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巨龍尊嚴

安波卡轉身就跑，外頭有伽里芬多和伯洛格等社團里的男生們沖着她笑，看起來像是知道她把事情推給埃森了。安波卡難掩擺脫難事的好心情，跟大家打招呼時語梢的末尾都帶上快活的因子。

伽里芬多應了聲，問道：「安波卡，學生會要借你的魔晶，作巡迴展覽，可以么？」

「可以啊，」安波卡歡快地應道，她摸摸布袋，好像掛在牆上當玻璃珠雕塑作品，她抬頭對眾人笑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唔，我明天帶來可以嗎？」

伽里芬多說不急，他們正好有空送她回家，順便取東西。路上其他人說她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他們回來后參加的演講會都不下百場。安波卡苦惱地直擰眉頭，伽里芬多說道：「按上學期的習慣到社團活動室，不會有人打擾。」

「可以嗎？」

其他男生沖她擠眉弄眼，安波卡連忙道謝。伽里芬多笑笑，這時，校外幾輛刻有家族徽章的銀色馬車在他們前面停下，伽里芬多做了個邀請的姿勢，安波卡進馬車后就拿出課本，問伯洛格功課。不是她不敢問伽里芬多，而是在平時，就是埃森或者伯洛格幫她解題。

來到小鎮口，安波卡跑回家取來魔晶交給社團成員，再回家寫作業。兩天後，她得到消息做好準備迎接卡利墩城駐軍少將、皇室代表及神殿大祭司的聯合獎賞。

她的家人也受邀觀禮，安波卡回家告訴父母這個好消息，她母親先是驚喜地吼叫，那聲音高得大概整個查士頓鎮都能聽見；她雙親倒是早聽城裏人講起過查士頓有個神奇的小姑娘大戰惡魔的事，就是沒想到自家女兒身上，還以為是同名來着。

但是等她母親回過神，安波卡就被抓起來猛抽一通：「叫你不要命，叫你找死，我養你養這麼大容易嗎？還沒嫁人就想讓我給你收屍，我打死你個不孝女。。。」

安波卡疼得眼淚直掉，這回連她父親也不支持她，安波卡只好往外躲。砰地一聲，和某人撞個滿懷。梅洛朗扶住她，安波卡在不可置信中仰起頭，看着他，心裏滿滿的歡喜無限膨脹，好像快要爆炸。

梅洛朗也沒有說話，看着她微笑，無聲的對望中，安波卡的臉慢慢紅起來，她側過頭避開那讓她心裏砰砰亂跳的溫柔眼神，擠出一句話：「你、你怎麼來了？不是，我是問你這麼忙怎麼有空，不對，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結結巴巴地表達不清楚自己的真正意思，又怕他誤會她不歡迎他。梅洛朗咯咯地輕笑，道：「我那時在阿伊爾高原試煉，得回去跟大家解釋，你有沒有想我？」

安波卡臉刷地通紅，滿眼羞澀，咬着唇說不出話。梅洛朗伸手勾住她的後腦頸部，幽藍的眼底似乎在詢問可以嗎？安波卡想她應該拒絕又抗拒不了想要靠近的心意，兩人的頭越靠越近，近得能嗅到雙方那淡淡的體香。

「死丫頭，你給老娘出來！」

安波卡驚得回過神，反拽起人快跑。兩人躲進小山林里，梅洛朗笑問她怎麼回事，得知挨打緣由后，他開心地大笑，他捨不得打，未來丈母娘行啊，瞧她教訓的多有道理。看到安波卡埋怨的眼神，他不得不把笑意咽進喉嚨，抓起被抽出紅條條的手憐惜地輕吻，安波卡又羞又惱，抽回手，生氣地瞪梅洛朗好幾眼：「我在說正經事！」

「我在聽。」梅洛朗憋住笑意，示意她繼續。

安波卡吐露她的苦惱，她父母不肯去觀禮，說對女兒拿命換來的榮譽沒興趣。梅洛朗眉目舒朗，微張著嘴，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一副很奇怪的樣子。安波卡看了又看就是搞不懂這是什麼意思，梅洛朗咳嗽一聲，道：「我陪你去。就這麼說定了。走，去買裙子。」

「伽里芬多說統一穿校服。」安波卡指著左衣襟上的兩枚徽章，喜滋滋地說道，「帶校徽和團徽，是不是很棒的主意？」

梅洛朗當然點頭，帶着暗爽的表情早早地就跟安波卡道別。

安波卡狐疑又摸不著頭腦，等到周末頒禮這天，她知道了。梅洛朗早早就坐在安波卡家的家屬席上，手托軍帽，穿着鐵灰藍的軍裝，扣一排銀銅獎章，金髮梳得一絲不苟，兩眼閃亮，還用一種很欠扁的笑容跟觀禮席上每一個認識的貴族握手客套：「我們安波卡啊，真是太讓人操心了，不懂事又不會說話，讓您見笑，還請公爵殿下（侯爵閣下、伯爵大人）多多照顧，。」

