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為了家園
冷靜下來之後馬瀟才想通,現在范雄最迫切最想做的事情的確是殺了自己,他對自己的很簡直無以復加。
但殺了自己卻不是他最大的目標!
的確,殺了自己可解一時之恨,但殺了之後呢?
拖着重傷的身體但縮頭烏龜,等個幾年視力恢復了再去找范英報仇?可那時候范英的修為都高到哪去了?范雄還會是對手么?
馬瀟笑得很輕鬆:「你知道羊兆青為什麼要和蜂后死磕么?」
「還不是你挑撥離間?」范雄冷哼一聲。
「對啊!就是我挑撥離間!」馬瀟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毫無愧色,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模樣:「因為羊兆青認為我被他爹奪了舍,然後我喝了蜂后給的解藥暴斃假死,所以他跟蜂后就不死不休了!」
「……」
范雄沉默,他雖然猜到了一些,但沒想到馬瀟竟然會如此坦然地告訴自己。
但是,他給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麼?
「現在蜂羊兩族正在血戰,如果不停手的話雙方都有滅族的危險,但如果忽然站出來一個人,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我挑撥離間,你說這個人會不會同時收穫兩個強大的盟友?」馬瀟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加入了魔族煽動情緒的技巧。
范雄認出了這種低劣的把戲,但他依舊心動了,全身都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
立刻獲得蜂后和羊頂天的好感是不可能的,但是這裏面卻有很大的操作空間,只要讓他們暫時放下矛盾,一起攻向降龍山也未必不可能。
「他們憑什麼相信我?」范雄依舊警惕地看着馬瀟。
馬瀟輕蔑地笑了笑,似乎是在嘲笑范雄的束手束腳,然後十分坦然地伸出雙手,一副束手就擒的樣子:「我,就是行走的鐵證!」
范雄的心終於放到了肚子裏,他根本不擔心馬瀟到時候繼續裝死,假死術是魔族之法,他會用就自然知道克制的方法。
如果馬瀟到時候假死,他有一萬種方法讓馬瀟自己跳起來。
他隨手一劃,一道禁制印在了馬瀟的後腦。
這下,連變形術也使不出來了。
……
「殺!殺!把這些骯髒的爬蟲錘成肉醬!」
羊兆青放肆的大笑着,這次他幾乎將族裏的血池放幹了,要還是劣勢他就該吞糞自殺了!
發瘋的盤羊們猶如一架架戰鬥機器,就算是被射成了馬蜂窩,也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轟死一片工蜂。
他一步一步向蜂後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地面一陣陣晃動,他臉上的笑容猖狂而殘忍。在他眼中,蜂后很快就會成為一具屍體。
蜂后表情冷冽,卻沒有絲毫怯意。
她腰部受了很重的傷,每動一下就會鑽心得疼,但她還是努力站了起來,她有些悵惘,本以為自己突破妖將,已經是與羊兆青比肩的強者。可沒想到,老牌妖將的底蘊還不是自己能夠匹敵的。
「當你在蜂王漿里下毒的時候,可曾想過今天?」
「白痴!」
蜂后已經不屑於解釋了,她覺得,自己最大的錯誤就是和羊兆青攪在了一起。能遇到這種隊友加對手,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如果你的實力只是這樣,那就準備給我父親陪葬吧!」
蜂后冷笑:「想讓我給你的便宜爹陪葬,沒那麼簡單!」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碩大的角上散發着灼人眼球的光芒,羊兆青俯下身,蓬勃的氣場牢牢禁錮住了蜂后,這一記頂天角將要宣告這場大戰的結束!
這才是羊兆青的全部實力,血池的底部有一個凹槽,裏面血脈之力的濃度異常高,若是再過幾十年,甚至可以達到結晶的地步。
而這一縷血,現在已經流淌在了羊兆青的體內。
這氣場,絕對不是初入妖將的蜂后所能掙脫的!
「去死!去死!去死!」
羊角作劍,身體作柄,羊兆青狠狠地向蜂后撞去。
他嘴角露出了暢快的笑意,下一秒,他的羊角上就會傳來血肉的溫熱。緊接着,溫暖的體液和血漿將會沐浴在他身上,這種感覺將會如何享受!
爹!我要替你報仇了!
然而,就在他胸有成竹的時候,一陣狂風將他吹得寸步難行。他不得不止住攻勢,抬頭望去,蜂后竟然憑空長出了第三對翅膀!
