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誰為敵友定分界

第四十九章:誰為敵友定分界

龍旋、消魂、不圓滿三大神兵的這場當空惡戰,着實讓楊昭大開眼界。以他眼光看來,守望和尚、風夜雨、幕星河等人的真實武功,其實也未必就及得上梵清惠與寧道奇,和自己那便宜師,父摩訶葉相比,更是遠遠不如。可是一旦他們掌握了神兵之後,卻能倚靠神兵的幫助,爆發出遠遠超越本身實力的強橫力量。神兵之作用與重要性,可謂無論怎麼評估也絕不為過。

其實這個道理,楊昭本是早就知道的。但自打穿越以來,他唯一曾經接觸過的頂級神兵,就只有天劍。雖說當時引起天劍鳴動,算是這皇者神兵間接承認了楊昭有資格做自己的下任兵主。不過始終天劍的現任主人,當今大隋皇帝楊堅還未駕崩,所以天劍在楊昭手裏,並沒有顯示出什麼了不得的驚人威能和神通。

只有到了今日,守望和尚等人執掌神兵全力施展。一幕幕匪夷所思卻又千真萬確的場景活生生展現眼前,用事實作出了最直觀的說明,才讓小王爺真正從「知道」進化至「明白」的階段。

不圓,滿和消魂、龍旋,雖說威能都超過了地神兵,但還遠未不及天神兵。而陰陽令則是真正的天神兵。其威力究竟又能達到什麼程度?在目睹過那尊由烏尤、凌雲、以及龜城三山所組成的巨型睡佛后,已經完全了解當日白雲所說「龍游岷江,禮敬如來」兩句話中所蘊涵之真意的小王爺,這剎那不由得胸中火熱。而他對於藏在凌雲山中的陰陽令,更是下定了大決心,志在必得而後快。

五牙巨艦被守望和尚和點蒼掌門幕星河之間的激戰牽累,在凌雲山靠近岷江的江岸上擱淺。幕星河、風夜雨、言妄姑等三大高手仗着神兵護身,唐鍾情和唐稷學則有唐門七殺掩護,都先後脫出船體逃到了安全地帶。蜀王楊秀則氣急敗壞地大聲叱喝着,親自指揮〖百戰〗士卒重整隊列,以及組織人手救助其餘兩艘戰船上被捲入江心的士兵,忙得不可開交。

這種情況下,岸上江中到處都一片混亂,武功稍微低點都自顧不暇,更談不上注意身邊其他人的動靜了。喬裝改扮成普通水手模樣的小王爺正中下懷,反正已經到達地頭,也沒必要再和楊秀他們混在一起,正好乘機脫離,捷足先登往凌雲窟而去。當下楊昭不向外走,反而重新進入船艙深處,出手打破艙壁。冰冷江水立刻倒灌而入,向來生性怕冷的楊昭先打了個哆嗦,口中喃喃罵句娘,跳入船艙破口,奮力划水向外游出。

先前守望和尚既牽引江水形成龍捲風,又連接毀了兩艘戰船。岷江水流受其影響,水下到處潛流暗涌,游起來加倍艱難。楊昭水性普通,好幾次都幾乎被江水捲走。全靠他及時抓緊江底的石頭,這才沒有被衝到不知道哪裏去。好不容易繞着河道游到了凌雲山另一側,小王爺趕緊上岸。大大喘了幾口氣。還來不及抬頭打量一下四周環境,忽然只聽身後有人出聲嘆道:「好,好啊。小王爺,你真是好高明的手段。蜀王被騙了,寧師兄被騙了,甚至清惠和明月妹妹,也一樣被你騙倒。小王爺,你根本從來沒有受傷,更沒有被唐門的鎖神針控制神智,對嗎?」

楊昭猛然一驚,回頭看去,只見當代慈航靜齋傳人梵清惠,正俏生生地站在江岸沙灘之上。她身着和自己相同的粗布清衫,化了個淡妝掩飾自身那絕世容光,但那淡雅如仙的氣質,卻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了。瞧她模樣,顯然也是扮成水手,混在船隊中跟來的。

