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難情（上）

這次討論輕功功法的名字問題的會談又這樣不了了之了。.不過總算是找到了個折衷的辦法——大家各叫各的，誰也礙不到誰。

孫凜不是白受人恩惠的主。雖說這輕功他出了很大的力氣，但說到底凌放才是「原創」，人家白教不說，還給李貓兒當了近兩個月的師傅。不光如此，單憑不受門派忌諱的「外傳武功」，這份恩惠可不是只把這套輕功再傳回去那麼簡單就能還的上的。至少他不想欠百衣谷的人情。

於是乎，接下去的幾天裏孫凜便指導著幾個小輩練習這套輕功。李貓兒還好些，畢竟練過，輕功底子也好，學起來自然又快又好，還算輕鬆。相較之下林真若和羅裳則吃力了許多，且不說初學乍練，輕功更非是她們所長。雖然孫凜逼得又緊，但是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教會這兩人也不是他急眼跳腳能解決的。

不過火大到實在憋不住的時候還是得發泄發泄。

「你說你們兩個怎麼就這麼笨呢？」孫凜吼道：「就這麼個簡單的一個動作練了這麼多遍還學不好！」

「你們兩個真是豬腦子！要是我像你們這麼笨早就去撞牆了！」他指著兩人的鼻子高聲叫道。孫凜少已成名，文采武功無一不是上上，天分資質當然更不用多說。能這麼說她們二人自然也是有資本的。

好在羅裳和林真若平時對凌放的頤指氣使早已習慣，而孫凜雖然文採過人但「這方面」卻差凌放許多，此等言語完全在兩人能接受的範圍內。所以兩人只是老老實實的聽着，並沒爭辯什麼。

「老偷兒，別嚷嚷了，反正我都已經學會了，抽空教她們就是。」凌放裹了裹身上厚厚的棉衣：「你要想下山的話，儘管走就是！」

孫凜一愣，旋即又嘟噥道：「誰想下山了？」

凌放只是笑了笑沒有搭話。

孫凜看了看凌放那神情，考慮了一會兒，撇嘴道：「小子，我看你資質不錯，就把我的獨門輕功『天風盪』教給你吧！」

一旁正在喝茶的羅衫和羅袍聽見「天風盪」三個字也把目光遞了過來。

「老偷兒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你不欠我什麼！反倒是我。你給我找來玉頂金蕈的恩情還沒報呢！」凌放嘆了口氣說道。

「一碼歸一碼，我老偷兒這點還是能分得清的！」孫凜也找了個地方坐下，嚴肅的說道：「蘑菇那件事是我和羅老二打賭的結果，這和我教你是沒有關係的。」

「省得別人在背後戳我脊梁骨！」孫凜一改臉色狠狠的說道，眼神有意無意的向羅衫和羅袍方向一瞟。

「雖說是你們打賭，但受益的確是我。在我的眼裏只有那玉頂金蕈，卻是沒有什麼賭注的！」凌放又嘆了口氣。

「能有你這句話，也不枉我教你一場。」孫凜笑着點了點頭：「其實我這輕功也不是誰都能練的。以貓兒的資質是很難達到我這水平的。長此下去，豈不是要失傳嗎？」嘆了一口氣，又接着說道：「聽那兩個老不死的說你的資質還不錯，不妨讓你試一下。學成了也算是了了我的一個心愿，學不成就罷了！」

對這麼善意的借口，凌放也只是苦笑了一下，又裹了裹身上的棉衣：「現在我連這冬天過得去過不去都說不準，哪還能顧得了這些！」

孫凜也不理會他，對其他人說道：「我要教這小子天風盪，沒事的人都給我出去！」

偷學武功可是大忌。大家都是明白人，自然也不會去犯這忌諱。正在練功的三人聽到之後立即停了下來，老老實實的退下。連在一旁看熱鬧的兩人也沒廢話，乾乾脆脆的放下杯子走了出去。有絕頂高手指點武功，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一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孫凜對凌放說道：「飛絮揚天和天風盪各有所長。若比迅即天風盪要快一些，但若要比閃人招式還是飛絮揚天要好一點。」

「是凌家步法！」凌放糾正道。

孫凜不理他，繼續說道：「其實輕功好的最大的好處就在於打不過可以跑，這兩種輕功任是學會了一種那也是足已保命的，不過都學了也沒壞處。」瞪了一下正在那東張西望的凌放道：「你小子還聽不聽了？」

「你繼續說吧！」凌放嘆了口氣，靜下心來細細的聽孫凜解說。現在要是再堅持不學的話那隻能說是矯情了。

孫凜對每個細節都詳加解釋，還時不時的下場比劃一兩下。看那意思若不是凌放不能動武，早就要被他拽下去演練演練了。

他說得很快，不過凌放也聽了進去。所謂一者通百者通，輕功之間多少都會有些共同點，而且凌放天分極佳，輕功造詣也極高，自然不會費力。

「小子，你都記住了嗎？」孫凜問道。

「記住？開什麼玩笑！你說的那麼快誰記得住？」凌放撇著嘴說道。

「我現在開始懷疑羅老頭說你的天分如何如何高了。」孫凜的臉拉了下來：「連過目不忘都做不到，還說什麼天分！」

「記性是記性，悟性是悟性！你都活這麼大把年紀連這都分不開嗎？」凌放鄙夷的說道：「外面的那幾個倒是都過目不忘，要教你教他們去！」

孫凜瞪了他一眼，卻說不出話來。

又用了幾天工夫，孫凜將這天風盪完完全全的教給了凌放，至於凌放學得怎樣，除了他自己也沒人知道——他那身體就算學會了也用不了。據他所說是學會了七成，可是他凌放說瞎話那和吃飯一樣，誰知道他哪句話是真的？

