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靈犀一指

老人轉頭朝另外六人望去。他目光炯炯，自六人身上一掃而過，六人只被他這兩道凌厲絕倫的，仿似冷電一般的目光瞧得遍體生寒。

范逍遙見他忽施援手救下冷千葉，還道兩人是朋友，暗道：「冷賊一路將我等引來此林，原是誘敵之計！此翁武功深不可測，若與冷賊聯手，今日我五人非歸位不可！這可如何是好！？」

但向來飛揚跋扈的冷千葉在江湖中卻只樹敵不交友，他斜瞟老人一眼，心道：「此人為何救我？莫非是不想我死於他人之手，欲親自下手麽？」

當下二人都是暗暗戒備，靜待老人說話。過了片刻，卻聽那老人道：「還等什麼？快滾吧！」

他這句話，大出二人意料。而先前二人各自的猜測也就不解自開了。此翁武功出神入化，自己決非對手，這一點二人自是心知肚明的，但若要他二人就為其這麼一句話而丟盔棄甲，落荒而逃，他們卻是死也不幹的。在范逍遙看來，今日眾目睽睽之前，自己要是被這老頭區區的一句話給駭退了，回去還有何臉面繼續作什麼莊主，倒不如戰死沙場來得痛快。至於冷千葉，他雖沒有門人在場，但卻已瞧見了站在老人身畔的肖風，心想：「我先前在嚴府以一戰七時是何等威風，適才在此以一敵五時又是何等驍勇，倘若此時夾着尾巴逃了，一世英名豈不付諸流水？那肖風小兒會如何想我？」他生平最恨的便是恃強凌弱、欺軟怕硬之人，心知今日如若一逃，自己豈不也成了這類匹夫小人，所以自然也是寧死也不願作偷生之想的。

由於心念的不謀而合，頃刻前還勢不兩立的兩人瞬時間便起了同仇敵愾之心。兩人互望一眼，由范逍遙首先開口道：「前輩武功超凡入聖，晚輩本是極為嘆服的，可是前輩出言狂妄……」

老人突然截口道：「小子說話怎地如此迂腐？當真是俗不可耐，臭不可聞！」

范逍遙自藝成以來，哪裏受過這等辱罵，盛怒之下，搶過身旁弟子一劍，身形暴起，直撲上前，雙手齊使，自高而下凌空劃出兩朵劍花，一刺敵人咽喉，二封敵人退路。

這一招剛柔並濟，既以剛勁直刺對方要害，又以柔力封住了對方雙肩。肖風自見到這老人以來，心中就對其生起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此刻見他性命危在旦夕，竟不惜捨命相救，縱身而起，猛朝范逍遙衝去。他驚慌之下，竟沒想到老人武功已是爐火純青，哪裏用得着他去救援？

肖風內力雖失，但招式尚在，他雙拳交胸，直揮而出，使出少林「龍爪手」中的一招「雙龍出海」，意圖扣住范逍遙雙手脈門。但他的武功與范逍遙相差何止千里，莫說他現在內力盡失，即便是之前也接不了對方五招。范逍遙陡見肖風閃出，吼道：「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手中招式一變，竟將柔力劍招化為實勁，朝肖風刺去，另一劍仍往老人喉頭急送而去。

這兩劍來得好快！

但有團青影卻比它們更快！

范逍遙但覺左手虎口一陣刺痛，手中長劍又已脫手飛出，「當」地一聲釘入身後的石壁之中，柄后劍穗顫動不已，劍身竟已盡數沒入壁中！而右手中刺向老人咽喉的長劍，卻不知怎地已被老人以左手食指與中指死死夾住了。

這劍明明是被老人給夾在指間，但感覺上卻更像是刺入了一座巨山之中，任范逍遙怎麼拔也紋絲不動！

范逍遙面如死灰，汗出如漿，因為他用盡了全力卻還是沒法子將手中長劍從老人兩指間給抽出來。

范逍遙門下弟子見師父受挫，紛紛仗劍上前意欲聯手圍攻。肖風胸口一熱，怒罵道：「匹夫小人！好不要臉！」便又欲出手相助。

老人微微一笑，右手食指向他一指，肖風便似風中紙鳶一般往後飄去，只眨眼功夫，人就已在數十丈以外了。

而就在這時，范逍遙門下四大弟子的利劍也已攻到。老人冷笑一聲，忽然撤開左手，范逍遙不及收力，踉蹌跌倒。

那使劍四人劍招還未用老，便見眼前青影晃動，當先一人鼻樑中拳，首先倒地。而幾乎就在第一人中招的同時，第二人口中慘呼便已響起；第二人慘呼未絕，第三人肋骨已被撞斷；第三人骨折聲方起，第四人便即仰天倒地。

范冷二人見老人身形一經展開，便即化作一團青影，青影呼嘯而過，四人便均已受傷倒地，這身輕功委實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極。二人互望一眼，嘆息聲中均覺自己望塵莫及。

老人側目瞟了兩人一眼，淡然道：「你兩人根基打得還算結實，但是心浮氣躁，出手時又太過刻意地去模仿先人風格套路，以致邯鄲學步，畫虎類犬！唉，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說罷，舉目望天，眼神中俱是寂寥之色。

范冷二人本都是恃才傲物之人，但現下見了老人如此神功，哪裏還有驕傲的資本？只愣在當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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