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伏擊（下）
荒野中各個綠洲之間相距很遠，從鬼角綠洲到環湖綠洲，以鬼方氏的速度，差不多也要走上三天三夜。
鬼方氏三百名精銳戰士在野地里安營寨扎，點燃了幾堆篝火，眾人依偎著休息。
半夜的時候，動物爬行的聲音讓鬼方大獄從睡夢中醒來，守夜的鬼方猛拖着一具被掠骨魔佔據的屍體來到他面前。
「父親，你看！」
「掠骨魔，有什麼可看的！」
「他好像是積香傲的兒子積香沃野！」
鬼方大獄藉著跳動的火光仔細看了看，積香傲曾經帶着積香沃野去過鬼方城，他見過兩次，還記得這個有些輕佻的年輕人。
「這就是失去家族的下場！所以鬼方氏要永遠記住，在荒野中，實力才是生存的根本，沒有足夠的實力，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他不知何故想起了鬼方鐸，想起了那些被他逐出鬼方城的年輕人，大概他們當中大部分，都像這積香沃野一樣被掠骨魔佔據，變成一具猙獰的行屍。
「他的肋骨全部被擊碎，是死後才被掠骨魔佔據的！」
「死了就是死了，怎麼死的這些都不重要！把災厄核心取出來！」
幾個人按住積香沃野的屍體，往掠骨魔鼻孔里灌了許多油，等著災厄核心從屍體中析出。
這時火焰忽然跳了一下，伴隨着咻的一聲，一支箭射在積香沃野屍體上，鬼方大獄朝箭支射來的方向看去，漆黑的夜色什麼都看不見。
咻咻咻！一陣破空聲，幾十支魚牙箭同時射來，有人痛叫一聲被箭支射穿了肩膀。
「有人偷襲！」鬼方猛大聲將休息的眾人喚醒，有些還沒反應過來的被箭射中，紛紛倒地抽搐。
鬼方猛拔出一根看了看，「箭上有毒！」
眾人舉起盾牌擋在前面，身後卻又傳來箭支破開空氣的聲響，又有幾人中箭，只聽到黑夜中傳來一陣得意的大笑。
「哈哈，下一箭我就射那個老的。」
「閉嘴！」另一個聲音嚴厲斥道，「你這蠢貨，咱們的位置被你暴露了！」
「那個方向！」鬼方大獄指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喊道。
其他人紛紛朝着那個方向射箭。
「阿猛，火！」
鬼方猛一腳踢散了篝火，揚起塵土將火焰撲滅，鬼方大獄朝着精鋼戰錘衝進夜色中尋找敵人。
眾人射了好一會兒，似乎並未射中目標，一個人影從遠處走來，鬼方猛舉起鐵鎚，見是父親，鬼方大獄搖了搖頭，「跑了！」
「我們的傷亡如何？」
「十五人中箭，箭傷不重，但箭頭有麻痹毒，已經無法行動了。」
鬼方大獄沉着一張臉，「留兩個人在這兒照顧他們，其餘的人繼續前進。」
「父親，剛剛那些襲擊者，會是歌天氏的人嗎？」
鬼方大獄點點頭，「那個聲音，我怎麼會忘，就是鬼方鐸！」
「他竟有膽子來偷襲……有長進了。」他看上去並不怎麼憤怒。
接下來兩天，鬼方氏的人遭到數次襲擊，每次都選在他們休息或者吃飯的時候，等他們開始反擊，對方又迅速逃走，從不與鬼方氏正面交鋒。
歌天氏用的弓是羊角弓，比鬼方氏的木弓射的更遠，而且原來鐵弓氏的人都是獵手，弓箭技能也更為高超，兩天下來鬼方氏又傷亡十餘人，鬼方大獄決定白天休息，晚上趕路，而且不再生火，所有人盡量保持安靜。
但就是這樣，歌天氏的人也總能找到他們，藏在隱蔽處偷偷放冷箭。
鬼方猛說道，「這條路是鬼方氏通往積香氏的必經之路，他們知道我們的行進路線，才能在半路偷襲，我們不如改變路線，繞南面的山谷，只要到了積香城，摧毀歌天氏的圖騰柱，他們就將徹底失敗。」
鬼方大獄想了一下，同意了他的建議。
山谷中道路崎嶇，地勢低洼，兩側是隆起的褐色山壁，路旁荒草叢生，一隻只禿鷲在山谷上方盤旋，發出尖利的叫聲，好像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鬼方大獄指著兩側的山壁說道，「派人上去看看有沒有藏在上面。」
