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夫子
封閉的環境可以讓人產生孤島感情，所以軍營和監獄是大量出產同志戀的地方。.WenXueMi.CoM
雖然張揚和王棟二人沒有向變態的同志感情發展，不過二人的確實熟絡很多，彼此也都把對方當作一個朋友。不過張揚進了監獄就知道，把一個人當朋友就是證明自己的智商和海邊的貝殼是同一水平，法庭上他和黃路有在咖啡廳里的對話錄音這個旁證，讓他徹底明白朋友二字的解釋不僅僅存在於字典上，所以朋友是用來栽贓、用來嫁禍、用來利用、用來……總之朋友就像多功能榨汁機，就看你要往裏丟什麼東西。所以張揚覺得有王棟在，以後打架自己應該不會受傷了。
張揚現在不擔心自己在這六中隊，混不下去，前天買個牙膏才發現施小雨又給他打了5000塊錢，買點零食見到笑臉送一點，在C國，會做人，比做什麼人重要。現在大家也都覺得他這人會做人，基本不會故意和他過不去。
而原來看守所205號房裏分到這六中隊的也對張揚報以「人不錯」這樣的評價，於是張揚成立六中隊的好人。
一個月的嚴管結束，張揚丟了在車間做計件的活，可縫褲邊比讓他接受嚴管還難受，幸好宋淼給他安排去值夜班，很多人覺得這活不好做，可張揚不覺得，白天不用做那該死的生產，晚上可以在所有人都睡覺以後獨自發獃，這對他來說比計件好上太多了。
監獄里值夜班不可能一個人，基本上倆人配置，就為了防止夜裏某些人暴起傷人，封閉空間里一點小小摩擦都有可能升級成深仇大恨。所以必須有人值班，萬一值班的人痛下殺手呢？所以張揚值夜班的時候，秦典億這樣老頭陪着他一起「監督」，監獄里基本都是有故事的人，只有張揚和這秦典億閉口不談自己的事情。兩個沉悶的男人值夜班當然更沉悶。
秦典億估計已經對夜班流程產生獨特的理解，因為他已經把值班獄警睡覺的小房間從外面上鎖了，然後自己跑到廁所，找個凳子閉目養神去了。
下半夜天氣有點涼，張揚在神遊天外之後，準備跑去廁所，驚訝的發現秦典億消失了，廁所里只有那個小凳子和一張珍貴的已經過期兩個月的F省日報。排除掉進坑裏的可能后，他去寢室找了一遍，也沒發現他。
遠處的武警巡邏的時候，盯着張揚看了一會,幸好沒問另一個值班的在什麼地方。張揚不相信監獄里的鬼故事，這一層的樓梯那裏的鐵門只有中隊長有鑰匙，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沒發現，他有點害怕，如果那老頭自殺了，估計自己也要加刑。
張揚走到樓梯口的鐵門看看是不是那個羅中隊長忘記鎖門的時候，樓梯下傳來羅隊長聲音：「秦典億，你想想這幾年過的好不好，其他中隊有沒人享受這樣待遇的，我可是很照顧你了，這組織部來人考察，我也沒什麼問題好考察的，資歷和能力擺着呢，不過這些年我愛人炒股賺了不少，你做的事情都是單位外面接來的生產，我的事情你看看怎麼做？你經驗也比較豐富。晚上我也沒什麼事情，就是談談心，今天輪到我值夜班過來看看，好好想想，明天下午我過來找你。」
「我想想，小數額的我還沒做過。」這是秦典億的聲音。
張揚一聽放心了，人沒消失就好。轉身去廁所找那兩個月的報紙看。一省之日報，很難可以稱為報紙，不過當成領導人的起居注還是不錯的，當他翻到廣告版的時候，秦典億出現了。
「看完放回宋淼那裏，新的報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這是張揚進監獄以來，秦典億對張揚說的第一句話。
「好的。」
「聽說你是洗錢進來的？」
「你怎麼知道？」
「每個罪犯都會留檔，一輩子都刪不掉，出獄五年以後消除犯罪前科，但是犯罪記錄都在，你這輩子不要想出國了。而且我們這樣的罪犯因為什麼事情進來的，中隊里的電腦一查就知道。如果有人對你感興趣，警察局、監獄、法院、檢察院隨便一個他們能上內網的電腦上連你出生證明估計都有。你應該是全國第五個因為這個罪被判刑的吧。沒興趣說說你的事？」
「沒興趣。」
「學什麼專業的？」
張揚不明白為什麼平時幾乎不開口的秦典億晚上怎麼話就這麼多。
對待一個準備對你喋喋不休的人，最好的方式不是把他的腸子拉出然後勒斷他的脖子，而是當他的語言是飄忽的無線電波，關上頻道開關就行。
張揚很安然的做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等秦典億說了最後一句他才睜開眼睛，「我為什麼要跟你明天下午去中隊辦公室？」
「因為那個胖羅要你去。」秦典億說完就出去巡邏，留下一臉錯愕的張揚。
羅中隊看到他們兩個的時候，很是客氣，居然給他們兩瓶樂哈哈的礦泉水。
