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春秋 第一百四十八章 來者是客

九天之下，黃沙之上，那橫亘中間的藍色雷光是如此突兀，以至於散佈秦川大地各處的人都扭頭望向了此處。望道學院的老者還難以回過神來，依舊念叨著神仙，屋子裏的學生們也睜大了眼睛，不同於先輩，他們所接觸到的華夏古文明已經極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麼。

唯有賀成滿眼忌憚，心眼還在繼續探查，因為混沌的緣故，他並未選擇斂去身上的氣息波動，

「不對，和我不同。」混沌有些失望，他本以為出現了同類，至少是與自己相仿的存在，但是在剛才自己的試探下，對方沒有絲毫反應。雷霆之中的意識似乎想要顯化出來，一脈脈雷霆交織重疊，像是在構造一副軀體，不曾搭理混沌傳遞過去的能量波動。

賀成伸出手掌擋住那雷光，隔空輕輕一握，似是要將其捏住：「按理來說，不應該啊，這意識就算很想構築身軀，也不可能無視你這種試探才對，越是這種關鍵時候，它越應該謹慎才對。」

「嗯，」混沌肯定道：「不錯，這麼一看，這東西雖然是意識，但似乎沒有什麼經驗，像是一個剛剛被創造出來，誕生在此界的新生者。」

「新生者么？」賀成心頭已經有了判斷，他扭頭輕咳一聲，伴隨着靈氣竄動，屋子裏的眾人被這一聲輕咳喚醒，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

老者面色幾番變幻，最後還是陰沉了下去：「這到底是是個什麼東西？」

「老先生不認為這是神仙了？」賀成饒有意味問道，畢竟就在片刻前，老者還顫顫巍巍念叨著神仙，要不是賀成一直把著老者的後背，只怕老人家已經忙不迭地跪拜下去了。

老者赧然：「一開始是以為這是神仙，但哪有神仙在自己子民受苦受難的時候沒有動靜，等到萬事具定的時候才鑽出來，這樣的東西，就算是神仙，也沒有敬仰供奉的必要！」

賀成點頭，看着那邊激動的青年們：「只可惜年輕一輩無法認知到這一點，他們連自己的神明應該是何等模樣都已忘卻了。」

老人家沒聽出賀成話語中的意思，一個勁兒點頭：「公子說得對，看來回去還得加強這方面的教育才行，就是怕今日這事情一起，我華夏大地上，怕是又要亂上一些日子了，這下學期開學的日子，怕是又不知要多久去了。」

賀成沉默片刻，掏出一小袋道玉遞給老者：「老先生還是帶着學生先離開百層塔吧，只怕華夏大地上的變故，不止這一個。」

「不止一個！？」怒問的聲音自懸在大洋空中的白塔之中傳出，海面上守護白塔的修道者們紛紛扭頭，他們聽出來了，這是他們二十七局最高領導王二卓的聲音，看起來，這次與八極庵的會面，不是很愉快啊。

蘇克薩站在金屬廳里，點了點頭：「雖說一直瞞着你二十七局，但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對付這個歷史最為悠久的國家，我們還是要小心為上。」

「小心為上？」王二卓冷笑：「你們八極庵若是小心，怎會連一個小小的鍊氣師都抓不住？這段時間以來，我可是夜不能寐啊，那小子活着從道境之中出來了，而且還不同於旁人，他可是硬闖了兩三個關隘，大搖大擺從你八極庵手底下跑掉的。」

蘇克薩面色不變：「你說錯了，是從華夏祝家手底下跑掉的，若是我八極庵方便出手，哪裏用得着祝家那群廢物，又何至於今日跑到你這裏來，和你商討後續事宜。」

「商討事宜么，」王二卓搖著頭：「今日我才知曉華夏的將要降臨的舊神不止一個，指不定明天才能又知道你們八極庵背着我們又幹了什麼事兒，保不齊哪天我手底下的人去執行任務，還得避著點你們，你現在要和我商討事宜，我看還是算了吧。」

