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揮桿（五）

我剛一接通電話，就聽到了孫若吟的哭聲，我答應一聲，就聽她哭着說道：「大哥，對不起，都怪我把那個壞蛋招惹來。」

「唉……」我嘆了一口氣，撇撇嘴說道：「別這麼想，這也不能怪你，就算沒有你把何長樂引入我們的生活，也會有別人引來個張長樂、李長樂什麼的。只能說是我們命中該有此一劫。」

她又哽咽說道：「大哥，本來我是不好意思給你打電話了，可我有事情要跟你說，何長樂凌晨零點的時候給我發了個郵件，我剛剛才看到。」

「零點？」我稍微一愣，隨即就反應過來了，應該是何長樂之前就設定好了定時發送，按照他此前的估算，到了零點這時候，他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已經被抓了。他在這時候發一封郵件給孫若吟，等於是個「遺書」，一定非常重要了。

「他說什麼了？」我問道。

「他說他要為了何淳涵把你殺掉，何淳涵對他有知遇之恩，還說他這叫『士為知己者死』。」

「知遇之恩？什麼意思？」

「他說何淳涵是世界上唯一一個看得懂他才華的人，非常讚賞他的詩，是他的知己，還幫他聯繫了出版社準備出版他的詩集。這次他父親住院，何淳涵知道之後又主動借了五萬塊錢給他。但是何淳涵一直受你欺負，幾次提到你的時候都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拿你沒什麼辦法，有一次還在他面前難過的哭了。他為了報答何淳涵的知遇之恩，所以他要……他要把你殺了。就算他自己被槍斃了，何淳涵也會把他的詩集出版，他將一舉成名，到時候他這個詩人為報知遇之恩，為知己刺殺仇人的故事，將會廣為人知，就和古時候那些刺客傳奇一樣，成為新的傳奇，流傳幾千年。另外他還說……他還說……他還說……」

「他還說什麼了，別吞吞吐吐的，直接複述。」我心裏有些不耐。

孫若吟又哽咽說道：「他還說……說你和秋嫂子是兩個很虛偽的假好人，王翰林告訴過他一件事，就是秋嫂子開車撞死王翰林他父親那事，王翰林說當時你們自己不出面，讓肖婉姐去處理，然後你和秋嫂子又在背後裝好人，資助他讀書，幫他解決工作，可你們明明知道他媽得了尿毒症，有能力卻又不幫他一起解決了，相反你那個秘書司徒潔，你就幫她爸做了換腎手術。另外，王翰林還說你……說你佔了他老婆萬……萬爽的便宜，這也是你們幫他的一個原因，所以王翰林說你們對他的好都是假的，不是真心的，你們只是心裏有愧，通過這種方式安慰一下自己，非常虛偽。他還說讓我……讓我……讓我提防着你些，他殺了你既能報答何淳涵的恩情，又能……又能殺死一個我身邊的壞人，他心……心甘情願，問心無愧。」

王翰林？原來還有王翰林的事啊……難怪前久有一天晚上在老二公司碰上，他忽然跟我打聽司徒潔父親換腎的事情，當時我還好意將司徒潔的電話給了他，還叮囑司徒潔多幫他答疑解惑。我在心裏暗暗嘆了一口氣，又問道：「還有什麼？」

「沒……沒有了。」孫若吟又哭了起來：「大哥，對不起啊，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們，現在怎麼辦啊？」

「你別想那麼多了，我和你嫂子都壓根沒想過這事情要怪你。時間不早了，你趕緊睡覺去吧。」

「大哥……我聽婉姐說秋……秋嫂子可能要坐牢，是嗎？」

「唉……」我鼻子一酸，感覺再跟她說下去，我可能又要哭了，於是說道：「我們正在想辦法，好了，不跟你說了，晚安。」說完我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肖婉問我道：「什麼情況？」

我將孫若吟告訴我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說道：「你說這樣能不能告何淳涵買，就告他……告他鼓動殺人？有這種罪名嗎？」

