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天，我又收到了一份意外的驚喜，一位中年男子，號稱是香港著名導演汪琪的經紀人，找到了我，說汪導看中了我的小說《金色生命》，要將它改編成電影，準備拿它來衝擊世界電影金蘋果獎，讓我出個價，他要買《金色生命》的影視劇改編權。wWw.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僅能拿到錢，而且這部電影如果真能拿到什麼金蘋果大獎，那我不也跟着火一把？最近不是有一個叫什麼的，根本就一點名氣也沒有的明朝文人，突然火爆起來嗎？如果不是因為他寫的那一部，根本算不上怎麼出色的小說，被一導演選中拍了部電影，在國際拿了幾個獎，他應該早就腐爛在泥土裏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人從歷史的冷空中再拉出來的。

只是這價錢怎麼談呢？說實話，我那點兒錢始終有限，加上我揮霍無度，根本沒留下幾個，所以我還是迫切需要錢的，即使我想學一些大文人那樣，不要錢把作品免費提供出來，我的實際情況也不允許我做這樣的高姿態。只是開什麼價呢？我當然希望越高越好，可萬一高了把人家嚇跑了怎麼辦？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我決定還是變被動為主動，我開口說，你們打算出什麼價呢？對方說，你是賣主，當然你先出價了。好賊的傢伙！我不由在心裏罵道。看來我是必須報出價格的了，我想起了最近一個作家的一部長篇小說被改編成了電視劇，版權好象賣了六十萬，我想我總不能比他低吧！好歹我也是個名人了。我說，看在你們這麼有誠心的份兒上，我也不多要你們的，你們出七十萬就行了。我狠了狠心，給加上了十萬。

對方看着我笑了，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我忙問，高了嘛？我們還是可以商量的。沒想到對方卻說，我給你一百萬，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簡直以為我聽錯了，買東西都討價還價，但從來我還沒聽說往高里還的，除非這個人有病，但有病的人能做大導演的經紀人嗎？

我還是試探著問，你不是在耍我吧？對方說，耍你幹什麼，你要是不相信，我們馬上就可以簽約，但是你還沒聽我說條件呢？我問，什麼條件？對方說，我給你一百萬，但你對外界要說這部小說的版權賣了三百萬，你先不用着急，聽我慢慢解釋，我們來付三百萬的所得稅，一百萬是你凈得的。你只要和我們的口徑保持一致，對外宣稱是三百萬就行了，其餘的事情我們來做。我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我怎麼想這似乎對我也沒有壞處，但我還是想弄個明白，我問，能告訴我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嗎？對方說，這是屬於商業機密，如果你不簽約，我們是不能告訴你的。我又想了一會兒，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說，那就簽吧！

對方原來早有準備，合約早就準備好了，我一看，和他說的一點兒也不差，我不由地笑道，你們的效率還真高，你們就敢肯定我一定會同意你們的條件？對方也笑了，說我們香港人講的是實際，我們早調查好了，所以我們做事從來都是有把握的。合約簽完了，我看着這張紙，這哪是紙啊，這簡直就是一張一百萬的支票！

我說，錢什麼時候我可以收到？對方說，我回去后就會把錢拔到你的帳戶上。我問，這次你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吧！對方說，道理其實很簡單，這部影片衝擊金蘋果獎是肯定的，但它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要賺錢的，影片要賺錢當然離不開炒作，當年《鐵達尼號》的宣傳費用過億美元，所以才給它賺回了十幾億。所以我們當然也是要炒作的，這買版權就是第一步。我不明白，問，這算怎麼炒作？對方笑了笑說，你知道現在版權最高的是賣多少錢嗎？我搖搖頭，這個我確實不知道，要不剛才我也不用那麼狼狽了。對方說，超過一百萬的屈指可數。所以你這部小說一下子賣了三百萬，無論它的內容如何，都夠媒介炒上一陣的了，在我們的片子還沒拍之前，就有人替我們炒作，當然是一個好現象了，我想你應該明白了。

我的確是明白了，在他走了之後，我是越想越明白，越想越覺得人家簡直是高明極了。三百萬的所得稅只不過是六十萬，加上給我的一百萬也不過是一百六十萬，而對外他們卻可以宣稱是三百萬，這創紀錄的天價的確夠媒體炒作一陣的了，如果他們再出錢活動幾個記者，這種輿論會更有聲勢，而且輕鬆容易得很。從實際上看，我的這部作品他們想買下的話，最多也就是三五十萬，他們多花了一百多萬。表面上看他們是吃了大虧，但仔細一分析，如果他們用這一百萬來做其它途徑的宣傳，恐怕連個新聞發佈會也開不了，現在一般的影片上映發佈會，新歌發佈會，費用都不會低於一百萬，而那種宣傳的面畢竟是太局限了。想想吧，幾天後，全國各地大江南北的各類媒體，都會在報道這同一件事，那會是怎樣一種情況？這決不是一個新聞發佈會可以達到的效果，而這一切只不過花了一百萬而已。

我確實不得不佩服他們的聰明，一切和他們想像的一樣。首先找到我的是彩玉，她拿着一張報紙對我說，三百萬？你簡直發達了，這次我說的那條鑽石項鏈你可以買給我了吧！乖乖，那條鑽石項鏈的確是漂亮，可它的標價是八萬人民幣啊！她纏了我好多次，我都以資金不足拒絕了。這次我再說什麼呢？

到了文聯，同僚都圍了過來，紛紛對我說，盤古，你可要好好請請我們啊！這次吃涮羊肉可不行了，你怎麼也得給我們一人上一隻龍蝦，上一盤鮑魚，我們從來也沒吃過，這次可跟着你沾回光。我只好含糊地點着頭，匆匆地趕緊離開了，我如果再不走，恐怕會有人讓我給他上一回滿漢全席了，這個同樣也沒有人吃過。

我這才感覺到，原來做爆發戶比做名人還累，做名人別人頂多多看你幾眼，個別的向你打個招呼問聲好。最麻煩的時候也不過是一群崇拜者圍着你，讓你給簽個名就是了。可做了爆發戶就不一樣了，瞬間你就成了救世主，一時間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水深火熱中，等着你來拯救，而這種光榮而又艱巨的使命，你又拿什麼理由來拒絕呢？的確，文明在不斷地發展，但它所帶來的最大的變化，就是金錢的地位在不斷地上升高度，目前已將良知，道德，品行等等統統拋在後面，在它的面前，一切的東西都那麼地黯淡無光。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父母，從我搬出來后，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去了，我忍受不了他們那不停地嘮叨，我做了錯事，他們說；我做了好事，他們還說，彷彿他們不說，我就什麼都不會做似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回去看看了，不知為什麼，我對家的渴望在那一刻是那麼強烈，或許每一個人在最迷惑的時候，首先想到的都會是自己的家。

母親見到我回來了，趕緊問我吃沒吃飯，父親卻說，都什麼時候了，他還不吃飯，肯定是又有什麼事了。唉！天底下的父母哪一個不是這樣呢？他們對子女的疼愛，是無法用語言去表達的。

我說，沒什麼，就是心裏煩。母親說，心裏煩就回來住幾天，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父親說，早就對你說，年紀輕輕就出名並不是件好事，容易得意忘形，肯定是要吃虧的。

我聽他們嘮叨了大半天，就問家裏的情況，母親說挺好的，父親說我們還能自己養活自己。我放下了一萬元錢，就走了，我知道給老倆口再多錢，他們也不會去花的，最後還是給我留着，但這樣做我覺得心裏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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