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借口

新的借口

新的借口直到凌晨兩點三十分的時候,卡特和雪莉終於住進了這家旅館,比他們既定的入住時間晚了不少。當然,這也沒有辦法,誰讓他們的汽車壞在了半路上,並且半天都沒有修好呢。

登記完畢之後,旅館的服務生便提着他們的行李,來到了他們預定好的房間。卡特在睡覺之前特地確認了一遍鬧鐘,七點的時候,他必須得起來。

第二天清早,鬧鐘剛響,卡特立即醒來了。他的動作很輕,並沒有吵醒熟睡中的雪莉。洗漱完畢之後,他將車子挪到了修理廠。那家修理廠距離他們入住的旅館有八個街區,他把汽車弄到那裏之後,從修理廠徒步走了回來,並且在途中隨便吃了一點早飯。

等他返回到旅館敲門的時候,卻沒有人開門。卡特離開旅館的時間不到一個半小時,現在才八點半,說不定雪莉還沒有睡醒。於是,他跑到了樓下的服務台,找服務生拿鑰匙開門。

等他進門之後卻發現,床上並沒有人,他又去浴室看了看,裏面也沒人。卡特並沒有多想什麼,雪莉一向起得晚,現在不在也沒什麼奇怪的,說不定去樓下吃早飯了。於是他決定坐在房間里等雪莉回來。

漸漸地,陽光逐漸變得強烈起來,這個時候待在外面不免會覺得有些熱,相對而言,待在空調房裏是個不錯的選擇。

其實,卡特並不想在這樣一個炎熱的季節外出旅行,要不是雪莉執意去海邊遊玩,他實在不願意懷着度假的心情出來遭罪。

他們睡的是雙人間,其中一張床靠着窗戶,那是雪莉睡的。不過,現在這張床卻整理得非常整齊,從表面上看,根本不覺得這裏昨天居然有人睡過。相反,卡特的那張床則顯得狼狽不堪,被子床單攪成一團。早上時間緊迫,他根本沒來得及收拾床鋪。

此時,打掃房間的服務員進來了。她將卡特的床鋪整理了一下,隨後看了看雪莉的那張床,非常整潔,看來沒有整理的必要了。此時,服務員將手裏的清潔工具放到了一旁,將身子趴在房間的地上,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卡特隨即問道:「你在找什麼?」

「煙灰缸。你們住的是雙人間,所以床頭的柜子上按理來說應該放了兩隻才對,現在少了一個,我看看是不是掉床底下了。」

卡特也幫着找了找,但房間里似乎並沒有另一個煙灰缸的影子。

此時,女服務員白了卡特一眼,然後漫不經心地說着:「當然了,有的顧客離開時,會不自覺地將這些小東西一塊兒打包到他們隨身攜帶的行李中,然後帶出旅館。」

聽到這話,卡特有些不悅,「小姐,我還住在這裏呢,暫時也沒打算走。再說了,我要真想拿東西,也肯定是毛巾和肥皂這種,而不會是笨重的煙灰缸!」

服務員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打掃著房間,完成她的工作后,便從房間離開了。卡特將外套脫下來,準備掛到衣櫥里。可是,當他打開櫥櫃門時,他驚呆了:壁櫥裏面,他的衣服一件不少地掛在那兒,可是雪莉的衣服卻一件也找不到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不禁皺了皺眉頭。他依稀記得,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將隨身攜帶的衣服都掛進了衣櫥里,整理好之後,她便將空着的衣箱放在了牆角。他將視線挪了挪,發現那個空的衣箱也不見了蹤影。

這真是太奇怪了。他連忙起身走到五斗櫃旁邊,將抽屜統統拉開看了看,他的內衣內褲仍舊整整齊齊地疊放在抽屜里,不過雪莉的東西都不見了蹤影。

卡特不死心,將整個房間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但不僅僅雪莉的人不見了,她的東西,甚至連她住過的痕迹統統都消失得乾乾淨淨,好像昨天晚上她根本就沒有到這家旅館住過一樣。

他坐下來仔細地想了想,如果雪莉只是出去吃個早餐,她有必要帶着所有的行李一塊兒走嗎?難道……雪莉準備離他而去?想到這裏,他心中不禁一陣暗喜。但是轉念一想,他認為這種可能性太低了,他很清楚雪莉這個人,畢竟這麼多年的夫妻了,她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地將自由生活還給他。

