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教官的專業性不容置疑（完）

第129章教官的專業性不容置疑（完）

實彈向來都是一件異常危險的事。

身為戰士，註定要和實彈相伴，但實彈的危險性卻一直是所有老兵、教官、軍官一而再、再而三強調的事。

打靶的流程為何複雜，就是因為實彈的危險性！

可即便這樣，因為打靶時候檢查工作的疏漏，槍膛內留有子彈的事快趕得上主任中彩票的次數了。

所以，就有了這樣重複的強調：

槍口不能對人、槍口絕對不能對人、槍口一定不能對人！

話說，這種事許三多有發言權。

第一次打靶時候，拿着「空槍」肆意動彈，被制止時候還無所謂的說槍里沒有子彈——結果自以為是沒有子彈的空槍中，神奇般的放着一顆子彈在惡狠狠的盯着許三多，差點把許三多嚇死。

因為這是能要人命的東西。

而現在，李夢就得去幾百米外的標靶跟前站立，「看」近在咫尺的標靶被幾百米外飛出的子彈命中！

「我……我不敢站！」有人小聲說出了自己的膽怯，可並沒有人嘲笑他，因為誰都知道，射擊時候一絲一毫的誤差，在標靶上顯示出來的結果就是幾厘米、十幾厘米甚至是幾十厘米！

一丁點的誤差，可能就會擊中自己！

楊有吉走了過來，接上了戰士們的話：「所以這才叫信任射擊！站在標靶前，將所有的信任交給戰友，無條件的信任他！」

「我……還是不敢。」

戰士老老實實的回答。

成才這時候咬牙說：「我、我敢！」

聲音很是堅定。

但話音落下許久，卻沒有人讚歎，他見狀踢了踢許三多，朝擔憂的望向遠方的許三多使眼色，許三多猶豫了下，接腔：

「要是李夢的話，我、我可能敢。」

相比成才那堅定的樣子，許三多可就「慫」太多了，他像是做了艱難決定一樣，甚至還帶着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勢。

楊有吉回過頭看了眼這兩貨，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道：「看李夢。」

在靶場中快速移動的李夢比成才和許三多說的話更吸引人，大多數人只能看到這貨隱約的身影，唯有拿着望遠鏡的兵嘴裏不斷驚嘆：

「瘋了，這都快三百米了！」

排在下一個的戰友也不管有沒有到時間，不由分說的搶過望遠鏡，隨即驚嘆從嘴裏發出：「額滴個乖乖，皺……這是要去王教官剛才站的地方？」

一激動，家鄉話都飈出來了。

其他人一樣震驚，這……可是四百米啊！

楊有吉此時也忍不住嘀咕一句：

「膽子真大！」

的確是膽子真大，大多數人上信任射擊的靶場，能到兩百米都是對戰友無限的信任。

王戰這孫子直接四百米，簡直是玩命——這得是對李夢多大的信心？這李夢也犟啊，王戰敢開四百米的頭，他就敢跟着上！

傻大膽！

本就欣賞李夢的他，一邊暗罵，一邊又對李夢的欣賞高了幾分，敢這麼相信戰友的兵，又怎麼可能差呢？

此時的始作俑者也意外不已。

「班副，你沒想到吧。」

王戰嘖嘖的看着自家班副，張學芳假裝沒聽到來自反了天的小毛孩的打趣，目光望向了徐明隼，道：「老夥計，這小子還真犟。」

「是挺犟的。」徐明隼點頭認同，但滿意的表情怎麼也掩蓋不住，甚至這滿意的表情讓王戰都有些吃味，還暗自嘀咕自己師傅真是傲嬌，不是看不上嗎？怎麼現在連烏漆嘛黑的眼角都藏不住你那滿意之色了？

呵，口嫌體正直！

李夢可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主角，自己在別人心裏的形象又是如何的「高光」。

他正在嘀嘀咕咕的咒罵王戰：

「老王，你忒不是東西，一兩百米就行了啊，幹嘛選個四百米啊！」

本來還想多詛咒王戰幾句好讓自己順順氣，可一想到馬上要在老王的槍口下當「靶子」，詛咒的話他不敢說了，只能使勁的誇王戰，卻想不到自己嘀嘀咕咕的樣子被略懂唇語的楊有吉看在眼裏，惹得楊有吉莞爾。

