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七分勝算

大帳內瞬間沉寂了下來，韃子出現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賈瑛一時大腦當機，完全失去了思維能力。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廣寧之戰後努爾哈赤只是掃蕩了山海關外圍所有明軍已經放棄的堡壘，在掠奪了大量財物人口並糧食后八旗軍已經心滿意足，開始出現戰意倦怠的情況。因為懼怕關寧軍在這個時間點上逆襲，努爾哈赤迅攜帶已經掠奪來的財物人口和糧食迅回到了盛京，只留部分兵力防備廣寧。也是因為撤退的迅，努爾哈赤才將大量的老弱漢民殺死在了遼河以東，以至遼河水盡赤，百里具哭嚎。而守備廣寧的八旗軍也是蜷縮不出，一直等到來年開春度過了殘酷的冬天以後，努爾哈赤方才重新整合大軍南下。

歷史就是這樣的，賈瑛記得清清楚楚。他刻意選擇了這個年近除夕的日子就是因為再次減少了遇到大軍的可能。而此處的距離離山海關不過百餘里，輕騎半日便可到達，實際上還是處于山海關的控制範圍內，所以這個計劃提出來的時候，無論是儲威還是滿桂都覺的遇到韃子大軍的可能性不大。並且在起先的幾夜，滿桂亦是實實在在的出動了大量墩夜，把就近方圓百里的偵查了個仔細，確定沒有韃子大軍動向後方才安心紮營。

可此刻韃子大軍偏偏出現在不遠處。

「敵軍數量多少？何人領軍？騎步各幾何？來勢疾緩？」這時候熊廷弼的大將風度顯示了出來，反倒氣定神閑的問起來。

「千餘人，具是騎兵，掛杏黃大旗，領軍者且不知，直奔此處，來勢洶洶。」

「儲威，我軍此處共有軍馬多少？機械資備如何？周圍還有可用援軍多少？相距幾何？報來本帥知道。」

「回大人，我軍共有三個前鋒墩夜百人隊並大人屬下親兵衛隊五百人。墩夜百人對具是騎兵，大人親兵衛隊騎步各半。我軍身後各有左右兩軍前衛，各千餘人，具是騎兵參半。若飛馬快報，半日可至。」

「半日，半日......都是何人領隊？」

「左衛由奮威校尉宋喜所率，右衛由千戶李東率領。」儲威說到此處不由微微低了低頭。

「什麼？這兩個廢物？你讓這兩個廢物領左右兩衛？」聽到這兩個名字熊廷弼不由的拍案而起，驚的賈瑛一跳。

儲威急忙跪下回道：「大人有所不知，此次本沒有料到遇敵，又本為...本為演戲，故而刻意讓這兩位將軍率軍護衛左右兩翼。」

聞得此言，熊廷弼也說不出話來了。若是兩翼護衛是能戰之人領隊，那此刻只需拒險死守便可，此間也有千餘人，只要指揮得當半日足可堅持。待兩翼救援到來韃子便會自行離去，或者那時候集結人馬衝出反戈一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兵為將之膽，此刻派了兩個廢物領軍，萬一左右兩衛畏敵避讓，那這裏的近千人可就真的危險了。本來這兩個領軍人物都是刻意選出來的，就是料定他們就算知道中軍遇敵也會拖拖沓沓延緩行軍度，這樣才方便中軍演戲。可惜現在假戲變成真做，韃子大軍居然真的來了。

這一刻賈瑛有一種狼來了的感覺，可惜現在面對狼的那人變成自己了。

「還是留卑職率軍禦敵，大人由馬隊護衛，退卻吧。韃子來勢太猛，不早作定奪晚了可就想走也走不掉了！」

「不能走！」賈瑛一聽儲威勸熊廷弼走，一時着急脫口而去便是反對。

帳中眾人不由轉頭看着賈瑛，賈瑛也自覺失言，抬頭看熊廷弼時卻現熊廷弼也在定定的看着自己，眼中似乎帶了幾分玩味的意思。

「經略萬萬走不得，這裏亦有近千精銳，不是沒有和韃子一戰的實力，只要固守待援不過是勝負參敗而已。可若是經略先走了這裏眾人哪裏還會有鬥志？那時候可就真的都成韃子口中的肉了。再者說了，經略此番走了可就真的坐定了畏敵避戰的罪名！」賈瑛一個着急，全然不顧福叔打來的眼色，一股腦的把想法全都說了出來。、