他決定繼續等下去,有的時候,雪莉的舉止常人難以捉摸,對此他早已習慣,久而久之,自然見怪不怪。他覺得沒必要讓自己沒事找事,留下來等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他堅信,雪莉會回來,而且會帶着一個合理的解釋回來。

想到這裏,他又重新坐了下來。回來之後,短短的時間裏,這是他第三次坐下了。既然兩個人如此不合,當初為什麼要結婚呢,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不合的狀況並沒有得到任何一丁點兒改善。雪莉跟剛剛認識的時候一樣,對錢看得很重,如今家裏所有的錢都是她一個人掌管着,並且平日裏對他非常吝嗇。在他看來,這段婚姻毫無幸福感可言,整個婚姻生活充滿了悲劇與煩躁。要說這段婚姻的唯一優點,可能就是安全了,因為卡特內心非常清楚,他根本不可能跟這個女人離婚。

此時,他的腦子裏又閃過了一個念頭:雪莉會不會出意外了呢?這個念頭剛剛浮現,立馬就被他否定了。首先,她帶着那麼多能夠證明她身份的東西出門了,而且旅館房間的鑰匙應該還在她的身上,上面旅館的名稱以及他們入住的房間號一應俱全。如果真的出了什麼狀況,一定會有人順着那些消息找到他。再說了,不管是什麼樣的理由,都無法解釋她帶着行李出門的問題。所以,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他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雪莉那張收拾得非常整潔的床。很快,他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新的假設,這個假設非常大膽:難道雪莉跟其他的男人私奔了?但他又回想了一下雪莉現在的樣子,她憑什麼東西去吸引男人呢?結婚的時候,她就一點兒也不好看,何況現在又老了六歲。這六年的時間裏,她的相貌並沒有往好的方向發展,說話依舊刁鑽,脾氣也沒有一丁點兒改進。而且,卡特對於感情中的這種細微變化非常敏感,如果雪莉的身邊真的潛伏着一個這樣的男人,他一定會察覺到的。

卡特就這樣建立一個設想,然後否定一個設想。時間就這樣耗到了晚上六點。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但仍舊沒有雪莉的消息。

他再一次撿起了白天的一個設想:雪莉真的跟男人私奔了?他首先假設這種可能性的存在,然後開始琢磨構成這種假設的條件。那個男人應該不是身邊的熟人,說不定,她被某個野男人盯上了,那種饑渴難耐的男人,什麼類型的女人都能將就……

之後,又過了兩個小時,腦袋轉了一天的卡特,此時有些疲憊了,就著漸暗的天色,他不知不覺地倒在了床上,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夜已經全黑了。他打開燈看了看,房間里除了他,並沒有別人,雪莉仍舊沒有回,而此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了。

他又開始猜想起來:如果她真的要跟別的男人私奔,那麼她必須帶錢走。憑她那種嗜錢如命的性格,怎麼可能讓人走了錢卻沒帶走這種事情發生呢?如果讓雪莉進行感情和金錢的選擇,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金錢,這一點根本就不需要多想。

這會不會是她早已預謀好的事情呢?說不定,她早就悄悄地將財產全部清理完畢了,只等著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然後整個人連同財產一同消失!他稍微想了想,便覺得她不可能做到這點。先不說清理財產是件多麼龐雜的事情,好歹夫妻一場,錢雖然不歸他直接管理,但放在哪裏他還是知道的,他敢肯定,出來度假之前,她沒有動過家裏的錢。

但眼下的事實是,雪莉確實失蹤了,而且是連同她的所有行李一塊兒失蹤的。卡特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披上外套,喝了一口酒,然後準備出去報警。

他首先來到了櫃枱,向旅館的服務生詢問一下情況:「你好,我的太太失蹤了,請問我現在該怎麼向當地的警方報案呢?」

櫃枱裏面一共坐着兩個服務員,聽到他這麼一說,兩個人都表現出了一副非常驚訝的樣子。事後他了解到,這兩個服務員一個叫雅克,另一個叫科爾。

雅克隨即問道:「請問你是卡特先生嗎?你剛剛說什麼?你的太太不見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聽到這一問,卡特覺得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在這個陌生的旅館僅僅住了一晚,服務生居然就記住了他的名字,看來,他留給外人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嗯,我今天早上很早就出門修理汽車去了,不過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太太就不見了。起初我沒放在心上,以為她可能也起來了,只不過去外面吃早飯或者逛街之類的。可是,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她還沒回來,我覺得這裏面肯定有問題了。」

