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引來禍水

王烈咬着煙嘴，望着往山坡上涌動的人群——這是東水鎮倖存的人們，是他的責任！

叢林中危機重重，已經有不少人意外的被那些具有猛烈毒性的妖獸殺死。

被荊棘劃破的襤褸衣衫，焦黃麻木的面龐，迷茫的雙眼，時時在耳的低低飲泣聲，都讓王烈有一絲莫名的煩躁，若不是自己讓其他四個理事出外辦事，東水鎮斷然不會走到如此凄慘的地步。他狠狠握緊拳頭，眉眼出現出猙獰——夜影，老子總會讓你血債血償的！

一聲慘叫陡然從隊伍中傳來，王烈急忙奔過去一看，一個年輕的獵手倒在地上抽搐，口鼻中都噴出白色泡沫，皮膚轉眼間就變得慘綠，發出腐臭的氣味。

「快散開！」王烈厲聲一喝，鐵鑄的左手如同利刃般**那年輕獵手的胸腔，抓出一隻碧綠的甲蟲。王烈狠狠將其捏碎，繼而高聲道：「叢林危險，大家盡量小心點！」

人死了一個就少一個，東水鎮已經無法承受更加嚴重的打擊。

每個人見到年輕獵手死去的慘狀之後，都是臉色蒼白，恐懼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許力，你到前面去探路！」

「是！」許力二話不說就往隊伍前面趕，古君來連忙高聲道：「許力，我和你一起！」正要跟上，卻被王烈攔住，劈頭蓋臉就被喝道：「你不許去！」

古君來沒想到王烈竟然攔自己，眨巴着眼睛有些疑惑。

「許力眼神比常人好，你有什麼！現在的東水鎮不需要盲目的犧牲！」

「可是許力……」古君來也知道王烈的決定是對的，前面探路的的確只需要許力就夠了，可是他的道義上卻還是想和好友同生共死。

「別說了！」王烈輕聲嘆氣，而許力則已經探入了前面未知的叢林中……

東水鎮的獵手都都拿好了武器，拖在隊伍的後面，神情戒備的看着後方，前方的妖獸也許恐怖，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是防備夜影組織的追來。

古君來悶着脾氣跟在王烈身後，卻發現自己對於這個認識了十餘年的前輩並不是想像中的熟悉，為什麼王烈在夜影組織偷襲前就知道了一切，並且成功組織小鎮居民躲入秘密基地？他耐不住性子正想要鼓足勇氣問詢，卻見王烈猛的皺起眉頭。

「夜影的人追來了！」

消息如同瘟疫一般迅速擴散，原本還有些條理的逃亡大隊開始變得噪亂，開始不顧一切的往前方奔走。而帶來的是踐踏，慘嚎，以及沒有人性，沒有尊嚴。

古君來看到這樣的情形很失望，可是在這樣一個年代，生存都無法保證的人們，怎麼會有心思去保存那些古老的道義和規則呢？

王烈對於居民們發生這樣的狀況並不算意外，只是冷冷的下令道：「村裏的獵手們，準備戰鬥，掩護大家逃走！」

獵手們一陣沉靜。

「為什麼我們要留下來送死！我們明明比那些老頭和女人們更有價值！」一個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如同平靜的湖面扔入一塊石頭般，瞬間激起波紋。

「是啊，為什麼我們要留下來送死？」更多的聲音響起來，局面頓時有些失控。

古君來非常憤怒，可是他人微言輕，任憑他說什麼，那些想要逃生的獵手們都不理他。他有些求助的看向王烈，王烈只是猛的吸了一口煙，淡淡道：「你們也想逃？」

他的語氣雖然平靜，可是每個人都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王烈是東水鎮的創建者之一，在整個鎮子中有極高的權威，若不是生存**所迫，沒有人敢反抗他。

