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山村

在回家的途中，劉裕初步了解了這個救自己一命的大漢，他是嚴國新州人氏，叫石鼎天，從小就生長在這片森林邊上的小村子裏。他所在的小村子以姓氏為名叫石巫村，只有幾十戶人家，村中多為石姓和巫姓，而石鼎天便是石巫村村長同時也是石氏家族族長石隱的長子，未來石氏家族族長的繼承人。

同時，劉裕也向他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情況，當然都是編的。說自己是在極北之地的一個小村莊長大的，那裏終年大雪，因此與世隔絕。前一陣子村裏來了一夥馬賊，到處燒殺搶掠。劉裕極力逃脫，沒想到還是被馬賊抓住，一路上受盡苦楚，前幾天終於趁馬賊不注意而逃脫，沒想到卻跑到這裏，險些喪命虎口云云。說的雲山霧繞，到最後自己都相信了幾分。也暫時將自己的身份遮掩了過去。

一路過去，竟然走了幾個小時，這讓略顯肥胖的劉裕感覺有些吃力。到得最後，已經是氣喘噓噓。終於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回到了這個叫做石巫村的地方。這石巫村的位置極好，北面是山，南面是水，西面就是兩人走過來的森林，而東面則是一馬平川，一條官道直通嚴國京都。因着地利之變，雖然新州挨着衛國的蔚州和莫州，卻無戰爭之苦。縱使偶有流寇侵襲，但這裏的原住民，民風彪悍且又都是獵戶出身，所以每次倒是流寇損兵折馬。時間長了，也就沒人敢來襲擾了，赫然成了一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

這石鼎天在村子裏顯然是個頗受歡迎的人物，剛進村口，就被一幫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圍住了，唧唧喳喳聒噪個不停，「石大哥，今天又打到什麼了？」，「鼎天大哥，什麼時候教我武藝啊？」，「天哥，采兒姐姐在家裏盼你回來，已經急死了！！」

石鼎天也露出了笑容，用大手摸摸為首孩子的腦袋，「今天我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向大家宣佈，咱們村裏又來了客人，我剛好打到一隻老虎，通知家裏大人，帶上好酒好菜，天一黑，咱們在村中央的空地上集合。」說完拽著劉裕的胳膊向他家裏走去。

石巫村今天的夜晚簡直就是歡樂的海洋，各家各戶都紛紛帶着酒菜拖家帶口的聚在了石巫村中心的一塊大空地上，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閑聊著生活瑣事。空地中間已經搭起了一個巨大的木頭堆，想來是一會篝火所用。劉裕與石鼎天陪着剛剛認識的村長，也就是石鼎天的父親石隱來到了廣場之上。

石隱是一名看上去就精明強幹的老者，個頭不高，蓄著一撮整齊的山羊鬍子。身穿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衫。這時看到篝火堆旁邊站着的另一名老者，哈哈大笑的走了過去，「我說老巫頭，你這腿腳可夠利索的。鼎天前腳通知，你這後腳就到了！」

對面那名做獵人打扮的消瘦老者聞言回頭一看是石隱，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擁抱，說到，「鼎天這小子從來什麼事都不說，今天轉了性突然通知全村老少來此，說要大事宣佈，你說我能不來么？」說完這才看到石鼎天身邊的劉裕，於是問道，「這後生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鼎天不給我介紹一下？」

石鼎天這時趕快上來行禮然後答道，「這位是劉裕老弟，今天上山打獵看到他正要被猛虎所傷，於是將他救了下來，順手打了一隻老虎。劉老弟村裏鬧了強盜，他也是被強盜擄到咱們這附近的。我看他暫時沒個去處，就帶他一起回來了，先在我那住下，以後再做打算。」說着又拽了拽劉裕，說道，「劉賢弟，這是我們石巫村巫家的族長巫一言巫大叔。」

劉裕這時也趕忙過來行禮，感謝村裏人收留云云。正在劉裕一行人互相寒暄的時候，就聽的廣場對面一群半大的孩子開始怪叫起來，還不時的吹起了口哨。幾個人向那邊看去，卻是孩子們圍着一名女孩子向這裏走來。隱隱的聽到，有的孩子在那裏大叫，「采兒姐姐，天哥在那裏呢。」說完遙遙的指着我們這一伙人。

那女孩子看起來二十齣頭的年紀，一身婀娜之姿，裊裊的向劉裕一行人走來。走的近了，劉裕方看出，女孩子竟是絕色的佳麗，烏髮蟬鬢，娥眉青黛，硃唇皓齒，玉指素臂，凝脂般的雪膚之下，隱隱透出一層胭脂之色，雙睫微垂，一股女兒羞態，嬌艷無倫。直到來到眾人身邊，方自怯怯的低聲招呼，「天哥」。

