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萬里長徵人未還

第二百九十五章 萬里長徵人未還

【1】

「因為父親身份特殊母親擔心我和姐姐會被牽扯便讓我們隨了母姓,我父親你認識而且還是你的同志,楚文天是我父親,楚惜瑤不是我女友而是我妹妹。」風宸用一種極度平和的聲音問道,「你我相知相識四年,到最後你連我名字都不知道,你現在還敢說自己了解我嗎?」

顧鶴笙嘴張的更大:「秦景天又是誰?」

「被策反的一名臨澧特訓班軍統學員,在被派往上海之前被軍統識別出身份,抓捕后很快變節並供出了聯絡人以及任務,你調查過秦景天的背景應該知道他的人際關係是最容易被替代的那種。」風宸直言不諱道,「秦景天是誰已經不重要了,我想他應該在四年前就死在重慶虎頭橋監獄。」

顧鶴笙的槍口慢慢抬起,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槍口會對準風宸。

「命運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你我之間對彼此的好感並非是憑空生成,我們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學生時代,我也就讀過民立中學范今成也是我的恩師,我想他應該告訴過你他有一名失望的學生那人便是我。」風宸面對黑洞洞的槍口無動於衷,比起與顧鶴笙的決裂其他事反而變的不重要,「我就是那時被複興社招募在通過考核后被秘密派往德國受訓,抗日戰爭爆發后我受命潛伏特高課,然後……後面的事你應該都清楚了。」

「你是紅鳩……」顧鶴笙在驚愕中看向風宸。

「後悔嗎?」風宸神色黯然問道,「如果知道會有今日,當年你還會捨身相救嗎?」

顧鶴笙發現自己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六年前的同仇敵愾變成此刻的生死相搏,唯一沒有改變的仍然是無法扣動的扳機。

「你我之間有真的嗎?」這個問題顧鶴笙曾經問過。

「有,你是值得我肝膽相照的朋友。」

「朋友之間只有信任沒有欺騙和謊言。」

「我們是間諜。」風宸無奈說道,「我的謊言欺騙的何止只有你一人,今天之內我失去的除了朋友之外還有愛人,這或許就是命運留給我最大的懲罰,在我藐視命運的同時命運一樣也在藐視我。」

「葉君怡……」顧鶴笙瞪大眼睛質問道,「你把她怎麼了?」

「我不知道她在得知將暗網名單交給了一名紅鳩後會是怎樣的心情,我想她一定會很傷心,比起被算計更讓她悲痛的應該是被她認為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背叛。」

顧鶴笙心裏暗暗一驚,就在不久前自己把截獲的紅鳩名單同樣也交給了他,最讓顧鶴笙絕望的是自己即便開槍擊斃風宸也於事無補,何況自己始終沒有扣動扳機的勇氣。

「不管你是否相信,哪怕有丁點機會即便是十萬分之一的可能,我都會讓你給我留下彈夾我掩護你撤退,現在就和六年前的困局一樣,唯一不同之處在於六年前我們能決定誰生誰死可現在……」風宸蠕動喉結停頓了良久艱難說道,「我本打算讓你挾持我趁機逃離,可在外面的不是沈傑韜而是顧紀棠,你與他相處這半年想必已重新了解你父親,他會毫不猶豫下令開槍,無論我怎麼選擇最終你都不可能活着從這裏離開。」

樓下傳來刺耳的警笛以及密集的腳步聲,顧鶴笙手中的槍口慢慢低垂,其實自己還有一個選擇就是擊斃風宸,只是顧鶴笙認為這樣做已經沒有意義或許更多是因為與風宸的羈絆讓他下不了手。

顧鶴笙:「你贏了。」

「我輸了。」風宸臉上沒有勝利者的喜悅,「我不過是贏了兩份情報而已但我輸了摯友和摯愛,這兩份情報只會為我帶來短暫的榮耀可我餘生會因為你們戴上負罪的枷鎖,如果可以我寧願輸的人是自己。」

「像六年前一樣告別吧。」顧鶴笙主動伸出手,臉上是視死如歸的從容,「六年前我們摒棄了各自的信仰和陣營現在也一樣,謝謝你最後的坦誠,時間是最好的老師就交給時間來評判你我的對錯,但現在我只想和朋友告別。」

「我還能為你做什麼?」風宸起身神色透著一絲哀傷。

「幫我埋在洛離音的身邊。」

風宸點頭。

「最後還想麻煩你一件事。」顧鶴笙將手中的槍遞到風宸面前,「你說的沒錯,兜兜轉轉了這麼多年又回到當初的起點,既然結果是註定的我希望最後送我走到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槍落在風宸眼裏是那樣刺眼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厭惡這東西,遲疑了一下終是拿在手中。

顧鶴笙臉上是磊落從容的微笑:「再見,風宸。」

風宸沒有去握手而是上前抱住顧鶴笙,一直以來風宸習慣了剋制和含蓄,即便再熾烈的情感他都會壓抑在心中,只是面對與摯友的生離死別心中那抹悲愴如同火山般噴涌。

顧鶴笙也沒想到生命的盡頭擁抱自己的居然會是一名敵人,不,是朋友,遲疑了一下也抱住風宸,男人之間的友情越是濃郁越無聲。

屋外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風宸的嘴在他耳邊低語說了一句只有顧鶴笙才能聽到的話,那一刻顧鶴笙瞳孔瞬間收縮,像是聽到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再見,鶴笙。」

