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無名之輩

最終章 無名之輩

杯中水已涼。

從打火機竄出的火苗將審訊室里的眾人從那段被塵封遺忘的往事拉回到現實。

風敘白痛心不已牽住母親的手,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她從不在自己面前提及關於父親的隻言片語,也明白這麼久以來葉君怡獨自承受了多少悲痛,原本已經漸漸癒合的創傷在對面這個男人的追溯中再次被撕裂。

風敘白看風宸沒有父子相見的歡喜充斥在眼中只有無盡的憎恨,他不願意承認有這樣的父親,一直以來風敘白都認為自己是一塊堅不可摧的盾牌,為共和國抵擋着那些心懷不軌敵人的覬覦,可萬萬沒想到父親竟然曾經是頭號敵人。

「你可否對之前所說負責?」同樣義憤填膺的還有葉廷鍇,鐵青著臉冷聲問道。

「負責。」從走進審訊室那刻起從容是風宸唯一的表情,「我講述的這段往事皆屬實。」

葉廷鍇擲地有聲:「我們不會姑息任何一名敵人,不要以為過了這麼多年你就能安然無恙,一旦我們查實真相你將受到人民的審判!」

「你沒權審判我而且我這才回來也不是為了接受審判。」風宸點燃煙,他的平靜落在眾人眼裏如同最囂張的挑釁。

「報告!」

「進來。」

一名工作人員送來一份資料,看向風宸嚴聲道:「局長,他在說謊,至少他訴說的這段往事中有一部分是可以被推翻的。」

風宸波瀾不驚抽煙。

葉廷鍇:「哪一部分?」

「我們從早期中社部的檔案中查實的確有一位代號明月的同志,但由於特殊原因明月的檔案被銷毀因此無法核實明月同志的身份,根據他的交代明月在上海解放前犧牲,可我們從解密的檔案中發現這些。」工作人員將資料放在桌上繼續彙報,「這裏面是從東山傳遞迴大陸的情報,截獲情報的人正是明月同志,在1949年到1953年期間明月同志一直都在與中社部聯絡並提供了大量重要的情報,明月最後一次與中社部聯絡是1952年6月13日,派遣到東山的潛伏情工中出現叛徒泄露了東山地下黨組織,明月同志在第一時間向中社部發出示警,可由於電台被敵人控制大部分潛伏同志悉數被捕導致島內黨組織陷入癱瘓,中社部為了確保明月的完全向其發出了最後一條密電,指示明月長期靜默等待下一次被喚醒。」

「明月還活着!」葉廷鍇大吃一驚。

「中社部的人員交替和部門演變慢慢讓明月這條線被遺忘,直到三個月前明月同志重新嘗試與我們建立聯絡,並傳回關於紅鳩前往大陸試圖竊取CSS-4的情報,可見明月同志一直都還在戰鬥。」工作人員冷眼看向風宸,「他在說謊至少他沒有完全交代問題。」

「你多大?」風宸與工作人員對視,滄桑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房間里只有葉君怡能讀懂他的笑那是一種傲慢的不屑。

「在這裏你沒有發問的權力。」工作人員針鋒相對。

「基於從塵封檔案調查得出的結果你認為可信度有多高?我瞧你年紀應該不大1953年的時候應該還沒出生吧,你能出現在這裏理論上你我算是同行,給你一句善意的忠告一名合格的間諜不是靠資料來做出判斷,在這一行親眼看到都未必是真的何況你還沒看到。」風宸波瀾不驚說道,「我一生都活在謊言裏無時無刻都在說謊,相信我,你還沒有能力識破我的謊言,如果我是你的上司我會勸退你,你根本不適合當一名間諜,你該慶幸沒有活在我經歷過的那個歲月中否則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啪!