對話內容很符合這次會面的等級地位，很直接很簡單，羅隊長指示他們兩個要發揮主觀能動性，對羅隊長當前面臨組織部考核的嚴峻形勢做出回應，拿出解決當前問題的辦法，讓羅隊長經得起組織考驗，讓他的財產可以從容出現在陽光下。張揚聽完羅隊長的要求才知道這個才是***洗錢。自己得個洗錢罪名，可自己卻從來不知道錢是怎麼洗的，如果今天羅隊長不要求他來，如果今天秦典億不說，他自己都不知道洗錢還能洗出C國特色來。
羅隊長對秦典億的辦法有點懷疑：「這個辦法能行？」
等他看到秦典億用自己滿身白髮的腦袋保證后，就讓這兩個還可以廢物利用的傢伙滾蛋，走之前要他們把礦泉水瓶留下，怎麼可以讓人看到他讓張揚和秦典億這兩個罪犯喝礦泉水呢！
秦典億對自己的想法有強大的自信，然後對張揚說這是C國特色。
張揚從來沒有深入了解過中國的個體營業稅，所以當秦典億說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在上工商管理課程。
「營業收入、營業地點、營業面積、同行業比較，稅務部門將這些因素計算出該繳納固定的營業應納稅額，可稅額固定了，你的辦法不是行不通？」
「有頭腦，教你這學生還不算累，做個體戶要教的稅，當然不是只有固定稅額，當月的銷售額超過了原定的數額就要補繳稅款，包括開具發票的數額，而這些都是地稅不是國稅，所以各地的情況也不一樣，羅隊長的老婆是在F市開個高級的服裝店，省城市的規定是開發票另外計稅的。比如你去餐廳吃飯，如果你不提出要發票，他們一般不主動給你發票，為什麼他們不主動給發票？因為開了發票就意味着他們要多交稅。」
「也就是說，如果胖羅老婆的衣服店，生意很好，你們就能多開發票，那這樣估計他老婆還能得個納稅榮譽，拿個優秀個體戶這樣的。」
「想到了？不錯，還算聰明，以後值班可以不無聊了。你剛剛說的也只能是在C國，因為很多人現金消費，根本無法找到資金源頭，如果在西方國家，幾乎人人刷卡消費，那麼這個商店的消費記錄就很完整，所以這樣做幾乎不可能。這個是C國特色。」
張揚聽完秦典億的講述，才知道一個城市繁華的背後，以前他怎麼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商業地段那麼貴的房租，去開個只掛上三兩件衣服幾乎沒人光顧的高級服裝店了，原來開這樣店是不在乎房租的，想到這裏，張揚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猜想以前見過的類似的商店。不過這老頭想到主意確實讓張揚叫絕，誰能想到開個商店不為賺錢，還專門為了給政府增加稅收呢？沒人想得到，因為經濟學里博弈論的成立就是首先要假設雙方或者好幾方的人都是理性的，都會考慮自身的最大利益。沒有人會去想有人不去理性，誰***做生意就是為了給政府增加稅收的？
沒有人會特意的去考慮有沒有人違背商業利益原則，為了虧本開家商店，更沒有人注意一家不知道什麼牌子的所謂高級成衣店很快就在F市開張了。
於是F市的GDP增加了,開個店要請營業員吧？噢，很好，增加了就業人數，估計個人平均收入這個指標會有輕微上揚，店一開總會有人買上一兩件衣服吧？這應該可以歸類成拉動內需了……
一個城市裏，有多少這樣的商店？而這樣的商店又為經濟做出了怎樣的貢獻？
張揚自己差點笑出來，自己是個罪犯，是社會的敗類，是人渣，還考慮什麼經濟啊，還真當自己還在大學讀書？
這樣的事情是大人物們需要考慮到，而自己，只是幫大人物打打下手，讓自己生活好過點而已，那個秦老頭為了在監獄活動好點估計沒少給胖羅出主意。
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句經典：都是逼出來。
胖羅被逼着接受組織的考驗，為了向上爬。
他和秦典億被逼着給胖羅出主意，為了在監獄好過點。
宋淼被逼着給胖羅送錢，為了自己還能在六中隊繼續當個老大。
……
生活有時簡單,不是你逼別人做什麼事情,就是別人逼你做什麼事情
這次秦典億給他上的課，讓張揚發現了一個嶄新的世界，他也可以逼別人做什麼事情，前提是他能幫人洗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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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把開個商店洗錢里具體的資金流動放到下章做具體的描述了
不過這章估計也說的比較清楚了，多交稅說明衣服賣的多，衣服賣的多，說明合法收入來的多，至於是不是真有買衣服出去，稅務部門怎麼查呢？只要你把發票開出去了，稅務部門就很開心了。不過這個方法只適合比較小額的洗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