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3 章 第 327 章

第 443 章 第 327 章

秦嶺以北,長城上下,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人間銀裝素裹。

冰雪之中天色漸暗,除夕夜將近。

人們臉上的笑意濃了,城市裏的商店已提前掛起賀新年的喜慶標語。

大紅電燈籠家家掛,門前對聯貼。畢畢剝剝的爆竹聲,刺啦的煙花聲交織成響。煙花衝到上空,將滿空雪花都染上光暈,空氣里飄散火/葯香氣。

天地一片肅白,城市鄉鎮,大街小巷卻到處洋溢熱烈紅色。

將近年關,辛苦了大半年的人們從五湖四海、大江南北,重返故園。

他們洗去了一年的風塵,換下了汗濕的工衣,不再愁眉苦臉為加班。

一對剛從大城市回來的年輕夫妻,拉着自己蹦蹦跳跳的孩子一起漫步雪中街道。

「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

無論我走到哪裏,都流出一首讚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條河

裊裊炊煙,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轍

我最親愛的祖國,我永遠緊貼着你的心窩

你用你那母親的脈搏和我訴說」

街邊燈火通明,街上蕩漾著輕鬆慵懶的歌曲。

透過窗戶看去,每戶人家都擁在電視前,春節聯歡晚會前的新聞正在播送:「日前,通過國家集中帶量採購,高價值耗材與去年相比,平均降價93%......」

孩子戴着帽子,裹着襖子,小臉跟商店前燈籠一樣紅彤彤的,天真地仰面問父母:「爸爸,媽媽,為什麼一年的最後一天叫除夕呢?」

父親想了想,說:「有一個傳說。據說很早很早的時候,有一種特別可怕的怪獸,叫做夕。每當一年的最後一天,它就會闖到村莊里去吃人和牲畜。人們和夕長期鬥爭時,發現它最怕紅色和聲響,於是每到一年的最後一天,就家家戶戶貼紅春聯,燃放爆竹,來驅除夕獸,求來年安寧。後來人們就管這一天叫做除夕。」

孩子聽得津津有味,睜大眼睛往天上看:「那現在夕還會來嗎?」

母親笑着說:「我們年年守歲放鞭炮,它就不敢來啦。」

孩子卻忽然大叫起來,指著天上::「哇!媽媽,夕來啦,夕來啦!它是白色的,長得像龍,四隻腳,它從天上飛過去啦!」

夫妻倆抬頭看去,漫天大雪紛紛而落,鞭炮的煙靄更添朦朧,天上似乎有一抹模糊白色倏爾而逝,卻什麼也看不清。

從天上看人間,也看不分明。

少女側坐白龍背上,隔着茫茫風雪望向人間,只看得到地上閃著無數星子般的光彩。一霎時,彷彿天地倒轉,星河生地上,他們反而行在江海。

解除鎖鏈后,霍闕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二人過長江,越秦嶺,渡黃河,走走停停,花了一個月。

