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野狗壩的苟合男女
湖北跟河南，以及安徽交界的地方有座大別山，那裏一片森林，橫亘幾百里。Www.wenXuemi.Com
山上鬱鬱蔥蔥，百鳥萬獸；山下民風淳樸，但卻習俗各異。
環繞大別山，周圍幾個省的鄉民，幾百年依其習俗，安居樂業，怡然自得。
其中在湖北跟河南交界處，有一塊獨特的地方。這裏盛行招魂，以及除靈。雖然趕屍，卻不似湘西一般。
招魂是在人死之前的三天對活人進行招魂，讓活人睡在棺材裏面，請招魂師為其招魂。
湖北跟河南交界，招魂最有名的地方，就是胡四毛二十歲之前生活的那個地方。
胡四毛住的那個村子叫野狗壩。
多年之前。胡四毛曾經在一個偏僻山溝野狗壩生活了一段時間。
胡四毛住的那個地方是一個很小的村子，在地圖上不管如何都找不出來，就連現在網上地圖搜索，照樣搜不出來。
因為，胡四毛曾經多次的在網上找過那些資料，資料很缺，無法揭開野狗壩謎團。
野狗壩地處豫鄂交界，南宋乾道七年（1171年），江西移民於此，遇兵事，災荒。這批人是野狗壩的鄉人的祖先。
野狗壩後來歷經忽必烈率兵南征，途徑於此，以及後來清捻軍入壩。
風風雨雨幾千年，名字始終是野狗壩。
野狗壩轄兩山溝之人，兩山溝中間隆起山脊，如果從天上俯視野狗壩，就可以感覺到它像是一隻起飛的天鵝。只不過這隻天鵝兩隻翅膀不對稱而已，只因元正十二年（1352年）和民國六年的地震所為。
為什麼叫野狗壩？胡四毛十三歲的某個夜晚，流着咸蟲一般的鼻涕，當時聽村裏的老者解釋了原因。
老者抽著咕咕作響的水煙袋，目光注視着遠方，彷彿看見村對面山溝里男女在苟合一般，說：「野狗壩叫野狗壩，是因為，這裏曾經出現過很多野狗，會說人話的野狗。」
老者的解釋讓胡四毛在漆黑的夜晚，充滿了對這些說人話的野狗的好奇。
那時候的胡四毛，幻想每天會遇見這些野狗，跟它們說人話。
胡四毛想，說人話的野狗，跟說狗話的人，會更讓他對村子那些苟合的男女，充滿親切感。
說人話的野狗，表示時代的進步；說狗話的人，表示時代的退步。
這些苟合的男女，總會罵他是野種，罵他鼻涕流一輩子，儘管他的鼻涕在他離開野狗壩的時候已經不流了。
他們還罵胡四毛上輩子是個光棍，生活在沒有女人的世界。
因為胡四毛總是喜歡在他們苟合正酣之時，大聲地叫喊，引來野狗壩做農活的男女人的圍觀。
鄉野男女的圍觀，導致那些苟合的男女顏面盡失。他們以後每每再次想苟合的時候，心理便產生了陰影。
胡四毛為此非常的高興。鼻涕如潤滑劑一般，也流得順暢一些。
可是後來，胡四毛離開野狗壩的時候，便明白了為什麼野狗壩的男女們喜歡在對面的山上苟合。
野狗壩對面山溝，天時地利人和，野外苟合之處，人間春色盡入眼底。風光一片。實在是一大享受。
野狗壩包括這些苟合的男女在內，一共一百二十三個草民。可以想像，這一百二十三個草民，在漆黑的夜晚會發生多少充滿想像的故事。
在野狗壩對面的山溝溝裏面，有很多的走狗，也就是那些到處流竄的野狗，白天之下，目無四野的苟合。眼睛如人眼裏一般，**四射。
這一百二十三個草民閑暇之時，便把這些野狗的苟合當作生活的全部談論焦點。
終於在某個時候，蓬頭垢面的婦女便跟鬍鬚滿臉一口黃牙的男人，在看完了野狗的苟合之後，扔掉手上的農具，迅速褪掉身上的遮羞布，也是目無四野的苟合。
這些男女的生活促使了野狗壩名字內涵的延伸，從說人話野狗的行為轉為說狗話的人的行為。
這一改變讓人上升到社會變革的層面。人說狗話便是社會的退步，狗說人說當然是社會的進步了。
這些故事，在胡四毛離開野狗壩后的多年歲月，他一直把它們用作跟自己的兒孫們換得交流的話柄。儘管胡四毛每次一提到「野狗壩」這三個字，他們都會異口同聲地說「那些苟合的男女」。
在他們心中，野狗壩是一個骯髒而又神秘的地方。
多年之後，作為耄耋之人的胡四毛，在離開野狗壩多少年之後，他再次想到野狗壩神秘的地方。
野狗壩有四姓人家。胡姓人少男人卻多，就是胡四毛那一姓，但是用野狗壩的老話說，就是比較「旺人」；談姓人多旺財，比較有錢；丁姓人多，姑娘家也多；付姓人也少，姑娘家也多，野狗壩的人說是因為付姓的先人曾經殺死了一對正在苟合的野狗，從此得到了報應。
這種局勢下，野狗壩的胡姓男人便閱女無數，同時也馭女無數。以至於多年前，野狗壩苟合的男女，叫胡四毛是野種。
野狗壩胡姓人家老祖宗曾經給後人定下規矩，後人取名字的時候，必須要取數字作為輩份，比如叫胡四毛。而且長子輩份不能叫「一」。