三對翅膀一揮,如同囚籠般的氣場霎時間支離破碎,蜂后也順勢騰空而起。
羊兆青頓時眯起了眼,蜂向來都只有兩對翅,這忽然冒出的第三對又是什麼東西?他忽然想到一個古籍中有記載,幾千年前,曾有蜂后蛻變成三對翅,在遠古妖魔大戰中斬敵無數,成為讓魔族中風聲鶴唳的存在。
莫非,蜂后覺醒了遠古血脈?
想到這裏,他不禁心生怯意。
蜂后看着身下的戰場,眼神冰冷不帶有一絲感情。
「羊兆青,這就是你要的結果!」
這不是遠古血脈,而是蜂族藏的極深的秘法,不到滅族危機絕不使用。這種秘法對於蜂后本身的提升並不大,但卻有一個十分恐怖的效果!
蜂后眼睛中忽然爆發出金色的光芒,化作星星點點沒入每一個工蜂的身體里。
她嘴唇嗡動着,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但是隨着她念動,金色光點融合的速度更快了。
或許十秒,或許更快,所有的金色光點全都融合到了工蜂們的體內。
蜂后一聲高喝:「去吧!為了家園!」
簡簡單單六個字,卻如同引起雪崩的第一片雪花,蜂群瞬間躁動了起來,不再與盤羊族糾纏,整齊劃一地衝天而起。
第一波,俯衝!
這次,她們沒有再用蜂針做武器,就簡簡單單地向下砸。
可以她們的體格,這樣俯衝又能造成什麼傷害呢?
羊兆青被逗笑了,嘲諷道:「哈哈哈!就你們的小身板,是要給我們按摩么?」
然而很快羊兆青就笑不出來了。
蜂群離地面還有三丈的時候,所有毒隧蜂的身體都變得透明起來,像是化成了水?接着,就在眾盤羊的頭頂,一個個水囊猛得炸開,化作了漫天毒液傾灑而下!
這種毒依舊屬於蜂毒的範疇,但卻是燃盡生命力所成,同等劑量的毒性強了十倍不止。
凡是身上黏上毒液的盤羊,都覺得自己皮膚上傳來灼痛的感覺,接着灼痛的感覺消失了,同時消失的是皮膚上的觸覺,再接着整個身體都失去了知覺,然後軟軟地躺到了地上,七竅都滲出了黑色的血液。
「第二波!」
蜂后臉色蒼白了幾分,但語氣卻無比的淡漠。
「蜂后,爾敢!」
羊兆青睚眥欲裂,一道羊角虛影閃過,狠狠地撞擊到蜂后的身體上,蜂后不躲不避,看向盤羊群的神色卻是越來越瘋狂。
第二波自爆開始了,又是一大批盤羊倒在了地上!
「停!給我停!」
羊兆青要瘋了!
他想過滅族的後果,但絕對不允許佔盡優勢的時候滅族!這個瘋婆娘根本不講規矩,上來就是同歸於盡的打法,你就不知道為你的蜂巢犧牲一下引頸就戮?這樣不是你好我也好么?
羊兆青的想法沒有錯,實力懸殊下,換做任何一族的首領都會考慮這種妥協的方法。
但他還是忘了,蜂后對於蜂巢的意義是什麼。
誠然,蜂后是可替代的,但這並不意味着蜂后對於蜂巢不重要。
只要蜂后存活,就永遠高於所有利益!
因為蜂后是族群延續的希望,蜂后的生命,值得一切的犧牲。
「第三波!」
蜂后又受到羊兆青一次重擊,但發出命令的語氣卻沒有一絲改變。
「瘋子!瘋子!」
羊兆青感覺天都要塌了,瘋狂攻擊著凌空而立的蜂后,可惜距離太遠,即使能給蜂后造成傷害也絕不可能傷她性命。
一波一波毒液炸彈落下。
一批一批盤羊戰士死亡。
羊兆青想要仰天長嘯,但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他甚至因為憤怒,鬢角的血管都崩出了鮮血。
「最後一波!」
蜂后在天空搖搖欲墜,她的傷勢太過恐怖,很難維持她凌空的狀態,可是她臉上反而露出了笑意。
「羊兆青,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她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只是說這句話的境遇卻完全不同了。
蜂群只剩了最後一波,就連准蜂后們也都盡數化作了毒液。現在存留的,除了供奉長老,只剩下了普通的工蜂,她們等待着,只要蜂后一聲令下,就會化作蜂巢最後的犧牲品。
用吾之鮮血,換族群延續。
這是她們一生下來就背負的使命,現在,到她們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停手!停手!」
羊兆青拚命地喊著,毒隧蜂只剩下最後一批,盤羊同樣如此,即使最後一波自爆沒辦法殺死全部的盤羊,但後果也不是羊兆青能承受的。
如果盤羊族失去了最後一批戰士,那等待他們的就是其他部落的無情吞併。
妖族,從來都是要見血的!
