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半私語

半夜山更。

左邊的山崗上幽暗的樹林里站着兩個人，黑夜中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身影，但是在森寒的夜裏依舊還是能夠看得見那個年輕人如同山巒一樣聳立，不曾彎曲的背影。

陰長生佝僂著背跟在張少華的背後，他一個字也不說。

他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現在的日子是有趣的了，跟着這個少爺，他見到了普通人生命里再難見到的太多奇異的事情了。

可是，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又感覺有了些悲哀。

他已經不年輕了，都七十了，再過幾年就要入土了，而當年的仇怨還沒有報了，現在的生活雖然美好，但卻是心結難了，死也不會知足。

張少華一身白衣站在黑夜裏，腰上別着一把劍。

「你去吧！」只聽張少華忽然的道。

你去吧！

字雖然只有三個，但是落在陰長生的耳朵里卻如同驚雷一般。

「少爺，你……」

「你去吧，你既然心事未了，跟着我又是干甚？」

見張少華這樣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話，陰長生卻沒有再繼續說話，也沒有再繼續求情。本來按照常理，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了鐵家的地盤，但是這張少華不知是何緣故在這半夜裏跑到這座陰暗的山裏來了，而且還忽然毫無緣由的讓他走了。

陰長生沒有再想，他已經離開。

他只知道張少華讓他走那就肯定是有原因的。

那陰長生還未走片刻，張少華忽然背靠着一棵古樹刺啦啦的坐了下來，他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夜光下，劍光如水。

張少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世界上窮苦的人這麼多啊，只可惜我沒有能力啊，男兒大丈夫生活在這世界，不救助窮苦的人，不幫助貧窮的人怎麼能算是還活着呢？」

「世界上窮苦的人這麼多啊，只可惜我沒有能力啊」

「世界上窮苦的人這麼多啊，只可惜我沒有能力啊」

……

……

張少華彈了三遍劍，清音如水，傳出了很遠，又是和著森林裏蟲鳥的聲音長長的嘆息了三聲，整個人原本筆直的脊背好像是壓着世界上最沉重的道義，他挺也挺不直身子。

夜更深了。

張少華看樣子就快要睡著了。

忽然的，和著森林裏蟲鳥的鳴叫聲，吹來了一股寒霧。

寒霧雪白的一片，在張少華睡覺的大樹旁邊停了下來。

那霧氣翻滾著，忽然變成了一個十米高大的巨人的虛影，那虛影盯着張少華看了良久，隱約覺得這人應該就是那道人所說的有緣人了吧！要不是他，誰還可能半夜三更跑到這山崗上來彈劍私語呢？

「不過，這人幹嘛把先前跟着他的人罵走了？」那虛影疑惑著。

他想了好長一會兒也沒有想出來。

忽然的。那霧氣一化，變成正常人高大，卻依舊也看不出人的形體。

只聽那人喃喃自語道：「問一下吧。」

「喂，你幹嘛在這裏彈劍啊！」這虛影古里古怪的，不管張少華醒沒醒就瓮聲瓮氣的說道。

卻不知這怪影在說話的時候已經使出了魅惑的手段。

張少華喃喃自語起來：「聽下窮苦人多啊，我想要救濟他們，只恨自己沒能力啊！」

說話之後，翻轉了一下身體。

那怪影點了點頭。

「世間這麼多黃金，你難道不知道用嗎？」

「我哪裏來的黃金啊！」

「那水銀不是很便宜嗎？你把水銀變成黃金不就可以救濟好多人了嗎？」那怪影道。

「水銀？水銀能夠變成黃金嗎？」張少華已經站了起來，那怪影也是猛地一驚，不過，他很快又鎮定了下來。

這裏是他的老巢，他的本體下面還有那個道人的肉身在，怕這麼個年輕人幹什麼？

「我現在有可以讓水銀變成黃金的法術，你要嗎？」

「水銀怎麼可能變成黃金呢？」只見張少華木刻的臉上嘴唇獃獃的動了動。

「水銀本是由黃金感受至陰之氣變成了流質，只要再接觸到至陽之氣，那就又可以變化原型，怎麼不能變成黃金呢？」那怪影道。

「哦，那你給我吧，我正需要。」張少華木木的道。

「當然，不過，我想問一下，你為什麼把那個跟着你的人趕走了？」怪影道。

「這也是你能問的？」張少華冷冷的盯着眼前的怪影，目光中射出一道寒光。

那怪影聽了這話，悚然一驚，待要化開形體，卻是已經晚了，只見一隻蒼白的手猛地夾出，然後那手中已經多出了一隻通體碧綠的猿猴。

「小猴子，告訴我你的本體在哪裏。」

「你，你你你騙我？你不是道士說的傳人。」那猿猴驚慌的彈跳着身子，想要逃，可是，落到那隻蒼白的手裏面，卻怎麼彈跳也彈不出去。

張少華看着小猴子那慌張的樣子，頓時笑了起來，月光下，一個乾淨明朗的笑容，怎麼想也想不到這樣的少年人會在半夜三更的時候在一個無人的山崗上提着一隻小猴子在怪笑。

「你的本體應該是山鬼吧！山中的古木感受了死人的死氣，經過多年化形成了山鬼，要是再過些時日，你修行精深了，感受天地之氣，都可以收到上天的冊封，成為這一山的山神了。」

「可惜遇到了你。」那猴子口吐人言，看樣子已經開始任命了。

「不錯不錯，反應和應對都比我想像中高出了幾分，看來你本體下面埋着的那道人修為還很是有些不錯。」張少華笑笑着讚歎道。

「走，帶我去你本體那裏。要知道，我原本現在已經應該去了鐵家了，現在陪你廢話，不過是路過你這山的時候心思一動，忽然有了感觸，感覺這山中有一物與我有緣，所以才和你玩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