白龍載着少女從天空飛去,卻只花了幾小時,就從北方飛回了長江流域。

前方是長江三峽中的巫峽,也是霍闕常年居住的地方。

白龍停了下來:「到了。」

他化回雪發白衣的形象,牽着張玉,一步步走到了江邊。

長江波濤滾滾,兼天而涌,聲浪駭人。

江邊卻烏壓壓的都是人。

郝主任、彭院長、常教授、王勇一行人,還有和特安部其他人早已提前得到了消息,率領大批資深者與軍人,面色肅然,嚴陣以待等在江邊。

郝主任神色複雜:「我們都知道了。小玉,你跟......你跟霍上校一起去取核心文本。」

「是。」張玉應聲。

張玉跟着霍闕下到了水府之中。

碧濤水府,煙波浩渺。

長江之下,積攢千萬年的沉沙與流水一齊東去。

有一張微縮版的三維中國地圖投影,就沉在江中。

魚兒游過西藏高原,水草穿過秦嶺山脈,螃蟹爬過長白雪山。

流水淌過透明的投影,山川河流在水底微光,旋轉。

這是霍闕常年犧身的江山社稷圖。

他走進其中,每一座高山每一條河都纖毫畢現,都亮着無數歡騰的人聲。

冰冷粗獷的男子聲音,有柔美細弱的女子聲音,有滄桑低沉的老人聲音,齊齊高唱着詠頌這片土地的歌謠。

呼應着歌聲,從山河之中,緩緩升起了一冊散發着金光的古書。

它在長江江底,江山社稷圖之下,裹滿泥沙,被流水千百年沖刷,從泥殼裏露出的一角卻依舊簇新,放着璀璨的金光。

霍闕捧住書,浮出水面。qs

他一步一步,走到特安部眾人跟前,捧出了這本書。

看到書名的這一霎,常教授失聲:「原來是它......果然是它!」

這本書的封皮上,用古老的字體寫着《墨子》。

在他捧出《墨子》的瞬間,無邊金光從書上浮出,飛向整個中國。

噗通,噗通,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來了,它在整個中國的上方響起來了。

在聽到這陣「噗通」聲的時候,在場的所有資深者心頭都浮出感動與惡寒,彷彿有什麼被當做理所當然,視而不見幾千年的存在,終於被聽到了。

「天、天上......」不少資深者咽下一口唾沫,身體素質如他們,看到那浮出歷史水面,顯出真身的存在時,也禁不住渾身戰慄——

一個龐大的影子盤在中國之上,張開的羽翼則遮蓋了大半個世界,雖不見全貌,但它規律的心跳聲砰砰地響在神州上方。

它將脆弱修長的脖頸盤在秦嶺的山脈上,美麗的尾巴逶迤在長江黃河的水波里,潔白的鱗片一張一合,溫暖綿密的呼吸輕吐在南方的丘陵,身體已大半與中國的土地深深融合。

它正在沉沉睡着,溫柔地呢喃著睡夢中聽到的故事。

它的夢裏有大漠黃沙,雪域高原,江南煙雨。有秦時的明月漢時的關,有唐詩的劍光浸在美酒中,有宋詞的清麗煙波......這些景象不停在天空上變幻。

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漢唐宋元明清,那些它曾經歷過的,不曾經歷過的,都通過深度的融合,進入了它的夢裏。

長江壯麗,黃河雄豪,千古青史繪成神州一夢,讓這頭星空巨獸醉得不知桑田滄海。

他們此時正站在它的胸口位置。

霍闕取出核心文本的位置,正在它的胸口。

「那是什麼?」張玉抬起頭,也看到了那遮蔽著中國,演化著青史的巨獸。

霍闕道:「那是lt;墨子gt;世界的世界真身。」

張玉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他:「那你呢?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核心文本所在?」

她固執地等着他的回答。其他資深者也有此問。

霍闕卻神色黯淡,久久不語。

看到核心文本的真容后,一旁的郝主任、常教授卻早已將所有線索全部被串了起來。

常教授跟老兄弟郝主任對視一眼,得到他許可后,嘆了口氣:「我來說吧。」

常教授道:「附屬文本本身就是超級文本的劇情層,是其內容。lt;三國gt;,與lt;三王墓gt;,應當都分屬「兼愛」。」

「「視人之身,若視己身」是lt;墨子gt;兼愛篇的原文內容。」

「lt;雷鋒gt;與lt;青春gt;應當是「非攻」。」

「lt;將進酒gt;是「尚賢」,而lt;七子之歌gt;是尚同。」

一個資深者疑惑:「lt;青春gt;與lt;雷鋒gt;之爭,為什麼lt;雷鋒gt;會是「非攻」?非攻不是要和平,不要戰爭嗎?」

常教授道:「並不是這樣。墨子主張的非攻,不是完全廢止戰爭,而是要求停止「不義之戰」。相反,有些征伐,墨家認為必不可少,比如湯伐桀,武王伐紂,在墨子的概念里,都不叫「攻」,而叫「誅」。「誅」就是順應民心的戰爭。面對不義之舉,殘暴之徒,墨家恰恰是一貫主張要去誅惡的。」

「lt;青春gt;並不符合「非攻」,它是對「非攻」的扭曲。而lt;雷鋒gt;文本的作為才真正符合「非攻篇」的內容。」

「因為三國與三王墓都是lt;墨子gt;中兼愛篇以附庸文本的形容具象化,所以三王墓中能夠集中體現「視人之身,若視己身」的客,直接取代了lt;三國gt;碎片的出現。」