蘇克薩沒有多解釋，他清楚王二卓心裏面現在壓着一團火，他聽迦爾什納說了，在春秋道境之中，王二卓可謂處處吃癟，一點好處沒撈著。

「還不走？」王二卓瞥了蘇克薩一眼，心裏頭打定注意不幫忙。

蘇克薩摸出一張紙，彈到王二卓眼前，王二卓伸手一接，臉色幾番變化，最後身形僵住，許久，才吐出一口鬱氣：「又來！上次在慕寒山上就是，他身為這顆藍星的總管，怎能處處偏袒你們八極庵？此事分明就是你八極庵自己玩失手了，為何非要我們來給你們收拾攤子！」

蘇克薩搖頭：「大人並非是處處偏袒於我八極庵，而是這華夏人實在是難以控制，對付他們，難免要謹慎行事，誰能想到二十年前佈局的倏忽，會導致今日的局面？再說了，春秋道境之事……」

「行了行了！」王二卓眉頭緊鎖，懶得聽蘇克薩喋喋不休下去，他站身來：「我二十七局幫你們處理事情也不是不行，在你我腳下的這片大洋里，藏着三方玄級的靈陣，雖說各自效果不一定比得上還春秋道境裏面那個大陣，但其合力一擊的威力，放在現在這顆星球來看，已經是無敵，就算是那位大人，也不可能硬抗這麼一下。」

蘇克薩並未理會王二卓言語中的不滿，原本安閑無憂的日子，自春秋道境關閉，就已經一去不復返了。耗費一百年時間來幫助這等蠻荒文明蛻變，結果若是道果被他人奪走，都不用說雲上的責罰，蘇克薩自己都覺得丟臉。

「當務之急是拋去成見與嫌隙，二十七局與八極庵坦誠共事，若是道果到手，萬事無虞，否則，雲上天怒，你我擔不起！」蘇克薩又啰嗦了一番，便要轉身離去。

王二卓卻叫道：「慢著！」

蘇克薩頭也不回，繼續往外走去：「不必擔心後續的行動安排，回去之後我會讓手下與你們聯繫，一旦有變動，必會通知到你們這裏，你放心，會考慮好你二十七局的。」

「並非這個，我想說關於華夏鶴家那小子的事情。」王二卓面色不太好，雖說從蘇克薩來這裏后，他的面色就一直不好，但現在儼然已經不好到一種新的地步。

蘇克薩依舊沒回頭：「鶴千冮的親孫子，還得了他真傳，就算你不說我們也不可能坐視不理。」

王二卓緊攥雙拳：「他必須死，否則我腳底下的大陣絕不給你們開！就算那位大人來了也是一樣！這句話勞煩你帶回慕寒山。」

蘇克薩淡笑，心頭稍有疑慮，卻只是點頭：「自然，畢竟二十七局還是聽你的，那位大人那裏我會說清楚的，華夏境內的勢力若是無法斬殺他，我八極庵也會很快調動起來，儘快解決那小子，且等著好消息吧。」

王二卓不再多言，目送蘇克薩離去，畢竟殺人這種勾當，還得八極庵拿手。

當然，八極庵不止是殺人的勾當拿手，拿捏人心，更是手到擒來，譬如那

距離海域尚遠的秦川腹地，賀成背對着越來越寬宏厚重的雷霆靈力飛奔遠離，混沌還想要再探查幾番，但是賀成心頭髮毛：「保命要緊，我總覺得這玩意兒有問題。」

「廢話！」混沌：「我當然知曉這東西有問題，不然怎麼會想着多看看，這麼好的機會啊！」

混沌似是懊惱，但是他與賀成心意相通，怎麼會不知道賀成擔憂的，只是自己遊歷各類空間這麼久，居然還有未見過的生命形式，實在是忍不住想再看看。

「我覺得不是你所說的什麼新生者」賀成估摸著已經退離足夠遠的距離了，停下腳步來，可四處的破空聲依舊讓他心悸，那是秦川的修道者正奔著雷霆而去，他擔心這群修道者會觸發什麼難測之事，又道：「那不是生命1」