大門被撞開的那刻屋裏響起槍聲。

風宸面無表情從茶樓下來,用手帕擦拭着手上的血,像是一處烙印滲入皮膚深入骨髓,風宸知道這是自己永遠都擦拭不掉的印記。

在樓下的車裏看到顧紀棠,他的視線落在風宸被染成血紅的手帕上,短暫的錯愕后很快恢復了鎮靜。

「顧鶴笙就是明月。」

「名單呢?」顧紀棠神色黯然問道。

風宸將截獲的膠片交給他:「是真的嗎?」

「是的。」顧紀棠黯然傷神閉目點頭,「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是我的敵人。」

「這是從精衛手中獲取的暗網名單。」風宸上車后交出另一份情報,「是時候採取行動了。」

「明天對暗網……」

「不!」風宸表情陰沉斬釘切鐵道,「是現在,明月的暴露也會讓我潛伏身份被揭露,精衛隨時會通知暗網人員撤離,等不到明天現在就應該立刻實施肅清。」

遲暮寫在顧紀棠臉上,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就在眼前卻突然失去了興趣,閉目揉了揉鼻樑:「肅清行動由你全權負責,我累了想回去休息,另外後天早上登船和我一同前往東山。」

「是。」

【2】

管制上海所有新聞報紙防止暗網啟動緊急撤離預案,從警備司令部抽調部隊配合保密局行動,每五人一組各自得到一名暗網人員資料照片,褪去偽裝后的風宸又找回曾經的自己,行動部署只用了一個小時,下達的命令簡短明確,確認暗網人員身份后當場擊斃,屍體運到刑場焚燒毀屍滅跡。

風宸另外帶了一隊人去找葉君怡,他知道在哪裏能見到她,讓隨行的人把守樓下自己獨自踢開了位於郊外的民房。

屋裏的女人叫陳亦墨,是江南完成交接后指派給葉君怡的聯絡人,房間里另一個男人是華東城工部的交通員李唯楊,風宸太了解葉君怡,她明知道自己身份已經暴露的情況下第一時間一定會想辦法通知暗網人員撤離。

風宸進來時外屋的兩人都愣住,李唯楊剛要掏槍就被風宸一槍擊斃,聽到槍聲從裏屋出來的葉君怡看着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同志先是茫然,當視線移到風宸身上時漸漸變成憤怒。

舉槍慢慢走進來的風宸在葉君怡眼中是那樣陌生,從未見過他眼底此刻的冷酷和決絕,這個男人曾經給自己留下的印象有無畏忠勇也有柔情纏綿,只是如今他就像一個從地獄深處被喚醒的惡魔,或者他本身就是惡魔。

葉君怡迎著風宸的槍口面無懼色上前,重重一巴掌打在他臉,分不清是為了被欺騙的泄憤還是因為同志犧牲的悲痛,只是不知何故這一巴掌讓葉君怡心更痛。

風宸頭慢慢偏轉回來,用手背抹去被打出的鼻血,葉君怡沒在他臉上看到絲毫內疚和懊悔,像是任何事都無法觸動這個男人被層層包裹堅如磐石的內心,他的冰冷一度是葉君怡最厭惡的表情,因為那會讓他看上去像一台沒有情感的機器,或許是葉君怡不願意承認更不相信自己會愛上這樣的人。

「為什麼?」葉君怡在歇斯底里中淚如雨下,攥緊的拳頭重重擊打在風宸挺拔的胸口,她只想從眼前這個男人口中得到一句解釋。

呯!

近在咫尺的槍聲讓葉君怡耳膜隱隱作痛,獃滯轉頭看向一旁的陳亦墨已經頭部中槍倒在地上,風宸用行動回應了自己的質問,那個曾經與自己約定一同迎接勝利的男人正在肆無忌憚屠殺自己的同志,在他臉上沒有丁點不適或許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想要去撿地上槍手腕被風宸緊緊扣住,徒勞的掙扎只換回不斷加劇的疼痛,一直痛到心底碎成一地,被風宸推到裏屋時聽到外面的腳步聲。

「陳亦墨和李唯楊,身份核對無誤執行處決,把他們的屍體運到刑場焚燒,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到。」

「是。」

風宸的聲音在葉君怡聽來也變的那樣陌生,她想反抗但嘴一直被風宸緊緊捂住,直到樓下的車聲走遠。

「不要試圖再去通知暗網的其他人,你記錄名單上所有人在今晚都會被肅清,行動命令由我直接下達,相信我,他們之中不可能有漏網之魚。」

葉君怡瞪大眼睛張合的嘴半天發不出聲。

「去找楚惜瑤,我讓她為你安排了車離開上海。」風宸頭也不迴向外走去,在門口時停了下來遲疑良久,始終沒有勇氣去看她一眼,深吸一口氣,「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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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看江南vs風宸(看書評區都吐槽江南連名字都沒有,是江南還沒登場呢,都猜猜江南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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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鶴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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