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畜生

「再有兩刻鐘便到了。我們靈武島的人，雖然一直與世隔絕，但對於真正的朋友，永遠會報以最大的熱情和真心，石公子完全不必擔心。」

大船的甲板上，辛大娘望着漆黑的天空，心情卻極為不錯。

她身邊的凌玲，衣袂飄飄，長發在風中舞動，蕩漾出一縷縷動人幽香。一雙宛若裝着星辰的美眸，亦漣漣生輝，顯然無比期待回到家中。

這一趟出來，二女並未報太大的希望。畢竟絕世之姿者太過難尋，縱然是凌玲的大哥，如今的靈武島主，距離絕世之姿都差了一線。

這種人物，數百年不出一個都很正常。就算有，十州疆域那麼大，人海茫茫，又去哪裏找？

如今帶回了兩個，其中一個還是適齡男子，對於整個靈武島來說，都具有無比重大的意義。

喬馭點點頭，望着前方，突然眸光一凝，疑惑道：「好強烈的波動，海上難得出現如此大的風暴。」

話落，卻沒有聽見辛大娘和凌玲的回應，這讓喬馭覺得有點奇怪。轉頭看去，卻見二女的表情都極為凝重。

尤其是辛大娘，臉色陰沉無比，連一句話都沒說，猛地沖了出去，眨眼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怎麼了？」喬馭覺得不對勁。

凌玲的聲音在海風中有些發顫，說道：「海渦大陣被破了，這是我靈武島最重要的外部陣法，已經存在了不知多少年。」

等說完后，這位一直風輕雲淡的女子，竟也不顧突然下起的大雨，迎著驚濤駭浪飛掠了出去。

「師傅，是不是發生了不好的事？」小拂在一邊擔憂地問道。她已經把辛大娘和凌玲當成了好朋友，不願她們出事。

喬馭安慰道：「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小拂，你快回艙里，好好待着別亂動，等師傅回來。」

不等小拂做出回應，喬馭亦跟着縱身掠出，眼神變得極端冰冷。

早在半年多之前，他就在星硫山腳下接到了系統任務，要幫助靈武島改變千年頹勢。眼看就要成功了，如今靈武島卻疑似出現了大難。

這對喬馭來說，不啻是個天大的壞消息。

他已經從凌玲口中，知道了靈武島最近幾代孱弱的內幕，若是靈武島遭受重創，無疑會大大影響任務進度……

嗖！

一道彩色玄氣沖入海渦之中，凌空眺望，入目的場景，幾乎在瞬間令辛大娘雙目血紅，天旋地轉。

只見原本生機濃郁，花香蝶舞的小島，此刻在暴雨雷霆和海嘯狂浪之中，顯得無比死寂灰暗。

島上的花花草草，被巨力破壞得東一塊西一片。土地裂開，大樹斷折，一些小山坡也移了位，明顯是被玄氣生生轟碎的。

千瘡百孔的地面上，橫七豎八躺着一具具不完整的屍體。有的被埋在土裏，有的暴露在大雨中，還有的被海水捲入，只餘下半截腸肚留在島上。

景象宛如修羅地獄，每一具屍體，辛大娘都認得。其中有幾個小孩子，甚至是她的族人。

「啊……啊……啊……」

辛大娘仰頭髮出連續幾聲嘶吼，如杜鵑啼血，身體陣陣痙攣，片刻功夫，已是涕淚橫流。

但是與此同時，一股滔天的殺意自她身體內散發，她猙獰著臉，目光看向了遠處玄氣爆發的地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沖了過去。

