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團結一家

唯一不同的是，對方那個小區，大部分都是年輕人：「我們組建了團員義工隊，幫助小區物業維持秩序。同時，年輕人在各自的單位，也報名參加義工隊，為武漢的抗疫大局，貢獻力量，既要保證自己的家和諧平安，有餘力的人一定走出家門，跨出小區，響應黨和政府的號召，為武漢儘力。」

在留言當中，卓一凡看到了武漢醫學院的青年義工隊，他的學弟學妹們，充滿熱情的表示：「武漢醫學院有悠久的義工隊歷史，很多學長，曾經在大災大難面前，衝鋒在前，享受在後，把武漢醫學院青年志願者的大旗，插在了國家最需要的地方。無論是災區還是疫區，都活躍着醫學院，年輕人的身影，現在醫學院所有大學生整裝待發，時刻聽從黨和政府的召喚，到危險的第一線去，到人民最需要的地方去！」

看着學弟學妹們的豪言壯語，卓一凡深受感動。

醫學院是醫護人員的後備隊，在這種疫情面前，他們義無反顧的沖在前面，不辜負國家和人民對他們的期望，用自己的青春和熱血，擦亮醫學院的校徽。

同時卓一凡也感到有些慚愧，或許每一個，離開醫院辭職下海的人，都有這種感受。

一旦失去了醫生的崗位，面對疫情，就變成英雄無用武之地。這一次，他深深感到，當年的辭職下海，是一個錯誤，不但失去了陣地，也失去了自己的武器。

有人在留言中提出：「現在武漢需要大量的醫務工作者，因為前期戰鬥在第一線的志願者已經精疲力盡，身體免疫力下降，如果繼續，留在最危險的地方，很可能出現意外情況，所以新一批志願者進行輪換，很有必要。這項工作，市政府，區政府，街道辦社區版，會發出新的號召，請年輕人多方關注，為武漢出力。」

網上，各大高校的官方微博，都已經發出倡議書，留在武漢過年的大學生，可以提出申請，加入義工志願隊，經過身體評測，然後走上崗位。

「當今的零零後年輕人，真讓人刮目相看。過去我們覺得，新一代的年輕人，迷戀網絡和遊戲，不思進取，脫離社會，沒有社會公德心，現在看看我們錯了，再也不能用老眼光看年輕人。如今，看着他們，紛紛要求為武漢儘力的豪言壯語。我就想到了年輕的時候，向上級遞交血書，一定要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林清華深有感觸地說。

「任何年代，年輕人的心都是相通的，都有盡忠報國的一腔熱情，誰都不願意，青春黯淡無光，而是希望用自己的綿薄之力，為國旗上的五角星增添一抹亮色。」跟林清華一樣，卓一凡也遠遠低估了零零后的愛國熱情。

一整天，林清華和楊慧都在關注業主群，不定時的，有業主出來發紅包，兩個人學會了，搶到紅包之後發送感謝的表情，然後哈哈大笑。

小區需要笑聲，尤其是疫情爆發之後，所有人的心情壓抑而沉悶，有了笑聲，滿天霧霾就會散盡，家家戶戶有笑聲，整個小區，就積極向上。

卓一凡看着兩位老人，慶幸自己建立這個業主群的決定。

原來很多事情，想像的很艱難，實際只要打開一扇窗。唱出第一句，立刻身後就會形成大合唱，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好了，只不過站在窗子後面，等待着有人牽頭。

群眾的力量無限大，只有發動群眾事情才能成功。

「一凡，我們應該為業主做點什麼？」林清華在客廳里招呼他。

其實，林清華做了一輩子幹部，最擅長的就是上台做報告，鼓舞士氣。

卓一凡說：「爸，寫好微博，就是幫助小區，幫助武漢。」

林清華點頭：「那就好，從現在開始，我每一天發表十篇微博，把自己對於疫情的看法，和心得體會，全都寫下來，從一個老幹部的角度，論述武漢抗疫的未來。過去歷史上，武漢經歷了那麼多大災大難，都能平安度過，我們中國也是一樣。過去的動蕩歲月，千難萬險，可是勤勞勇敢的中國人在黨的領導下，趟過了苦難，打破了封鎖，最終擁有了美好的生活。這一次，我們有信心，打敗疫情，迎來春天！」

