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替天行道？

古鴻迅雖然不到三十歲，他經歷的苦難卻不少，當然，那些苦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十多年前的劇變之後，古家嫡系血脈幾近凋零，古鴻迅自然被寵著，後來古家在北荒堡又成了三大家族之一，他隨之作威作福，卻是沒有再受過苦難。

在很多地方，古鴻迅、劉巍、易陽這三名北荒堡最「尊貴」的大家族公子有相似之處。

如今被張興長兇殘的話語嚇到了，加上古鴻迅本就畏懼鎮北將軍，害怕赤血軍，他腦袋居然變得一片空白。

戰爭將起，古鴻迅心中非常恐懼，因為以古家的所作所為，這個家族已經和瀚海人綁在了一起，若是瀚海人敗了，古家唯有覆滅之途。

過了好一會兒，古鴻迅心緒才平靜下來，終於憋出了一句狠話。

「林懷山，你且囂張，我看你還有多少時日！」

聽了這句話，林懷山心中怒火騰起，差點忍不住喚出神甲，將面前這狗賊當場打死。

「哼，多少時日由不得你說！你只需記得，即便只剩一刻鐘，我林懷山也會殺盡古家狗賊！一個不留！」

都已經說得直白，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古鴻迅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很想說一句張飛虎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以此在言語上占點便宜。

只是終究沒有出口，他害怕這句話說出來，林懷山和張家兄弟會拔刀殺過來，在張飛虎生死不知，局勢處於爆發之前的平靜時刻，即便古鴻迅是古家最重要的人之一，他因此事被當街殺了，也不會有人跳出來尋林懷山等人的麻煩。

大戰之前，許多律法規矩都會發生改變，更何況這裏是北荒堡。

不要認為北荒堡有三個反賊家族，鎮北將軍就被架空了，反叛勢力確實不弱，可是到了必要之時，長寧官府狠下心來，直接屠了三大家族又算得了什麼？

掌控北荒堡的終究還是長寧官府，不是什麼三大家族。

壁虎斷尾求生，斷掉的尾巴在之後會長出來，三大家族對於長寧來說最多算是尾巴尖尖，即便斷了又能有多大影響？

即便三大家族沒有和瀚海人勾結串聯，騰過手的長寧官府也會處理三大家族，根本不可能容得下這等禍國殃民的黑惡商賈。

堵在路上的馬車終究還是走了，坐在馬車中的古鴻迅一臉陰翳，想到林懷山騎着馬，一臉風塵疲憊的模樣，古鴻迅才心情好了些。

伸手摟着身旁的美艷侍女，古鴻迅幾下扯去礙事的衣物，咬牙切齒的動作起來，哪裏有一點男女歡愛的和諧美好，純粹就是在發泄獸慾，發泄恐懼。

聽到車中隱隱傳出的動靜，趕車的護衛並不感覺奇怪，他癟了癟嘴，心中卻是對古鴻迅充滿了鄙夷。

古家來到北荒堡的時候，嫡系血脈早已凋零，人手不足的情況下，原本不被古家嫡系多看幾眼的偏遠旁支逐漸被重用。

偏遠旁支大多出身貧寒，雖然有很大一部分人為了榮華富貴甘願乖乖當狗，但有些古家旁支無法忘記瀚海人帶來的屈辱和苦難，更不認同古家嫡系一脈與瀚海人狼狽為奸的做法。

平時表現出不悅情緒的古家旁支自然不會被重用，甚至遭到打壓。

有些古家旁支表面極其恭敬，暗地裏卻有其他心思。

這種人大概分為三種，第一類行動上如同狗一般聽話，內在也是如此，這種人喜歡當狗吃肉的生活，不在意古家做了什麼孽。

第二類表面乖巧如狗，實際卻是狼子野心，不懷好意。

第三類表面聽話，暗地裏卻磨著刀子，等待時機，隨時準備動手將長寧反賊殺個乾淨，不過這類人終究有底線，自然無法在古家佔據比較重要的位置。

為古鴻迅趕車的護衛是狼子野心的古家旁系，他既背叛長寧，背叛十多年前被瀚海人屠戮的親朋好友，更背叛古家掌權的嫡系一脈。

這種人只為自己的利益，不在意任何其他，實則比古鴻迅這種叛賊更惡毒，更噁心，更無下限。

華貴的馬車行過街道，古鴻迅雖然賣力的發泄，但他心中的恐懼和煩躁卻越積越多。

在街道上，八九成攜帶兵器的行人都會偷偷用雙眼餘光看向古家馬車，這些人眼中只有仇恨，厭惡，恨不得將馬車中的人殺之而後快！

一人兩人的目光也許微不足道，但數百人的目光卻不同。

更何況這些人都修習武藝，甚至經歷過廝殺，精神意志雖然無法像先天或者宗師那樣直接作用在他人身上，但合在一起，這些精神意志也化作了實質的壓力。

奮力動了幾下，古鴻迅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煩躁，總是感覺後背發涼，有種被無數人看着的危險感。

事明明沒有辦完，但古鴻迅心中已經沒有了點滴慾望，他一把推開侍女后頹然坐在地上，瞪着通紅的雙眼，十指將地毯都抓出道道破痕。

腦海中全是十多年前在瀚海人手中所受的苦難，親人被殺，被辱，被如同牛羊裝在車上，用繩子串成一串牽着，被發賣，甚至被殺了吃。

古鴻迅不曾忘記那些事情，可是為了利益，古家和瀚海勢力的交往越來越深，最初是合法生意，到後來開始走私糧食，最後為了得到更多好處，甚至連人口買賣，兵器買賣也敢做。

有一步跌入深淵的人，但幾乎沒有一步跌入深淵的家族，古鴻迅其實同樣恨瀚海人，可是他更懼怕瀚海人，他的膽子在經歷十多年前的苦難時就不剩多少了，之後十多年享盡榮華富貴，最後的勇氣隨之消磨殆盡。

所以古鴻迅不敢將瀚海人當成敵人，反而敢恨拯救了古家的長寧。

大概是他知曉，長寧講道理，講規矩，即便要殺人，也會師出有名。

古家之人最初認為自己偷偷和瀚海人做買賣的事情只要遮掩好，那麼就不會被發現。

後來事情泄漏，古家之人意外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到懲罰，同時發現長寧需要古家，北荒堡也需要古家。

所以古家眾人的膽子越來越大，行事也越來也張狂。

瀚海與長寧不同，只要他們想殺人，殺得了，必定會拔刀開殺。

古鴻迅眼中淌出淚來，光着身子的侍女縮在車廂角落中瑟瑟發抖，但她不敢發出一點聲音，若是可以不呼吸，侍女絕對不會出哪怕一口氣。

「早就不能回頭了，都到了這一步，除了一條路走到黑，還能如何？

嘿嘿，既然是這樣，那就豁出去了。

再說了，我古家從沒有為瀚海人做事，我古家從頭到尾都是為王上做事，誰能說我古家是大周叛賊？誰能？

不聽王命，擁兵割據一方，樓萬沉是大周叛賊，赤血軍是叛軍，長寧人是叛民，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殺長寧人，我古家是替天行道！」

這般說着，古鴻迅心情終於慢慢變好了，至少表面是如此，畢竟這些都不是假話，給古家和另外兩個北荒堡大家族做出保證的人就是襄王，否則這三大家族怎麼可能相信瀚海人的節操，敢和瀚海人一起明著對抗長寧。

襄王是先帝血脈，如今大周更無皇帝，襄王有登上大位的可能，為襄王做事就是為朝廷做事，難道有人能指責襄王是叛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