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要你雙眼

宣景二十六年，臘月初八。

漫天飛霜，冷風似刀，狠狠刮向了衣着單薄的顧綺蘿身上。

「小姐，天冷風大，王爺不會見咱們的，奴婢扶您回去吧，您身子剛好，可萬不能在這樣挨凍了。」巧月呵出熱氣，幫着顧綺蘿搓着手，聲音瑟縮地央求道。

顧綺蘿雙眸緊緊地盯着眼前的朱門，聲音彷彿和這漫天的飛雪融合在了一起，沒有絲毫的溫度，「爹娘性命攸關，若是救不回父母，我要著身子何用！」

「小姐，您不要這樣，我們先回去吧，或許還有別的法子……」巧月勸道。

「吱嘎！」

忽地，緊閉的朱門緩緩打開。

顧綺蘿原本充滿著死灰的眸子，霎時燃起了一絲希望。

一雙蜀錦繡鞋舉步跨過了門檻，落在一片皚皚白雪之上。

顧雲裳一襲硃紅色的雲錦華服，外裹如雪般的裘皮大氅，將玲瓏有致的曲線展現淋漓，欺霜賽雪的嬌顏上化著精緻的妝容，唇畔微彎，遠看上去，充滿了萬種風情。

門外冷風瑟瑟，顧雲裳秀眉微蹙，緊了緊身上的狐皮大氅，素手微抬，輕輕地撫了雲髻之上的簪花，甚是嫌惡的瞥了一眼顧綺蘿，聲音略顯尖銳的道：「呦，妹妹，天頭這麼冷，還在外面跪着，讓姐姐瞧著都心疼，你還是回去吧。」

「王爺呢？為何王爺不肯見我？」顧綺蘿雙眼猩紅，精緻的小臉上堆上了一層寒霜，看上卻格外凄美。

顧雲裳凝眉，嘴角一撇，面帶不悅的睨了顧綺蘿一眼，「妹妹有話就跟姐姐說吧，我也能做的了主。」

一月前，眾朝臣聯名上奏彈劾顧國相，狀告顧相通敵叛國，將初雲國邊防圖賣給了胡人，請求皇上嚴懲顧家。

皇上以雷霆之威而下，下令五王爺拓跋煜嚴查此事！

顧綺蘿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會在父親的書房中，搜出了通敵書信，「證據」面前，皇上下令將顧家滿門抄斬！

顧綺蘿了解父親，他是忠君之士，任何人謀反她都會相信，唯獨父親，她萬不會相信。

還有一日，就要行刑了，作為監斬官的拓跋煜卻怎麼都不肯見自己。

「妹妹，姐姐勸你，若是想要為罪臣求情，還是免了吧，皇上仁慈，姑且饒你，倘若冥頑不靈，怕是王爺也不能救你了！」顧雲裳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顧綺蘿，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冷笑。

顧綺蘿身子一怔，眼眶之中瞬間蒙上了一層淚水，「昔日，爹為了救皇上險些喪命，他怎麼會通敵賣過！姐姐，看在爹撫育你多年的份上，就讓妹妹見王爺一面吧！」

說着，顧綺蘿膝行至顧雲裳的身上，摟住了顧雲裳的腿，苦苦哀求着。

「起開！」顧雲裳臉色一寒，一腳將顧綺蘿踢倒在雪中，瞳仁一瞥，冷笑道：「救他！哼！我為何要救我的仇人，當年若不是你爹害死我爹娘，我又怎麼會寄人籬下，你可知道，這麼多年我是怎麼過來的！」

顧雲裳秀眉倒豎，一雙狹長的鳳眸之中，泛起了凜凜的寒芒，「我本應是顧家嫡女，而現在，卻成了養女，成了你的陪嫁，你的嫡出身份、你的王妃之位，這一切，本就應該是屬於我的！」

顧綺蘿貝齒緊咬唇瓣，羽睫微顫，「姐姐，當年若不是因為伯父伯母想要霸佔顧家田產，還害死了剛剛出生的弟弟，爹才下令將他們趕出了顧家，為此爹也十分後悔，才會對你視如己出，加倍補償你！」

「哼！這樣就能補償了？他分明就是別有用心！如今顧家已經完了，明兒一早，王爺就會將顧家滿門抄斬，把你休了，讓你也嘗嘗孤苦無依的滋味！」顧雲裳冷然大笑，平日裏那溫婉的模樣蕩然無存，咬着牙怒喝道。

顧綺蘿震驚的看着顧雲裳，不過是兩天的時間，顧雲裳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無力癱倒在雪地當中，顧綺蘿被冰冷的寒風驚醒，快速的回了理智。

爬到了顧雲裳的腳下，苦苦哀求道：「姐姐，我求求你了，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救救爹娘，爹娘撫育你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去求求王爺，王爺一定有法子能夠救爹娘的！」

「呵！」顧雲裳哂笑一聲，抬手輕撫雲鬢，冷冷地剜顧綺蘿一眼，「爹娘？他們也配！我爹娘早就已經死了……」

「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見王爺一面吧！」顧綺蘿臉色如紙，欣長的羽睫上的淚珠凝結成冰，頻頻叩首，苦苦哀求，「只要能救爹娘，姐姐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當真？」顧雲裳眉黛一凝，低下了睫眸直視顧綺蘿哭的紅腫，但卻依舊宛如夜空中璀璨明星一般的眼眸，唇角彎了一抹冷笑，「既然你這麼說了，若是再不應允，顯得姐姐太不通情達理了，妹妹的眼眸一項明媚動人瀲灧含波，若是妹妹能夠將它送給我，我就答應你，去求求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