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接觸 信號

十二、接觸 信號

上午,辦公室,又看了一遍昨天的《嶺南日報》,雖然報道只是在第二版,但是那醒目的圖片和半版的篇幅也已經夠讓張紹儀心情愉悅,相信該看到的人都已經看到,相信後續的故事也將按照劇本展開。把看報作為專門業務工作之一的他自然知道,頭版都是省里主要領導的活動,某市改革發展的綜合報道,還有就是時下的中心工作,重要活動。那不該去的、不能去、去不了的地方還是不要奢望了。

喝了一口泡的有點濃普洱茶,張紹儀腦海里清晰的出現安捷那嬌艷的容顏:頭髮不再是學生時代對自己天生麗質不負責任的剛蓋過耳朵,把美麗扭曲,而是稍用了心思保養,隨意滑落,隨風曳動,並襯托著無一處特別精美,搭配起來卻和諧相宜的五官。小巧精緻的水晶耳墜增添了成熟的嫵媚,淡淡的洗過的粉黛痕迹幫助抵禦秋風的騷擾,健康的膚色彰顯主人的活力。。。。。。

更為關鍵的事全身散發的知性的氣質,讓低頭抬頭都是摩登村姑的張紹儀仿若久旱逢甘露。不過,美則美矣,也不至於就要升騰起佔有的**,已經不是那個見不得美好事物旁落於人的年齡。凌州有句經典,估計也是全國性的,「崽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別人的靚」很能說明這世界上大多數男人心裏的那點人所共知的「博愛」,以及此刻張紹儀的骯髒心思。

當日,張紹儀和安捷「相認」之後,眾人的關係很自然在純工作業務關係中添加了其他的營養成分,原計劃中午飯後就返回的安記者也多逗留了兩個小時,好好領略了南岸鄉的自然風光,並說起不少原本不可能出現的青春回憶。張紹儀看着報紙心裏感慨,只因為曾經的一次相識,就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施以援手,算是難能可貴的,大概僅僅是源於曾經年少時候的**和熱情留下的還算良好的印象吧。

當然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有喜也有憂。原人大主席黃勝勇的事情傳言甚多卻依然沒有個明確說法說法,張紹儀讓派出所所長曾文傑調查的事情也沒有個眉目。雖然他相信這系列的事情因為沒有利益衝突不會是針對他,隱藏在背後的人和秘密卻像暫時冬眠的冰冷的長蛇,不知何時會突然又冒出來,讓張紹儀心裏面總留着陰影,不得安寧。

想起這些事情心中有點煩躁的張紹儀索性扔下手頭的可有可無的工作,決定出去走一走,也許身臨其境更能想明白其中的關節。他拿起電話要司機小陳打電話,想了想還是自己開車,只是叫上了仍是黨政辦主任的韋明。韋明還沒有駕照,從這也可以看出他確實不適合當辦公室主任,沒有主動增加為領導服務的本領的意識。

「現在這些個采沙場都是誰的?」站在南岸鄉碼頭,望着上下游繁忙的機器,張紹儀很直接的問道。南岸鄉雖然作為農業鄉鎮,卻因為凌江過境20多公里,是牛岩、武思兩縣不多的建築用沙產地之一,一直以來不知什麼原因也沒有誰想着要去規範一下,又因為建材行業傳統上就是黑惡勢力盤踞的山頭,所以長期以來南岸鄉的是是非非也不少,不過又因為靠着它吃飯的各路神仙比較多,相互妥協了基本上也能相安無事。

「具體的很複雜,我也說不清楚,聽說縣水利局,建設局,交通局的一些領導都有股份,鄉裏面包括以前的黃主席,陶書記,財政所林所長也有,嗯,聽說曾所長年初的時候也參了股。」韋明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道。性格外向不外向和智商不成正比,他當然知道單獨叫上自己就是一種明示,而且現實的情況下,並沒有別的門路的他,唯有緊跟在張紹儀後面。當然,這也是張紹儀敢於較為放心使用他的原因。

「曾文傑?」張紹儀有點驚詫,陶志文在南岸鄉當了鄉長又當書記有股份不奇怪,曾文傑也參合進去卻是他沒想到的,一般來說大家會根據各自的管轄範圍分享其中的利益,派出所也只享受黃、賭等方面的孝敬,不觸碰地方勢力的利益。

張紹儀恍悟,既然曾文傑有份,還叫他去幫着調查當然查不出什麼來。壓抑著心裏的波動,他繼續面無表情的問道:「好像前幾年成立了個采砂協會,現在情況怎麼樣?」

「這個協會當時就是老書記陶志文提議建立的,選了做得最大的沙老闆王耀金當會長,不過也只是統一了售價,其他人還是各干各的,並不怎麼買賬。這幾年因為爭搶沙源還發生過幾次械鬥。原來的開沙場的趙老大突然失蹤也是在爭奪沙源期間,都在傳是被殺了,死沒死卻沒有人看見,他失蹤后老婆把沙場沙船全部賣給了黃主席的小舅子胡明華。現在黃主席出事之前,胡明華已經被刑偵隊帶走,他的沙場已經停了下來……」韋明畢竟在南岸鄉呆了5年,就算不可以去打聽,該知道的也知道不少。不像張紹儀當初只是來去沖沖,又只是剛出校門,不懂表面和諧的背後有這許多彎彎繞繞。

韋明繼續毫無保留的訴說着自己知道的情況。有張紹儀知道的,比如采砂的同時也在淘金,也有不知道的,比如王耀金控制了一半以上的沙場,陶志文、曾文傑參股的都是王耀金的沙場。不過他沒有打斷韋明的話,只是靜靜的聽着,同時腦子裏也在盤算著:

王耀金肯定知道不少東西,這原來張紹儀就能確定,不過他也相信王耀金還沒有那麼大的魄力和能力把王勝勇一耙子打死。他想找的是藏在背後的那個人,原本只是在現在的班子裏面排查,難怪看誰都不像是背後的黑手,知道這些個情況后雖然也沒敢說就是誰在後面推了黃勝勇一把,卻也逃不出這幾個人來。這是由來已久的紛爭,而且到了分勝負的時候,當時讓黃勝勇暫時主持災后重建也不過是恰巧給了別人攻擊的機會罷了。

張紹儀心裏暗嘆,自己不願意參合到這裏面複雜的利益糾纏中去,只希望別人也知道收斂一點,相安無事才好,否則免不了爭鬥一番。

張紹儀兩人繼續說着話的時候,遠遠看見兩個衣冠楚楚的人朝這邊走來,應該是發現書記大人微服私訪,趕緊出來迎接。

「張書記,您好,什麼風把您給吹過來了,來視察工作也不提前和我們說一聲,我們也好好好準備一下。」伸出手,說話的是個面色黝黑的中年人,沒有記錯的話就是采砂協會的會長王耀金,地道的農民出身,當了村幹部,再然後當了老闆,不過現在一身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的行頭已經完全消去了他的農民味道,證明這是一個成功人士。

「沈老闆你好,我就是路過這裏隨便看看,那敢隨便打擾你們這些日進斗金的大老闆。」張紹儀和他輕輕握了手,擠出笑容,配合著對方的語氣,輕鬆地交流。

「張書記,你也看到了這一帶沒有個統一的規劃,隨處亂采不說,路爛得舉步難行了也沒人管,附近的群眾罵娘了啊,不知道鄉里有沒有什麼方案?」寒暄了兩句,介紹了陪他一起來的人,又和韋明握了手,顯然不相信張紹儀只是漫無目的的來逛一逛的王耀金開始試探道。

「你作為會長,也應該組織這些老闆們盡一盡義務嘛,畢竟最終受益的還是你們。」張紹儀並沒有理會王耀金帶有侵略性的目光,彷彿沒事一般依舊語氣溫和,笑容滿面的說道。

「哎呀,我這個會長就是個虛名,別人有事了就來找我,我不能不管。到我有事找別人的時候卻沒人理。我說不當吧,沒人願意接替,這又畢竟是黨和政府的關懷下成立的,不能不識抬舉讓協會給散了,我現在是勉為其難啊。」王耀金聽了張紹儀的話,馬上換上一副無奈的表情,訴起苦來。「也不怕和張書記您明說,這十幾個沙場哪個背後不是有後台的,就我這麼個農民,人家就沒把我放在眼裏,什麼會長不會長,不過是別人不願意招惹這麻煩才落到我頭上。」

「王老闆,妄自菲薄了,呵呵,南岸首富的名頭在幾年前就聽說了。你是現在把生意做到牛岩去了,看不上這小小的採砂場了。」張紹儀依舊微笑,心裏卻已經不滿王耀金的自大,話語中刺了他一下。雖說是私下的場合,並不相熟的情況下說這樣的話卻已經是相當的不知尊卑。對於這種層次的「老闆」張紹儀還沒放在眼裏,根據國人的炫耀性格和程度,從座駕大致就能猜出主人的身價,而號稱擁有南岸鄉最好的車的王耀金的座駕不過是輛豐田霸道2700而已,如果是輛路虎,這麼說話,張紹儀倒是忍了,但是小小的日本車還不夠資格。

「張書記說笑了,……」聽出了張紹儀話語中透露出來的不滿,也算老於江湖的王耀金便不著痕迹的收斂起來,開始指東點西,「彙報」南岸鄉采沙行業的有關情況,說了好一大通,完了熱情的邀請道:「張書記,您看都中午了,是不是一起吃個飯,給我們一個向黨靠攏的機會?」

「不了,下午3點在縣裏還有個會,先回去準備一下,改天時間充裕一點再和你們這些大老闆們好好聊聊,你們都是些有能量的人,要為南岸鄉的發展多做貢獻啊。」微笑着婉拒,又客套了兩句,張紹儀和兩人告別,駕車離開了河岸碼頭,留下一片煙塵。陪同王耀金的人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不知道是煙塵的原因還是因為覺得張紹儀過於傲慢的原因。

飯是不能亂吃的。採砂場裏面的水太深,而且已經被攪得太渾,別說張紹儀從來沒有興趣參合進去,就算有什麼意圖也不會因為那麼隨便一個邀請就「從了」別人,不管經營什麼,一旦表現得急切了也就沒有了討價還價的籌碼。有些時候是架子必須擺一下的,在某些人看來沒有架子的人就是沒有「搞頭」的人,甚至被認為是好欺負的人,很容易被別人蹬鼻子上臉,失去了掌控事情發展的先機。

況且在南岸鄉沒有什麼私慾,且家底清白的張紹儀有硬氣的本錢。黃勝勇的事情出來后肯定要引發利益的再分配,但無論怎麼分配都繞不過他,無心從中牟利卻有心整頓下行業秩序不讓它給自己惹麻煩的張紹儀在等待着機會,等識相的人自己找上門,今天的巡視就是一個信號,新的主宰開始關注這一塊蛋糕的信號,相信自然有聰明明白他意圖的人。

不過,張紹儀當晚才知道,下午他去了縣城開會之後王耀金邀請到了代鄉長梁遠振在南岸鄉最好的飯店——望江樓,進行着「感情深不深都一口悶」的深入交流。

不過,梁遠振也並不知道,當他和王耀金並肩走進飯店大門的時候有一雙眼睛記錄下了賓主皆歡的表情。晚上,與這雙眼睛有着相同主人的一雙手掏出手機,翻找到電話薄里張紹儀的名字,摁了撥打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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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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