「lt;三王墓gt;可能是兼愛篇與非攻篇的交集,因為三王墓里既有代表兼愛的客,亦有代表反抗不義之舉的「赤」。赤重新出現了,復甦的卻是lt;雷鋒gt;文本,很可能就是因為代表「非攻」的lt;雷鋒gt;直接取代了赤的位置。」

「而墨子的主張概括起來,就是兼愛非攻、尚賢尚同、天志明鬼。」

「目前沒有出現過的,看似只有代表「天志明鬼」的附庸文本......」

在看到《墨子》后,又看到了特安部的信息后,以常教授的學識,早已將一切都想了清楚,瞬間聯繫了起來:「實際上,天志明鬼早就出現了。或者說,「天志明鬼」,才應該是出現的最早的附庸文本。」

「墨子的主張之間並不割裂,是一個整體。」

譬如尚賢尚同,天志明鬼之間的關係。

墨子說尚賢尚同,要求政權向農與工肆之人也開放,要求賢者舉而上之,不肖者抑而廢之。以賢德選拔管理者,甚至,選天子。

選出一整套的班子后,然後是統一思想。

選出來后,民眾擁護被選出來的賢者們,而這些層層的賢德的管理者,則必須貫徹天子的思想,天子則必須貫徹天志/鬼神的要求。

那天志明鬼又是什麼呢?

在天志明鬼篇里,墨子講的很清楚。

「尚賢者,天鬼百姓之利,而政事之本也」。

「上中天之利,而中鬼神之利,而下中人之利。」

「墨子試圖說明萬民的利益於天、鬼的利益一致。天、鬼之利,在人間就是「人之利」。

譬如夏桀,商紂,周幽王等,都是暴虐百姓,所以天志鬼神都要來懲罰他們。

墨子所崇尚的天志,鬼神,其實是墨子所代表的生產者,勞動者的意志的化身。他崇尚天志鬼神的用意,跟其他統治階級推崇宗教是截然相反。

其他統治階級宣傳天命,鬼神,是為了矇騙百姓,恐嚇人民,壓迫人民。

而墨子之所以宣傳天志,明鬼,是出於時代的限制,主觀上卻是為了百姓的利益。

按墨子對天、鬼的解釋,也就是說,尚賢尚同里,賢的標準,尚的同,都是指人民群眾的利益和意志。」

「推選出來的人,必須層層尚同,百姓同於天子,天子尚同於天/鬼神。而這個「天志」、「明鬼」,在墨子的理論里,就是民眾的集體意志......也可以叫做「土地意志」。」

之前,安其拉發給中國一則消息:楚王偽裝成青銅女神像的樣子,出現在了美國北方。更糟糕的是,出現在美國南方的羽蛇神,跟出現在美國北方的楚王,它們都是被「真相」喚醒的,而且能量性質完全一致。

——但「真相」是韓國土地意志的殘餘力量所化。

被它所照到的人會產生異變。

但是異變的人里,居然會出現曾經在《青春》與《雷鋒》、《將進酒》、《柳毅傳》等文本世界裏才出現的怪物。

須知,無論是《三國演義(桃園結義)》《三王墓》還是《青春》、《雷鋒》、《將進酒》、《柳毅傳》都是一個超級文本的附屬文本。

「真相」能喚醒作為《三王墓》文本人物的楚王,還能喚醒美國南方沉睡已久的印第安人的「土地意志」,異變后的怪物又是這些超級文本附庸里的怪物集合。

這些信息綜合起來,說明了一件事:「真相」的力量來源,必定跟這些文本系出同源。

可是「真相」是韓國土地意志的力量所化,跟其他土地意志的力量也系出同源。

如果這樣推論下去,就能得出一個十分可怕的邏輯推論——「土地意志」的存在,很有可能也是超級文本的一部分。

這也是特安部得到安其拉的消息,就立刻下令找到霍闕的原因。

而此刻看到《墨子》,這個推論已經被徹底證實了。

常教授看向霍闕:「霍上校,我說的對嗎?或者應該叫您——「天志明鬼」。」

霍闕靜靜聽着常教授的分析,面上浮出一抹苦笑,緩緩頷首:「是。你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世上從沒有「土地意志」,我們本質上都是「天志明鬼」的文本所化。我就是「天志明鬼」的主要內容,也是它的融合點,lt;墨子gt;書靈。」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

