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奪權

巨鹿是一座歷史名城。

漢靈帝光和七年、二月，張角馳敕各方，訛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天下一時蜂起，州郡失據，長吏逃亡。

漢靈帝以皇甫嵩為左中郎將，持節，與右中郎將朱儁各統一軍，征討潁川波才、彭脫，以及南陽張曼成。又以盧植為中郎將，率精兵五萬，與張角對峙於巨鹿。

四月，巨鹿的戰中，現代人王歷的靈魂穿越而至。

陽光明媚，春意盎然。

巨鹿郡廣宗城內的一座兵營中，四個將領打扮的漢子在激烈地爭吵。

「王大方中流箭而死，奉大賢良師命令，我們必須儘快選出新的大方！」一個粗矮的漢子叫道。

「這還用選嗎？大方有子王歷，人已成年，不就是新大方？」一稍高漢子說道。

那粗矮漢子暴躁，怒道，「王歷今年不過15，15！又沒有軍功，怎麼能接替大方！我孟岩第一個不服！」

旁邊又一人不屑問道，「那依你之見，該誰當這大方？就是你嗎？」

粗矮漢子喜道，「王歷不過一隊率，如今我們四個渠帥，以我的兵力最多，自然該我接替大方。」

那兩人都不服，四個人爭吵劇烈起來。

此時營帳中，並不是只有站着的四位。在地面上，還躺着兩個，分別就是四人口中的王大方，以及他的兒子王歷。

王大方的確是死了，但王歷還活着，而且早就清醒。只是依舊閉着眼睛，用耳朵傾聽着四人的話說，聯繫着身體中殘存的記憶，王歷逐漸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原來自己這個現代的金牌殺手，居然穿梭時空近兩千年，來到了漢末時代。而且沒給自己選擇身份的機會，直接就是黃巾賊。

不管後世的人怎麼看，但王歷很清楚，在漢朝，一日為賊，則很難洗脫賊名，那些世家、豪門、顯貴、文士等人，都很難正眼看自己，除非是他們心懷叵測，就好像後世勾結黑社會一般，只不過這個時代叫草莽，或者叫綠林，又或者叫反賊、逆賊。

當然，王歷還有個選擇，就是趁亂溜走，到外面改頭換面，從新開始。

但王歷不甘心，這裏有現成的勢力，只要撿起來花大力氣整頓，就是自己亂世中最大的保障。自己亦可以此為資本，開拓出一番豐功偉業來。離開了軍隊，自己還能做什麼？投靠別人？王歷不屑為之。況且那樣，他日有些成就后，也可能被人認出身份，更為不美。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走是不可以的，現在最迫切的問題就是必須接任大方了。好在現在，漢朝已經進入倒計時了，之後群雄蜂起，實力才是壓倒一切的力量，是否有賊名，就不太重要了。事在人為，自己也可以進行包裝。

王歷這世的父親，是黃巾的一位大方，名叫王虎，作戰倒也勇敢，今天白天戰鬥時不幸被流箭射死，而當時的王歷則是勇敢地搶回父親的屍體。情緒激動之下暈倒，被他人穿越取代了。但自從進入營帳之後，穿越完成，王歷就清醒過來。只不過此時，他已經不再是原本的王歷了。

王歷現在手上的直屬兵力，只有一隊五十人。

原本黃巾中沒有大方，只有渠帥。后張角因全國渠帥太多，為方便指揮，將黃巾劃分為三十六方，大方有人萬餘，小方則是六七千，各方的領就叫大方，手下各有數個渠帥。

除了張角三兄弟，大方就是黃巾的最高官職了，並沒有一套中樞機構。大方的權利很大，部下的軍官任免、財物收支，都自己做主，不經過張角三兄弟，有如軍閥。黃巾之管理脫節、結構鬆散，由此也可見一斑。

它更像一個軍事同盟。也因此王歷有了竊黃巾為己用的想法，如同後世的黃埔校長般。

王歷所在，屬於黃巾第十三方。選拔大方時，父親王虎和另兩個渠帥：孟岩、孔東都有資格，但當時王虎的隊伍人數最多，故而成為大方。王虎成為大方后，又提拔了兩個手下擔任渠帥，分別是趙九和宣慶。

聽了一會，王歷已經明白，現在是孟岩想爭大方，而孔東和宣慶是支持自己的，那個趙九則態度不明，說話口氣含糊，應該是騎牆派。

王歷的臉上慢慢浮現出冷笑。

他也知道，以前的王歷確實年紀輕輕，手段稚嫩，職位更低，說話沒有分量，有人不服，在情理之中。但現在他來了，這隻隊伍，是他安身立命之基石，王歷是不會允許任何人來爭搶的。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現在留給王歷的時間不多了。如果沒有意外，不到半年時間，張角就會死，黃巾就要崩潰，他必須在這有限的時間內，強化自己的實力，提升自己的聲望和美譽，為日後激烈的天下爭奪，打造堅實的根基。而當務之急，就是要快刀斬麻，展現自己的魄力和手段，把這隻隊伍抓入手中。