怒不可遏的風敘白上前一巴掌打落風宸手中的煙,憤恨中有對風宸的憎恨也有對他傲慢和輕視的忍無可忍。

「這裏是國安局不是你在東山的軍情局,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處境!你沒資格在這裏耀武揚威!」

風敘白擰住風宸衣領一拳打在他臉上,踉蹌倒地蜷縮在角落的風宸沒有反抗也沒有辯駁,抹去嘴角的血漬抬頭時眼底居然是虧欠的卑微。

「如果這樣會讓你好過些,你可以繼續。」

「敘白……」

葉君怡恨了風宸近半個世紀,可看到他在自己兒子面前的妥協時依舊會心痛,這恐怕是唯一能讓風宸低頭的人,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留給自己的魔咒至今仍未解除。

上前拉開風敘白努力讓自己不在風宸面前表現出憂傷:「還有什麼是你沒說的?」

「中社部銷毀了明月的檔案在沒有人能核實明月身份的情況下能使用電台呼號和密碼的便是明月,我能替代秦景天同樣也能替代明月。」

葉君怡目瞪口呆:「你,你一直以明月在與中社部聯絡?」

「媽,您不要相信他。」風敘白冷靜說道,「如果他之前所說屬實,是他親手殺害了明月同志又怎麼會在東山以明月的身份傳遞情報。」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葉廷鍇神色嚴肅道,「當時的中社部並不知曉明月同志犧牲這就給了他可乘之機,他完全可以利用明月同志的身份逆向使用電台,1953年東山潛伏的同志大規模暴露我懷疑就與他有關!」

「報告。」又進來一名工作人員手裏也拿着一份資料,「根據他所述內容我們調閱了同時期中社部的檔案,始終沒有找到關於江南同志和暗網相關記載而且在上海解放前中社部也沒有關於情工被肅清的記錄,他提到保密局對暗網的肅清根本無法考證。」

「怎麼會沒有呢?」葉君怡一臉詫異說道,「關於此事我專門寫過一份材料交給上級說明情況,這份材料現在應該能在我的檔案中找到。」

「沒有。」工作人員搖頭道,「我們調閱了葉局您的檔案根本沒有看見這份材料,而且如此嚴重的泄密事件不應該只有葉局您一個人知曉,可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除了您之外沒有人能證明他所說的事,會,會不會是您記錯了?」

「你想說什麼?」葉君怡搞了一輩子情報工作,怎會聽不出工作人員的弦外之音,「我在混淆視聽欺瞞組織還是說我無中生有杜撰事實?如果這是你的懷疑你大可直接說出來。」

「葉局,您是我老領導又是看着我長大的私下我還叫您一聲葉姨,您是我最敬重也是最信任的人可現在此事關係到國家安全,結合他之前所說廷鍇心中有一些疑慮想向葉局求證。」葉廷鍇讓工作人員先出去,「您看是在這裏談還是換一個地方?」

葉君怡一臉磊落:「你儘管問,我以黨性發誓對組織絕無半點隱瞞。」

「我想知道暗網被大清洗之後您的經歷。」

「我從上海撤離后直接回到中社部,並將上海發生的事如實寫了一份材料上報給上級,1949年上海解放后我被中社部委派到湘江繼續進行情報收集工作,1954年被召回籌備組建中央調查部並擔任反諜局副局長在這個崗位工作到退休,這些我的檔案里都有你可以隨時核查。」

「暗網被大清洗時您是負責人,雖然您也中了敵人的陰謀可大批我方情報精英倒在黎明之前,這對於我黨當時的情報戰線是不可估量的損失,廷鍇可能話有些重但也秉承實事求是的原則,您作為暗網的首腦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為什麼在您的檔案里沒有關於暗網的記錄以及對這件事的處理意見?」

「我從來沒想過逃避責任,對於這件事我一直在等組織的處理意見,但等來的卻是通知我前往湘江的命令。」葉君怡一五一十回答,「而且連同調遣命令一起下達的還有禁止再提及和暗網有關的任何事,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接觸過暗網,事實到到現在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組織沒有處分我。」

「誰下的命令?」葉廷鍇追問。

「我。」進來的是國安總局局長袁南昭,戎馬一生的軍人做派也雷厲風行,瞪着葉廷鍇一臉嚴肅,「小兔崽子長本事了連葉局都懷疑,命令是我下達的,君怡所說句句屬實我給她作證!」

見到袁南昭進來,葉廷鍇和風敘白立馬挺胸剛想敬禮。

「不要來這一套,耗子都把洞打到你八局裏面我看要檢討的該是你。」袁南昭大手一揮,「我來是等你給我交代的,到底八局乃至國安其他分局裏還有多少耗子?」

「老袁,廷鍇是例行公事沒有其他意思。」

「你為黨拋頭顱灑熱血的時候他還光着腚呢,不了解情況就隨意指摘他這樣的工作態度就有問題,我再不來就要讓你受委屈了。」袁南昭和顏悅色安慰葉君怡,轉頭看向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正擦拭嘴角血漬的風宸,「你就是秦景天?」