一路上，每隔一定距離，便能看見一具具屍體。

靈武島也並非每個人都習武，有些人資質不行，長大后便被安排耕種織做，還有的專門建房子，造兵器等等。

每個人各司其職，形成了靈武島獨有的環境。但是毫無疑問，沒有這些人，類似辛大娘這樣的武者，便不可能心無旁騖。

如今看見自己從小生存的家鄉，被人破壞至此。熟悉的族人，一個個如同豬狗般被屠戮，辛大娘將嘴唇咬出了血，吼道：「畜生，不殺光你們，我誓不為人！」

過了許久，凌玲終於也落在了靈武島上，看見四周圍的景象，她臉色煞白，嬌軀狠狠晃了晃，幾行眼淚頓時淌落。

沒有停留，凌玲也沖向了大戰爆發的地方，一路上卻不敢低頭去看地上的屍體，只是不斷哭着，哭到聲音沙啞，泣不成聲。

前方几千米處，彩色玄氣持續爆發，凌玲看見了渾身浴血的辛大娘，她正發了瘋一般殺向兩名對手。

那兩人凌玲都認得，正是明家家主明東樓，以及凈塵宗宗主無塵。

在岷州江湖上，二人代表的是堂皇正道，以俠義著稱。凌玲哭着笑了起來，笑聲中是無盡的憎恨與嘲諷。

辛大娘勇猛無匹，尚未大成的六指劍罡，卻在她手中發揮了極大的威力，一道道貫穿天宇。

凌玲看得出，辛大娘分明是動用了靈武島的秘技——燃血心法。

此心法能讓武者的實力短暫提升一截，但帶來的後果卻是持續性的，嚴重一點，足以讓人境界下跌，甚至是走火入魔。

但辛大娘早已忘記了一切，一邊怒吼著，一邊無所不用其極地殺向兩個敵人，一道道劍罡毫不顧惜地射出，只想射穿二人。

明東樓和無塵顯然不想硬拼，不斷地閃躲游移。二人都是絕世高手，配合又很默契，縱然辛大娘氣勢無雙，短時間內卻也奈何不得。

明東樓冷笑道：「老太婆，我看你能堅持多久。上次殺我明家精銳，更害死了我最喜歡的後代，今日我定將你挫骨揚灰，讓整個靈武島的人，都替我孫兒陪葬！」

無塵沒有說話，慈眉善目的老臉依舊帶着笑，卻是那樣令人毛骨悚然。

凌玲從沒有如此強烈地恨過別人，濃烈的恨意，令她的一對美眸都格外森冷，怒罵道：「老東西，貪圖我靈武島之物，妄想用無恥手段掠取，卻損兵折將，反而怪到我靈武島頭上，你們當真該死！」

她一直宛如天上神女，從不以粗口罵人，此刻卻聲嘶力竭，嬌軀憤怒到顫慄，恨不能將那兩人千刀萬剮。

半空中，聽到動靜的明東樓目光一掃，哈哈大笑：「是你這個賤女人，不乖乖躲起來，還敢現身，老夫定讓你後悔莫及。」

話音未落，人已像是一道彩虹，飛快衝向了凌玲。但是剛剛有所動作，一束無比凝練的劍罡從斜側襲來，逼得明東樓不得不出手相抗。

磅！

明東樓橫飛出去，雙臂一陣酸麻，卻依舊冷笑着，目光在凌玲身上掃視。

「聖女快跑！」

「聖女走啊！」

「等學好了武功，再殺掉這幾個畜生，為我們報仇！」

前方的山壁前，一群尚存的島民從洞中沖了出來，對着凌玲大喊。洞口被一層光幕包裹着，顯然是催動了某種陣法。

山壁上方，有一棟古老的閣樓，裏面存放着靈武島多年來收藏的神功秘錄，但此刻閣樓倒塌，已經成了斷壁殘垣。

凌玲卻無暇顧及，只是哭着笑着，為尚有族人倖存而激動，大聲問道：「島主在哪裏，我哥哥呢？」

一名老者大叫：「島主被這幾個畜生聯手打傷了，如今正在昏迷，聖女別管了，快快走吧！否則我靈武島的血仇，將無人可報！」

「聖女走啊！」

「快走！」

一個又一個島民，用盡畢生力氣大喊著。

望着他們絕望灰暗，但又充滿希冀的臉，凌玲一陣心如刀絞，蒙面的白紗被血染紅，她抬頭看了一眼辛大娘，後者正拼着重傷，不顧一切攔截著明東樓和無塵，為她爭取生機。

凌玲一字一句道：「你們放心，我會的，我會報仇。終有一日，我會親手殺上明家和凈塵宗。」轉頭飛掠而去。

「走得掉嗎？」

明東樓滿面陰森，長刀一掄，刀光宛如萬鈞雷霆，地面立刻被劈開了一道數百米長的刀痕，刀氣仍在飛速擴散，不斷逼近凌玲。

「狗畜生，你的對手是我！」辛大娘出手如電，轉眼便是兩束劍罡，一束擊潰了刀光，另一束射向了明東樓的胸口。

後者以刀格擋的瞬間，另一側的無塵已經化成黑白二氣追了出去。其施展的太玄白首經，不僅攻防俱佳，當加持己身時，速度都是天下難尋。

不過一瞬間，就追到了凌玲後方。

但是二人也小看了辛大娘，這位老婆婆發出一聲滲人的笑，竟是早有準備，三根手指對着無塵的後背連續彈動。

剎那間，虛空中密密麻麻都是指勁，神鬼莫測，威力之強勁，竟還要在六指劍罡之上。

「三指彈天！」有島上的老人大為悲慟。

這是靈武島的至高絕學，已經有很多年沒人練成了。辛大娘卻能在此刻使出，分明是燃血秘技到了最後關頭，所呈現出的迴光返照。

一旦等秘技效果褪去，眾人簡直無法想像辛大娘的下場。

砰砰！

無塵不愧是當世絕頂高手，縱然是後背遇襲，竟也擋住了前兩指。

不過到了第三指，他出現了破綻，儘管奮力右閃，但左肩還是被指勁貫穿。強大的力量，帶動無塵整個人翻飛出去，狠狠撞在了右側的山坡上。

「快助我出去，有老夫在，何懼那個老太婆？再遲片刻，你們兩個非得死一個不可！」

土坡一側，獨臂公羊勝正在奮力攻打籠罩四周的光幕，朝着吐血倒地的無塵嘶吼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