雅克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隨手翻了翻住戶的登記表。可是來來回回翻了好幾遍之後,他搖了搖頭,說:「卡特先生,我剛剛翻看了一下登記表,上面入住人的信息只有你一個人而已,並沒有你太太的名字。」

「登記簿上怎麼寫的我不管,反正我能確定,我昨天晚上同我太太一塊兒住進你們店裏的。現在的事實就是,我找不到她了,她失蹤了!」

雅克一臉歉意地說:「先生,你是不是記錯了。如果說到昨天晚上的話,我好像有點印象,你進來登記的時候,確確實實只有你一個人,這點我敢確定。」

聽他這麼一說,卡特頓時無語地笑了笑,「記錯的應該是你,和太太一起進來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會記錯呢?她當時明明就站在我的身邊,就在這個櫃枱的邊上。」

雅克點了點頭,然後說:「先生,一般來說,這種事情確實不太可能記錯,不過我印象里,確實只有你一個人。這樣吧,我問問我的同事,看看他有沒有印象。」說完,便朝大廳里的一名服務生招了招手,那個人隨即跑了過來。

卡特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服務生,昨天晚上,就是他幫着把行李搬進了房間。

此時,雅克看着那名服務生,然後用手指了指卡特,問:「我沒記錯的話,昨天是你幫這位先生將行李提到樓上的房間里的。不過,現在這位先生說他是跟他太太兩個人住到房間里來的,你有印象嗎?」

服務生連忙點頭道:「嗯,行李確實是我搬的,不過,我並沒有看到他的太太。印象中,他昨天是一個人來的。」

卡特此時有些驚訝,連忙解釋道:「你再好好想想,我太太很好辨認,個子高高的,骨架比較大,不是小巧玲瓏的那種。而且她昨天戴了一頂紅色的帽子,樣式還有些奇怪,你應該印象深刻才對。」

那個服務生搖著頭回答:「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對你的太太沒有任何印象。我只記得,你是一個人住進來的。」

卡特沒有多說什麼,他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他的記憶力,更何況是這方面的事情。而且他還記得當時的一些細節:昨天晚上坐班的正是雅克,而在大廳里負責為客人搬運行李的,正好也是這個服務生。那麼,他們到底因為什麼樣的原因而串通起來說假話呢?

現在,卡特可以確信一件事情,雪莉並沒有跟其他的男人私奔,她現在應該遇到麻煩了。之後,他花了五美元打聽出了一條消息,這個服務生名叫李森,是雅克的親生弟弟,之前因為盜竊而入獄。

卡特回憶了一下早晨的情形。他離開房間的時候也就七點左右,雖然當時雪莉並沒有起來,但是印象里,她的身子在床上翻動了一下。那麼,出門之後呢?雪莉有沒有起床呢?有沒有出去呢?

卡特做了一番假設。也許雪莉在他出門之後不久也離開了房間,並且她離開的時候,恰好被李森看見了,所以李森就認為房間里沒有人,因此動了盜竊的念頭。一般來說,雪莉的早餐就只有一杯咖啡而已,所以她不會在外面待很長的時間。也許當她返回房間的時候,李森還在裏面沒有出來,並且被雪莉撞了個正著。雪莉當時一陣惱怒,可能摸起床頭櫃的煙灰缸就打了過去,之後,兩個人就扭打到了一塊兒。這樣一來,煙灰缸莫名其妙失蹤的情況也能得到合理的解釋了,而且這種容易被人一把抓在手裏的東西最容易成為打架中的兇器,至於事情的結局,雪莉應該是被李森打死了。

事情發生之後,李森連忙向他的哥哥雅克求助,所以,兩個人以最快的速度將屍體處理掉了,並且對房間做了一番佈置,把跟雪莉相關的所有東西統統都清了出來,偽裝成她從來就沒有到這家旅館住過的樣子。他們這樣做只有一個原因,因為李森畢竟有犯罪前科,如果出了這種事情,很容易被人懷疑。

