感情。

雙兒是寧修第一個喜歡的女子,即使他明知這一切都是天父之相搞出來的幻境,寧修心裏也是不由得難以放下。

「你沒事吧。」邪龍王見寧修清醒過來,一切也都恢復了正常,連忙飛過來詢問道。

「無妨,只是沒有想到天父之相還有這種能力,一時間著了它的道。」寧修淡然說道。

心中那僅有的一點情愫,瞬間就被他給甩到了腦後。

邪龍王有些奇怪的看了寧修一眼,以他的實力,眼力見自然是非常尖銳的,所以他也注意到了寧修眼眶裏落下的那滴淚。

這是得發生了什麼情況,才能夠讓一個合天道境的強者落淚?

邪龍王心裏十分好奇,不過他也不好意思多問,畢竟這種事情還算是比較**的。

隨着飛輪的不斷進攻,很快天父之相就徹底變得分崩離析,重新縮回了爬出來的裂隙當中。

天空中由蒺藜族佈下的那些字陣和眼陣紛紛炸裂,每一個蒺藜族都捂著自己的身體嚎啕大喊。

看得出來召喚出天父之相對於他們也是要付出代價的,現在天父之相被毀,這些蒺藜族就都受到了嚴厲的反噬。

寧修心裏本就因為雙兒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火氣,現在看到這些蒺藜族的傢伙就更是火上添油。

當即伸手,霸帝已是飛入他的手中,寧修直接就朝着一蒺藜族殺了過去。

這蒺藜族只是龍象上境,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寧修給一槍貫穿了腦海,霸帝的氣息瞬間爆發,將這蒺藜族強者的身體給碾碎成了爛渣。

其他的蒺藜族強者紛紛作勢就想要逃跑,但寧修已經將往生浮屠給展開了出來,先前被他擊殺掉的合天道境強者紛紛出現,開始追殺着這些蒺藜族強者。

合天道境的強者一出手,哪怕同為合天道境的蒺藜族強者都不敢說自己就一定能夠抵抗得住,更別提有機會逃跑。

不過半柱香工夫,蒺藜族強者盡數被寧修斬盡,化為了往生浮屠的一部分。

邪龍王暗暗點頭,寧修的這個戰域能力確實強大,只要他能夠開展出這個戰域,那必然是絕對同階無敵。

試問哪個合天道境吃得消一群合天道境來圍攻你,而到了大帝境,只要寧修能夠斬殺足夠多的天人。

那到時候,他就是此方世界無敵的第一人了,絕對是此方世界有史以來的最強大帝。

殺光所有蒺藜族,寧修這才平靜了下來,但他心裏仍然有一根刺還未撫平。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個時候特別想返回大商,找到自己漁村村民遷居之地,看看是否有雙兒這位姑娘的存在。

可是葬海嶺距離大商實在是太遠了,這個時候想要趕回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前輩,我們過海吧,前往天人城。」寧修嘆了口氣說道。

「嗯。」邪龍王沒有多問。

再次重新化為龍身,載着寧修往灰海深處而去。

……

灰海之上,蒙蔽一切感知,哪怕合天道境也無法判斷出自己前進的具體方向。

能不能一次性就成功的抵達到天人城,全靠運氣。

寧修在邪龍王的身上與魔佛寧修和天尊寧修又磨合了幾個月,終於是將這兩個化身給達到了內景聖境的境界。

只需要再上一步,寧修三位一體,三個合天道境互相領悟,就可以藉助武聖傳下來的三位一體方式,成功突破,到時候便可以選擇走天人路或者大帝道。

這一路上,寧修在灰海海面上看到了四五個被灰海給禁錮住的漂流者,有的是人族,有的則是其他種族。

按照邪龍王的說法,這些人全都是天人,要等到幾個月後,他們的意識才會初步蘇醒,恢復行動能力。

嗡!