「大膽，你是何人，也膽敢污衊我家大人，拿下了！」賈瑛的話一下子激怒了其他的護衛，本來礙於儲威的情面對賈瑛還能勉強不失禮節，可現在明顯是賈瑛的計策使得眾人處於險境，眾人的火氣一下就對賈瑛爆開來。幾名親衛軍官一下子圍了上來，福叔見狀也不多說與阿旺兩人前跨兩步把賈瑛緊緊護在了身後。那幾名軍官都是久經戰陣之人，哪裏會在乎福叔和阿旺兩名他們眼中的家奴，當即就要動手拿人。

賈瑛見形式不好，急忙拿眼往儲威看去。可此刻儲威亦是束手無策，方才他兩次在熊廷弼面前失策，如今屬下軍官已經不大如前面般聽他的話了。儲威只能拜倒熊廷弼面前，為賈瑛求情。可熊廷弼似乎不為所動，只是捏著鬍鬚眯眼看着賈瑛，似乎就是在看賈瑛如何應對的樣子。

賈瑛這下子懵了，這老小子看樣子要公報私仇。

「經略大人，下官有退敵之策，不但可保此間兄弟大安，亦可使這次的大功實實在在的做成。」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拱手靜默的滿桂插上話來。賈瑛不由淚流滿面啊，還是滿大哥對兄弟真誠，這會知道救兄弟一命了。

「哦，你是何人？」熊廷弼依舊半眯着眼打量着眼前這個被他以為是傳令官的人。

「在下滿桂，目前擔任關寧軍墩夜百戶。」

「一個小小的百戶有何口氣敢如此說話？看來這位賈公子人緣不錯啊，我這軍中多有公子的朋友，在這為難關頭都願意為公子挺身而出。這次倒是真的領本帥刮目相看了。」熊廷弼這次略帶笑意的看了看賈瑛說道。

「好說，好說，學生行事義字當頭，自然江湖上的兄弟都給面子罷了。」差不多死到臨頭了賈瑛還在打趣，這會無論誰看來都賤的可以了。

「哈哈哈，好，本帥就來看看，你這為滿桂百戶有什麼辦法可以退敵。滿桂，你且將你的計策細細道來。」

「遵命！卑職看來，此刻是萬萬退不得的，不但經略大人走不了，此間任何一直軍馬都走不了。韃子具是騎兵，我軍據守或許還有勝機，若是退一步則軍心盡失。這點，想來經略大人亦早已想到了。」滿桂也不推卻，當即郎朗道來。

說這話時候熊廷弼不由點了點頭，別的不說光就滿桂這份淡定從容就讓熊廷弼暗暗喜歡。這位賈公子確非等閑啊，隨便交的朋友都不是一般人。

一旁的賈瑛見熊廷弼那副樣子不由的心中大火，看來這老小子一早就沒準備跑路，剛才完全是耍著自己玩呢。

「本帥自然絕對不會棄軍先走，這點爾等盡可放心，你且說你的退敵之策。」

「卑職認為此刻不但不能退，並且還不能守。韃子儘是騎兵進退隨意，可我軍亦有五百精騎，若是下馬步戰反是棄了我軍的擅長，此刻不如集合馬軍與其騎兵對決。」

滿桂真是不說則以，一說驚死人。待聽到要和韃子騎兵對決的時候，不但其他軍官就連賈瑛都愣起神來。

「哦，你以為我軍遇韃子騎兵對沖有勝算么？」熊廷弼這會是真的認真起來了。

「若是平時，卑職沒有勝算。」

我靠，沒勝算你說個屁啊，真當這老小子不敢殺老子？賈瑛差點喊出聲來，滿大哥你這不是吭我么。

「平日沒勝算，那此刻？」熊廷弼似乎不以為意，繼續問道。

「此刻卑職有七分勝算」滿桂似乎底氣十足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