其他人忍笑忍得萬分辛苦，安波卡捏緊拳頭咬緊牙關強行克制打人的衝動，這傢伙在幹什麼！

金鐘當一聲敲響，斐洛美展覽廳六號禮堂里安靜下來，隱約有兩三聲輕咳。

「開始了，我們出去。」伽里芬多整整衣領，率先走出去，安波卡和菲布沏諾隨後，仨人踏過白金織花地毯，坐在第一排白木宮廷椅處，沉思社團新生隊其他成員坐在第二排。

安波卡前面五米處就是頒獎人所站的小台階，約七公分高，鋪着金線織的流金地毯，四周擺滿雪白的百合花，墨綠大葉片的簇擁讓嬌美的花朵更像浪尖上的浪花，柔和的魔法燈光線順着十七米長的織花白綢帷幕投射，紗簾層層高挽，整個禮堂空曠安靜，顯得富麗堂皇又聖潔迷人。

輕輕的鼓掌聲后，矮矮胖胖的阿貝羅校長走到台前右側，充當司儀，致詞歡迎卡利墩城駐軍少將赫爾穆斯為查士頓學院的除魔試煉生們頒獎。

駐軍少將從禮堂左側門走進來，昂首闊步，幾大步登到小台上，從軍裝口袋裏掏出一封皺巴巴的感謝信，他念道：「卡利墩城所有的居民、駐軍將領及士兵、所有在惡魔沼澤喪生的靈魂，對查士頓學院提供的援助表示誠摯的感謝。」

司儀請學生們上前接受嘉獎，眼前這一位頒禮人就是試煉隊在卡利墩城見到的那位長著倒三角眼的年輕軍官，他給每個試煉生頒發一枚銅質軍章，只給安波卡親自別在衣襟上，并行軍禮，沒什麼話，直接乾脆地離場。

觀禮席處輕輕騷動，有人掩飾性地咳嗽兩聲，司儀繼續宣禮，歡迎凱羅琳公主。

代表皇室的這位公主，戴寶石小王冠，穿着猩紅色天鵝絨禮裙，衣領豎起，高過她的雙耳，露出金線刺繡的內里，一頭紅髮醒目又耀眼，她膚色雪白，眉心貼著一枚火焰狀的紅鑽石，水藍色的大眼睛有種懾人的光芒，唇邊噙著矜持的笑容，氣質高貴又傲慢。

安波卡一見這位紅髮公主，驚喜得差點兒叫出聲，她一直沒有忘記這位好心的公主。旁邊的伽里芬多和菲布沏諾同時伸出手，按住難掩興奮之情的少女，菲布沏諾偏過頭，在她耳邊說道：「親愛的安波卡同學，請記住，你今天第一次見到這位公主。」

「哦，卡斯普里奧，你可真讓我傷心。」紅髮公主在前面說道，菲布沏諾笑着站起來，走上前擁抱凱羅琳，在她兩邊頰上吻了吻，他笑道：「尊敬的公主殿下，我是多麼榮幸能夠得到您的獎賞。」

凱羅琳公主笑容綻放，即興發表演講，為卡斯蒂利亞帝國有查士頓這樣的名校而備感驕傲，並讓在場所有人為這些英雄歡呼鼓掌。她代表卡斯曼二世皇帝陛下授予每位試煉生帝國榮譽騎士稱號，伸出戴紅寶石皇室戒指的右手，接受眾位新榮譽騎士的忠誠獻禮。

伽里芬多禮節性地執起公主的手指，在戒面上吻了吻，輪到安波卡，她傻愣愣地呆在那兒半天不動，急得伽里芬多和菲布沏諾分別在她背後重拍，公主柔聲問她怎麼了，安波卡紅著臉結結巴巴地回道：「殿、殿下，您太美了，我、我看呆了。」

凱羅琳公主抿唇笑了笑，走向下一個獲獎人前面，菲布沏諾舌如粲花，逗得紅髮公主捂嘴直笑。第三位頒獎人是光明神殿大祭司卡里斯托，也就是給安波卡療傷的那一位。

他完全是一派光明殿殿主的裝束，戴鑽石水晶頭冠，執水晶羅紋權杖，穿白色織錦法袍，披紫色肩授，扣白金腰帶，既不過份隆重又不失簡單樸素。這位大祭司身材中等，頭髮全白，面容飽滿，腦額開闊，一雙灰眸分得很開，神情慈祥又悲憫，散發着親切又疏離的氣息。

卡里斯託大祭司給前面仨位主受獎人一份金質靈魂守護符，後面的學生一份青銅靈魂守護符。他給所有試煉生祝福，伽里芬多跪下去，拾起大祭司拖地的法袍織帶邊親吻，安波卡又全身僵硬，這回她是顫顫悠悠又滿臉通紅地給自己找借口：「冕、冕下，我、我、我的傷、傷口、裂、裂開了。」聲音聽起來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