這樣的解釋似乎合情合理,不過,仍舊有一個疑點,卡特始終琢磨不透。關於雪莉是否來過,作為她丈夫的卡特最有發言權,就算他們兄弟倆串通好了,也不可能改變卡特的記憶。而且,一旦雙方僵持無果,最終肯定會把事情鬧到警察局去,這對於他們並沒有任何好處。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換一個其他的理由不是更好嗎?比如說,雪莉離開了旅館,不知道去哪裏了。

面對這個疑點,卡特陷入了沉思,他一邊喝着白蘭地,一邊重新梳理了一下細節。

在梳理的過程中,他又找到了幾個新的疑點。早餐時間段,很多人都醒來了,他們是怎麼處理掉雪莉的屍體的呢?他們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將屍體運出去。還有,雪莉有那麼多衣服,他們又是怎麼處理的呢?想了半天,卡特得出了一個結論,屍體和行李很有可能還在這棟旅館裏面,他們肯定在等待時機,比如半夜三點這種客人稀少的時間段,這個時候,他們就算把屍體拖到外面也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而且早上時間緊迫,他們不可能有很多時間來搬運屍體,所以,屍體應該就藏在附近的房間里。

想到這裏,卡特立即走到了門外。他先來到了右邊的第一個房間,然後用手輕輕地壓了一下門把手。門並沒有上鎖,他悄悄地將門推開了一條縫,想先看看裏面的情況。

房間里光線很暗,但還是能看得出裏面有一男一女,兩個人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正在尋歡作樂。看到這一幕,他連忙將門關了起來,並且感到不解:居然還有這種人,做這種事情都不鎖門的?

他站在這個房間的門口想了想,覺得挨個查探房間的方法肯定行不通,因為繼續搜尋下去,還不知道會碰到多麼奇葩的事情。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走廊的盡頭有個房間,而且它的門跟其他的客房門不一樣,沒有掛門牌。他立即走了過去。推開門之後,他才發現這裏原來是清潔間,裏面堆滿了衛生工具。小房間里的東西一覽無遺,既沒有雪莉的屍體,也沒有她的行李。但是他有一個意外的收穫,即如果躲在這個房間里的話,一旦有人從房門出入,或者是通過走廊搬運東西,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卡特立即趕回了房間,將剩下的那瓶白蘭地拿了出來,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那個堆放清潔工具的小房間里。他將裏面的拖把、掃把、水桶和清潔劑挪了挪,給自己騰出了一個地方,這樣一來,他就不用一直蹲著了。他並沒有將門關緊,而是留了一條縫。之後,他便坐了下來,一邊喝酒,一邊從門縫裏窺探走廊上的情形。

不知不覺中,卡特將帶來的那瓶白蘭地喝光了,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卡特開始猶豫起來,心裏在琢磨著,到底是繼續躲在這裏觀察,還是回去再拿一瓶過來,用來打發時間。正當他糾結不已的時候,走廊里傳來了一陣聲響。卡特將耳朵貼過去仔細聽了聽,他確認那是手推車的聲音。果然,幾秒鐘之後,李森推著一隻放着大衣箱的行李車出現在了走廊里。卡特將身子往門邊靠了靠,然後透過門縫,目不轉睛地看着外面的情形。

李森走到了走廊另一頭的房間,打開房門之後,他將車子推了進去。之後,卡特便一直等著李森從那個房間里出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直過了二十分鐘,李森還在裏面。卡特有些坐不住了,他在心底埋怨道:「真磨蹭,還不出來,他到底在幹什麼?」

之後又過了一小會兒,李森終於出來了,小推車上的大衣箱上面又多疊了兩個箱子。卡特仔細瞧了瞧,那不就是雪莉的箱子嗎?