楊慧的特長，是聯絡老年人。

在業主群里，她發佈了很多老年人，疫情期間個人防護的要點，還有，那些有慢性病的老年人，應該注意的種種事項。這些知識，只要多聽網上的講座，和新聞里專家的提醒，就能夠提煉成言簡意賅的提綱，對老百姓非常有用。

卓一凡看到兩位老人的變化，倍感欣慰。

他沒有刻意去改造別人，但是，當他激發別人的熱情，這種改變自發進行，不需要任何外力推動，每個人心裏都有激情，無論男女老少，都不會甘於寂寞沉淪，就算疫情來勢洶洶，也無法掩蓋大家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晚上，林莉打電話的時候，卓一凡向她彙報了小區里的變化。

林莉十分感慨：「以前中國人處於一種鬆散的生活狀態，尤其商業社會，節奏飛快，大家無法同步前進。如今，疫情就像一道欄桿，讓所有人，進入有秩序的生活，無法脫離跑道，中國人需要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疫情之前的日子，實在是太快了，快的讓人無法適應，只能被洪流裹挾著，混亂前進，我們的生活是這樣，大多數家庭的生活也是這樣。」

卓一凡心裏有點感傷，辭職下海之前，他總是有種錯覺，感覺自己生活拮据，與那些先富起來的同學們相比，心裏始終不平衡。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發誓要跑起來飛起來，趕上那些同學的節奏。完全忘記了，從小到大，家長和老師告誡的，一個人的生活要腳踏實地，兢兢業業，同樣，古人也說過，德不配位，必有餘殃。

疫情之前，他覺得自己，已經有了振臂飛翔的力量，可以脫離腳下的大地，脫離現實的空氣，甚至脫離一個安穩的家庭。他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自己來自哪裏，也忘記了為什麼上路，忘記了一個醫學院學生的初心。

回頭看看，真是太可怕了，就像古人說的，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一路跌跌撞撞，像是要飛起來，最後卻一頭扎進沼澤地里。

忘記初心，失去方向，不知深淺，必有一敗。

如此一想，他渾身都是冷汗，覺得疫情的來臨，給他的生活按下了暫停鍵，讓他能夠懸崖勒馬，及時醒悟。

「林莉，我們需要反思，反思生活，反思工作，反思思想。過去，我犯了很多錯誤，現在回頭看，頓時覺得，慚愧莫名。」

林莉也嘆了口氣：「一凡，如今天天面對病號，一閑下來，我就覺得後悔，過去幾年，荒廢了光陰，我們本來有很好的生活，很好的未來，可是卻親手打碎了婚姻的水晶杯，走到今天，不能埋怨社會和現實，而是怪我們自己。真的盼望疫情過去，再給彼此機會，且行且珍惜。」

現在，林莉發出了一個信號，卓一凡感受到了。

他心裏那架天平，已經向林莉傾斜，至於顧菲，遠在西班牙，已經脫離了他的掌心，彷彿斷了線的風箏，越飛越遠。

「如果有心，上天一定會給我們機會。」卓一凡微笑，打破兩人之間惆悵的氣氛。

「一凡，我一直在想，疫情讓你的腳步慢下來，讓我的腳步快起來，也許我們能夠再一次同步前進。一個婚姻當中，真的太需要同步了，不然的話，兩個齒輪，就連不到一起，各轉各的，最後變成陌路人。」

這個比喻，讓卓一凡覺得有些悲哀，一個家庭中的兩個齒輪，最佳的工作狀態，就是緊緊咬合，彼此帶動，如果各轉各的，就沒有必要待在同一個屋檐下。

「我並沒有快起來，你也沒有落後，林莉，我們只不過是，在大霧中迷失了自己。春天來了，霧氣散去，我們看清彼此，也看清未來，機會也就來了。」卓一凡說。

愛情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婚姻也是如此，如果大家都能寬容一點，退一步海闊天空，就能夠彼此包容，讓婚姻的船，繼續進行。

