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深入內部

楔子深入內部

「咣當!」一聲,機場審訊室的門被重重的關上,白遲遲被嚇的一激靈,三魂七魄都移了位。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她被非法拘禁了?

不知所措地站在灑滿夏日陽光的審訊室,她惶恐不安地朝前看去。

審訊桌前一個男人正襟危坐,身上周正的軍服,肩膀上的兩杠三星無聲地訴說着威嚴。

他的臉很剛毅,因為長年的訓練臉呈古銅色,五官深刻,那廝不是歐陽清又是誰?

儀錶堂堂,卓爾不群的男人,在她看來卻面目可憎。

一定是他讓飛機返航的,她真想衝上前使勁兒掐住他的脖子,狠狠揍他一頓。

「你無恥!」在他冰冷的雙瞳掃視過來的一剎那,她這話竟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所有的血液彷彿都凍結了。

他的神情讓她害怕,明明她有權利追求自由,為什麼在他森冷的注視下,她會覺得壓迫,心虛,好像她犯下了滔天大罪。

不,白遲遲,你不要怕他,他不過是在虛張聲勢。

驕傲地揚了揚臉,她把所有恐懼的情緒壓回去,強自鎮定地開口。

「放我走!你沒有權利禁錮我的自由!」

背着他差點飛到了那個男人的懷抱里,她倒還有臉理直氣壯,好個沒心肝的女人!

桌子後方,他的拳頭捏了又捏,表情上卻沒有任何變化。

他優雅地起身,踱著方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把她整個人罩在其中。

「白小姐,有人舉報你身上攜帶了危害公眾安全的物質,所以我要對你搜身,請你配合!」

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呸,誰舉報她了?恐怕是他本人吧!

她深吸了幾口氣,不卑不亢地抬頭與他目光對峙。

「搜身可以,叫一名女警來!」

「為了謹慎起見,我要親自搜!」歐陽清的每個字都從牙縫裏擠出來。

語畢,他的大手猛的一伸,在她的驚慌之中,整個人像一隻沒有反抗能力的小雞,瞬間到了蒼鷹的懷抱之中。

「喂!你這個混蛋,你摸哪兒呢?」

「懷疑有人體炸彈,很可能是由這裏攜帶的,為了國家安全我願意犧牲自己,深入內部檢查……」

深入內部……怎,怎麼檢查?他該不會是想在這個審訊室里把她那什麼吧?

001

這座城市剛下過一場雨,也許是意猶未盡,空氣中更聚滿了悶熱的水珠。

白遲遲踩着濕漉漉的地面,為了尋找一份兼職工作一家一家店面問過去,此時已經是汗水淋漓。

「你看,好像姓白的妞兒!」

「真是她!」

「抓住她!老大說了,讓我們嘗鮮!」

幾個小混混哄著如狼似虎地朝白遲遲的方向撲來。

白遲遲聞聲撒腿就跑,好在她最近經常被這幫高利貸的人追殺,短跑長跑都不在話下。

名仕大酒店的門正被人打開,她想也沒想就沖了進去。

小混混也不放鬆,繼續在她身後狂追。

聽着他們的聲音越來越近,白遲遲緊張的臉都白了。

驚恐中,她本能地一間間的扭門把手,總希望能有個開着的門讓她避一避。

連着扭了幾個門,都鎖的死死的。

就在她幾乎絕望的時候,忽然一扇門鎖被她擰動了,沒時間多想,她毫不猶豫地扭開門閃身鑽了進去。

剛從衛生間出來,只圍了一件白色浴巾的黑臉男人顯然對她的闖入有些驚愕。

「你是誰?」他不悅地皺了皺眉。

「噓!幫我個忙!」白遲遲的眼神像個受驚的小鹿,歐陽清竟然有點不忍拒絕幫她。

「砰砰!姓白的,給我出來!」不遠處的房間,小混混把門敲的震天響,接着是下一間……

被他們抓住就是死路一條,白遲遲咬了咬唇,豁出去了。

利落地脫掉自己的裙子,連同手上的小包一起,往敞開着的衛生間里扔去。

「你幹什麼?」歐陽清一臉的戒備。

「求你!抱住我!」白遲遲急促地說完,踮起腳尖,雙臂繞上了他黝黑的脖頸。

「小妞,滾出來!」小混混罵罵咧咧地扭開了門,只見赤著上身的歐陽清緊緊摟着一個長發光溜溜的美女,兩人正親的熱乎呢。

「找死?」歐陽清迅速轉了個身,把白遲遲擋的嚴嚴實實,回頭盯着幾個衝上來的混混,目光如炬,聲音似鐵。

「對不起!對不起!搞錯了!」

平時在大街上橫行霸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竟被歐陽清的氣勢嚇住,乖乖地幫他關好門,滾了。

白遲遲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正穿着清涼的貼在一個半果的陌生男人身上。剛才逃命時的豪氣全沒了,臉紅的發紫,真想有個地縫鑽進去。

「謝謝!」她訥訥的低聲說。

「清……你在幹什麼?等你好久了。」

天!房間里竟然還有人,還是個男人?

