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難過

一間臨海的別墅里，江沉斜躺在搖椅上，翻著書曬陽光。

許是眼睛累了，此時，他正將書合上，望着海浪任思緒翻飛，往事一幕幕流過。

辛勞大半生，終於閑了，他做到了她期盼的一切，按年少時的約定，她此時該坐在他對面，一起看海，一起聽浪，或者一起觀山，一起賞雲。

只是他結婚後，她卻從他的生命中徹底消失了，彷彿他與她無數個手牽手的日子，不過是他的一場痴夢，縱然沒有完美落幕亦讓人心動不已的痴夢。

「江沉，木念雙走了。」

背後，路婉婉平靜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江沉騰地坐起，書掉在沙灘上，沾滿了灰塵。

他撿起書淡淡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小藝剛剛打電話給我。」

這回他臉上到底有了驚愕的神色：「小藝？」

路婉婉依然精緻的臉上，涌滿參雜着痛恨的鄙夷：「小藝喜歡山地鄉野生活，三年前我讓她拜念雙學藝。」

「你跟她一直聯繫，還將女兒送到她身邊，卻告訴我，她從你的生命中消失了。」

一起生活了幾十年，唯一一次，他說話用上了語調，惱火的語調。

她歇斯底里吼道：「沒錯，我還故意騙她，我跟你離婚了，小藝是我跟別人的孩子，你是沒有看到她當時那張耷拉扭曲的臉，那種空洞失算的眼神，到底有多醜。」

說着說着，她兀自笑了，尖利的笑聲蓋過了世間一切聲音。

江沉木然抬頭，不經意看到她臉上巨大的心酸。

他收回目光，默不作聲，那張好看的臉變得朦朧。

「難道你們沒有騙我嗎？」她話語中帶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感受到了。

空氣變得靜寂。

她擦乾眼淚，看到他的表情平淡如眼前沒有生命的沙粒，她揣度不出他在想什麼，冷冷問：「你要去送她最後一程嗎？」

「不了。」

他看到路婉婉臉上詭異陰騭一笑，心像被人暗捅一刀，流血不止。

他打開書，密密麻麻的字變得模糊雜亂，無論他怎麼用力集聚精力，那些文字都讀不進他的心裏。

路婉婉轉身離開，掉頭前瞥了一眼裝模作樣的他。

他抬眼看着倉惶的夕陽，剎那間，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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