疫情彷彿是一條河流，讓那些各奔前程的小舟，重新聚攏過來，齊頭並進。

疫情之下，武漢的夜晚分外安靜。

卓一凡感覺，整個小區，都已經進入了正常軌道，每一家每一戶看到了希望，就能收拾起紛亂的情緒，調整思路，勇往直前。

他深深知道，疫情過去，生活仍將繼續，而不是在這裏斷開，正因如此，一方面抗擊疫情，一方面也要積極準備生產復工。他跟業主交流的時候，絕大部分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是被疫情的鴻溝攔住，這是完全錯誤的，視野不夠開闊，看法不夠長遠，疫情只是武漢人民生活中，一個休止符，一個暫停鍵，而不是結束。

卓一凡一直相信，疫情過去，武漢還有更美好的未來，必將成為國際化的大都市，長江側畔的明珠。

「一凡，我越來越佩服你，大事面前，淡定自如，絕對大將風度，並且一直自信，能夠帶領別人，努力向前，你是天生的領袖，下海創業，就是最好的選擇。如果有以後，我願意做你的堅強後盾，支持你，振翅翱翔。」

林莉的話，雖然陌生，但卻讓卓一凡感到了新生的希望，他需要自己身邊有這樣一個人，無論順境逆境，都能包容鼓舞。

婚姻專家說，男人是高山，女人是大地，高山必須挺拔，巍峨壯觀，百折不撓，大地必須穩定，沉着冷靜，化解一切。

這樣的家庭組合，才是最理想的。

他們兩人曾經擁有最好的機會，差一點在十字路口錯過，如今，上天眷顧，他們有了重新開始的可能。

「林莉，找到合適的機會，鼓勵科室里的年輕人，和外面病房裏的病人，疫情終將過去，大家必須重拾生活的信心，為將來做好打算，看到希望和目標，戰勝疫情的決心就更足了。」

林莉連連點頭：「沒錯，心理科那邊，所有的專家也是這樣說。人類有了希望，也就有了動力，很多武漢人被疫情困住，悲觀失望情緒濃重，這就是一種潛在的危機。」

「林莉，醫生的職責，第一是治好病人身體上的痛苦，第二就是給他們希望。假如只是治好了身體的病，沒有治好心靈的病，事情就只做了一半。」

林莉感嘆：「一凡，你說的話，跟九院領導的指示相差無幾，我相信，當年沒有辭職的話，或許你已經躍升到院領導的位置，能力遠遠超過我。我要向你道歉，剛剛升為呼吸科主任時，我曾經覺得，自己比你更有能力，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卻始終覺得，我能比你做得更好，現在看來，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

卓一凡笑了，他記得當時的情形。

林莉榮升呼吸科主任，自己的生意剛剛有了起色，在林家，林清華和楊慧，很明顯就理直氣壯了很多，說起自己的女兒，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原來，當時林莉也有這樣的想法。

「你能說出來，證明已經放下，自己也超脫了對於官職的過分看重。」

如今的兩個人，就像哲學家一樣，冷靜剖析，彼此給對方提出意見，也讓對方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是婚姻當中更高的階段，彼此成就，砥礪前行。

他們似乎忘記了疫情，也忘記了，疫情爆發之前離婚的決定，而是認真的審視雙方的生活，確定以後，行進的方向。

卓一凡發現，林莉越來越傾向於聆聽，讓他發揮自己的觀點，很少打斷他說話，語氣也變得柔和謙虛很多。

從前，兩人交談時，經常出現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局面，大家各自自負滿滿，聽不進對方的意見，容不得對方的批評，也懶得向對方貢獻自己的見解。

疫情改變了一切，他們的秉性和思路，發生了質的飛躍，這種婚姻節奏，才是科學而健康的。

掛電話的時候，兩人都有點依依不捨。

「明天晚上，我們再進行二人談。」林莉笑着說。

「希望明天會有更好的消息！」卓一凡也說。

疫情當中，他們處在特殊的位置，如果足夠自信，就能影響帶動身邊的人，奮進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