鬼方猛親自帶人爬上山壁搜尋，沒有發現任何人，鬼方大獄這才帶着族人進入山谷。
走到了將近一半的時候，突然亂石雜草間射出一陣箭雨，鬼方氏眾人一看，一群人身上裹着荒草，臉上塗着黃泥藏在草叢間，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些人這兩天被歌天氏的人襲擊，早憋了一肚子氣，不等鬼方大獄下令，已經開始朝他們射箭。
歌天氏的人依然採取游擊戰術，射幾箭就跑。
「追！」鬼方大獄面沉似水，眼中的怒火能將山谷中的荒草點燃。
山谷只有一條道，眾人在後面追早晚能追上，鬼方猛帶着十幾個探路的，從山谷上方超近路，堵住了歌天氏眾人的退路。
「這次你們跑不了了！」
「族長，我們被包圍了！」歌天海說道。
歌天斷大聲說道，「這次我可沒說話，跟我沒關係！」
李茶摘下頭上的草環扔到一旁，看着鬼方猛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真的是你，鬼方鐸！」鬼方猛看着面前這個年輕人，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唏噓和驚訝。
這個曾經自己最看不上的三弟，如今彷彿變成另一個人一般，不但體型結實健碩了不少，最重要的是眼神中多了一種自信和昂揚，不再是從前的沉默和晦暗。
「歌天鐸！我現在是歌天氏的族長！」
鬼方猛冷笑說道，「你的歌天氏還能存在幾天？父親親自帶着鬼方氏戰士來攻打你，就憑你們那點兒人，能擋得住鬼方氏的進攻？」
李茶回頭看了眼越來越近的鬼方氏大部隊。
「看在咱們有血緣關係的份兒，能不能讓開一條路讓我過去？」
鬼方猛搖搖頭，「你現在投降，帶着歌天氏當鬼方氏的附庸，我可以替你跟父親求情……」
他話沒說完，就見李茶從身後取下一物，朝着鬼方猛臉上砸去，「我去你的吧！」
鬼方猛吃了一驚，但早有準備，手中一對鐵鞭交叉架在面前，那東西砸在鐵鞭上噗的一聲碎裂，裏面紅色的粉末散開，淋得他滿頭都是。
鬼方猛吸入紅色粉末，只覺得鼻子嗓子一陣刺痛，眼睛也看不清了，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李茶丟出的是吞食地葵的果實磨成的粉，很辣，他這已經是手下留情了，沒有扔出扼喉藤蘿的花粉。
在他劇烈咳嗽時，李茶帶着眾人沖開攔路的十幾個鬼方氏，朝着山谷裏面狂奔而去。
「追……咳咳，追上他們……」
歌天斷一邊跑一邊不滿道，「他們才十幾個人，宰了他們再跑不行嗎？」
「你懂什麼，這叫示敵以弱！」
山谷深處，一處葫蘆口地形，懸崖上方，禿鷲盤旋着落下，在二長老歌天枝耳邊叫了兩聲。
「他們過來了，所有人準備！」二長老揮了揮手裏禿鷲羽毛製成的扇子，族長執意要他拿着此物，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
歌天氏這次幾乎出動了族內所有成年人，只留下幾個懷孕的族人和未成年的孩子在積香城，八十多名歌天氏，加上三百多積香氏，守在葫蘆口上方山崖后，葫蘆口裏堆積了大量乾草，山崖上擺着上百個乾草球，裏面都摻了火山藥粉，一點就著。
李茶等人跑到葫蘆口外，攀著事先準備好的繩梯爬上山崖藏了起來。
鬼方猛等人第一個追到這裏，左右看了看，沒發現李茶等人，便跑進了葫蘆口裏面，後面鬼方氏兩百多主力也跟着進來了。
「人呢！」鬼方大獄環顧四周，不見一個人影，只有自己的聲音回蕩。
轟隆隆！入口處山壁上滾落一塊塊巨石，一根根木頭，一顆顆草球，將入口堵住。
李茶站在山崖上，手中握著血怒長矛當槓桿，將最後一塊巨石撬下。
歌天氏眾人露出頭來，看着下方的鬼方氏眾人。
「鬼方大獄！你上當了！」李茶居高臨下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