「已經很久沒人叫我這個名字了。」

「我在君怡同志的報告裏看見過你的名字,軍統的王牌果然是名不虛傳,你該慶幸跑到了東山要是當年落在我們手裏,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你碎屍萬段。」袁南昭一臉正氣直視風宸冷聲道,「居然還敢回來,我佩服你的膽量但你低估了我們清算敵人的決心,對你的審判會遲到但絕對不會缺席!」

「審判我的罪名是什麼?」風宸波瀾不驚反問。

「你犯的罪惡貫滿盈罄竹難書還需要我累述嗎?」

「誰能證明?」

「君怡同志就可以指證你!」

「人證是有了物證呢?」風宸從出現在這間審訊室開始就沒有處於過下風,「我給你時間去找想要多久都行,你能找到任意一件能證明我罪行的物證嗎?我泄露的情報或者我出賣的人以及我殺的人,無論你找多久都會發現沒有可以給我定罪的證據。」

「你……」

「老袁,為什麼暗網被敵人肅清我沒有受到組織的處分,還有我寫的那份材料清楚記得是親手交給你的,可他們並沒在我檔案中看見。」葉君怡問出困擾自己多年的心結,「我認為廷鍇說的很正確,因為我的失誤給黨造成這麼大損失,按說我不該再被委以重任,組織是出於什麼原因選擇繼續信任我?」

袁南昭避開葉君怡視線欲言又止。

「我以曾經與你並肩作戰多年戰友的身份懇求你,我必須要知道答案。」

袁南昭遲疑不決看着葉君怡焦灼的目光閉目長嘆一聲:「組織根據你材料的內容進行過調查但發現……」

「發現什麼?」

「根本沒有你所說的情況發生。」

葉君怡一臉疑惑:「沒發生?什麼沒發生?」

「暗網根本沒有被敵人肅清,相反這些情工在隨後與敵人最後的情報戰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考慮到他們的特殊身份直至現在這些同志的檔案都未解密。」

「這,這不可能,我親眼見到他……」葉君怡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暗網名單我交給了他隨後他就實施了肅清,他當着我的面槍殺了兩位同志,這是事實為什麼你們就查不到呢?」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必要對你繼續隱瞞,我也是隸屬暗網的情工我的上級首長便是江南,早在你從上海撤離之前江南同志已經將完整的暗網人員名單上報給中社部,是江南同志保護了暗網情工,時過境遷這份名單已經沒有當年那樣重要可依舊被列為永不解密的機密。」

「江南是你的上級?」葉君怡越聽越詫異,「可我才是江南的聯絡員啊。」

「不,我才是。」袁南昭和盤托出,「你當時在上海身份已經暴露,江南同志為了保護你才挑選你成為聯絡員,這並不是什麼秘密敵人一直知曉你與江南的聯繫,正因為如此敵人為了找出江南一直沒對你採取行動。」

「江南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

「到現在你也不知道?」

「江南同志最後一次聯絡我是你回到中社部不久,銷毀你提交給組織的材料以及對你不追責還有將你調派到湘江,這些命令都是由江南同志下達。」袁南昭表情同樣充滿遺憾,「一同下達的還有讓我接管暗網的命令,從那之後江南同志便中斷了與我的聯絡,我猜組織為江南同志分配了新的任務只可惜我與這位諜報傳奇始終緣慳一面。」

「不,不是這樣。」葉君怡轉頭看向風宸,「我交給你的暗網名單呢?」

風宸拾起被風敘白打掉的煙頭重新點燃:「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什麼地方?」葉君怡感覺自己快錯亂。

「東山軍情局位於地下25米的特級檔案庫中,在這份名單檔案上同樣蓋有永不解密的印章。」

審訊室里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明白一份中共情報人員名單為什麼會被保存在軍情局的檔案庫中。