想到這，王歷猛然站起，眼光炯炯地，看着前邊四人。腦中迅與記憶中的影象，進行吻合辨認。同時口中大叫道，「住口！」

「啊，你醒了！」宣慶喜悅道，「你醒了就太好了，今天你表現得很勇敢。」

這個宣慶有二十七、八歲，與自己同鄉，是父親一手提拔起來的，武藝還不錯。當然，能在黃巾中當上渠帥的，一般都會有幾分本事。

「宣叔客氣了。」王歷略微一笑，隨即沉重說道，「家父臨去之時，曾囑咐我接手黃巾大方的重任，在大賢良師的指引下，率領大家繼續戰鬥，這是家父臨終時的期望。歷雖不才，卻也不敢違命，願意登上大方之位，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當然該由公子來接任。」宣慶立即說道。

王歷轉而看向孔東，方才他已聽到，孔東是支持自己的，而且印象中，此人家境很好，是青州城陽郡中豪強，只因願意追隨張角才加入的黃巾。此人性子溫潤、溫和，不喜爭權奪利。果然孔東立即作揖行禮道，「見過大方。」

王歷笑了，心中有底，也還禮道，「以後還請孔渠帥多支持。」

說完王歷又看向趙九，眼神中多了幾分莫名的意味，「不知趙渠帥意下如何？」

「這…」趙九有些猶豫，現在已經有兩人明確支持王歷了，加上王虎的少量直屬軍隊，即使他支持孟岩，兩邊的實力也相當。他不想太早表態，是想等著誰贏他就支持誰，反正他自己是當不上的。

趙九還沒說話，孟岩見勢頭不對，有些急了，吼道，「你今年才15歲，乳臭未乾，怎麼能當大方！就算你父親，在我面前都要恭敬！」

孟岩說得沒錯。他向來桀驁，王虎確實一直對孟岩很客氣，而且王虎的意外陣亡，就和孟岩在戰場上的不聽號令有關。想到這，王歷的眼神更冷了，手掌悄然搭上了腰間的劍柄，指著孟岩喝道，「甘羅十二歲拜相，霍去病十八歲為驃騎大將軍，有志豈在年高？我父以前對你客氣，只是為了顧全大局。可你卻一直不知悔改，得寸進尺。今日戰場上，你只為保存自己實力，不聽將令，使我父因此而死；如今你再次抗命，妄圖逞一己私利，竊取大方之位。我豈能容你！」

王歷轉頭向宣慶道，「不聽將令、此為慢軍，導致戰鬥失利、主帥戰死，依律當如何？」

宣慶張著嘴，猶豫了一下，說道，「當斬！」

「嚇！小子，反了你了！」孟岩見狀，嗤笑起來，也抽出腰間的單刀，指著王歷道，「別說是你，就算你老子在這裏，我都不懼。今日我就先斬了你，再擔任大方。」

王歷眯着眼睛，其實方才他本有機會偷襲，從背後一刀，直接殺死這孟岩的。但王歷欲為領，要處置手下重要大將，還是要讓人信服才行，故而給了孟岩充分的思想準備。

要換上原來的王歷，就算有這個心，也萬萬不敢這麼做的，因為孟岩的本事不差，面對面交手，兩人勝算都不大；但現在的王歷，武藝提高許多，又繼承了原本的大力，故而很有把握，就願意通過正面交手，戰勝孟岩，來確立自己的地位。

此刻見孟岩果然動手，王歷暗暗心喜，殺機卻全部隱藏，正色說道，「軍令當如山，否則何以服眾？本來，我念在你是教中老渠帥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想放你一馬，只解除你的兵權而已，但你現在還要對我動手，那我作為大方，當斬你以正尊卑。」

說完，王歷腳踩着奇怪的步伐。這是殺手特有的迷幻步，步法簡單，卻多變，孟岩自然不識，一個疏忽，被王歷避開單刀，闖進了圈內，長劍準確地通過孟岩的肋骨，再穿過他的心臟，從後背冒了出來。

「好，功夫。」孟岩眼神一滯，無比驚訝，而又悔恨地望着王歷，張嘴想說話，鮮血在口中奔涌，只斷續地說出三個字，就噗通一聲，倒地而亡。

「哼！」王歷冷冷抽出長劍。長劍還滴著血，王歷眼中，卻開始躊躇滿志。除卻了絆腳石，自己將一路向前。

聽後面趙九施禮說道，「見過大方。大方武藝高強，真是我們十三方之喜。」趙九看得有些傻眼了，孟岩的本事，他是知道的，絕不比他差，想不到在王歷的手下，走不過一個回合，這時當然見機，立即上前拜見。

王歷看了他一眼，只是點點頭，沒說什麼。

老領去了，屬下們再擇新主，這是正常之事，不需要追究。連張角都不願意參合其中，何況黃巾的結構，本就鬆散，這隻隊伍，也不全是王虎拉起來的，趙九的做法，並沒有錯誤，王歷作為新的大方，不管從哪個方面，這時都應該表現出自己的心胸寬廣，有容人之量。

「孟岩既然去了，人死恨消，對外就說是暴病而亡，也給他準備付好棺材，與我父親，同時下葬吧。」王歷說道。

此時有了全部三個渠帥的認可，王歷的身份，已經是新的大方，可以號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