只有互相奈何不得的時候才會表現出虛假的和平!
「晚了!」
眼見蜂后就要下令,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住手!」
蜂后和羊兆青均是一驚,戰鬥都打到這種地步了,忽然闖進來另一方勢力是極其危險的事情。
所以,不再忙着同歸於盡,他們的眼神都落到了范雄的身上。
遍體鱗傷的盤羊和工蜂們也都看向范雄,他們本來都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卻沒想到被范雄忽然打斷。
生死邊緣折磨得太久了,范雄的到來加長了他們被折磨的時間。
他們甚至有些急切,巴不得范雄有屁快放,然後痛痛快快地同歸於盡。
「是你?」
蜂后皺起眉頭,雖然范雄蒼老了很多,但她還是聞出了這個曾經被自己「毒死」傢伙的氣味。
「好久不見!」范雄故作熟稔地打了個招呼。
蜂后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她不認為這個曾經的手下敗將能對局勢產生多大的影響,但她不願意給范雄任何坐收漁利的機會。
「范雄,你成魔了?」
羊兆青看着他身上的黑色符文,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這種符文他當然熟悉,在他父親身上他就見過,只不過只有淺淺的一個而已,斷然達不到范雄這種程度。
「怎麼,不好么?」范雄迷醉地欣賞著身體上的符文,像是在欣賞這世界上最美的藝術品。
「說吧,你來幹什麼?如果沒有讓我信服的理由,你最好趕緊滾蛋!」羊兆青沒給他一點好臉色。
「我來幹什麼?」范雄笑了笑:「我當然來化解你們之間的恩怨呀!」
「哼!」羊兆青怒哼一聲:「這賤人下毒害我父親,這等仇恨豈是能夠化解的?范雄,你趁早給我滾蛋,不然老子連你一起殺了!」
「呵,白痴!」
蜂后翻了一個白眼,依舊沒有解釋。
反正毒隧蜂也死得差不多了,再解釋有意義么?
范雄猛然向前踏了一步,說道:「若中毒死的不是你父親呢?」
羊兆青頓時眯起了眼,看向范雄的眼神變得危險了幾分:「莫非,你也想當蜂后的說客?」
毒殺就是毒殺!難道你們編那些看似有理的原因就能說服我么?
「不!」范雄獰笑着搖搖頭:「我只是向你陳述一個事實而已,那人類少年,從始至終都沒有被你父親奪舍!」
「放你娘的狗臭屁!」羊兆青怒了,那是不是我爹難道我還不知道?
羊兆青感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提起棒槌就想把范雄敲死!
「來都來了,羊族長你就不給我一個證明的機會么?」
「哼!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證明!」羊兆青拄棍向前走了一步,若是范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準備把他一棍敲死。
「滾出來!」范雄厲喝一聲,猛扯了一下手中的黑色絲線。
頓時,一個人影從樹後面飛了出來,重重地落在地上。
看清來人的模樣,羊兆青整頭羊都不好了,齜牙咧嘴地瞪着范雄,恨聲道:「你擄走我爹的遺體,若是不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就別想活着走出毒蜂林!」
范雄看了一眼毫無生氣的馬瀟,嘴角露出一絲譏笑:「哼,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裝!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他看向羊兆青,低聲說道:「令尊可與魔族有交集?」
羊兆青把頭撇向一邊:「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雖然私下有勾結,但這種東西絕對不能放到枱面上說,關於魔族的東西,是整片天啟大陸少數幾個需要講究政治正確的話題之一。
「不知道也沒關係!」范雄看了一眼羊兆青,又看了一眼蜂后,高聲說道:「這小子根本沒有死,而是用的魔族的假死術。如果我能證明這一點,是否就能證明他不是令尊,而是個居心叵測的卑鄙人類?」
「當然可以!」蜂後點頭道,就等著范雄用事實打羊兆青的臉。
不過,即使羊兆青知道錯了,蜂后也不打算和他化干戈為玉帛,否則我們那麼多工蜂是白死的?
我要讓羊兆青以最悲慘的形式死去!讓他帶着怨恨和愧疚永遠地墮入地獄!
羊兆青看范雄如此自信,心中也開始有些懷疑自己堅定的想法。便猶豫道:「可以證明!」
「那就一起見證吧!」
范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意。
這一刻,他就是劉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