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國企的現狀

第二十八章 國企的現狀

張合道回到機關,給自己泡上一杯濃濃的香茶,愜意地品味着醇厚的釅澀。今天中午喝下那麼多的酒,雖然神智保持着清醒,但是那一杯杯濃烈的酒精也如一團團的熱焰在腹中燃燒,喉間的乾渴有一種撕裂般的灼痛。酒大傷身,還是少喝為宜。

今天中午的這場鬧劇,充分體現了徐市長的煞費苦心,也活生生地讓張合道大開了眼界,親身領略了權勢貴族的浮華奢侈。這一桌酒宴最少也得上萬元,甭說節衣縮食的普通老百姓,就是一般的幹部也比不上。自己家比他們顯赫的多,可也只能自愧不如。

社會財富分配不公,還有多少人民群眾尚在貧困線上苦苦掙扎?還有多少下崗職工凄凄惶惶度日如年?而這些新生的權勢貴族卻是這般的揮金如土,紙醉金迷!我們**人從建黨那天起就高舉著為人民謀幸福的大旗,半個多世紀過去了,我們面對的現實卻依然是廣大人民群眾仍舊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我們不止一次的說過,我們這個隊伍是為了人民的利益去工作、去鬥爭的;我們不止一次的說過,我們只有解放全人類才能最後解放我們自己;我們不止一次的說過,我們**人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後;我們不止一次的說過,人民群眾是我們**人的父母兄弟……

我們曾經有過驕傲,因為我們的隊伍里有過雷鋒和焦裕祿,我們也曾有過恥辱,因為我們的隊伍里也出現過劉青山和張子善。改革開放二十多年過去了,廣大人民群眾的生活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國家的綜合實力也有了大幅度的增長,可是這些提升和增長卻遠遠不及少數權勢貴族們追求**的進程!看看貧困鄉里聳立的豪華辦公樓,看看「希望小學」剪綵儀式上駛來的豪華驕車,看看前去災區慰問的領導們身上的名牌西服,看看給低保群眾送溫暖的官員們嘴上吸的進口香煙……再看看沖塌的堤壩,斷毀的橋樑,掏空的糧倉,污染的河流……觸目驚心呵!你們這些渾蛋是黨的敗類,國家的蛀蟲,民族的羞恥,人民的罪犯!

張合道的胸中沖騰著不可容忍的憤怒。

連續喝下兩杯茶水,張合道喉間的乾渴才潤得舒暢,心中的激動情緒也稍稍平息。張合道知道個人的情緒要控制在理智的範圍,要用冷靜的思維和穩健的步驟去扭轉目前的局勢,任何浮躁和盲動都會陷自己於背動。今天同徐市長虛與委蛇的周旋基本上恰到好處,而後來的突然離席卻是有失沉穩。不過,對於這些仰仗權勢的人物施以顏色還是必要的,在這些人面前表明自己堅定的立場和樹立自己不可動搖的權威也是先聲奪人的震懾。

張合道的目光掃視着桌案上並列擺放的兩個厚厚的卷宗,這是岳書記特意調出來給張合道看的,是為了給張合道一個參考。張合道的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這些材料每一頁都令人感到壓抑,南州市大大小小數百家國營企業,幾乎全部處在勉強維持的狀態,而且都是在盈虧線上徘徊。也就是說,這些企業暫時死不了,卻也活得沒有精神,得過且過,似乎都在等待着外科手術式的變革。這種大同小異的普遍性不能不引起特別的思考,其中彷彿暗藏着一種潛規則指導下的人為操作。一個地區,在不具備天然經濟資源的情況下,只有依靠工業企業作為經濟發展的支柱。

而南州市的這些工業企業顯然無力支撐經濟的發展,徐市長自詡政績的所謂經濟增長肯定是在城市建設、基礎設施投資和商業流通領域大做文章,肯定是採取輸血的方式刺激經濟膨脹,這是典型的泡沫經濟模式,無異於飲鴆止渴,最嚴重的後果會導致全面的經濟崩潰。經濟學家算經濟賬與政治權謀家算經濟賬用的不是一把算盤,前者遵循的經濟規律,後者思謀的是個人利益和政治搏弈的需要!

南紡集團的情況最具有代表性,一個擁有固定資產十幾億元,職工一萬餘人,年產銷值十數億元的大型企業,連續多年的損益報表卻是讓人大跌眼鏡,要麼是盈利幾十元、幾百元,要麼是虧損幾十元、幾百元。這純粹是小孩子編造的童話,根本令人難以置信。張合道在大學時自學過工商方面的書,因為他深知這個社會的官員必須懂得經濟。這是當今這個大壞境的需求。

張合道知道像南紡集團這樣的大型企業,盈虧值最少也應該以十萬為基準單位,因為如此規模的企業日常的費用支出和經營收入都是大額數目,任何經營者都不可能算計得這般精確,幾十元和幾百元對這種企業而言就像是我們口袋中的硬幣,根本不屑納入盈虧的範疇。把這樣一個年吞吐十數億元的大型企業居然核算成像經營煎餅油條小攤販一般的損益數額,實在是令人笑掉大牙,明顯是人為操作的結果。這其中的真相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掩藏經營利潤,既偷稅漏稅又挪作它用;二是遮蓋經營虧損,用掩耳盜鈴的方式維持經營者的臉面。還有一條可以肯定,不管盈虧都絕不是幾十元或幾百元,所掩藏的金額一定是驚人的數目!