剎那間楊昭只感到說不出的厭煩。他「啵~」地用力吐出口氣,沒好氣地道:「又是妳?怎麼老子跑到哪裏去都甩不開妳這個吊靴鬼的!拜託,妳是出家人對吧?整天跟在男人身後到處亂跑,究竟還要臉不要?」

「靜齋雖然是佛門聖地,但……」梵清惠並沒發怒,反而幽幽分辨道:「佛本無相,不滯於物。故此靜齋弟,子都帶髮修行,並非出家的比丘尼。」

「我管妳是不是尼姑啊。」楊昭不耐煩地揮揮手,道:「總而言之,老子對妳這樣子沒完沒了的糾纏實在再忍不下去了。擇日不如撞日,要亮拳頭抑或動刀子都好,儘管過來吧。」

梵清惠卻半點要動手的意思也沒有,嘆道:「小王爺,你既然現身在此地,那麼想來令叔究竟打的什麼主意,也都已經知道了,對么?」

楊昭皺皺眉,冷笑道:「當然,唐鍾情什麼都告訴我了。嘿,我那位四叔發皇帝夢發得簡直暈了頭,居然連這種餿主意也能想出來。真是我死之後那管洪水滔天了。不過那又關妳啥事?」

「小王爺,你胸中的先入之見,委實已然太深。」梵清惠搖頭道:「靜齋既是武林一脈,同樣也是中原漢人,炎黃子孫。假若……假若蜀王的圖謀當真成功,靜齋縱使隱世不出,又豈能置身度外,忍見蒼生再受戰火之苦?所以……所以……清惠此次前來,正是想……想……」

楊昭不耐煩道:「想幹什麼就爽快點說。吞吞吐吐的算什麼。」

梵清惠銀牙輕咬,用力道:「為天下蒼生禍福計,清惠決不能對蜀王的圖謀袖手旁觀。假如小王爺能暫時放下胸中成見的話,那麼清惠願與小王爺聯手,合力共保神州安泰。」

「什麼?妳要和我聯手,一起對付楊秀?」楊昭先是愕然,既而卻又是冷笑連連,道:「我可沒聽錯吧?你們口口聲聲,總說什麼李家才是真命天子。可是現在大隋國運正如日中天,這頂皇冠可不會憑空掉下來砸到姓李的身上吧?要是我那位四叔當真搞得天下大亂的話,李家可不就正好有機會上位,你們不也正好混水摸魚了嗎?」

梵清惠貝齒緊咬嘴唇後退了半步,面上已帶慍色,微怒質問道:「小王爺,你這是什麼話?難道在你心目中,靜齋和清惠,當真就是這種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甚至罔顧蒼生的無恥之徒?」

這美女突然爆發,身上再沒有幾分所謂的「仙味「,反而多了幾分人間香火氣。楊昭不由自主地也隨之後退半步。倒不是害怕,只是一時覺得很不習慣。蹙眉道:「妳發什麼火?嘿,一日到晚四處宣揚什麼楊氏滅李氏興的謬論,又綁架和非法禁錮大隋皇子,更膽大妄為到企圖下手加以謀殺。我這麼想難道還冤枉了你們不成?」

小王爺頓了頓,越想越是生氣,罵道:「整天老是把蒼生禍福掛在口邊,呸,你們還真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你們去問問天下間的老百姓啊。看他們會不會支持你們那套什麼狗,屁天命理論?我楊氏治國,四海昇平,人人安居樂業,究竟有什麼不好?為什麼非要拉我們楊家下來再換個姓李的上去?講來講去,說到底你們就是滿懷私心,不忿被極樂正宗打壓。可是偏偏又斗摩訶葉不過,所以才想換個支持你們的皇帝而已。和什麼狗,屁蒼生禍福哪有半個銅錢的干係?現在反而又來怪別人不該冤枉你們?我呸!」