「這是江南為暗網部署的最後一次行動,暗網的職能從最初對敵滲透搜集情報變成獲取紅鳩計劃名單,這份名單隻會在守望者出現交替的情況下才會出現,顧紀棠作為該計劃的首腦心思縝密滴水不漏,唯一能引他上鈎的只有暗網名單和江南,顧紀棠為防止紅鳩計劃名單泄露實行分層管理除了守望者之外包括他在內也不知曉紅鳩資料。」風宸一邊抽煙一邊說道,「可這一點也是紅鳩計劃中最大的破綻,顧紀棠根本沒有辦法確認拿到的名單真偽,如果交給顧紀棠的名單上不是暗網人員呢?」

「你當時手上只有我交給你的暗網名單。」

「不。」風宸神色鎮定回答,「我手上還有明月交給我的紅鳩名單。」

葉君怡一愣想到袁南昭說過暗網並沒有被敵人破壞,突然張開嘴:「顧紀棠拿到的是紅鳩名單!」

「江南成功借顧紀棠的手肅清了第四批滲透的紅鳩,而真正的暗網名單卻被帶回東山歸檔封存,當有一天軍情局解封這份名單時才會發現近半個世紀來一直幫對手保管着一份至關重要的情報,只是解封的時候這份名單已經沒有了意義。」風宸抬頭看向葉君怡,「這也是顧紀棠直到臨死之前才明白的真相。」

「你,你怎麼會知道?」袁南昭驚詫不已,這項行動至今都沒有解密不該是一名敵方情報人員能知曉的。

風宸:「江南告訴我的。」

「你見過江南?!」袁南昭大吃一驚。

風宸默默點頭。

袁南昭迫不及待問道:「江南是誰?」

「江南是一名紅鳩,在民國32年有機會接觸被日軍特高課抓捕的第一任江南周幼卿,並且有過人的記憶力能全部記住周幼卿移交的暗網名單,同時最後一次與組織中斷聯繫是1949年2月18日,關鍵詞:紅鳩、特高課、1949年2月18日。」風宸吐了一口煙霧緩緩說道,「綜合上述幾點要甄別江南身份其實並不難。」