資深者們都驚異地望着霍闕,陳薇喃喃:「可、可是如果你已經存在了數千年......文本世界為什麼可以這麼久不融合......」

霍闕道:「因為在漢朝時,我做過一次選擇。我自願接受捆仙繩的封印,遺忘了所有文本的記憶,延緩了世界的融合。」

張玉凝視着他:「那......霍哥哥,你現在的選擇呢?」

張玉背後,特安部的人也在緊張地看着霍闕的一舉一動。

王勇就站在郝主任身邊,更是緊緊盯着水面,預備一有意外就出手。

他們已經預備好了拼上一切搶奪霍闕手裏的核心文本。

「我的選擇?」霍闕說:「小郝,其實你們的研究有一點錯,地球其實可以容納一個超級文本存在。不過,只能容納一個超級文本。」

郝主任原本是眾人里神色最淡定也最複雜的,但當霍闕說出后一句話時,他瞳孔驟然一縮:「你的意思是——!?」

霍闕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下一刻,《墨子》金光大作,天翻地覆。

眾人被拉進了巨獸之夢,懸在廣袤無垠的中華大地上空,看到了無數神奇的演化。

「這是哪裏?」張玉問。

霍闕輕聲道:「它在東周而來,卻汲取了更早的封存在土地里的記憶。這是它汲取的土地的記憶。也是我的記憶,是lt;墨子gt;的內核層。」

「人猿相揖別。

只幾個石頭磨過,

小兒時節。」

古猿在殘酷的天風雨雪,驚雷閃電,猛獸怪禽的困鎖里,一步步,在百萬年裏走向人模樣。

元謀人、藍田人、北京人......火焰、石頭、泥土。他們步履蹣跚,東張西望,望着火焰,手舞足蹈。笨拙的喜悅,鮮血流出的慌張驚恐,張玉低聲道:「這些人好像文靜。」

他們磨石頭,製作石器;馴養動物、馴化植物;摸索陶土,人類漸漸蛻去了野獸的外貌,如嬰啼世間,張開眼睛看向世界,逐漸清明卻仍顯懵懂的眼睛,張玉喃喃道:「他們......又好像我。」

陶術陳薇等人都沒有明白張玉為什麼會聯想到李文靜和她自己。

唯獨霍闕聽到,他知道李文靜的存在,張玉的過去都寫在檔案里。他看了他們一眼,忽問陶術:「你還在幫小玉補習功課嗎?」

陶術聽到霍闕問,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

霍闕又問:「那你會幫文靜學習知識嗎?」

陶術楞了一下,不知道他的用意,霍闕卻沒有等待他的答案,帶着他們繼續往前走。

「銅鐵爐中翻火焰,為問何時猜得?不過幾千寒熱。

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

流遍了,郊原血。」

石器、陶器、採摘、種植、畜牧,手工業.......以石頭為根基,人類開始鑄起圍牆,圖畫走向文字。王權宗教禮儀相依,城邦拔地而起,最古樸的文明雛形出現。

石頭的根基走向銅鐵爐,銅水燦燦若金,中華大地上,文明星星點點,四方而起。

交流、征伐、融合。

戰車車輪滾滾,犀牛皮製的戰鼓擂起,各色繪製不同象徵的旗幟飄飄,古戰場血流飄杵。

隨着內核層層的演化,文明開始趨於統一,人類在歷史上愈走愈遠。

但飢餓、寒冷、病痛、貧窮、仇恨、戰爭,從未停歇。甚至在最廣袤的人民中越演越烈。

「一篇讀罷頭飛雪,

但記得斑斑點點,

幾行陳跡。

五帝三皇神聖事,

騙了無涯過客。

有多少風流人物?