四百米說長不長，但李夢現在又覺得怎麼就……這麼短呢？

怎麼就一轉眼就站到跟前了？

看着標靶上那個換成真人絕對一擊致命的彈孔，李夢他生不出絲毫自傲的心情——現在自己就是被劫持的人質，就得看老王了……

王戰的槍技能信任嗎？

當然能！

從進入這裏的第一天，王戰就表演了讓他們望塵莫及的槍術，即便現在的李夢，也不敢說自己能趕得上老王，所以……

李夢還是怕啊！

一句話，距離越遠，子彈受各種影響出現誤差的可能就越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吶！

「我特么真是賤人，逞什麼能啊！換個兩百米的靶子……他不香嗎？」

李夢後悔的想要打出別開火的手勢，想臨到頭改變自己的位置，但最後還是憑着一股子不甘人後的倔強，生生摁住了自己的衝動，揚起的手也變成打出準備就位的手勢。

「嘿……」

看到李夢的手勢，王戰低聲嘿笑，隨即收斂笑意，在瞄準鏡的視界中，直接無視掉了和標靶差不多大小的李夢。

其實王戰有過惡作劇的衝動。

比方說將彈著點控制在距離李夢最近的安全位置，

比方說將彈著點落在讓李夢足以刻骨銘心的地方，

比方說將彈著點打在讓李夢能嚇尿的地方，

可這個念頭升起瞬間，就被他踹到了一邊，他的確能辦到，但萬一給李夢留下心理陰影怎麼辦？更嚴重點，因為疏漏造成作訓事故怎麼辦？

要穩啊！

收斂了異樣心思的王戰，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了瞄準，又快速的心理計算了種種情況后，慢慢修正了一番，然後才……扣動扳機！

砰！

槍響。

槍響的瞬間，整個世界像是暫停了一樣。

所有人都在望着遠處，持有望遠鏡的幾人，牢牢的鎖定了李夢的臉。

那現在的李夢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不是心有餘悸，不是后怕，不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而是……

一臉的迷茫：

額，彈孔？

他愣愣的看着新出現的彈孔。

這個彈孔驟然出現在自己剛才射擊時候留下的彈著點不到一公分偏上的地方，很突兀的就出現了，這種感覺很怪，就像是自己做好了準備，期待時候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的時候，要發生的事情已經悄無聲息的上演結束了——預想之中，卻又是意料之外的那種感覺。