楊昭每罵一句,梵清惠面色就更蒼白一分。這樣直白的說話,她以前非但沒有聽過,甚至根本連想都未想過。儘管字字句句都錐心刺骨,可是仔細想想,她卻半句可以替自己辯白的話都說不出口。過去二十年始終奉若圭皋,彷彿天經地義一樣的宗旨信條,這時候竟全都搖搖欲墜起來。她又急又氣又羞又怒,勉強道:「小王爺,你……你……」那口氣堵在胸口,竟是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霎時間腦海中天翻地覆,眼前一花,幾乎就要當場暈倒在地。

十幾年的守心功夫畢竟不是白練的。片刻間梵清惠強行將諸般雜念壓下,好不容易重新站穩,搖頭道:「小王爺要這麼想,清惠……清惠也無從自辨。他日誰對誰錯,江山屬楊還是屬李都暫且不必提了。就事論事,單以今日形勢而言,蜀王手下高手如雲,又坐擁三大神兵。凌雲窟里的秘密縱然有麒麟守護,始終難保萬無一失。小王爺不妨仔細思量。假若你認為可以憑自己力量阻止楊秀圖謀的話,那麼清惠轉身就走,絕不再多言半句。但假若不能,那麼暫且和清惠聯手,又有何妨礙了?」

其實楊昭知道,既然眼下自己就好端端地站在這裏,那麼楊秀那邊不管怎麼樣,他此行圖謀都已經註定失敗。但事情關鍵卻在於凌雲窟里的秘密,根本是半點也動不得的。否則神州板蕩,中原大地上的烽火從此將永無停歇。不管作為中國人還是大隋子民,楊昭可無論如何也不能容許這種最糟糕的結果出現。故此,獲取陰陽令固然重要,但阻止楊秀,同樣事在必行。

猶豫好半晌,楊昭終於遲疑道:「要聯手……也不是絕對不行。但老實講,空口說白話就免了,大家先小人後君子。怎麼讓我相信在關鍵時刻,妳不會從背後插我一劍?」

梵清惠面無表情,從袖中隨意取出樣東西來,「噹啷」扔到楊昭腳下,卻正是那口她失而復得的寶劍,地神兵〖飛翼〗。淡淡道:「現在清惠手中已經沒有劍。小王爺,你可以放心了么?」

「飛翼?原來妳已經拿回去了……」老實說,連日來發生如此之多的事情,小王爺幾乎都把這柄劍給忘記了。此時神兵入眼,他心中不禁愕異。只是疑慮之意卻並沒有因此而消除。他微一沉吟,伸手抄起飛翼往腰間別好,半句也不多說,扭頭就走。行得幾丈遠,只聽身後風聲颯然,梵清惠果然已經跟上。他心下微微冷笑,驟然運轉無限電心法,破風起步,往凌雲山棲霞峰電射急馳而去。

※※※※※※

四象玄功的無限電心法,和六神訣的雷神疾一式可謂異曲同工。練到最高境界時,甚至可以比閃電更快。雖然從來沒有見識過摩訶葉親身施展,但以往在大興皇宮裏,楊昭也和〖五部眾〗的陀羅切磋較量過好幾次了。此時小王爺展動身法,當真電摯風馳,縱然未盡全力,自覺比起陀羅,在速度上肯定已經穩穩壓過了這位師兄一頭,心中不禁十分愜意。

