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齊煜辰：「……」

沉吟了片刻，他這才輕啟薄唇道：

「你說得對，萬一等會兒她又為難你，千萬別太委屈自己，有我在。」

「好。」

蘇沫冉不禁心中一暖，就連一個再怎麼單薄的字眼，也因此而變得柔軟了不少。

邁巴赫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齊家別墅門前。

二人一同沉默著走進了別墅里。

「回來了？」

荀莉茵坐在沙發上，雙眼紅腫，很顯然是剛剛又哭了一次。

只是還不等齊煜辰來得及回答一些什麼，從樓梯口就傳來了一陣彷彿淬了冰一般的聲音——

「你還有臉回來？！」

齊墨衍面色深沉的有些可怖，幾乎是大步流星地從樓梯上奔了下來，還不等三人來得及反應過來，就猛地朝着齊煜辰的臉狠狠揮出一拳。

站在旁邊的蘇沫冉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出那骨頭斷裂所發出的清脆聲響。

荀莉茵嚇得一陣戰慄，護子心切地嘶吼道：「墨衍，你在幹什麼？！」

「呵，幹什麼？他親手把爸給推了下去，你覺得我是在幹什麼？」

目光幽深陰寒地直視着齊煜辰被打到側過去的一張俊臉，齊墨衍的語調冰冷異常。

聞聲，荀莉茵驚愕地撐大了雙眸，剛想繼續反駁一些什麼，卻聽齊煜辰驀地開口：

「媽，讓他打吧。

爸的離世與我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荀莉茵腳底的動作一頓，打了嘴邊的話也就因此而咽了回去。

「呵，還算是有自知之明。」

齊墨衍的唇角溢出一抹譏笑，眼看着就要再次動手。

然而，卻見蘇沫冉倏地邁開步伐、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擋在了齊煜辰的身前。

滿是驚詫地注視着她，齊墨衍揮到半空中的拳頭猛地一滯，發出一陣「唰唰」聲。

見狀，荀莉茵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鼻頭一酸。

「讓開，我這一拳下去，你可能會死。」

齊墨衍滿含冰冷的語氣不知不覺中變軟了一些。

對女人，他實在是下不去手。

語畢，蘇沫冉卻依舊是緊蹙著秀眉、紋絲不動地佇立在原地。

眼中所散發出來的倔強與深寒，甚至不亞於他的。

齊煜辰輕輕地推搡了一下蘇沫冉的身體，也同樣滿是震驚，「冉冉……」

「呵，就這麼不怕死嗎？」

極其譏諷地發出了一陣輕蔑的笑聲，齊墨衍的拳頭依然懸在半空中，瞳仁里閃過一絲遲疑。

「齊墨衍，斯人已逝，把責任強行施加在齊煜辰的身上，有意義嗎？能挽回齊伯父嗎？」

蘇沫冉目光如炬地緊鎖著齊墨衍的雙眸，一針見血地道出了事實。

後者只感覺心口陡然咯噔了一下。

「別以為我不知道，齊伯父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其中完全少不了你的責任！

如果你從一開始就阻止伯父，那麼今天的這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齊墨衍深邃如海且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一雙黑眸猛地一沉，其間掠過一道複雜的暗芒。

停在半空中的拳頭，也就緩緩地收了回去。

原來這整件事，真正在背後推波助瀾的人，是他……

直接導致齊景逸死亡的人，不是齊煜辰，也是他……

他百般掙扎地與心中的怨念做着鬥爭，卻突然間發現，自己怎麼也走不出那扇黑暗而又密不透風的門。

就在這時，蘇沫冉眸光柔軟地再次緩緩啟唇：「齊墨衍，其實這件事，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

愧疚的人不止你一個，但是人不可能一輩子都活在愧疚當中度日。」

聞聲，齊墨衍竟眸光渙散地移開了視線，隨即打開大門，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齊家別墅。

蘇沫冉從未見過，齊墨衍的身影竟也能如此的孤獨幽冷。

……

半個小時后，市中心醫院裏。

主治醫生動作輕緩且又滿是於心不忍地為齊煜辰上好葯之後，又簡單地交代了幾句，這才把空間留給三人，先一步離開了。

「煜辰，疼嗎？」

上藥的整個過程中，荀莉茵都感覺打在他臉上疼在她心上，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好在並沒有大礙，只是單純性的鼻骨骨折，沒有發生移位現象，也沒有影響到鼻通氣。

齊煜辰俊眉緊鎖，幾乎是不帶一絲遲疑地輕啟薄唇：「不疼。」

荀莉茵眉心緊蹙地看着他那副獨自一人承受痛苦的模樣，旋即又將視線轉移到了蘇沫冉的臉上。

卻見蘇沫冉也同樣是一副愁眉不展的神情，一言不發地緊抿著唇瓣。

沉吟了片刻，荀莉茵終究還是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份短暫的沉默。

「我有話和你說。」

蘇沫冉不由得微微一怔。

剛想起身，卻又被齊煜辰給迅速地拉住了手臂。

立即就察覺到了他眼中的擔憂，蘇沫冉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會有事。

眼底閃過一絲遲疑，齊煜辰最終還是鬆開了她的手臂。

蘇沫冉眉眼一彎，對他投去了一個飽含信心的眼神。

緊接着，便跟在荀莉茵的身後一同離開了病房。

走廊內……

荀莉茵眸色深沉，風韻猶存的一張面容因為這段時間以來所發生的種種事情而變得憔悴了不少。

她自然而然看得出來，蘇沫冉是真的很愛她的兒子，剛剛的一舉一動也絕不是裝出來的苦肉計。

對她的看法也就不由得有所改觀。

於是，往日在面對蘇沫冉時那尖酸刻薄的語氣也就跟着變軟了三分。

「你和煜辰兩個人，都搬回來住吧。

景逸走了，我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也挺不習慣的。」

齊墨衍不是她的親生兒子，而且並不是每天都回來住，於她而言，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她的膝下只有齊煜辰這一個兒子，難免會有些偏執，尤其是在面對他所愛的女人時，則更是要嚴格把關。

聞聲，蘇沫冉不禁有些訝然地看向她，「伯母，我……」

然而還不等她說完，就被荀莉茵給笑着抬手打斷，「還叫伯母呢？」

受寵若驚的蘇沫冉：「……」

猶豫不決了半晌，終究還是結結巴巴地輕啟紅唇道：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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