鄭天龍連續多年編造這樣的損益報表,要麼是昏了頭,要麼就是有恃無恐,現在看來肯定是後者。如果上級領導明查秋毫,鄭天龍絕不會安然無恙地矇混這麼多年,早就被興師問罪了。顯而易見,這是上下沆瀣一氣共同完成的傑作。看來,南紡的情況遠比想像的複雜和嚴重得多,要揭開這個黑幕,不僅需要勇氣,還需要謀略。

張合道思索之中倏然感覺周圍出奇的安靜,彷彿整個機關已經人去樓空。他十分蹊蹺,忍不住出去查看,連續去看了幾個辦公室,果然空空無人。當他推開企管處的門,裏面只有那位老同志獨自一人在堅守崗位,正埋頭舉著放大鏡全神貫注地閱讀當天的報紙。

通過交談知道這個老同志叫羅愈來,也是個處長。

「羅處長,你能告訴我,咱們局的人都哪去了?」張合道問。

羅愈來頭也不抬回答:「都回家了呀。」

張合道一愣:「今天才星期三,誰安排放假了?」

「都是自己安排的。」羅愈來感覺正常。

「自己安排放假?」張合道大惑。

羅愈來笑了:「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只要領導們中午出去應酬,下午肯定不會回來,大家就乘機給自己放假了。久而久之成了慣例,他們看今天局裏兩大領導都出去了,就放假了」

張合道似乎有些明白,但還是懵懂:「應酬完了不回來,做什麼去?」

羅愈來語氣揶揄:「領導們有活動呀,比如玩玩麻將,洗洗桑拿……」

張合道徹底明白了,這是領導幹部們行為**所造成的連鎖效應,上歪下邪,已經蔚然成風,究其根本也怪罪不得下面的普通幹部。但是,政府的職能機關居然是這樣一副懶散的工作狀態,怎麼能夠發揮職能作用呢?

張合道故意又問:「你老齊為什麼沒有給自己放假呀?」

「唉,積習難改呀。」羅愈來自嘲,「我這也是想不開,坐不夠鐘點捨不得離開這張辦公桌呵。」

張合道的心中湧出一絲敬佩,試探性地問「羅處長,你在國資委幹了多久了?」

羅愈來自嘲般的說「十多年了,一直是個處長,是不是很沒出息?」

張合道趕忙說不是,也沒等張合道繼續問什麼,羅愈來或許是覺得今天心情好,或許是因為想找個人傾訴,或許是因為看張合道順眼,就將自己的經歷告訴了張合道。

這位羅愈來同志,在南州的工業系統也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幾乎無人不曉。當年,國資委還掛着工業局牌子的時候,羅愈來就是手握實權的企管處長,在管理的數百家企業當中享有極高的威信。然而,也是在十年前,當南紡集團發生銷售回扣事件的時候,羅愈來作為主管機關的代表參加了市紀委的調查組。在整個調查過程中,儘管羅愈來不知內情,但是從調查組偏聽偏信,矛頭直指賀錚的做法上,已經明顯查覺到這是一個針對性極強的案例。當調查結束后,羅愈來全然明白了,這肯定是帶有旨意的政治迫害,是要把賀錚在政治上置於死地。羅愈來當時尚還年輕,性情比現在更加犟直,路見不平就要拔刀相助。在給調查結果定性的會議上,羅愈來挺身而出,仗義執言:

一、銷售回扣是企業的決策行為,應該由企業的一把手負主要責任,賀錚不過是副總經理,說破大天也只能負次要責任。

二、銷售回扣是企業經營行為,不存在個人侵佔的事實,其性質屬於違規操作,應該在黨內紀律和行政條例的範圍內進行處罰,不該上升到法律的層面。

可惜,羅愈來人單勢孤,發表的意見被當場否決。羅愈來不甘心,把自己的意見寫成書面材料,直接上訴到市紀委。但是,羅愈來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上訴的材料竟然轉回落在了當時的袁主任手中。袁主任氣急敗壞,找羅愈來單獨談話,強令羅愈來收回材料。羅愈來是個犟漢子,認準的理決不回頭,硬生生地同袁主任發生了激烈的衝突。結果,此案未結,羅愈來卻接到了組織部門的通知,以幹部輪訓的名義被強行安排去了市委黨校學習。一年後,羅愈來結業歸來,賀錚的案子木已成舟,自己的處長職位也被畢然取代了,袁主任只給了羅愈來一個「調研員」的名義掛了起來。從此,羅愈來便無所事事,虛度時光,一晃就是十年。

聽完羅愈來的講述,張合道陷入沉沉的思索。從賀錚的遭遇到羅愈來的丟官,充分顯現出南州官場的黑暗,完全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根本不容忍任何的反對聲音,而且手段之卑劣,用心之險惡,令人髮指!怪不得連前任的曾書記都變成了縮頭烏龜,一直忍到退休之後才敢吐露真情。也多虧了這位政治上軟弱的老同志,還算是黨性未泯,不然的話,南州的這些土皇帝們很有可能會繼續橫行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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