胡四毛前面三個兄長，依次是大毛，二毛，三毛。他父親那一輩的也叫大毛，二毛，三毛，依次類推。
多年來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胡姓人家沒有把這些人弄混淆。
胡四毛，排行老四。
那些對面山上苟合的男女，從來都是叫胡四毛為胡死貓。只要他們叫胡死貓，他就大聲的叫喊，弄得鄉人圍觀這些苟合的男女。
多年前的那個時候，他曾發誓，他恨不得把這些苟合的男女，掛在野狗壩天鵝地形的天鵝鼻樑之上，讓那些村人世代的瞻仰這些男女的**。
胡四毛想，這好比圍觀男女苟合的場景更加動人，更加激動。
可是，當他把這些想法，告訴那些抽水煙袋咕咕作響的老者的時候，他們又是用看對面山溝苟合男女的眼光看着胡四毛，彷彿他是苟合的野種一般，說：「你比不上你的爺爺胡四毛。」
小胡四毛的爺爺也叫胡四毛。他不知道他的爺爺，當初是不是被那些苟合男女稱為野種，但是，他從老者的口中知道了，他的爺爺是遠近有名的招魂師。
跟他同名的爺爺，在胡四毛長得極丑的母親生他的時候，曾對他傻獃獃的父親說：「今後我老了之後，把我的那面招魂幡一定傳給這個孫子。」
胡四毛在極丑母親的呼天搶地聲中，滿臉鼻涕，來到了這個世界。
那天，野狗壩的男女苟合得格外的來勁，野狗壩的野狗也格外的多。前半夜的時候月朗星稀，後半夜卻風雨交加，雷聲大作。
胡四毛降生的那一刻，分明聽到了他的作為招魂師的爺爺的話語。
多年後的今天，他再次彷彿聽到了那句話，可是他不想把這個面招魂旗傳給他的孫子。
只是因為，在胡四毛曾經離開野狗壩之前的某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發生了像極了他降臨在野狗壩的那個夜晚的事情。
胡四毛的爺爺暫且稱為老胡四毛吧，老胡四毛長得牛高馬大，說起話來開口第一句喜歡說「這個真有意思」。
年輕的時候，老胡四毛是野狗壩遠近有名的招魂師，年老的時候他也加入了一個行列。這行列里的人就是那些喜歡以迷離眼神注視對面山上苟合男女的老者。
老胡四毛一生從事過多種行業，最有名的便是招魂、趕屍以及除靈。
這三種行業在野狗壩那個地方是非常吃香的行業，當年的老胡四毛就是靠着招魂這一行業，風光的娶回了胡四毛那十里八鄉如花似玉的奶奶。
儘管後來如花似玉的奶奶跟一個走街串巷的風水先生遠走高飛了，老胡四毛在他彌留之際，還拉着胡四毛那極丑母親的手，叫着如花似玉的***名字。
他如花似玉的***名字叫山花，長著紅紅的臉。山丹丹開花紅艷艷。
他想，老胡四毛是不是把自己的母親當成了他的奶奶山花。
老胡四毛的叫聲像極了對面山上苟合男人的聲音。
之後的若干年裏，胡四毛一直沒有遇到這樣的叫聲。連他的傻獃獃的父親也從沒有過這樣的叫聲，儘管年輕時候胡四毛經常偷聽父親跟母親酣戰之聲。
老胡四毛在彌留之際，還對胡四毛極丑母親說：「我唯一的孫子小胡四毛，他將是我的傳人。他將是野狗壩招魂的傳人。」
這聲音迫使老胡四毛床前蚊帳角掛的招魂幡隨風擺動了幾下。
老胡四毛就是在這招魂幡擺了幾下之後，永久閉上了他那雙鼓鼓的水牛眼。
可是，老胡四毛蚊帳邊的那個招魂幡，卻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消失了。
胡四毛傻獃獃的父親和極丑的母親並不當回事，直到有一天，野狗壩的男女在山對面苟合的時候，每每苟合正酣，旁邊就會出現一面招魂幡，招魂幡隨風招展，像那些注視遠方的老者的眼神。
只要招魂幡一出現，就會出現一群苟合的野狗。
直到這樣的怪事出現了，胡四毛傻獃獃的父親跟他極丑的母親，才驚了。
極丑的母親說：「怪你那出生就流鼻涕的畜生兒子。」她的話語是那麼的直入耳膜。
傻獃獃的父親露出傻獃獃的笑容。
可是野狗壩男女苟合時候，看見的那面招魂幡，一直沒有消失，伴隨着那些苟合的野狗出現。
而在這些野狗出現的地方，也會出現這個叫胡四毛的野種。
胡四毛看到那面招魂幡，卻顯得格外的激動。
這是發生在野狗壩的那些事情。這些都跟胡四毛的童年有關，也跟老胡四毛有關係。
而今，胡四毛病入膏肓，想着這些，眼睛裏面卻時常光彩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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