神殿大祭司和善地笑笑，菲布沏諾謙恭地行禮，又為安波卡的失禮致歉，小姑娘年紀太輕，又生性膽小，乍然遇見像卡里斯托冕下這般高貴無華的大人物，難以承受這般巨大的榮譽，不免緊張過度以至於犯下大錯。大祭司溫柔含笑點點頭，走向下一位。

頒獎結束，安波卡躲到走廊底，縮著身子，難過得好想哭。

觀禮人群慢慢散開，梅洛朗幾個回奔，找到安波卡，把她半摟在懷裏安慰：「別怕，我帶你去道歉，會沒事的。」

「真的嗎？」安波卡抬起頭，看向騎士，眼淚汪汪的，梅洛朗滿口保證，帶着她到神殿大祭司的休憩室求見，外面的侍者說大祭司正在接待卡斯普里奧夫婦、梅斯霍特公爵、阿貝羅校長等人，暫不接見其他人。

「請不用擔心，安波卡小姐，」侍者語氣柔和地說道，「菲尼少爺、伽里芬多少爺都在裏面。」

梅洛朗哈地一聲，道謝后對安波卡說看沒事了。安波卡連連向這位好心的不知名神殿祭司道謝，對方欠身回禮道：「請代穆西安問荷明斯大人安。」

「一定。」梅洛朗回道。

安波卡的心好受了些，梅洛朗帶着她去凱羅琳公主那兒。

紅髮公主的休息室外有兩位女官攔路，說公主只接見梅洛朗騎士。待騎士進入，女官們客氣又委婉地要求安波卡離開此處。安波卡一步兩回頭地走到禮堂外，蹲坐在圓球心花前，不安地等待消息。

「出來后，將軍的臉色很難看。」有兩個人走過來，交談的聲音滿含憂慮。

「將軍拒絕了吧？那將軍和文德小姐的婚事怎麼辦？」

「我坐在後面，聽到有人說，公主殿下有意把文德小姐指給小奧維德將軍。」

「陛下真的把國事全交給公主殿下打理？」

「恐怕是真的，也許我們將有一位女皇帝。」

赫爾穆斯少將從走廊平台上探出身，冷冷地喝止道：「胡說八道什麼？！」

安波卡背對他們站起來，轉過身，滿含歉意地說道：「抱歉，我無意聽見的。」

兩人有片刻慌張，又驚喜叫道：「您是安波卡小姐吧？」其中一個是安波卡曾見過的少將副官，他有些急切地從隨身牛皮包里拿出一隻飽滿的羊皮袋，「這、這是卡利墩城所有的居民托我們轉交給安波卡小姐的，請一定要收下。」

安波卡接過來打開瞧瞧，一整袋的紫鑽，她吃驚地用手捂住小口掩住驚嘆，這麼貴重的禮物，和那座古老又刻滿艱辛戰痕的城市形象完全地不符合。這位副官略微低沉聲音響起，他道：「安波卡小姐，這是每一個飽受惡魔侵害之苦的卡利墩城城民的心意，請一定不要拒絕。」

「那可以把這些用來照顧那些飽受惡魔侵害之苦的卡利墩城城民嗎？」安波卡把紫鑽袋子放回副官的手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補充，「我、我不是拒絕你們的心意，是我用不上，請把它們給最需要它們的人。」

副官愣住，又異常鄭重地點頭：「一定將安波卡小姐對卡利墩城城民的心意帶到。」

安波卡害羞地笑笑，她決定走到別處去等。另一個年輕人出聲攔住她：「安波卡小姐，可以、可以跟我們合影嗎？」他慌裏慌張地取出一個魔法影像器，手掌激動地近乎拿不穩。

「加上我。」菲布沏諾的聲音高高響起，一個起躍跳到安波卡旁邊，勾住她的脖子，圓臉滿笑，白牙閃亮閃亮，「這個姿勢帥不帥？」

安波卡又驚又喜，看到伽里芬多在不遠處，沖他打招呼，讓黑袍朋友也一起來。

伽里芬多慢吞吞地走到后，手指捏住菲布沏諾的手臂，讓他騰出點地方，菲布沏諾瞪他，堅決不讓，伽里芬多微勾唇，不聲不響地直接搭在他上面，仨個人緊靠在一起，安波卡兩邊瞅瞅，笑得眉彎彎的，很開心。

聽到年輕軍官說開始的聲音，她轉過臉，露齒一笑。幾陣閃光，菲布沏諾頻繁做怪動作，安波卡給逗得咯咯笑，伽里芬多神情冷漠，瞧不出他高不高興，不過，每張畫他都要摻上一腳。不一會兒，其他隊員出來，嘻嘻哈哈地來湊熱鬧。

年輕軍官說，他回卡利墩城后再把魔畫寄到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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