既然凌放都已經這麼說了，孫凜也不想再教下去。該教的已經全交給他了，能這麼快就學到七成這已經是個奇迹了。至於真的假的也不重要了，反正凌放已經將這功夫背的滾瓜爛熟，就憑他能創出同天風盪比肩的輕功的，就是自學也能學成。

拿定主意，孫凜便決定走了。他本就是個漂泊之人，哪能在這山上「苦熬」這麼久。倒是李貓兒有些戀戀不捨，畢竟整天隨師父東奔西跑，能說的上話的人自然也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找到幾個，現在卻急着要走，自然是捨不得的。

不過該走的終歸是要走，第二天一早送走了兩人之後，百衣谷的老老少少都有些失落。

「好了，都回去吧！都去準備一下，下一次兩個月後開始。」羅衫轉身吩咐道，又瞪了凌放一眼：「尤其是你！」

凌放沒言語，只是無所謂的聳聳肩。

數九寒天，棲凰嶺的冬天冷得要命，自從沒了內功凌放也只能憋在屋裏看着羅裳掰着手指頭數日子。這種日子自然是過得飛快。

轉眼兩個月又過去了，冬天已經過到了尾，剛剛才有一點回暖的氣象。

凌放又被光溜溜的綁在石床上，不過這次是反過身來綁的。

「小子這次是後背！忍着點，這回可是要命的，靜下心來！好了叫——」羅衫提醒道，立刻又反應了過來：「忘了你被堵上了哈！那咱們就開始吧！」

「嗚嗚嗚……」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凌放的嘴裏早早的就塞著毛巾，說不出話來。

步驟還是那樣：劃開皮膚，剌一道口子，然後止血，再放蠱……

從後頸到尾椎，凌放的後背被割成了如魚骨一般，有些地方也實實在在的露出了慘白的骨頭。如此疼痛他也只能生受着。

「啊！」噬經蠱的噬咬讓他叫出聲來。然後就聽見「啪嗒」一聲，嘴張的太大，毛巾掉了出來。

眼看就要咬到舌頭了，羅衫急忙喊道：「快給他塞——小裳你……」

撿起來再塞回去肯定是來不及的，看着羅裳把自己的左手塞進了凌放的嘴裏，羅衫也不知說如何好。

羅裳輕輕的撫摸著凌放的頭髮，雖然手已經被咬的鮮血淋淋，臉上卻依然微笑着：「哥，沒事的！」

鮮血順着牙齒流進了嘴巴里，有些腥咸。雖然沒有看到這手的主人的臉，但看到了這如凝脂般纖纖玉指，凌放卻知道這是誰的手。

牙齒磕到骨頭的聲音清晰可聞，儘管羅裳沒有哭喊，也沒將手給抽出來，還不停的出言安慰，可這手的抖動，凌放卻能感覺得到。

「嗚——」凌放低沉的吼道，這是疼痛讓他只有咬緊牙關。

羅裳依然輕撫這凌放的頭髮：「哥，沒事的！沒事的！」

「小裳快把手拿出來！不然會咬斷的！」羅衫看着羅裳的血越流越多急忙叫道。

羅裳卻置若罔聞，微笑着喃喃的說道：「沒事的！」

嗅着那淡淡的血腥氣。凌放忽然感覺到自己很無力也很頹喪。

「哥，沒事的！」羅裳蹲了下來，微笑的看着凌放，輕撫着他的臉頰：「我不疼的！」

四目一觸，羅裳眼中的關切和期待和那那腥鹹的味道，一下子衝進了凌放的腦子。本來已有些消極了的情緒也順勢淡了。

強壓住難忍的疼痛，冷汗涔涔的流了一地，凌放艱難的張開了嘴，從嗓子眼裏擠出了一個字：「換——」

羅裳頓時覺得咬着自己手的牙齒一松，又聽凌放如此說，立即領悟，遞上了自己的右手。

「我讓你換毛巾！你這蠢娘們！」凌放心裏說道。他根本沒力氣也沒時間說出聲來，疼痛已經逼着他又咬了下去，鮮血又流了出來。

「……」眾人也沒了言語。

「不好！這小子暈過去了！」聽見動靜睜開眼的羅袍突然喊道。

羅裳也感覺到自己的手鬆動了些，趕忙抽出來捧著凌放的臉哭喊道：「哥！你別嚇我，快醒醒啊！快醒醒啊！」

「小裳別胡鬧！他還沒死呢！」羅衫正顏道。

「可是……」

「風險大是風險大，死是死，兩碼事！既然已經暈了，那就都給我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把風險將到最低！小裳現在把他的嘴塞上，省的突然再醒過來咬了舌頭。要用毛巾！」

羅衫吩咐完，幾人心裏依舊很擔心，畢竟這次是後背不是手臂，風險要大的多得多，但也只得打起了精神，靜靜地看着躺着一動不動的凌放。

等羅袍收了蠱，眾人又齊力縫了傷口，好在其間凌放的鼻息都是一直在著的。一套程序下來，凌放也被包成了粽子，整個上身被密密麻麻的纏滿了繃帶。又探了下鼻息，還在！眾人也齊齊的舒了口氣。

「有驚無險，有驚無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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