卡特終於坐不住了,一把將門推開,然後快步朝李森走了過去。「李森,你在這裏幹嗎呢?噢,這個箱子真大啊,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裏面怕是裝了一個人吧?」

李森聽到這句話,臉瞬間就嚇白了。他似乎知道這件事情不可能瞞過卡特,於是嘆了一口氣,老老實實地交代道:「嗯,還是被你發現了。你先等會吧,我把這件事情給我哥哥說一下,因為只要是牽涉到動腦子的事情,一律都是他來處理,我只負責按他的意見來做。」

「那麻煩你儘快,你可以直接去我的房間打電話。」卡特冷冰冰地說。

李森隨即將手推車推了進去,然後給雅克打了電話。掛斷電話之後,他一邊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一邊說道:「你先別急,我哥哥很快就會過來。」

「你白天是不是趁着我們房間沒人,於是就偷偷地摸了進來,打算順便在裏面偷點東西?」卡特停了停,然後繼續說,「可是沒想到,我太太下樓之後沒幾分鐘,很快又回來了,並且剛好被她抓住了現場。所以你惱羞成怒,將她殺了?」

李森看上去顯得非常沮喪。「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根本就沒想過要偷你們的東西。我早就洗手不幹了,之後的七年時間,我一直在這裏做事。不過,我雖然不偷東西了,但是卻養成了另外一個癖好,我對別人帶的行李非常好奇,總想看看裏面到底裝着什麼。現在,我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為了他們,我也不能再干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了。」

「你這個癖好真奇怪。」

「請你不要誤會,我真的只是看看而已。我會這麼做,其實也是滿足一點小小的心理慾望罷了。我會大概估計一個價值,如果真的動手,我能夠賺多少,其實就是過過心癮而已。如果真要動手,我去年就動手了。那次,我們店裏住進來一個有錢人,當時我發現,如果下手的話,我可以賺至少六千元。不過,我既然決定了,就不會輕易違背我的諾言。」

「那麼今天呢?按你所說,你是在『看』東西,但是這個過程被我太太發現了。當然,在那個時候,你肯定沒有機會解釋,而且就算你解釋了,她也不會相信。在她看來,你就是在偷東西。」

提起雪莉,李森似乎非常氣憤:「你還別說,像你太太那麼暴躁的女人,我還真是頭一次見到。你都不知道她衝進門之後的那個樣子,不問青紅皂白,抓起手裏的提包,然後就用力地往我的頭上砸。我當時根本都沒有還手,她下手很重,我的手都用來捂頭了。可是,也不知道怎麼的,可能是因為她當時穿着高跟鞋,然後腳沒有站穩,整個人滑倒在地,落地之前,她的頭撞到了床頭柜上。她摔得很重,那個玻璃煙灰缸都碎了。好在,她死得並不痛苦,一下就斷氣了,我敢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聽起來不錯,那麼你解釋一下,行李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連行李都一塊兒搬走了?」

「她當時摔倒的時候,血濺到了那個裝衣服的箱子上,所以我們必須把箱子處理掉。可是,單獨把箱子拿走,有些不符合常理,而且警方到時候肯定會重點調查那個箱子的去向。如果真的是出走的話,肯定會帶着行李一塊兒走,不會只拿走箱子的。最後,我和哥哥商量了一下,決定偽造現場,把她的東西統統清出房間,裝出一種她從來沒有到旅館來住過的假象。而且我跟哥哥商量好了,一口咬定她沒有來過。這樣一來,能證明她來過這裏的,就只有你一個人,而我們這邊有兩個,所以,我們佔有優勢。」

「要是我沒有撞見你,你們打算將我太太的屍體運到哪裏去?」

「這個我們想好了,城市北面有一塊荒地,我哥哥是那片土地的所有人。荒地上有一口古井,我們打算趁著沒有人的時候,把她投到井裏去。反正那裏不會有人去,所以我們可以放心地把井填掉,這樣一來,任何線索就都沒有了。」

此時,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敲門的不是別人,正是李森的哥哥雅克。

開門之後,雅克迅速地竄了進來,並且帶上了門。他朝房間里看了看,然後打量了一下堆在手推車上的箱子,最後看了看卡特,還有他的弟弟。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李森:「你跟卡特先生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

雅克稍微沉思了片刻,然後一邊來回搓著雙手,一邊說:「嗯,我來分析分析,整個事情的經過應該是這樣的:卡特先生,首先,你從房間里打了一通電話到服務台,你告訴李森,讓他送一個大箱子給你,他照做了。並且你告訴他,過二十分鐘之後,來你的房間取箱子。等他再次上來的時候,你讓他把這個裝好東西的箱子搬下樓,然後運到某個地方去,他也照做了。可就在他挪動這個沉重的大箱子時,他意外地發現,箱子上面有血跡。」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拎起其中一個箱子,讓有血跡的那一面朝上,並且指了指那已經發黑的斑斑血跡,然後接着說,「李森當時就反應過來了,因為你之前曾經到服務台無理取鬧過,並且說你的太太在我們的旅館里失蹤了,想把責任推給我們。他看穿了你的心思,所以暫時把你拖住在這裏,並且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讓我趕緊上來看看。好在我及時趕到了,事情沒有變得更為糟糕。現在,我得徵求你的意見了。卡特先生,你覺得我們是現在就把箱子打開,看看箱子裏究竟裝着什麼,還是現在報警,一切等警察來了之後再說呢?」

