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殺四門

張連珠被殺，屠殺同樣也在關押程倫、曹雲章的夏村進行，當時夏村是海陽縣四個大村之一，村周圍築有土石牆，東、西、南、北各建門樓一座，人們按不同方向分別稱為東、西、南、北門。

夏村的屠殺是從12月3日就開始的，也就是農曆十一月初八。12月2日，也就是昨天，運旅剛剛在後松椒村消滅了程倫所領導的剛剛會合的西路暴動大軍，今天就開始殺人，這用運其昌的話說：「這是震懾！」

農曆的十一月初八是夏村趕集的日子，雖然昨天才剛剛經歷過「一一四」暴動，因為夏村沒有受到攻擊，夏村的社會秩序還是原來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因此趕集的人數比平日裏沒有減少多少，但趕集的人大多是出來探聽消息的，很多都聚在竊竊私語，他們無一不是在議論共產黨發動的這次暴動，有人低聲問：「姨夫，你們家這回好過了。」

被問的人警覺：「外甥，這話怎講，你是知道的姨夫飯都吃不上，那年都是青黃不接，怎麼能說我好過了？」

外甥說：「得了吧，還跟外甥打嘛嘛燴，誰不知道你們村暴動的隊伍去了，暴動的隊伍把你們村地主家的糧都分了，地契都燒了，家家戶戶都有好多的糧食，跟自己的外甥還用藏着掖着，多見外啊！」

那個被叫着姨夫的人臉紅起來，因為外甥說的一點錯都沒有，是事實，他家分的糧食都碼成了垛，就是二年不打一粒糧食，他們家也夠吃的了，他的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殷實過，這大概就是家中有糧心中不慌吧，外甥繼續說：「你看你穿得這身大褂都不是你的，也是共產黨暴動隊伍分給你的，你能有這麼好的大褂么？你有那身衣服別人不知道你外甥會不知道么？」

那個被叫姨夫的人不再辯解了，外甥的話佔了上風，這會外甥就正式拋出了自己此言的真正目的：「我媽說了，看到你小姨夫，怎麼也得跟你小姨夫借點糧食，不能他家吃不了，我們還在餓肚子，今年的收成不好他也不是不知道。姨夫，這是我媽說的，姨夫你能借多少，三百斤還是二百斤，姨夫，我的親姨夫哎！」

外甥這個時候就拉緊了姨夫的胳膊，姐夫舅子捎連襟這是三門好親戚，姨夫被纏沒法子，就伸出五個手指，外甥幾乎驚掉了下巴：「五百斤？」

姨夫搖搖腦袋，說：「錯了，五十斤！」

外甥不高興了，問：「姨夫，你是不是太小氣了？」

姨夫很決絕，說：「多少就是這麼多，你們也不要把我當成了地主了。」

更多的人都十分關心暴動隊伍上的事，他們都在打聽暴動的隊伍最後去什麼地方了，有的說死的死傷的傷徹底被打散了；有的人說進昆嵛山佔山為王去了。好多人證實說暴動失敗了，沒看到國民黨的大兵到處都是，他們一個個眼睛通紅，像吃了瘋狗肉一樣到處抓人。他們是來幹嘛的，是來殺人的，他們是展書堂的81師，這是一支殺人不眨眼的國民黨部隊！

說到殺人，有人證實說今天區上就要殺人，三區的監獄里已經關押了好多參加暴動的人，他們一個個英雄好漢，根本就不把縣長區長看在眼裏……

好多人趕集已經偏離了他們趕集的真正目的，他們訪聽到的每一個消息都讓他們激動不已。

夏村是海陽三區區公所所在地，更是海陽除了縣城之外最重要的一個村鎮。上午9時許，區公所監獄的大門「咣當」一聲被推開，以前這裏進出的都是區上招募來的民團，眼下衝出來的卻是一隊荷槍實彈的國民黨大兵，國民黨大兵分成兩排站在大門兩邊，緊接着就從裏面走出一夥民團來，這些民團出門就敲鑼吶喊：「大夥都來看啊，今天是我們夏村開始監斬共產黨人犯了，這就是跟隨共產黨暴動的人下場，今後誰要在跟着共產黨走，這就是下場，大夥都來看啊，大夥都來望，今天是斬首共產黨人犯的日子，以儆效尤！」

