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將死後我成了黑蓮花》

文/大茶娓娓

2021.01.05

寒風乍起,黑雲蔽月,攜著悶雷轟隆聲翻湧而來。

屋內的光時明時暗,燭火噼啪一閃,將滅之時,一抹纖麗的人影緩緩走來,指尖一掐靈咒,燭光往上一躥,屋內更亮幾分。

「下雨了。」

謝姮抬手關好窗子,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順勢拿了架子上的一件玄黑描金披風,繞過屏風,走到書桌前,將披風罩在白衣男子肩頭,「天冷,記得添衣。」

她的嗓音溫溫軟軟,語氣熟稔自然,彷彿這句話,已說過無數次。

正在寫字的謝涔之筆尖一頓,聞聲抬頭。

這一抬頭,便露出了攜霜帶雪的雋秀眉眼,薄唇挺鼻,長眉入鬢,眉下一對狹長的眼,深不見底。

近乎濕冷的水汽從地底漫上來,給眉宇間染上三分清寒。

抬手擱下手中文書,謝涔之冷淡問:「她跪了多久了?」

這個她,自是指還在外面罰跪的江音寧。

謝姮低頭給他系披風的指尖,微微一頓。

昨夜,謝涔之的小師妹江音寧突然孤身闖入藏雲宗禁地,險些放出禁地中鎮壓的邪魔,所幸謝姮及時趕到,這才救了江音寧一命。

等謝涔之親自趕來時,幾隻狂暴的邪魔已被謝姮斬殺。

謝姮靈力耗盡,唇角咳出了血,而江音寧卻獃獃地站在她身後,被她護得毫髮無傷。

江音寧小臉慘白,像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然後她慌亂地便朝謝涔之奔了過去,小手握住了男人潔白的衣袍,才哀哀叫了一聲「師兄」,便軟軟倒了下去。

她倒在了謝涔之的懷裏。

謝姮滿身是妖魔的血,半跪在地,緊緊盯着這刺眼的一幕,握劍的手用力縮緊,指節咯咯作響,青筋乍起。

但很快。

謝姮想起自己是誰。

她是謝涔之的未婚妻。

但未婚妻與道侶,是有區別的。

她於涔之,可以是朋友、夥伴、知己、下屬,縱使全天下人都覺得他們相配,她也明白,他們……非兩心相許。

不是愛人。

這已是她能爭取來的,唯一伴在他身邊的機會。

掌心逐漸放鬆,謝姮終於放下了劍,垂了眸子,低了頭,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

她什麼都沒多說,便直接回去沐浴更衣。

沐浴時,身邊伺候的侍女還在打抱不平。

「若不是您及時趕到,又剛好打得過那些邪魔,這才救了她,她現在早就死了。我真是不明白,擅闖禁地,按照戒律是要入苦牢受罰的,君上向來公正無私,怎麼就獨獨免了她的處罰!」

「若讓我說,您就應該讓她被邪魔吞噬,作繭自縛才好!您就是太為君上着想了,除了君上,旁的事您都不管管。」

謝姮將脖頸以下浸泡在熱水裏,閉目調息吐納,一言不發。

她們說的不錯。

除了謝姮和陵山君,以及加固封印的幾位尊使,凡擅闖藏雲宗禁地之人,必入苦牢受刑。

一般的弟子入了苦牢,必會丟了大半條命,甚至動搖修鍊根基。也正是因為如此嚴苛的懲戒,藏雲宗上下,幾乎無人敢靠近禁地半分。

但,江音寧被姑息了。

因為她與旁人不同。

江音寧的父親,當年乃是藏雲宗的長老,為救謝涔之的父親、藏雲宗前宗主而死。

江音寧本是無憂無慮的小師妹,突然遭遇喪父之痛,孤苦無依,因傷心過度,落下了病根,前宗主對之有愧,便將她養在身邊,溺愛呵護。

過了幾年,江音寧早已合離的母親便親自來了藏雲宗,將江音寧帶去了蓬萊仙島久居。

再過幾年,謝姮拜入藏雲宗,從藉藉無名的女弟子,到如今的身份地位。

這個時候,江音寧卻回來了。

謝姮聽說過她。

她與謝涔之是青梅竹馬。

亦是所有人疼愛的小師妹。

呵護備至,便養得嬌氣可愛,半點苦也吃不得。

分別數年,如今剛回藏雲宗,卻要被關入苦牢,是誰都不忍心的。

按照謝涔之鐵面無私、冷酷果決的作風,不管犯錯之人是誰,又有何種緣由,也定不會姑息分毫,可他偏偏就放過了江音寧。

謝姮隨後聽說,江音寧醒來之後大哭一場,委屈不已,聲稱是聽說謝涔之除魔受傷,又聽說禁地中有治傷的珍稀靈草,這才貿然誤入禁地。

她說是為了謝涔之,所有人都信。

——「這丫頭年紀小不懂事,偶有頑劣之處,卻也懂得分寸,沒什麼壞心,想必她的確是為了君上才會闖禁地,既然如此,苦牢的懲罰,對她來說太重了。」

連最不近人情的右尊使殷晗,都這麼跟謝姮說。

謝姮當時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劍,聞言只微笑說:「此事你們定奪便好。」

謝姮照例去無汲殿找謝涔之。

後來,江音寧得知自己不必去苦牢受罰,反倒覺得是自己拖累謝涔之,讓謝涔之無法秉公執法,喪失威信,於是想自裁謝罪,被幾位師兄勸說之後,又跪在了殿外,說要以此懲罰自己。

