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主角

哈茲說的「進宮」，當然是進女帝的禁宮。他曾拒絕進入，沒想到繞了十年，還是躲不過。

馬修非常意外，沒料到作者給哈茲挖了這麼大個坑，不愧是她重視的角色。仔細想想，哈茲進宮早有伏筆。政變時以進宮為條件，騙取了摩奴爾各勢力的容忍，估計哈茲做夢也想不到，會有要他兌現承諾的一天。

「你不會進去的，對吧？」馬修問。

哈茲沉默，他似乎正在思考這個問題，「伊諾走得不是時候。」

「關伊諾什麼事？」馬修再問。哈茲猶豫不決，說明他有進宮的打算。

「反女帝陣營還沒成氣候，還是一盤散沙。摩奴爾因為不支持女帝而與黑帝國及盟友劃清了界線，之所以無事，因為伊諾還在；他不在了，摩奴爾將陷入被黑帝國及其支持者打擊的地步。」

「既加入反女帝聯盟，又不被黑帝國打擊，哪有這麼好的事？兩邊都站隊，哈茲將軍，你不會是『兩面人』吧？」馬修開玩笑道。

「我哪有兩面，從來只有一面。」哈茲笑道，「摩奴爾的利益優先，是我下決策的準則。我不僅要進宮，還要取得權力與地位，至少保住摩奴爾幾年吧。另外，女帝和公主是同一人？究竟怎麼回事，我要親自檢驗。」

「宮中險惡。」馬修提醒，勸他考慮清楚。

哈茲無所謂地笑，「我也不是善類。」

「一向反女帝的你，到最後居然要去服侍那個女人，是不是覺得被命運捉弄呢？」馬修仰望夜空，作者向來如此安排，越要什麼越不給，越不喜歡越要來。

「沒有啊，我從來不相信命運，更不相信被命運捉弄。」哈茲說。

「但假如有那麼一個人，她在安排我們的一言一行，左右著世界的走向呢？」馬修試着問。

「你的是神嗎？我不信神。」

「不，不是神。她跟我們一樣是普通人，只是她生活在這個世界之外，我們的世界是她寫的一本書，我們每個人的命運是她編織的一個故事。她能左右故事發展，也就左右了我們的命運。包括將軍你，你的反女帝立場，發動政變，進宮，都是出於她的安排，是她故事的一部分。」

「你的想法很有趣。」哈茲沒把他的話當真，「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她也不過是個□□控的人。俗語雲『天外有天』，她的經歷是不是也由另一個人編出來的呢？」

馬修一下子驚住。

「怎麼了？這麼吃驚？」哈茲好奇他的反應。

「沒什麼。將軍你的想法更有趣。天外有天，天外有天……」他叨念，感覺茅塞頓開。

沒錯，天外有天。作者世界這外應該還有世界，有另一個作者，掌握著這個作者的命運。這就可以解釋，會自動填滿的冰箱怎麼回事了，為什麼自己能來回穿梭兩個世界。

原來那個操縱別人的作者也□□控著，這樣想，馬修沒那麼厭惡她了。自己書里書外發生事，不過是另一個作者編的故事，原來自己才是男主角，所以總能逃脫死亡，還能死而復生。

哈茲在此與他們告別。得知他要到禁宮裏去，眾人都不相信，可這是真的，哈茲已經決定了，沒有半分勉強。

馬修一行繼續旅程，南宮虎要與盟友商討大事，回到大本營，才算徹底安全。

「格列姆，我這麼做不知有多少人嘲笑我。現在，我的反女帝追隨者們，一定罵死我了。」哈茲對副官說。

副官默不作聲，長官說什麼都是對的。

「反正嘲笑我的人已經夠多了，讓他們說去吧。我與伊諾殊途同歸，為了同一個目的，只是方法手段不同。」哈茲感慨。

副官開了口，「摩奴爾的歷史會公正評價閣下。至少我相信閣下是正確的。

還有這麼個人相信自己，哈茲欣慰，「說只有幾年，可一旦進了宮，能不能出來，我沒把握。你要跟着我去嗎？」

格列姆非常期待，「願意追隨閣下。」

哈茲默許了，格列姆是跟隨他多年的副官，正是他需要的信得過的宮廷侍官。他拿起書桌上的相框，裏面有他與伊諾的合影，把它放入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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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宮內，歡迎新任禁衛軍司令的儀式已經準備就緒，對這位即將到任的司令，宮裏非議極多，只是不能公開討論。

宮裏進新人，每十年一次，但偶爾會有例外。如果女帝特別中意某人，或特殊需要，也可以直接入宮。南宮虎就是如此，進宮便身居高位，不必從選侍做起，而哈茲是近百年來的第二人。

「聽說他殺人不眨眼，把反對他的元老全殺了。」

「跟他比，伊諾大人就是善人，他在摩奴爾剛搞完政變，以後宮裏有熱鬧看。想不明白，陛下為什麼偏愛反對她的男人？我要是也反對她，會不會寵我？」

「別說話了，飛船來啦！」

歡迎隊列整肅整齊，樂隊奏樂，飛船緩緩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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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卡沒有去迎接哈茲，他把艾文送上飛船。

「回去該做什麼繼續做，不用擔心我，在宮裏生活這麼多年，我不會輕易倒下。」菲利卡對艾文交待。

艾文向他深深行禮，表示感謝，轉身登上飛船。

這趟旅途的負責人小聲請示菲利卡，「大人，這個傢伙冒犯陛下，要不要途中把他……」

菲利卡斜視，厲聲訓斥，「那麼全宇宙都會認為是陛下作所，你想讓陛下失信嗎？他如果中途有閃失，我會問你的罪。」

「是！是！」負責人誠惶誠恐。

「快出發吧。我還得參加哈茲大人的歡迎會，總不至於他進宮的頭天，我連照面都不與他打一個吧？」

「是，是。請放心，小的一定保護好艾文大人。」

飛船立即出發，發動機轟鳴，緩緩升空。

氣浪吹起菲利卡的亞麻色頭髮，他注視着飛船遠去，好似自己隨它一起遠行。

「在宮裏得有敵人，這樣自己才有存在的價值，我還得斗下去。」他自言自語。

手裏握著兩塊石頭，輕輕地讓它們相互摩擦，奇妙的現象發生了。兩塊石頭間飛出螢火蟲般的光點，摩擦越快，光點越多，宛如一群螢火蟲。只是現在還是白天，它們的光輝被日光掩蓋。

索多利瑪的特產螢光石，菲利卡把它們放回衣兜。

「瑪姬快看，好多螢火蟲，它們像不像星空，漂亮嗎？」

月夜下，少男少女摩擦石塊，釋放無數光點。

「嗯，是很漂亮。可是喬恩，我現在沒心情看這些，我們的星球正遭受苦難……」

她一點兒不懂浪漫，可那樣的月歲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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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來這麼早？主角還沒到。」北宮龍抵達大殿，發現女帝已經坐在寶座上，「看來陛下很重視哈茲。」以前女帝都是最後才到場。

玄瑛神似發獃，緩慢回應，「本來他十年前就該進宮，伊諾頂替了他，現在他又頂替伊諾。」

北宮龍嘴角掛出微微笑意，一步步踏上台階，「陛下想念伊諾了？」

女帝不回答。

龍親王走上台階最頂層，這裏擺着兩張座椅，一把是女帝的，一把屬於他。他坐到女帝身旁。

空蕩蕩的大殿，只有他們夫妻二人，沉默著一言不發，無話可說的狀態已經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