敲鑼吶喊的民團把話喊得支零破碎，毫無邏輯可言，但國民黨大兵氣勢洶洶，民團們如狼似虎殺人的氛圍卻是搞得很濃，反襯這沒有邏輯的喊話，更顯得鬼哭狼嚎一般瘮人頭皮。

鬼哭狼嚎的民團後面，就是要被斬首的9名人犯，這其中就包括準備嘩變而沒有成功的三區民團分隊長，中共地下黨員唐維興這個人，唐維興一直都在後悔交朋友交錯了人，交了那麼一個叛徒關鍵的時候出賣革命，出賣自己，讓計劃好的暴動，毀在了這個人渣手裏。唐維興這個時候真想大聲疾呼，喚醒更多的勞苦大眾起來跟敵人鬥爭，只有更多的人團結起來敵人就不敢為所欲為了，可是人犯的嘴巴里都被塞上了毛巾，他們被民團死死地壓着胳膊拖着走，後面則是騎着高頭大馬背着匣子槍的三區區長王濟占，還有一位國民黨軍的一個連長，在後面就是大批的國民黨士兵，他們耀武揚威的，一直把所有的人犯壓到城北門外，被砍頭，九顆人頭都被掛在城門樓上示眾。

12月13日，農曆的十一月十八日，又是夏村集，這一次要殺害西路軍的總指揮，整個膠東暴動的副總指揮程倫，486團的團長趙廷璧一直對程倫不死心，一直還在夢想為我所用，所以在最後的時刻還在追問程倫：「你為什麼參加共產黨，共產黨就是陞官了都發不了財，也不可能讓你光宗耀祖，衣錦還鄉，你怎麼還是那樣死心塌地為他們眼看就要屍首異處呢？」

程倫同志斬釘截鐵的回答：「去問你的頂頭上司韓復榘吧！韓復榘殺害了我們很多共產黨員，他是知道參加共產黨是為什麼的」。

趙廷璧提審程倫得不出結果，氣急敗壞、又咬牙切齒地對程倫說：「我就不信了，到底是你的嘴硬不如我的刀硬。」

趙廷璧大聲地對部下吼：「馬上給我到處張貼處決匪首程倫的佈告，大街小巷都給我貼滿了，要讓所有的草民看看當共產黨人的下場。上午10時許，程倫等7名同志在城西門外遭殺害。程倫當時只有三十歲。

西城門外殺害了程倫和另外七人，到了12月14日，也就是農曆十一月十九日上午，486團團長趙廷璧和海陽縣三區區長王濟佔在城南門外召開千餘匪兵大會，大會原本是號召夏村全體老百姓去參加的，老百姓沒有一個到場，大會最後只能成了兵匪們的大會了，趙廷璧在大會上親自講了話。趙廷璧在大會上對匪兵說，前幾天處決了兩批共產黨員，這就是參加共產黨的下場，殺雞儆猴，我就是要叫那些老百姓們看看誰敢跟着共產黨走，我們國民政府就要砍他的腦袋，決不姑息！

大會之後照樣是殺人，殺人成了他們大會最後的壓軸戲，曹雲章等21名同志被押到城南門外，曹雲章就義前，趙廷璧裝模裝樣對曹雲章說：「展師長金口銜律，讓我捎個信給你，共匪頭子已處決，你是走程倫的下場，還是全部供出共產黨員的名單得重金還鄉？」

曹雲章堅定地回答：「閉上你的臭嘴，留着你的臭錢見鬼去吧！」

趙廷璧真是不甘心，逮捕了這麼多的共產黨人，特別是響程倫、曹雲章這樣的既是共產黨的縣委書記又是膠東特委委員，在他們的胸中有着他趙廷璧想要的太多太多東西，這些東西都是他神官發財的最需要的東西，眼看着這麼多的好東西都被這些寧死不屈的共產黨人帶走，成為了他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的秘密，趙廷璧覺得自己很喪氣、很失敗，原本想通過殺人，砍掉他們的腦袋使那些活着的共產黨人屈服，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手段沒有受到一絲成效，最後就剩下了這個曹雲章，也是趙廷璧最後的一張牌，趙廷璧實在不甘心，就又說了一句：「錢是好東西，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希望你還是好好考慮我對你的建議，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考慮！」

曹雲章說：「我一秒鐘都不願意再考慮了，你別婆婆媽媽娘們一樣，給我來個痛快的，馬上砍掉老子的腦袋！」

趙廷璧太沒面子了，趙廷璧擺擺手，劊子手們就在這南城門外砍掉了曹雲章等而是一名同志的腦袋，照例也把這二十二顆腦袋掛到了南城門樓上。

夏村四大城門樓，三個城門樓上都掛上了暴動失敗后的共產黨人的頭顱，只剩了一個東城門還沒有見血殺人，就趙廷璧來說就覺得還不完全，也不想留下這東城門還沒有殺人的遺憾。

12月15日（農曆十一月二十日）上午，趙廷璧率部又在夏村鎮南江村逮捕我兩名地下黨同志，並殺害於東城門外。這就是被當時人和後來史記上所說的「殺四門」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