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太熟不是一件好事

路太熟不是一件好事

炎炎夏日即將結束，也意味着開學季要開始了。

這天，我和老宅到一個學區附近出任務。老宅不是本縣市人，不過這次出門卻不需要導航，直接到目的地。

他說：「做這行的，路太熟不是一件好事。」

●

我常常說自己沒朋友，活動地點都在家附近，而且本人號稱「肥宅」，肥就不用說了，宅就是十足十的宅，很少出門，雖然在這地方住了十多年，但是除了早餐店和便利店之外，對我家附近還是非常不熟的。

但自從我做了這份工作之後，對於「地點」這個話題，跟人很有的聊。

有時候跟朋友出去，閑聊的時候，會回憶一下：「啊，你在××地區工作呀？我以前在那裏讀大學哎！不知道那地方還好嗎？你也常常去嗎？」

我想想那個大學，腦海中出現一個炭盆，旁邊倒了一個人，於是點點頭說：「有呀，那地方我知道，之前上班的時候去過。」

然後，對方沉默了。

有時候跟朋友去風景區，看看那個水色山光的風景，會被問說：「這地方好美呀，你來過嗎？」

我想想這座山、這個湖，想起了曾經有消防隊在這裏等待我們到來，而地上有個沾著水的屍袋，等待我們送他回去休息，於是點點頭說：「有呀，這地方我知道，之前上班的時候去過。」

朋友想買新房，看到中意且價格優惠的房子，跟我閑聊的時候說起，「哎，最近我在看××區的房子不錯耶，環境良好又靠近學區，我和我老婆打算買那裏的了。地點是……你知道在哪裏嗎？以後有空可以來吃個飯。」

我想想他告訴我的街道和巷弄，回想起有天我在隔壁棟遇到了一個「盪鞦韆」的，那搖晃的場景到現在還很難忘，於是點點頭說：「有呀，那地方我知道，之前上班的時候去過。」

到現在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麼朋友越來越少，算了，就讓它是個謎吧。

●

話說這天，老宅和我到了學區，裏面的住戶應該是因為生病去世的，但是太久沒人去看他，加上這邊都住着學生，大家都放假了，就算味道很重也沒人聞到，所以是等到開學的時候，隔壁的學生回來才發現他去世的。

現場除了倒霉的房東，就屬那個鄰居同學臉最黑了。當我們告訴他，發現者還要去殯儀館讓驗屍官問話，他的臉更黑了。

現場的狀況很不好，往生者應該是跌倒后休克導致死亡的，因為他的頭卡在書桌和床的中間。

經過這麼多天，他的臉已經完全陷進那個洞裏面，我們必須一個人抱着他，又不能讓他落地，所以必須靠近他的臉抱住他上半身。

那張臉已經不太像臉了，滿滿的大血泡，感覺一碰就會爆開，加上那口氣還沒吐出來，當我靠近抱着他的時候，心裏戰戰兢兢的。

幸好，總是聽人家說做好事會有好報，這次總算靈驗了一次，雖然有水泡破了，但他那口氣最後並沒有噴出來。

好不容易將他裝入屍袋，披上往生被，要將他送往殯儀館的時候，樓下剛好來了一群即將入住的大學新人，只見他們一臉驚恐地看着我們指指點點，其中有一個膽子大的爸爸跑來問我們：「發生什麼事了嗎？」

老宅遮一下制服上的「殯儀館」三個字，說：「沒事，路過。」

我擦擦身上的血跡，也說：「沒事，路過。」

鑒定組一邊提醒我們隔天要交代驗屍，一邊告訴他們：「沒事，路過。」

警察一邊聯絡死者家屬，一邊跟他們說：「沒事，路過。」

房東也趕緊跳出來說：「沒事，他們路過。」

而那位一臉黑的發現者同學……你也好歹裝一下，你那張臉怎麼看都不像沒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