在他發懵的時候，砰的槍聲才「徐徐」傳來。

這就結束了？

就這？

李夢獃獃的看着彈孔，自己擔驚受怕、提醒吊膽，為老王加了無數油、為自己打了無數的氣，就這麼……就這麼結束了？

好像……不怎麼害怕嘛。

王戰檢查槍械，確認槍膛和彈匣內沒子彈后，用瞄準鏡望向了李夢的神色，他很期待這貨臉色蒼白、劫後餘生的樣子。

但……

看着瞄準鏡視界中那個好奇研究彈孔的輪廓，王戰向一旁的張學芳嘀咕：「班副，那小子在幹嘛？掩飾？難道是嚇尿了？」

「我說他就沒一丁點害怕你信嗎？」張學芳木木的道。

子彈落在身邊、生出一種撿了一條命的感覺是什麼滋味？

張學芳體會過！

基本上所有上了信任射擊場的兵，也都會有類似重活一回的錯覺，可李夢這小子，怎麼……有心還研究起了彈孔？

一旁的徐明隼也是納悶，難道是……那小子被嚇過頭了？

帶着這份忐忑，他們等來了從四百米回來的李夢！

只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回來的李夢見到他們后的第一句話居然是：

「教官！厲害！專業！」

嗯哼？

三個教官一臉的疑惑，王戰好懸沒上去摸李夢的額頭，看這小子是不是發燒了。

可李夢就是真心佩服。

回想着自己從打出手勢到驟然看到彈孔的短短几秒中，李夢再次忍不住重複：「教官就是專業！專業啊！」

要不是王戰從李夢的眼中看到了久違的敬佩，他都以為李夢是在說反話了。

……

……

……

第四十六章（下）

王戰不是沒見過強人。

相反，因為跟着徐明隼的緣故，他見的強人簡直是海的去了。

但相李夢這樣的，實屬沒見過。

李夢很像那種專門打擊教官自信的「搗蛋專業戶」，學起來不僅快，而且經常超綱！

有時候王戰都懷疑這廝是專門來打擊他的——正是因此，王戰才格外在乎李夢的看法。

明明是教官來着，但在這廝跟前，別說教官的架子了，就連教官的威風都擺不出來！

所以，面對李夢驟然表現出的敬佩，王戰能不往偏里想才有鬼呢！

但這一次李夢是真佩服的那種。

張學芳笑眯眯的問：「子彈從身邊擦過後，有感想了？」

以前，在四位教官中，徐明隼是大家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是偶像，楊有吉又是個沒笑臉的主，王戰被所有人背後喚做笑面虎，只有張學芳，在大家眼裏簡直就是最標準的那種老士官，李夢以前也是這麼想的，但剛剛背張學芳冷著臉指派去「挨槍子」后，他對這位的感官變了。

以前有時候還敢笑眯眯的喊一聲老張開個玩笑，但現在李夢打死也不敢，面對張學芳笑眯眯的發問，李夢肅然回答：

「報告教官，略有領悟。」

「嗯？還拽文了？說說怎麼個略有領悟？」

「報告教官，以前我射擊時候，儘管在儘可能的往實戰方面去想，但實操中並沒有類似戰場上的緊迫感，同樣是四百米射擊，王教官站在標靶跟前後，我用了比平時長十倍的時間才打出了心驚膽戰的一槍，如果換做是實戰，如果換做是實戰中我需要支援戰友，這樣的射擊簡直就是犯罪！」

李夢肅然道：「可王教官不然！同樣是四百米射擊，在標靶跟前有人和沒人兩種狀況下，王教官用時都是一樣的。」

李夢回想起自己等待子彈的那「漫長」時間，回想起看到彈孔驟然出現后的茫然感，他認真的道：「兩種射擊，明明都是一樣的目標，為什麼教官用時一樣，而我卻需要花費超過平時的時間？是心態！雖然瞄準的都是靶子，但當戰友在標靶處時候，我的心態發生了變化，所以我遲遲不敢扣動扳機，遲遲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瞄準。」

這是明擺的事，當然不是李夢的「略有領悟」，他繼續道：

「心態！」

「我真正想明白的是心態問題，準頭做到有精度其實不難，但影響射擊的因素不僅包括外界環境，還有射手本身的心理因素，不是打得准就能喚做狙擊手，關鍵是心態，在任何條件下，都必須保持最良好的射擊心理，就如王教官，同樣是對着有人站立跟前的標靶射擊，王教官之所以能用和平時一致的時間，就是因為他有強大而自信的心理，不會因為標靶跟前站一個人就患得患失，不會因此影響射擊的精準度。」

「也就是說，如果相處同樣的戰場，在各種極端惡劣的情況下，我和王教官對陣，哪怕我在射擊時候比王教官差一丁點，但在實戰對陣中，我卻是十死無生的一方——不是因為雙方射擊技術上的差異，而是心理素質方面的碾壓。」

李夢洋洋洒洒的說了一大堆。

這的確是他的領悟，但卻讓三尊教官面面相覷。

王戰其實在李夢侃侃而談的時候就有種這廝又超綱的感觸，不等李夢說完，他的感觸就證實了——面對這個僅僅因為一次信任射擊就能延伸到鷹營訓練科目的師弟，王戰只有一個想法：