那個最先喊出不想送死的壯年獵手站了出來，有些畏懼卻無比堅定的看着王烈，「是的！我們完全無法理解理事為何要保存那些老人和女人，卻讓作為鎮子希望的我們白白去送死！」

王烈揮揮手，聲音顯得無比的頹然，「那你們就走吧！」

那壯年的獵手有些猶疑，最終還是無比堅定的離開隊伍，迅速的往山坡上奔去。接着，一個，兩個……更多的年輕獵手開始往山坡上奔走。在他們心中，沒有了小鎮那些老人和女人拖累，顯然會更加容易生存。

一種無力感在古君來心中蔓延，那些原本熟悉的夥伴在一瞬間變成陌生人，那些相互間的信任，還有同仇敵愾的義氣隨着那些人的離開變得蕩然無存。

王烈輕輕拍拍古君來的肩膀，「君來，你不是小鎮的獵手，為什麼不走？」

古君來看着王烈瞬間蒼老了許多的臉龐，忽然有一種想趴下來哭的衝動，「若是我們都不留下來抵抗，鎮子裏的人都會死的！」

「我們都是依託鎮子才能生存的人，鎮子裏有夥伴們一起狩獵到的食物，鎮子有衣服，有房子，能夠讓我們活的還像是個人，沒有了鎮子，我們還有什麼？」

古君來終於哭出來，可是沒有人笑話他不是男人，原本幾個猶豫着要逃走的年輕獵手陡然停住了腳步，默默聚攏到王烈的身邊。他們沒有說一句話，可是他們卻用行動告訴王烈，自己願意為了鎮子的生存而奉獻一切！

王烈的目光不復之前的冷冽，帶着暖意掃過每一個留下的年輕獵手，指着他們朝古君來輕輕道：「君來，我們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和你我的想法一致，但是……至少我們還有夥伴，我們還知道為了什麼活着，不是行屍走肉，你說是么？」

「為道而死，守義而存，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古君來看着留下來的年輕獵手們，忽然充滿着力量，高聲喊道：「我們為道而死，守義而存！」「為道而死，守義而存！」留下來的年輕獵手們都是高聲呼喊。一個個聲音如同洪流般匯聚，繼而掀起滔天巨浪，響徹雲霄。

「螳臂當車！」聽到東水鎮年輕獵手們呼喊的毒害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顯得非常鄙視。

「給點顏色他們瞧瞧，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可笑！」

毒害冷冷下令，而跟在他身後的鬼刃，因為林越的成功突圍而積壓了一肚子火氣，早就按捺不住，率先沖了出去……

林越逃出夜影組織的包圍，原本不敢鬆一口氣的他此時卻意外的發現夜影的人並沒有追上來，反而往反方向而去。林越不會相信自己這般輕易的就甩開了夜影組織，更加不會相信夜影組織會這般輕易放過自己。可是他們為何不繼續追殺自己呢？

理智告訴林越，趁此良機就要逃走。只是隨着夜影組織的人離自己越遠，林越就越覺得不安。

他終於決定停下腳步，雙手抵在一棵大樹的樹榦之上，閉上眼睛，天心的波紋慢慢匯聚，繼而慢慢的與大樹的脈絡融合在一起。

哭號聲，慘叫聲，血腥味……種種訊息從非常遙遠的樹傳遞到林越的腦海中。

「為什麼會這樣？東水鎮的居民們不是安然的躲在秘密基地中么？」

「難道是東水鎮的秘密基地被夜影組織發現了，導致他們不得不轉移？」林越腦海中迅速閃過這樣幾個疑問，可是無論怎樣，唯一的事實就是，東水鎮的人被夜影組織再度盯上了！

原本林越鬧出動靜，就是想吸引到夜影組織的注意力，好讓東水鎮的人能夠更加安然的離開。只是他完全沒有料到的是，自己的逃亡的路線，竟然是將禍水引到了他們身上。

雖然是好意，可是給東水鎮的人帶來的是災難。

林越可以漠視大部分人的生死，可是無法漠視自己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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