袁南昭在錯愕中快速思索1949年2月18日正是自己最後一次得到江南的命令而巧合的是根據事後調查的情報,化名秦景天的軍統王牌特工離開上海前往東山的時間也是這一天。

自己面前就坐着一名紅鳩並且在上海淪陷期間就潛伏在日軍特高課,當袁南昭把這些支離破碎的線索拼湊在一起時,眼中的茫然漸漸變成驚訝。

「你去過江淮嗎?」

風宸的臉在繚繞的煙霧中若隱若現,聲音和他表情一樣篤定:「去年春天去過,那會剛好吹着東南季風。」

袁南昭的聲音和他的手都在顫抖:「不,你記錯了,春季是沒有季風的。」

說完這一句時袁南昭已經無法抑制自己的激動。

風宸在平靜中轉頭看向葉君怡:「喜歡詩歌嗎?」

「喜歡……」葉君怡想起江南曾經與自己約定的暗號,同樣在震驚中問道,「我最喜歡的詩人是普希金,你呢?」

「我喜歡他的《紀念碑》。」風宸心如止水一字不差背誦著詩詞的節選,「我的靈魂將在聖潔的詩歌中,將比我的灰燼活得更長久,永不消亡。」

葉君怡踉蹌向後退一步,不斷張合的嘴良久才發出聲音:「你,你是……」

自己的一生充斥着謊言和秘密,只是這些秘密風宸從來都不能與任何人分享,他只會告訴犧牲前的戰友和被自己終結的敵人。

楚文天和顧鶴笙犧牲時以及匕首從葉書橋後背刺入時還有點燃越雲策身上汽油時,風宸都在他們耳邊說過相同的話,直到今天他終於能將這個自己保守一生的秘密說出來。

「我就是江南!」

葉廷鍇和風敘白還在震驚中,他們還無法體會這個代號的含義和背後的故事,只有袁南昭和葉君怡明白面前這個男人用一生的忠貞和赤子之心鑄就的代號。

「首,首長……」錚錚鐵骨的袁南昭此刻也無法抑制奪眶而出的淚水,顫抖的手抬起向風宸敬出遲到近半個世紀的軍禮,「暗網成員,代號季風向您致敬!」

葉君怡捂住嘴淚如雨下:「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

風敘白和葉廷鍇看向對面飽經滄桑的男人時眼裏是對傳奇的肅然起敬,審訊室外負責監聽和收集資料的工作人員也紛紛站起身和房間里的人向風宸敬禮。

風宸一生都在追尋榮耀,楚惜瑤說自己是阿喀琉斯想要譜寫屬於自己的傳奇,其實風宸從未這樣想過從在黨旗下宣誓那刻起對信仰的忠誠便刻在他骨子裏的誓言。

風宸吸完最後一口煙掐滅煙頭后緩緩起身,一絲不苟收拾乾淨桌面,從風衣中拿出一個精緻的木盒小心翼翼打開好似裏面放着他最珍惜的東西。

一張張擺放在桌上的有照片也有簡報。

在泛黃的照片里葉君怡看到顧鶴笙,記起那是曾經大家一起去相館拍攝的,還認出了俞志豪他的照片上還殘留着發黑的血漬,那應該是風宸偷偷從他檔案中撕下珍藏至今,剪報上的時間還停留在很多年前,那時的洛離音風姿綽約,端莊優雅,旁邊的照片里是為人師表浩氣長存的范今成,最後一張照片是楚文天的依舊豪氣干雲,站在他旁邊是乖巧的楚惜瑤。

風宸退到一邊他們每一個人的音容再次浮現在眼前,滿懷敬意道:「他們才是該接受致敬的人,我有幸與這群無名之輩並肩作戰,他們用生命捍衛了信仰用忠誠鑄就了一條榮耀之路,他們才是真正該被銘記的英烈。」

葉君怡也抬手向無名英烈敬禮。

「惜瑤也是我們的同志?」

「不是。」風宸神色黯然搖頭,「我奉命前往東山潛伏為掩護身份我需要一名妻子,她不是我們的同志但這麼多年她一直都在默默掩護我。」

「她還好嗎?」

「她走了,走的時候我一直陪在她身邊,這一輩子我沒哭過她走的那天我哭得像一個孩子,這一生我辜負了兩個女人直到最後我都沒給她說一聲對不起。」風宸埋頭神色悲傷,顫巍巍的手從風衣中拿出一封信遞到葉君怡面前,「惜瑤說如果我還有機會見到你,讓我將這封信轉交給你。」

葉君怡在悲愴中展開信紙,認出楚惜瑤娟秀的筆跡。

君怡芳鑒:

等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不在人世了,台北的風很大不知不覺都吹白了頭髮,海天在望不盡依依,想想已經快三十年沒見到你了,真懷念曾經和你在一起的時光,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成姐姐直到我後來恨你,我可以和你分享一切可你卻從我身邊奪走了風宸,那時的我對你恨之入骨直到我看見你在我懷中撕心裂肺嚎啕大哭時才明白,他從來都沒有屬於過誰,如果有他只屬於他為之而戰的信仰。

為此他可以和我結婚可我知道這麼多年來他留駐於心的只有你,我原本有機會拒絕他,我不想自己有一天會像你那樣被傷的體無完膚,但我又怕他會有事怕他身邊連一個能說真心話的人都沒有,我選擇了留在他身邊,這些年他對我很好亦如他向我求婚時說出的誓言,如果這一切是真的該有多好,但我還是很開心能與他相守這麼多年。

他為你守住了心我為你守住了人,這些年我把他照顧的很好現在我將他交還給你。

惜瑤

拜首

葉君怡讀完泣不成聲,上前拉住風宸的手:「跟我回家吧。」

風宸眼底有憧憬和期盼但很快又變成那抹葉君怡熟悉的平靜,看了一眼手錶:「時間到了,我該走了。」

「走?你要去哪兒?」葉君怡抓住他的手不肯鬆開。

「我還有任務。」

袁南昭:「首長,您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沒有,我的任務是獲取紅鳩計劃名單,這個我執行了四十年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我答應過鶴笙一定會圓滿完成任務,他用生命換來剷除第四批紅鳩的機會我不能讓他白白犧牲。」風宸目光堅毅不拔說道,「只有在這裏我是江南,可離開后我依舊是一名紅鳩,這是我的使命和職責在任務沒有結束的那一天我不會停止戰鬥。」