卡特的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火:「你們這兩個傢伙,居然想把這件事情誣陷在我的頭上!」

雅克笑了笑,然後說:「為什麼不行呢?我們有兩個人,而你只有一個人。」

卡特連忙跟了一句:「你們以為這樣就行了么?你們想想看,這個箱子裏裏外外都是李森的指紋,屋子裏肯定也有。這一點,你們打算怎麼跟警方解釋呢?」

雅克突然不說話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嗯,你說的這點的確是個問題。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只能把你拉下水,陪我們一塊兒坐牢了。我們大可以向警方承認,你的太太是我們殺死的,不過這都是受你的委託。在你們辦理酒店入住登記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跟你太太的婚姻生活一點兒也不和睦。我相信,如果警方願意深入調查的話,他們肯定能找出很多相關的線索。」

「嗯,如果真要坐牢的話,就拖着他一塊兒!」李森的那種語氣,包含着對他哥哥的欽佩。

事實已經明擺在眼前了,而且看這個架勢,他們的確打算把他拖下水。如果真的鬧到警察那邊的話,他也不會佔多少便宜,甚至還可能吃虧。

這個時候,雅克的一句話打破了僵持的氣氛,「這麼說吧,卡特先生,我們都是明白人,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為什麼還要驚動警方呢?所以,我們也就都省省事,不要去騷擾警察了。我們原本也不希望和你們夫婦發生這種事情,不過,你太太的脾氣確實太糟糕了,從而導致了這麼一場誤會,如果可以的話,我覺得……嗯,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在我看來,你是一個非常崇尚自由的人。」

卡特靜下來想了想,雅克的話的確也有幾分道理。於是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眼睛望着那個箱子靜靜地發獃。

「人死不能復生,這件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就把它做完吧。我先把箱子裏的東西都搬到樓下的卡車上,等會兒再把你的太太運下去。」說着,李森準備將手推車推出門外。

卡特有些疑惑,然後問:「怎麼,我的太太不在裏面?」說完,他用手指了指下面那個大箱子。

「嗯,她不在裏面。按照原計劃,我是要把她裝進去的,可就在我要動手的時候,科爾居然闖了進來。後面我了解到,當時你去櫃枱詢問太太失蹤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當時就對我們兄弟倆起了疑心,所以他躲在那個房間里,就等我進去。不過,你也不要把他當成什麼善良人,他那麼做,並不是為了幫你找到失蹤的太太,而是想藉著這件事情,趁機敲詐我們一筆。」李森搖了搖頭,「唉……旅館又少了一隻煙灰缸。現在你知道了吧,箱子裏不是別人,正是科爾那個傢伙。你的太太還被我藏在那間房子裏,我根本沒有機會把她裝出來。」

雅克嘆了一口氣,「唉……真是個添亂的傢伙,我現在還要再為科爾失蹤而多編一個理由……」

他閉上眼睛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眼前突然一亮,興奮地說,「嗯,我想到了,就說他偷竊旅館的公款之後,畏罪潛逃!這個主意不錯,可以說是一舉兩得啊!」說到這裏的時候,他自己都忍不住點了點頭。

當他們將手推車推出去的時候,卡特從錢包里拿了五元小費給李森。確實,要把那麼多東西搬下樓,他真的要費一番力氣。

門關上之後,他打算好好睡上一覺。在關燈之前,他做了最後一件事情。

他用旅館的房間打了一通電話,這通電話是打給一個職業殺手的。

「你好,我是卡特。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你不用出手幹掉我的太太了……嗯……違約金嗎?這個好說,按照之前約定數目的百分之二十五付給你。」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卡特向來不希望自己被一些小事束縛著。另外,就在半個月之前,他為他的妻子購買了一大筆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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