海面之下,突然響起一聲巨大的啼鳴,就見一尊龐然大物破水而出,竟是一隻巨龜。

它在灰海之下不知道沉浸了多久歲月,表面上早已累積出了大量的礁石和岩塊,要是只露出半個身體的話,真要以為這是一座漂浮在灰海上面的浮島了。

「老黑龍,你竟然破天荒的又回來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巨龜緩緩抬起頭,看着邪龍王沙啞的喊道。

邪龍王本來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驚道:「老王八,你竟然還活着,灰海這水都整不死你。」

「你都沒死,我怎麼能死,沒想到你這麼多年竟然毫無長進,還是個合天道境,那鳥是怎麼了你嘛。」巨龜笑道。

「那鳥早就死了,現在只剩下個石尊身度命,別看我現在合天道境,活的可要比他瀟灑多了,當了大帝還得為天下蒼生擋下陰潮,這破差事真是誰愛做誰做去,反正我是不敢。」

一龍一龜,就這麼在灰海上交談了起來,見這二妖如此熟絡,一副故人相見的模樣,寧修心裏不免有些好奇。

能夠和邪龍王和真陽大帝攀上關係,這說明這隻巨龜肯定也是他們那個時代赫赫有名的強者。

「你這是要去天人城做什麼。」巨龜問道。

「送這位道友前去天人城一趟。」

「好年輕的合天道境,聞骨齡竟然連十年都不到,好苗子啊,不出意外的話,他日必成大帝。」巨龜驚訝的說道。

「借你吉言,你好好在這裏待着吧,天人城是這個方向吧,我就先過去了,有話下次再續。」邪龍王交待一聲,就欲離去。

但巨龜卻趕忙提醒道:「你還是這麼急性子,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要專門蘇醒一次來找你說話,最近天人城對外封閉,外人皆無法入內,我看你這次是白跑一趟了。」

「封閉?天人城還能對外封閉?這是為何。」邪龍王頓時不解。

天人城從古至今的記載,一向都是對外開放,永不關城門的,這得是發生了多大的事情,才會選擇對外封閉。

如果能讓天人城都感覺如此嚴重的事情,那必然是足以危及到此方世界的超級危機了,天人城擋不住,這世間的任何一處都擋不住。

了解到這個,邪龍王眼神瞬間就變得非常凝重,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反正得到的消息就是如此,我也是看你氣息熟悉,才現身出來提醒你的,你現在就算去了天人城,也進不去,我看還是別去了。」巨龜搖頭說道。

「知道了,但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得知,還是得過去看一看,打聽一下具體情況,要不然我實在是心裏難安。」邪龍王應道。

「你這老黑龍還是一如曾經的那樣固執,至今都未能成就天人,怕不是也和當年你得到的那件東西有關吧,這麼多年了,可有什麼收穫。」

「那自然是有的,沒有我怎麼可能有心思來天人城看看。」邪龍王神秘一笑,當年老龜和真陽大帝都算得上是他的好友。

自己獲得到了邪天通的這件事情,老龜和真陽大帝都是知道的,這不算是什麼秘密。

「行吧,正好我也沉睡了這麼多年,那就陪你去天人城走一趟。」

老龜抖了抖身體,大量礁石紛紛從他的背上脫落,掉入了灰海當中沉默。

寧修頓時大為好奇,忍不住對邪龍王問道:「前輩,你不是說任何種族,哪怕是天人墜入灰海,都會被封閉心神,禁錮肉身嗎,為何這位老前輩卻可以在灰海里肆意行動,說蘇醒就蘇醒,說行動就行動。」

面對寧修的好奇,邪龍王解釋道:「這老龜乃是天生異種,和那些蒺藜族是一個樣的,打出生時就誕生於這灰海當中,此地就跟它家一樣,自是可以隨意活動,根本不受任何限制。」

「還有這種事情。」寧修大為震撼,正所謂千奇百怪,無奇不有,連灰海這種地方都能夠誕生出異種,當真是讓人驚訝。

跟隨着老龜的帶路,邪龍王一路飛行,在半月後,海平面上終於是出現了一座巨大黑影的輪廓,雖然寧修從未來過,但也能一眼就感覺的出來那就是天人城。

一股極為滄桑古老的氣息撲面而來,這股氣息寧修還能夠感覺到有些熟悉,與邪天通那塊巨大石碑散發出來的格外相同,或者說就是如出一源。

天人城四周,全都是一片黑色礁石地帶,無草無木,甚至都沒有生靈的存在,哪怕邪龍王的身軀,在天人城前都顯得格外渺小。

落地后,寧修率先從邪龍王背後飛下,正如老龜所說,天人城的城門如今已是緊緊封閉。

「這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天人城的城門從未關閉過,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這下不就棘手了,你帶過來的那東西也沒辦法交給指定的那個人了。」邪龍王對寧修說道。

寧修皺眉,自己好不容易才來天人城一趟,要是沒有辦成武聖交待的事情,下一趟再想來可就不容易了。

轟!