「首長……」

「我的故事講完了但征程沒有完,東山軍情局為取回東風系列導彈核心參數情報陸續喚醒了第一到三批沉睡的紅鳩,導彈情報已經泄密必須阻止被帶回東山同時還要一舉清除所有紅鳩,我這次是以主宰者身份回到負責情報傳遞,紅鳩的名單還掌握在守望者手中。」風宸走到風敘白面前,將一份資料遞給他,「裏面的人叫秦陸離,是我安插在大陸的情報人員,他將在近期與被喚醒的紅鳩進行接頭並獲取竊取的情報,此人的資料只有我知曉,你要做的是替代秦陸離的身份伺機截獲情報,我會安排守望者對你進行招募,這是你滲透紅鳩的唯一機會,你的任務是不惜一切取代守望者獲取紅鳩名單。」

「是。」

……

1984年10月1日,國慶閱兵。

鮮花與彩旗點綴的廣場上人頭攢動,人群揮舞的國旗將那個風燭殘年老者臉上的滄桑映成紅色,風宸在人群中依舊是最不起眼的那個人,抬頭望向天安門上那些閱兵的功勛,自己是有資格站在他們中間的可自己選擇的這條道路上是沒有閃光燈與鮮花。

拿起手中的相機調整焦急拍攝著導彈方隊,上一次來這裏時還叫北平,記得那時是為了獲取燈塔行動內容,時光荏苒一晃已過了四十年,這座城市與這個國家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唯一沒有改變的是自己依舊是滲透在敵人心臟的紅鳩。

整齊劃一的足音傳來,隨着閱兵的開始首先走來的是由陸、海、空三軍指戰員組成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儀仗隊,他們護衛著鮮紅的軍旗鏗鏘有力走來,看着各種方隊從面前走過,地面是金戈鐵馬平治,空中戰鷹展翅翱翔,受閱機群在天空中留下絢麗的彩煙。

「敬禮!」

隨着排頭兵一聲高亢的口號,走來的方隊向主席台莊嚴敬禮,也像是在敬給自己和那些為鑄就新世界而捐軀的無名英烈。

「鶴笙,看見了嗎,這山河如你所願。」

風宸默默挺直腰在人群中像一名不屈的戰士敬出標準的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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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感言

《風聲鶴唳》從開書到今天陪伴大家走過了九個月,感謝各位書友的一路相隨同時也感謝各位的鼓勵和支持,我一直在嘗試用不同的題材去寫懸疑作品,諜戰是我第一次寫從構架大綱到動筆就用了三個月,就是想給各位呈現一部與眾不同的諜戰作品。

在寫下最後一個字時有高興也有遺憾,高興自己又完成一部作品,遺憾沒能在書中把之前設定的大綱情節寫完,我在這本書上灌注了很多心血導致最近頭髮掉的有點多,也是想為盡全力完成一部能令自己和書友都認可的作品,可由於出版方和影視公司的催促只能割捨了一部分情節。

《風聲鶴唳》出版事宜已經洽談完成同時影視改編將在節后啟動,我對《風聲鶴唳》的影視改編充滿了信心和期待,希望能儘快能看到書中的人物用另一種方式呈現給觀眾。

為了配合影視公司和出版社捨去的部分有以下:

1、1948-1949年的發生的故事。(其中就有沈傑韜之死的詳細情節,丁山為掩護顧鶴笙犧牲的情節、渡江戰役中的情報戰等)

2、顧紀棠在原大綱中是一名在後期很重要的角色,在上海解放后他將作為主要反派進行敵後情報戰,國民黨轉入地下與公安之間的交鋒。

3、葉君怡被派往湘江后是與風宸還有交集的,國共兩黨在湘江開闢了新的情報戰場。

大致放棄了近五分之一的劇情不過對全書完整性沒有影響。

完本后我要精修出版稿,出版方要求出版稿要壓縮到六十萬字,當局者迷我實在不知道如何下手精簡,在此懇請各位書友給提提建議,各位認為那些情節和內容是不必要的可以在我微博或書評區留言,先在此謝謝大家。

最後是新書的事,我手上有好些坑沒有填,比如方士的前傳和第二部、不良引的第二卷以及死神的哈士奇續集,我暫時還沒想好下一本寫什麼,也許會繼續嘗試新題材也說不一定。

不過這次選擇權我交給各位書友,我將在微博發起投票書友喜歡什麼就寫什麼。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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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鶴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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