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學習
青冥不知該如何向九嬰解釋，最後只能說道：「我此刻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你就別管了，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今日所做的事。」
打發走了九嬰和蚩尤，青冥不禁為訓練的事情頭疼不已。
它仔細反思了一下這幾天的訓練事宜，對照着當年自己接受訓練時情況，終於意識到其中出了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交流溝通。
它想到了自己當初不通人言時，因為不知道人發出的是什麼指令，因而大吃苦頭，沒少挨鞭笞。直到被懲罰了無數次后，才慢慢熟悉了哪些忽長忽短，或急促或緩慢的唿哨聲的含義，犯的錯誤也開始減少，最終變得純熟。
而現在，它的新徵士卒之所以表現得亂七八糟，也是因為不清楚自己給他們下了什麼指令。
青冥和九嬰來到儋黎部落已經有些時日了，對於他們晦澀拗口的語言多少了解了一些，簡單的一些言辭也能說上幾句，它也是據此向它的新兵發佈指令。但是這幾天的失敗證明，他們對此並不了解，或者說，他們根本不明白。
而出於對自己的懼怕，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詢問這些指令究竟是什麼意思，再加上緊張，訓練中就戰戰兢兢，驚慌失措，結果錯誤百出，弄得一團糟。
青冥不由得苦惱起來，它發現黃河平原的人族，他們的語言多好啊，每個字每個詞都有明確的意思，規定的指令簡單明了，含義精準，一是一二是二，不會產生任何誤解，統帥的命令傳達到每一個士族，絕不會走樣。
而這些九黎部落的語言，大體上有相同之處，但是每一個部落的語言又有自己獨特的部分，同樣的話同樣的音節，在不同的部落之間有時候意思完全不同。特別是他們的詞句語彙相對貧乏，有些字詞的發音是完全一樣的，然而加上音調長短的變化就表達了不同的意思，十分難懂，不是本部落之人根本弄不明白。
青冥思考了良久，終於決定，首先要教會這些人說話，說黃河平原上文明先進的部落通用的話。
如果讓他們完完全全學會這種文明先進的語言，估計十年八年都未必能奏效，青冥也認為自己沒有這個本事。但是它覺得也沒這個必要讓他們完全學會，只要能掌握軍隊里常用的這些命令口令，自己發出的指令他們能理解，能執行；遇到問題他們能向自己彙報，能說清楚就行了。
而且學會了這些，將來與軒轅交戰的時候，也用得上，至少能清楚對方要做什麼，是衝鋒還是撤退。
那如何教會他們這種語言呢？
青冥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那一日晒太陽時，從身邊經過的儋黎部落瘦弱少年的身影，直覺地感到他的身體雖然弱不禁風，但是要比他自己的族人機靈。
第二天，青冥告訴它的士卒今日不集體訓練，讓他們用器械自行鍛煉，然後將那個少年單獨叫了出來。
少年誠惶誠恐地走了過來，他的兩腿不由自主地哆嗦著，不知道可怕的神獸想幹什麼，腦袋裏甚至想到了：「它不是要吃了我吧？」
青冥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和顏悅色一些，然而它的這些努力完全就是白費。哪怕是儋黎部落那些精壯的勇士在青冥的龐大身軀前都有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更何況那種恐怖得無法言表的通靈獸特有的氣息，就連蚩尤、早牙這些修鍊了靈力之人都難以承受，這樣一個連風都能將他刮跑的瘦弱少年，如何能從它那裏感受到和顏悅色？沒被嚇死就算不錯了！
青冥問道：「你叫什麼？」
少年一愣，一時沒有回答。
青冥暗自納悶，又問道：「你叫什麼？」
少年的腦袋中一陣茫然，強大的神獸竟然在問我叫什麼？
我叫什麼？聽到這個問題后，少年才意識到，這是有多少年了？不知從何時起，就沒有人叫過我的名字了，自己的稱謂，最多的就是「廢物」兩個字，以至於自己的名字，自己都快不記得了！
直到青冥有些不耐煩地又問了一次，少年才驚恐地回答道：「我…我叫柳上。」
青冥哪裏想到柳上連自己的名字都快忘記了，還以為他是害怕得心裏緊張，繼續說道：「柳上是吧，我要教你一種語言，你學會了再去教其他人。」
柳上一個勁地點頭，根本沒聽明白青冥說了些什麼。
青冥說道：「你跟着我念，注意發音，行！」
柳上目瞪口呆，一句話不說。
青冥又道：「行！」
柳上還是不說話，青冥不由得心中微怒，喝道：「柳上，你在做什麼？」
柳上腦子裏「轟」的一聲響，噗通跪了下來，哭喊著叫道：「神獸大人饒命！」
青冥頓時啼笑皆非，說道：「柳上！你知道我讓你做什麼嗎？」
柳上渾身哆嗦著說道：「我…我不知道。」
青冥又好氣又好笑，忽然將臉一板，說道：「柳上，你聽好了，我再說一次，你要是做不到，哼哼…」
一聽到這個柳上頓時覺得兩腿間一陣痙攣，差點尿了一褲子。他支愣起兩隻耳朵，磕頭如搗蒜地說道：「神獸大人饒命！柳上一定做到，一定做到！」
青冥再次說道：「我教你一種語言，你學會了再去教其他人。」
柳上連連點頭：「是，是…語言？」
他顧不上害怕，抬起頭來看着青冥，徹底愣了。
直到看見青冥陰沉着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柳上才再次哆嗦起來，低下了頭。
青冥說道：「跟我念，行！」
柳上念道：「贏！」
「行！」「停！」
……
「行！」「行！」
青冥鬆了一口氣，誇讚道：「不錯，柳上，你學得很快！」
柳上驚魂初定，隱約感到神獸大人不是想吃自己，但是這學語言？
青冥又道：「止！」
「滋！」
「止！」「吱！」
「止！」「止！」
青冥：「很好，學得更快了！」
隨後青冥又教了柳上左、右、站、卧、蹲、伏等字眼，柳上一板一眼地學着，過不多時居然都念對了。
青冥不由得一陣欣喜，這個柳上的腦袋，果然比那些五大三粗的勇士靈活點。
柳上看到青冥高興，膽子也微微大了一點，忽然說道：「這些…語言，巫老、族長等似乎說過。」
青冥一愣，旋即眼睛亮了起來！
自己真的是找對人了！
欣喜之下青冥連連誇讚：「很好很好！柳上別看你身體瘦弱，但是很有語言天賦，比你的族人強！」
柳上一聽青冥說他比族人強，愣怔了半晌后，眼眶一紅，淚水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青冥愕然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柳上這麼多年來受盡了族人的冷眼和欺辱，連他自己都認為自己就是一個廢物，今日裏破天荒得到了誇讚，實在情難自禁！
它忽然感到有些酸楚，為了柳上，也似乎是有些為了自己。
曾幾何時，在旁人眼裏，我也是一個不中用的廢物吧？
它和緩地說道：「柳上，只要努力，你的能力就會慢慢開發出來，那時候你就可以向別人證明，你並不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柳上用力地點着頭，嗚咽地說道：「神獸大人，黃…黃拼和…塗桑，學習這種語言，也不會慢。」
這句話提醒了青冥，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多找幾個人，學起來不就更快了么？
它一疊連聲地說道：「對對對，明天你把他們都找來。」
微一沉吟，青冥又說道：「你再看看，誰還有這樣的天賦，把他們都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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