她略微想了一下，搖搖頭說道：「告不了，何長樂從頭到尾好像也沒說是何淳涵讓他來殺你的，這都是他自己的決定。就算他們背後真有點什麼交易，可如今何長樂已經死了，死無對證的事情，何淳涵肯定不會承認，他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他最多就是在何長樂面前說過你幾句壞話，這又不犯法，誰能把他怎麼樣？」

我心中一時有點失落，但隱隱約約的好像又有點開心。

「唉……」肖婉輕輕嘆了一口氣，又說道：「還有這個王翰林，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背後捅刀子。咱們都看走眼了，說起來感覺他比何淳涵還有可惡。」

「嗯，確實，一個正常人要干出蓄意殺人這種事情來，一方面要有一個自己殺對方的理由，另一方面，還要有一個對方該殺的理由，從而讓他相信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義的。何淳涵給了何長樂殺我的理由，王翰林給了他我該殺的理由、或者說是借口。不過他怎麼會知道當初那場車禍跟我們有關係呢？」

「這倒是沒什麼稀奇的。當初解決車禍那事的時候，他和我打過幾次照面，後來沒準什麼時候在某個地方，比如常陌公司，他看到我認出來了，又知道我和常陌、還有你都有關聯，當初解決那事的時候你和錦秋雖然沒出面，但是裁決文書上有你的名字，他只要把這些一聯繫起來，自然就什麼都能想明白了。偏偏你們當初處理事情的時候一直沒露過面，事後卻又幫他做了那麼多事情，他當然就覺得你們是於心有愧、不敢面對他了。他越是這麼覺得，就越會把你們幫他的一切事情都往壞的方向去想。不過他說你佔了他老婆的便宜，有沒有這回事啊？」

「扯淡，萬爽要真跟我有什麼關係，還能有他王翰林什麼事嗎？沒有我，萬爽才是指不定要被什麼人佔便宜呢。」我忽然想起來，上次見面的時候，萬爽跟我說他們五一要結婚了，算下來正好就是前天，如此說來，他們如今還是一對新婚夫婦，既然他認定我佔了他老婆的便宜……

「唉……」肖婉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當初那場車禍的時候，錦秋說想要在正常裁決之外再給王翰林一些補償，我記得我當時就攔過你們，像這種事情，當事雙方事後瓜葛越少越好，你們越是對對方好，對方就越會覺得是你們欠他的，你給他越多，他反而會覺得你欠他更多。可你們又不聽，資助他畢業也就算了，還把他弄到常陌公司去工作，這不，就因為沒有主動幫他媽做這個換腎手術，人家就覺得你們虧欠他了，你們這不是養虎為患嗎！」

聽肖婉說到養虎為患，我心裏一緊，忽然想到了老二，王翰林天天都在老二身邊，我得提醒他一聲！

想到這裏，我就趕緊撥通了老二的電話，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聽到老二迷迷糊糊的答應了一聲，我就讓他趕緊醒醒，然後把我們今天的事情、以及王翰林的事情跟他簡單說了一遍，末了說道：「王翰林天天在你身邊，你得留心點。」

老二怒道：「馬勒戈壁的，這個龜兒子，等五一收假回來見着我就把他廢掉！」

「別着急，你先別跟他提這事，裝作沒事的樣子，別讓他察覺到，等我先處理一下你嫂子這邊的事情，然後回去再跟他算賬，留着他我還有用處。」

老二沉默了片刻，又說道：「那何淳涵那個雜種怎麼辦？」

「一樣的，你別管，我來處理，你處理不好沒準要惹禍上身。另外，這個事情先不要跟媽和老漢講，等處理完了，有結果了再告訴他們，免得他們提心弔膽。」

「我曉得，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昆明找你啊，看看有哪樣能幫忙的。」

「嗯，行，那就明天見了。」

「哥你……你沒得哪樣事嗎？你要想開點啊。」

「我沒事，你放心，肖婉跟我在一起呢。」

「哦，那就好，那就明天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