穿林過溪,登山踏嶺。楊昭奔得興發,直猶如一道耀目閃電橫掠長空而過。凌雲山山勢峰巒起伏,無論是先前〖雪飲〗擱淺的江岸抑或楊昭登陸的河段,看着和凌雲窟所在的棲霞峰似乎近在咫尺,實質卻是望山跑死馬。正常情況下,走上兩三個時辰也未必能夠走得完。然而楊昭施展無限電神速,只不過十來分鐘左右便已經到達棲霞峰下。此處峭壁高聳,猶如擎天巨柱屹立天心。凌雲窟位處半山,而山頂則是凌雲禪寺。上下山峰,全依仗螺旋而上的九曲盤山棧道通行。這凌雲棧道比起當日入蜀時候走過的金牛棧道,長度自然遠遠不如,但險峻處卻尤有過之。最狹窄處,更必須側身緊貼山壁才能堪堪通過。而在不遠外集鳳、兌悅兩峰的懸崖絕壁之間,還另外拉起了一條鐵索橋和棲霞峰相連,終點處不偏不倚,也是在半山附近。楊昭停下腳步,抬頭仰望。只見半山處已經雲霧籠罩,也看不到凌雲窟究竟在哪裏。正在張望間,忽然身後微風輕拂,淡淡幽香送入鼻端,靜齋傳人飄然若仙,依然落足在小王爺身後數步之外。道:「這就是〖無限電〗么?那麼,想必你也已經練成〖無情雷〗了吧?」楊昭嘴角向上微微牽起。還未說話,忽而只聽從山頂的凌雲寺內,驟然傳出「鏜~~鏜~~鏜~~」的連續三下雄渾金鐵之音。那鐘聲轟然傳開,直衝雲霄之餘更是震動全山,四野皆聞。鐘聲中赫然竟隱含了警告威嚇之意。緊接着,凌雲窟內的異獸咆哮聲震天長鳴。其中所蘊藏兇殘暴戾之意,比起之前更加倍濃烈了好幾倍。楊昭面色微變,道:「上山。」率先沿棧道石階往上提身急縱。初春時節,天氣仍十分寒冷。加上楊昭剛剛才從岷江中游上來,渾身都被浸成透濕,再被半山風勢一吹,本來應該十分難受才是。然而他沿着棧道不斷盤旋向上,卻覺得四周溫度也隨之不斷升高。才走到三分之二路程左右,衣服早被烘烤得找不出半絲水分。可儘管已經熱得人唇乾舌燥,環繞半山的雲霧居然依然故我,半點被高熱蒸發的跡象都沒有。如此奇觀,假若是普通登山觀光的遊客,自然會看得嘖嘖稱奇,流連忘返。但此際頭頂上雄渾鐘聲鳴響不絕,異獸咆哮也是一聲接一聲永無盡時。兩種相互交織的聲音聽在耳中,楊昭只覺得體內真氣運轉居然微有窒滯,而且越往上越是如此。彷彿那聲音本身就已經構成了無形有質的封禁結界,不容任何人染指凌雲秘窟。楊昭運全力抵抗聲音侵襲干擾,更無餘裕多去留意周圍情況。再走半晌,棧道堪堪將到盡頭。九九八十一響鐘聲恰好就在這時全部響完,麒麟異獸的嘶吼咆哮隨之止歇。荒山之中,赫然到處都呈現出一種山雨欲來之前的不尋常寂靜。耳朵里還餘聲不絕的登山客,卻如釋重負地大大舒出口長氣。他們沿着棧道快步走完那最後幾十階,然後同時登上了半山處凌雲窟前那塊鋪滿烏黑石礫,彷彿被大火燒過般寸草不生的寬闊空地。

然後兩個人便同時怔住,驚訝和愕異化作一道冰流從腦門處灌入,通過脊梁骨直衝到腳底,霎時間竟使他們全都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因為他們同時看見了對方,看見了一個絕對不該在這個時間和這個地點所出現的人。

這個人在楊昭的眼中,叫做楊秀;而在楊秀的眼中,則叫做楊昭。

吃驚的不只有這兩叔侄,還有緊跟在蜀王身後的唐稷學。乍見楊昭從對面棧道盡頭處現身,剛從集鳳、兌悅兩峰之間那條鐵索橋走過來的王府長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下意識地回頭側望,卻分明看見那個被自己親手下了鎖神針控制神智的「楊昭」,依舊滿面木然地站在自己身邊!