MMP，你這麼優秀你媽知道嗎？

明明訓練應該是教官牽着學員的鼻子走，像耕地一樣吆喝一聲走一步，再聰明點，吆喝一聲自己走一個來回，再牛逼億點點，頂多就是學着怎麼趕牛耕地對吧？

可到了李夢這裏，怎麼就變成我帶你耕地你，你丫居然都開始研究種子成熟后該怎麼蒸饅頭了！

等李夢洋洋洒洒的說完，王戰便朝自家師父和班副投去了一個莫名的眼神，像是再問：

看到了嗎？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張學芳古怪的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看到了，爾後對李夢道：「不錯，想得這些確實有用，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想法嗎？比方說……你不害怕嗎？」

這才是張學芳想問的關鍵。

信任射擊，其實是鷹營中期的科目，信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鍛煉心理素質，俗稱練膽。

「害怕？當然害怕了，站那的時候，我一瞬間像是把這一生都回想了一遍似的，」李夢老老實實的回了一句，而後又是激動的道：「但教官那一槍可讓我感觸非常，當時槍聲還沒有傳來，彈孔就已經出現在了標靶上，我……」

李夢「嘰嘰喳喳」的又說了起來，言語間全是對王戰射擊時候心理素質的肯定和羨慕，明明張學芳想要看到李夢心有餘悸談起恐懼時候的無奈，可偏偏這貨硬是用羨慕嫉妒恨的語氣在談論心理素質——畫風差太遠了。

張學芳仔細盯着李夢的神色，確定這貨不是故意用這種方式來掩飾驚悸和恐懼后，總算明白老夥計「咒罵」李夢是個無底洞的緣由了。

當然，不管是他還是徐明隼亦或者是王戰，都明白李夢這時候顯得亢奮的緣由——終究是因為恐懼所致，可能在恐懼之後把害怕等負面情緒變成對自己、對訓練的認知，甚至轉業的探討起自己的不足，就憑這種「變態」的心理，也足以讓三人倍覺古怪的同時，惜才之心嗖嗖直冒了……

李夢侃侃而談的時候，其它的吃瓜群眾當然也很好奇子彈擦身而過後是一種什麼感覺，楊有吉難得的理解了一番這些集訓隊員的心態，撂下一句原地休息后就去「上廁所」了，解放的眾人爭搶幾個打探的名額，最後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奪」后，幾個按捺不住的代表冒着被教官「研究」的風險，跑到李夢這裏來偵察情況。

其實他們更想看看李夢有沒有被嚇壞。

從一眾戰友中殺出來的成才急於看到李夢現在的狀態，用最快的速度撲到了喚做平時打死也不敢湊過去的三大教官處。

然後……

他呆若木雞的杵在了當場。

後面的鄭傑還以為成才被李夢的「醜態」驚到了，就差開閃現撲過去了，可等他湊近聽到李夢的侃侃而談后，瞬間變成了第二個呆若木雞的成才。

老李，你……你這時候居然在教官跟前「研究」心理素質？

鄭傑木然的看着還有亢奮神色的李夢，瞬間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差距叫和李夢的差距。

沒看到李夢醜態的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又一次重新刷新了對李夢的認識——話說……這場集訓到目前為止，他們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學到了很多射擊方面的技巧？

學到了如何做一個好的射手？

不！

他們覺得，他們學到的最多的東西是：

啊，李夢這小子真厲害——咦？這小子比前幾天更厲害了——草，這小子又厲害了——我艹，這小子太厲害了——mmp，比不過了——額，沒法比了——額，我就靜靜的看看……

……

侃侃而談了許久的李夢，終於從亢奮的狀態中回過神了，他撓頭「羞澀」的解釋道：「我、我可能是剛受刺激了，說話有些不過大腦……」

王戰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李夢。

行啊，能從一次信任射擊中想到這麼多東西，還都是不經過大腦就想到的，那你要是經過大腦的話，是不是能逆天了？

將李夢的道歉當做了炫耀的王戰，木木的道：「說完了吧？說完了的話，再休息會就準備訓練！」

「是！」

乖巧的一塌糊塗，像極了剛開始跟着王戰時候的樣子。

明天恢復正常更新，預計下午四點左右吧，到時候致歉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