盜跖庄蹻流譽后,

更陳王奮起揮黃鉞。」

瘦黑,肋骨根根突出,身着幾塊碎布的男男女女們跪倒在地,被白胖者搶走了最後一點糧食。

荒廢的農田,倒塌的茅房,破敗的鄉村,嶙峋屍首堆積如山,食腐的鳥兒啄食著死去兒童的眼珠。

被徭役送上前線的貧家青年在戰場上,在服苦役的路上流盡最後一滴血,他們留下的土地被巧取豪奪,老弱婦孺或餓死家鄉或為奴為婢。

而朱門高高,玉殿深深,錦繡堆成,金銀遍地,珍饈無度。

豐滿白皙的公卿們享受着敲骨吸髓的富庶,使奴喚婢。

一年復一年,一日復一日,只想活着的人們只能選擇拿起了木棍,拿起了刀兵。

被精心供奉的帝皇廟宇荒廢生野草,衣冠們喊叫着「盜跖」四處逃散。

有不甘被糟踐而死的人高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奮力揮舞黃鉞,一呼百應。

有不願被敲骨吸髓而死的人系起黃巾,天下起烽煙,天街踏盡公卿骨。

有隻想填飽肚子的人抱着幾千年來對均田免賦,平買平賣的夢想,殺牛羊,備酒漿,打開城門。

有望斷千百年鮮血餓殍死魂靈的命運的人,借天國之名,想讓這片土地上的大部人人擺脫悲苦,求得一個現世公平。

他們一次復一次的失敗,但這片土地上的飢餓、寒冷、病痛、貧窮,無窮災禍,卻讓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復生。

張玉站在中華大地上方,怔怔地望着土地上千百年來無窮無盡的飢餓、寒冷、病痛、貧窮、仇恨,長夜漫漫,伴隨着長江滾滾,黃河濤濤,從歷史每個角落,都傳來了中華民族最廣大人民的深切悲嚎。

「歌未竟,東方白。」

這就是內核層嗎?可是,為什麼看着像是中華民族的歷史?

她抬起頭,卻看到了站在她身邊的霍闕的神情。

他一句話沒有說,一個字沒有吐,只深深地、悲切地凝視着這一切。

他的頭髮竟然變成了記憶碎片里的烏黑,又變成被封印時的灰色,最後蛻變向了雪白,甚至於他整個人都在褪色、透明,一隻袖子已經消散成了無數光點,

少女罕見的有些慌張:「霍哥哥,不要走......回來......」

這時,內核層還在演化。

一次次的失敗,一次次的悲號,一次又一次的更進一步。

直到暗夜深處,一點火焰逐漸明亮。

霍闕聽到她的呼喚,低下頭來,他凝視着她,也像透過她,看着更遙遠的東方。

從有意識以來,他就一直在這片土地上,作為「土地意志」存在。

刀光劍影,紅塵風霜,他與中華民族同呼吸共命運,絕大部分記憶都是這片土地賦予的。

他早就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所謂的文本生物,是「天志明鬼」的一部分。還是這片土地上所誕的生靈了。

此時,文本逐漸撕裂,外界的聲響透進了文本世界。

山下城鎮里滿街慶祝的歌曲飄了進來:

「我的祖國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

浪是海的赤子,海是那浪的依託

每當大海在微笑,我就是笑的旋渦

我分擔着海的憂愁,分享海的歡樂

我最親愛的祖國,你是大海永不幹涸

永遠給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霍闕將書放在了張玉手中,溫柔地將她的手輕輕合上,露出一個微笑:「你長大了。」

這就是他的選擇。

張玉臉上緩緩滑落滾燙淚水。

霍闕抬手去擦拭,卻怎麼也抹不去。

他的周身逐漸虛幻透明。

除夕之夜,覆蓋了整個天空,盤踞在中國大地上的巨獸緩緩張開了眼,從千年的漫長夢境裏醒來了。它揚起遮天羽翼,順從了它心臟的選擇,一步步從地球的虛影上掙開,往無盡的宇宙時空飛去。

文本世界撕裂開來,張玉手上的書化作青煙裊裊消散。

「砰」——

城鎮里,熱鬧的鞭炮聲響起來了。

孩子們歡呼著。

電子鞭炮一閃一閃的,給暗夜灑去片片紅色。

辭舊迎新。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卷,終

請假7到10日,準備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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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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