怎可能?誰真假?怎辨別?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在場眾人當中率先恢復過來的始終還是楊昭。他撮起拇指和食指抵在唇下,猛然運氣吹出「咻律律~」的奇異哨子聲。更走在唐稷學身後的唐門七殺中人聽見哨聲,當場相顧變色。卻連半絲猶豫和遲疑也沒有,隊伍最後的唐無相和唐病兩人同時催足十成功力,一齊向還在前面的唐顛三唐倒四以及唐瘟唐疫四兄弟背門出手猛攻。

直教人為之毛骨悚然的骨裂脆響劈啪不絕。暴烈掌力分別透過四兄弟身體貫胸而出,不僅沒有半絲減弱,反而更像因為得到某種元素的推動而連續越級提升。電光石火間四個由滾燙鮮血凝成的巨大掌印分別從唐倒四和唐疫胸前透體爆出,筆直轟向真正目標:蜀王楊秀!

「唐門死技,血手印!」同樣跟隨在楊秀身邊,不知何解已恢復神完氣足的風夜雨和言妄姑同時失聲驚呼。身邊點蒼掌門幕星河則不假思索,抽出龍旋搶步衝上。神兵如閃電橫空無限伸展,后發先至地恰好截在血手印必經之路上,霎時間竟激發出轟然巨爆。氣浪翻滾烈勁四射泥土紛飛,鐵索橋深深釘入地面的鐵樁也抵受不住那衝擊,赫然連同腳下岩層一齊崩毀脫落,唐無相和唐病隨之同時跌落千仞深谷,瞬間再也不見影蹤。

巨震衝擊令楊秀如夢初醒,不可思議的目光掃過身後那片血肉橫飛,驚訝愕異猛然盡數變為瘋狂燃燒的怒火燃料。素來總表現得溫文爾雅,名副其實一派王者氣度的蜀王剎那間五官扭曲目眥欲裂,放聲咆哮道:「小雜種!」遠颺神功在怒火推動下登時催谷到超越極限的十二成威力!勁風呼嘯刮面生痛,全無保留的一式大風雲手帶動身體狂飆怒卷,以排山倒海的威勢筆直射出轟向他自己的親生侄子。

大風雲手來勢空前猛烈霸道,直至此時此刻,楊昭才知道自己這位親叔叔一直深藏不露的武功,竟然如斯驚人高深。死死鎖定在自己身上的氣機令他根本無法逃避。不想死只求生,不能退惟有沖!易經玄鑒王道真氣全力運轉,小王爺渾身上下電光劈啪,緊握雙拳揚聲厲喝,同樣也向自己的骨肉至親轟出一記:無情雷!

剎那間風起雲湧,天暈地暗。天空烏雲聚集,銀蛇亂躥。地面飛沙走石,甚至對面不見人。兩個同是姓楊的人,兩個身體中流着同一血脈的人這場骨肉相殘,就彷彿連老天爺也不忍卒睹。四條最強悍手臂相互接觸的那一瞬,兩股真氣內勁相互交匯,竟然產生出一團漆黑罡球,同時將兩個人也徹底吞噬。梵清惠瞳孔猛然收縮,失聲低呼道:「天魔場?」

黑氣罡球杜絕了任何人窺探的目光,但硬拼的沉悶聲響連同凜冽殺氣,卻從中向外不絕傳出。只要修為稍遜,都會被那猶如敲在自己心坎上的轟鳴震得氣血逆沖耳暈目眩。第一響、第二響、第三四五六七**十響!已經沒有人能夠數得清究竟響了多少下,更沒有人能夠知道罡球內的勝負生死究竟如何。唯一可以看見的,只是有無數拳頭掌印正不住由罡球內部向外暴凸,但瞬息又被罡球自行吸收。

黑色罡球無限制地吸收拳罡掌炁,體積不住膨脹越來越大。地面上無數道裂縫以它為核心,向四面八方暴起延伸,所到之處,竟形成巨大的蜘蛛網形相。凌雲窟前的空地縱然寬敞,可是在罡球侵蝕下竟也逐漸顯得狹窄起來。梵清惠、唐稷學、幕星河、風夜雨還有言妄姑等人被迫連連後退,幾乎無立足之地。霎地,幾道幾乎肉眼無法辨別的龜裂痕迹浮現罡球表面,罡球本身卻在猛然一震之後變成完全靜止。