突然間,自天人城內部傳來一聲轟動,就見大量星光衝天而起,匯聚成了一根星光之柱,直上蒼穹。

寧修下意識抬頭望去,就見那星光之柱當中,竟存在着好幾道人影,他們也不知道在爭奪着什麼,出手間連天地都在震撼,要不是天人城並非簡單之物,根本就無法在這幾人的出手當中還保持着完好無損。

「天人五老?怎麼連他們都動手了。」老龜畢竟是天人城的常駐,懂得肯定比邪龍王和寧修要多,一眼就看出了光柱里的情形。

天人五老,天人城目前存在時間最久遠的五位天人境強者。

他們的天人路基本上已經是走到最後一步,距離盡頭只剩下一步之遙了。

實力之強大,堪稱此方世界最頂尖。

但是此刻,與他們出手的那幾個人影,論起實力卻一點都不在天人五老之下。

除了天人城以外,此方世界還存在有如此強大的強者?!

「那幾位大帝都在等待着復生,天門開啟早已是板上釘釘之事,你們這些古仙奴僕只剩下一縷殘魄了為何還要來苦苦阻攔!此界不開,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只要主人一日不曾下令,這天門就不容你們這些螻蟻擅自打開,越雷池而行事,該殺!」

星光之柱光芒大盛,很快就籠罩了這一方天地。

一股極其強大恐怖的力量從星光之柱里爆發而出,直上蒼穹,撕裂天空。

整座天人城轟鳴而動,一塊塊天道文碑憑空飛起,環繞着星光之柱不停旋轉了起來。

每塊天道文碑表面都浮現出了大量文字融入星光之柱內部,助長了星光之柱盛放出光輝的亮度。

蒼穹之上,隱隱可見本是虛無的空中,忽有一扇青銅門緩緩浮現,那扇門十分巨大,就靜靜的存在於蒼穹之上。

受到星光之柱的衝擊,青銅門門面竟出現了晃蕩,隱隱有要被打開一絲的勢頭。

一道道彩華從青銅門后飄散,墜入大地,但凡是接觸到這股彩華之人,無不渾身仙氣繚繞,彷彿下一步隨時都有可能會羽化而登仙。

寧修站在地面仰視着頭頂上的那個戰團,天人境之間的交戰,確實不是眼下的自己能夠插手的。

他們引發的餘波甚至可以撕裂開界域,你合天道境一旦被撕開的裂縫吸入進去,那這輩子就再也都找不回來了。

「古仙奴僕……誰啊?」邪龍王非常疑惑。

他活了數個時代,還從未聽說過這什麼古仙奴僕的存在。

倒是寧修靈機一動,忍不住說道:「前輩,你說是否這古仙就是那個在大帝道的基礎上,開闢出天人路的神秘大能?他讓很多人變為天人之後,還封鎖了那什麼天門,目地就是不讓此界強者有機會離開,一生都只能夠被困於此界當中。」

「你這麼一說,倒是極有這個可能,只是不知道這些古仙奴僕突然出現於天人城,究竟有何目的,這也太湊巧了,正好趕在我們到來的時候。」邪龍王疑惑。

「天塌下來有最高的人撐著,你們兩個合天道境的在這裏操什麼心,還是跟老龜我安心看戲吧。」老龜趴在岸上不屑地說道。

他不知道在天人城附近的灰海海域裏生活了多少年,早已經將天人城是不可被摧毀的這個印象深深植入了腦海,只要此方世界還在,天人城就會一直存在。

不管來的是什麼古仙奴僕,還是古仙,絕對都不可能會是天人五老聯手的對手。

寧修盤坐在地,藉助命星更加清晰的觀察起了星光之柱里的情形。

這種境界的強者交手,觀摩可以獲得到的收益是非常巨大的。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寧修命星突然出現了一絲異變,他命星的額頭,忽然間裂開了數條縫隙,隨即一隻幼小的手臂就從命星的額頭鑽出。

「嗯!」寧修臉龐瞬間變得通紅,一口金色的血直接噴出,整個人立馬就變得精氣神極其萎靡了起來。

「轉生大帝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發作!」邪龍王注意到寧修的命星出現了問題,頓時大驚失色。

亂了,亂了,一切突然間就全部都變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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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妖從熟練度面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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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二】天人城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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