混沌遲疑片刻：「你想說這是有人故意弄出來的東西？」

賀成點頭：「比起新生者，我倒覺得這東西更像是一個程序，時間一到就開啟，按照設定好的步驟進行，所以才無視了我們的試探，因為它根本不存在意識一說。」

「你就想說，這是那些外來者做的好事兒？」混沌帶着幾分開玩笑的語氣提醒賀成：「你是不是有些杯弓蛇影了？」

「杯弓蛇影也好，確有其事也罷，反正我不回去了，看着那東西，心裏面多少不舒服。」賀成眉頭緊鎖，回想着那雷霆出現時候的場景：「不過說起來，我也懷疑，你說若真是八極庵與二十七局弄的東西，他們這般做為了什麼？」

外來者佔據了母星的巨大多數資源，連華夏這未曾被其徹底接管的地方，也遍佈其信徒，他們還大費周章弄這等奇怪的玩意兒幹嘛？

「為了什麼？自然是有大謀划。」清脆的女聲就在賀成身後響起。

賀成心驚，險些推了道靈氣出去，可那女子玉腕稍翻，按下了賀成的手：「公子莫慌，是我。」

佛紅泥這次穿着一身白衣，依舊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紅泥姑娘！」賀成詫異，旋即又想起春秋道境之事，眸子一冷，收起手來：「姑娘倒是總能在意料之外的地方出現。」

佛紅泥上前一步，與賀成並肩而立：「若公子是說巋巍道境，那純屬巧合，至於這次，我倒的確是奔著公子而來。」

賀成盯着佛紅泥的白皙面龐：「沒了？姑娘就沒別的想說的？」

佛紅泥被賀成直勾勾看着，面頰陡然一紅：「哪，哪還有要說的？」

賀成看着那霞飛雙頰的女子，覺得有點奇怪：「我是說，關乎春秋道境，姑娘就沒什麼要說的？」

佛紅泥面色稍僵，眉頭皺了一下，而後面頰上的緋紅迅速退去：「公子問春秋道境啊，春秋道境有什麼好說的，世人都嚮往那道境，小女子修為淺薄，自然也是要窮盡法子進道境咯。」

賀成點頭，權當沒問過：「那紅泥姑娘剛才所說是什麼意思？外來者還在謀划什麼嗎？」

佛紅泥白了賀成一眼：「公子還真是直接，此等大事，在這裏三言兩語說不完的，公子若是想知道，三日後，請公子到北境的一座荒廟再敘。」

白光閃爍，佛紅泥消失不見，賀成知曉這是佛紅泥的先天之道，方才她應該也是靠着先天之道突然出現的。

混沌嘀咕起來了：「不是吧不是吧，這你還真要去？你就不怕是設了陷阱等你自投羅網？那外來者抓不到你，派個小女孩來就把你誆住了？」

「我相信她！」賀成轉過身去，繼續遠離秦川：「她與我是一類人！」

不過剛走出去幾步，賀成皺眉，意識到有問題：「不對！有人在追殺她！」

四面破空聲依舊不絕於耳，賀成閉目，想感知周遭靈氣的變幻，混沌卻道：「有人奔著這裏來了！」

八道恢弘氣勢直奔賀成而來，方才收了心眼，八道氣勢又被那雷光波動蓋住，竟然沒有感知到出來。

有妖媚女子聲音響起：「當真是巧啊，紅泥那小妮子沒抓到，倒是碰著個意外之喜！」

「那是那是，看來老黃曆沒說錯啊，今日當真好運不斷！」身穿嚴密盔甲的壯漢應和，而後六人紛紛落下，將賀成團團圍住。

賀成屏氣凝神，掃了一圈，居然笑了起來：「來者都是客，諸位給外來者當走狗想必也辛苦，今日我就以華夏主人的身份，好好款待諸位！」

混沌聽得詫異，暗問：「有把握？」

「有個屁的把握！八個高手，最低的都與我同境界，準備跑路！」賀成依舊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