在場人士全是高手,哪裏還能不知道究竟將要發生些什麼?幕星河和風夜雨駭然色變,聲嘶力竭大喊道:「長史,退後!」紅光黑氣同時暴綻,龍旋消魂兩大神兵合力交織成一張綿綿密密的保護網,直將自己一方的所有人都籠罩在內。迅雷不及掩耳間,一下驚天動地的震撼巨爆,直將方圓數十丈內整片空間的所有聲息全被淹沒。雙方眾人同時只覺耳朵微痛,赫然再聽不見任何聲音。頃刻間,眼前所見的一切都彷彿虛幻如夢,但那股猶如海嘯般急劇冚壓而至的狂暴氣勁卻貨真價實,甚至足以令整座棲霞峰也為之而顫抖。

梵清惠瞳孔再度激烈收縮。她不假思索並指為劍,空前激烈猛銳的劍氣護體湧現,壯麗雄奇的銀河星旋從劍指上向外急遽奔流,眨眼便化作無數道綴滿星輝的銀光旋渦,正是慈航劍典之〖劍震寰宇〗。靜齋傳人只守不攻,正若海嘯狂潮之間的中流砥柱。黑罡爆炸產生的滂湃氣浪遇上劍氣星旋,登時被分割瓦解,終於潰不成軍地消散於無形。

漫天煙塵被山風迅速吹散,驚魂甫定的點蒼、青城兩名掌門收回神兵,赧然仍心有餘悸。定神凝望,只見剛才黑氣罡球所在的地方,出現了一個足有兩三尺深的半圓形大坑。而楊昭和楊秀兩人,搖搖晃晃地就站在坑底中心。兩人上身同樣衣衫暴碎,肌肉骨骼有好幾處明顯之極的凹陷,顯然各自都受傷不輕。大風雲手和無情雷拳勉強凝聚出最後半分殘力,同時交互轟向對方。楊昭胸前肋骨傳出輕微裂響,卻也同時一拳砸在楊秀面上。兩人一齊向後震開,狠狠撞上凹坑土壁又軟軟滑下,卻仍然咬牙切齒地分別死瞪着對方。楊昭驟然放聲哈哈大笑,笑聲中連連咳嗽,更夾雜了幾縷再明顯不過的嫣紅血絲。楊秀如牛喘息,一扭頭,竟從嘴裏吐出幾顆斷裂的牙齒,怒喝道:「幕星河,風夜雨,言妄姑,給本王——殺!」

「不能殺!」唐鍾情驚恐的叫喊聲,赫然隨山風從已經斷裂的鐵索橋彼端傳來。這位蜀王庶妃,也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拉着唐門七殺最後僅存的唐名越到來。她急聲喊道:「誰也不準動他。他就是大隋皇孫楊昭!」

唐稷學聞聲渾身劇震,剎那間他胸中所受到的震撼衝擊,甚至比適才黑氣罡球爆炸都還要更強大千百倍。急轉身顫聲道:「鍾情,竟然是……是妳?」

唐鍾情更未回答,唐名越猛地出聲喊道:「三叔,小……」聲尤未落,猛然只聽見「嗚嗷~」的怪聲長吼。在場所有人無論功力高低,竟然同覺像被攻城巨錘當胸狠狠砸了一記。緊接着,只見大蓬洶湧火舌從凌雲窟洞口噴薄吐出,大團熾灼紅光踱步而至。它身上所帶高熱,就連四周空氣也被烘烤得一片模糊。梵清惠微退半步凝神相望,但看紅光中的那東西龍首麋身,鷹爪狼蹄,牛尾蛇鱗,額生獨角。正是守衛凌雲窟的神獸——火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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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兵天子3點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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