石鼎天一反常態，哪有了平時的豪邁。兩隻手不停的來回搓著，憨聲說道，「采兒，你今天好漂亮啊。」

看的旁邊兩位老者呵呵直笑，巫一言戲謔道，「我這大侄子平常一貫的敢作敢當，怎麼今天也露出了這小兒女之態啊？」

此話一出，不但石鼎天滿臉通紅，那對面的女孩子更是一臉的嬌羞，紅的彷彿要滴出了水一般。

石隱捋著鬍鬚開心的笑了一會，過來拍了拍巫一言的肩說道，「好了，老巫，再鬧孩子們該讓你嚇跑了。還有正事要說呢。」

說完抬腿走向了一棵歪脖大樹，大樹上掛着一口銅鐘，石隱拿起旁邊的銅錘「噹噹當」敲了三聲，整個廣場沸騰的人聲都安靜了下來。石隱站在一個高台上，大聲說道，「各位鄉親們，今天召集大家來，是有一件事情向大家宣佈。我這大兒子石鼎天在父老鄉親的愛護和照顧下，如今已經**。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鼎天和采兒閨女從小一起長大，稱的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和老傅頭前陣子合計了一下。準備就在這幾天給他倆的喜事辦了，到時候大家一定都要來一起熱鬧熱鬧啊！好了，正事說完了，今天鼎天打了一隻老虎，我們家就用這隻老虎先款待大家，來啊，點火。」

說完就見一名石家的子弟將手裏的火把投到了木堆之中，想來木頭上是澆了火油，只見火苗嗖的一下竄到了半空。不知是誰先圍着篝火堆跳起舞來,轉眼間大半人都投進了狂舞的人群里。沒有跳舞的人在旁興奮地歡呼、怪叫。回頭一看，連看起來十分穩重的石鼎天也參與在其中。

劉裕本就是個舞蹈白痴，連最簡單的慢四都跟不上拍，更不要說這種充滿了民族風情的地方舞蹈。於是悠閑的和幾位長者坐在了一起閑談。這幾位長者中包括了剛才見過的石隱、巫一言，另外一位則是幾年前來到這裏定居的七旬老人畢蒼龍。這老人名字起的極有氣勢，不知道還以為是一個嘯傲江湖的俠客。但閑聊之中才發現老人雖然絲毫不會武功，但學問和見識卻極為淵博。由於劉裕對這個世界十分陌生，驟然見到這麼一個活字典似的人物，當真是欣喜異常。老人給劉裕講了一些奇聞逸事，劉裕則根據自己的見解進行了分析，沒成想居然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不時提出一些事情然後讓劉裕作答。你來我往之間，倒是相談甚歡。

四周的人忽地拍起掌來。劉裕等人愕然望去。只見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逐漸圍成一個大圈，在大圈中心卻是傅采兒跳着優美的舞步，擺出一個接一個美妙至難以形容的撩人姿態。沒想到看來如此嬌羞的可人，跳起舞來竟如此火辣。傅采兒的秀髮隨着她的舞姿有力地拂動，每一個動作，都和她的表情和眼神配合著，一忽兒若懷春少女，一忽兒若深閨怨婦，誘人之極。隨着節奏越來越快，傅采兒的舞蹈也逐漸達到了**。一串歡快的舞步過後，傅采兒一個轉身溜到了石鼎天的身邊，引得所有人一陣陣肆無忌憚的大笑，笑聲升騰，直震雲天。

一晃月余過去，劉裕逐漸的適應了這個時代的生活，也喜歡上了這個簡單而又質樸的小村莊。不過既然來到了這個世上，如果不到處走走，到處看看，豈不是天大的遺憾。以劉裕二十多歲的年齡又如何能在一個山村中終老呢。

在剛來當天的晚上接風晚宴上，劉裕已經認識了村裏的大部分人，老成持重的村長石隱，石鼎天的未婚妻傅采兒，巫家族長巫一言，以及和劉裕比較相投的，隱居在這裏的老人畢蒼龍。

通過和村子裏其他人的了解，劉裕這才知道，畢老在當今世上曾經多麼的赫赫有名，其父為本朝先皇聖宗景平年間的重臣，先後任光祿寺卿、通政使司通政使、戶部侍郎、吏部尚書，他本人更是少年得志，景平十三年，以十六歲之齡成為嚴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探花郎，據說這還是先皇怕其鋒芒太銳而硬生生壓下來的，否則高中狀元都未可知。隨即官拜翰林院侍讀學士，並被先皇賜婚，待其冠禮之後，將殿閣大學士孔北海的小孫女嫁給他。風頭一時無兩。

可萬萬沒想到景平十五年先帝病重，權臣把持朝政，而皇子們又起奪嫡之爭。畢老一家為人太過梗直，在這帝爭、黨爭之中沒有了派系，沒有了門生故吏。在一次政治大清洗中，畢家敗下陣來。雖沒有被滿門抄斬，但悉數被下了大牢。其母憂心之下黯然離世，其父更是慘死獄中，家道就此敗落。后新皇登基，天下大赦。畢蒼龍雖被放了出來，可看到物是人非，家中滿目瘡痍。心灰意冷之下，散盡家資浪跡天涯。當今皇上雖數次請他入仕，均被他以各種理由推辭。在世間行走了幾十年，雖奇遇無數，但也看盡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最後淡薄紅塵，把這裏當作了自己人生最後的落腳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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