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

至始至終,男人眉眼冷漠,坐在案前看東陵十三城送來的文書。

身為藏雲宗宗主,仙界正道之首,謝涔之年少橫空出世,自號陵山君,年紀極輕便登頂至尊之位,鎮壓無數仙魔動亂。

一劍平天下,至此,東陵十二城,十萬里錦繡浮華江山,俱臣服於藏雲宗腳下。

外面跪着江音寧,但即便是這位青梅竹馬的江音寧,有時候都不能徹底左右他的心緒。

謝姮給他添茶倒水,其餘時候,便會蜷縮在他殿中的軟塌上小憩,安靜地陪着他。

她喜歡這樣的感覺。

側卧著,一抬眼,眼裏便有他。

望着他的時候,誰也不能打擾。

這些年來,她也是這樣伴着他過來的,陪他屠戮魔族,拔劍縱橫萬里。

就像他的影子一樣。

她是喜歡的。

這時,謝涔之突然問了一句——

「她跪了多久了?」

像是鏡面被石頭一砸,「嘩啦」一聲,一切美好的虛像驟然破碎。

謝姮手一抖,陡然回神。

她此時此刻,還在他身邊站着;她的指尖,還停留在披風的系帶上。

男人側顏深邃,膚色冷如白玉,問話時,黑眸平靜無波,卻好似穿透了窗欞與重重雨幕,落在外面跪着的人身上。

謝姮慌亂地系好系帶,答道:「約莫十二個時辰了。」

話音一落,氣氛便有些許安靜。

他閉目,沉吟片刻,冷淡道:「叫她進來罷。」

只跪了一天一夜,於修行人來說,當真是輕描淡寫的懲罰。

謝姮垂目,袖中指尖微微蜷起,「好,我去叫她。」

說着,謝姮拿了牆角的一把傘,兀自去推門,就在此時,謝涔之驀地道:「阿姮。」

謝姮腳步一頓,轉頭朝他笑道:「怎麼了?」

屋檐的雨一滴滴往下淌,拉成一根根透明的銀針,嘩啦啦地砸了下來,濺上了她的裙擺。

屋內的光打在少女一半的側顏上,她望着他,一雙眼睛裏盪著兩泓秋水。

謝涔之打量着她。

阿姮向來懂事,待人接物溫柔有禮,一舉一動皆如此合他心意,在寧兒一事上,她也未曾多說一句。

他復而闔眸,指尖一抬,一個白玉瓷瓶浮現在空中,落在她的面前,他嗓音溫和了些許,淡淡道:「昨夜禁地一戰,於你修為有損,回去好好休息。」

謝姮抿唇笑,「好。」

她拿了葯,打好了傘,轉身闔上殿門,慢慢走進那一片大雨之中,再一步步,走到跪在長階下的少女跟前。

江音寧今日穿的一身白衣。

她跪在這裏,渾身濕透,面色蒼白,狼狽又惹人憐惜。

謝姮撐著傘從她身邊停下,替她擋了頭頂的雨,低頭對她說:「江師姐,君上叫您進去。」

江師姐。

謝姮入門晚,按資歷,只能叫她「師姐」。

嘴裏叫的是「師姐」,但謝姮待她客氣疏離,只看着她自己踉蹌著站起來,冒着雨,一步步往殿中走去。

直到殿門一開又關,徹底隔絕了謝姮的視線,謝姮的心,也在這一剎那不可抑制地狂跳。

喉嚨忽然有些乾澀。

他們會說什麼呢?

涔之還會憐惜她嗎?

涔之……真的喜歡江音寧嗎?

在昨夜之前,謝姮覺得涔之誰都不愛,那她可以等,倒也沒有關係,但今日,她又不免有些動搖起來,為自己那點卑微的在乎。

於情之上,沒誰比謝姮還荒唐。

遇見謝涔之之前,謝姮正昏迷在北域邊界的無垠之海,記憶全無,靈力全失,險些被海妖活活吃掉,是謝涔之救了她一命。

謝姮醒來時,只看到了周圍無盡的妖獸屍體,以及踩在飛劍上,垂袖冷淡地睥睨着她的少年。

白衣迎風而振,少年驕傲得不可一世。

她與他的視線對上了。

剛剛醒來、修為盡失、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謝姮,就這麼一見鍾情了。

她喜歡他。

沒有記憶,他就是她眼中的全世界。

謝姮追着他來到了藏雲宗,用了他的姓氏,取名為謝姮,她開始努力修鍊,追上少年的腳步,陪着他刀山火海地四處亂闖,了解他身邊的人與事。只要他開心,她便開心。

時間就這樣過去。

到了如今,謝姮還在他身邊,任他變換身份,從那藉藉無名的少年,成為名震仙魔兩界的陵山君。

她時常覺得,這樣大抵就足夠了。

他開心嗎?

謝姮撐著傘,隔着重重雨幕,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那到嬌柔纖麗的倩影,與男人頎長的身姿,被燭火照射在窗欞上,落入她漆黑的眸底。

大概他是開心的。

那她便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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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謝姮。姮,音同衡。

女追男,女主愛的很深,但是會隨着劇情逐漸成長,發生改變,最後蛻變成終極大佬!

本文火葬場揚骨灰,含男二上位情節,因為涉及劇透,所以只能說,最終結局誰乖和誰HE,不乖就女主獨美,不喜歡的小可愛記得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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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死後我成了黑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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