白遲遲一時竟忘了自己的窘迫,轉頭朝床上望去。

一個皮膚細嫩,長相清秀的男人赤果著上身斜倚在床上,下半身蓋着一條短短的浴巾,眯着眼正朝他們這邊看。

他叫他清,多親密的稱呼,一個剛洗完澡,一個已經脫光光。

他還說,等了他很久。

我的媽呀,轟的一下,白遲遲大腦空白了,血液逆流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基友,在酒店要那麼什麼吧,竟好死不死地被她給撞上了。

難怪剛才她一幾乎要脫光了的妙齡女人主動貼上他的嘴唇,這黑臉男人都沒藉機占她的便宜。

「那個……那個……打擾了,抱歉。」她十二萬分歉疚地說完,利索地鑽出歐陽清的懷抱,幾步奔進衛生間。

他的火全被她撩起來了,她卻眼神奇怪地跑掉了。

怔怔地看着她白皙柔美的背,他的喉頭愈加乾澀。

莫名其妙的女人,我幫了你,你是不是也該幫幫我?

002

衛生間里潮濕的水蒸氣中浸潤着歐陽清用的沐浴乳的薄荷味。

聞着屬於那個陌生男人的味道,背靠着門的白遲遲緊咬着唇,心依然跳的厲害。

就在剛才,她生平第一次跟男人那麼接近。

一回想到那種緊貼在一起的曖昧,他小麥色的健康肌膚,他剛硬的五官,他結實的肌肉……她禁不住的小鹿亂撞。

哎呀,你撞什麼撞嘛?他是同性戀,就算你脫光了,他也不會有什麼感覺的。

那麼MAN的男人啊,把激情就獻給男人了,有點浪費了資源。

白遲遲收回念頭,得趕緊穿好衣服遛了,不能影響救命恩人辦正事。

可憐的白裙子全被地上的水浸濕了,弄髒了。

總不能裸著出去,彎腰撿起裙子,打開水龍頭快速地搓了搓,使勁兒擰乾水。

裙子穿上身,濕噠噠的難受極了。

把包也沖了沖水,才扭開洗手間的門,門口早沒了歐陽清。

人呢?她還沒走,他們不會迫不及待的就那樣了吧?不會的!那也太肆無忌憚了。

鼓足勇氣往床上看去,歐陽清側坐在床上,兩個男人離的很近很近,他的頭擋住了小白臉的面孔,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歐陽清一個人。

在接吻?

嘖嘖嘖,真是在挑戰她的極限呀,她要暈了暈了。

「那個……你們能不能暫停一下,我想鄭重地表示一下感謝。」她清了清嗓子,對着床上正在「親熱」的兩人說道。

「不用謝,舉手之勞,你走吧!」歐陽清轉過頭,有點不耐煩的樣子。

緊接着,在看到她的模樣時,他抑制不住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白色的裙子完全濕透了,半透明地緊貼在身上,鼓鼓的山巔若隱若現,隨着呼吸劇烈地起伏。

莫名其妙的女人,她到底是要幹什麼?

這麼穿跟沒穿有什麼區別?

哦,有,唯一的區別就是比沒穿更讓男人亢奮。

好不容易淡定了的玉望,此時又不淡定了,忙轉過身。

「多謝了,那我走了。」不是她不感恩,實在是他的語氣神態中都透著一股不耐,對她的打擾相當不滿意啊。

她的手剛摸到門柄,他雄渾中又帶點沙啞的聲音再次在背後響起。

「等等!」

「你就這麼出去?」

「啊……是你說不要我謝你的。我身上也沒錢,你要不留下個電話給我,我有錢的時候……」

「白痴!」歐陽清煩躁地打斷她的話,誰跟她說道謝的事了?

「啊?你怎麼知道我叫白遲?」關係好一點兒的朋友都不叫她白遲遲,而是親熱地叫她白遲。

歐陽清頭疼的厲害,她要真叫白痴,這名字可算適合她了。

懶得跟她繞這些,直接從床邊的椅子上扯過自己的襯衫,下了床,幾步走到她面前,往她身上一甩。

「不想在大街上引來強姦犯,就把這個給穿上。」這回說的夠明白了吧?她再白痴也應該能聽懂了。

啊,那個,同性戀的男人果然夠細心,還超有愛心,不像秦雪松,那傢伙太粗枝大葉了。

感激涕零地看着歐陽清,她水樣的眸子黑白分明,紅艷艷的嘴唇自然嘟起,微張著,一副白痴的模樣卻莫名其妙地很性感,害的他喉頭再次一緊。

003

白遲遲收回目光,把花格子襯衫套在裙子外面,攏了攏,這下真的安全多了。

「多謝你了!我叫白遲遲,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可不可以把手機號給我,我好還你襯衫。」

「只是一件襯衫,女人真啰嗦。」不悅地皺了皺眉,又要下逐客令了。

女人真啰嗦,知道你不喜歡女人,我也不想煩你,可不能白拿一件襯衫啊。

「把手機號碼告訴我吧,我一定要還的。」

「還就給我拿回來!」歐陽清惡聲惡氣地說,眉頭更皺的緊了。

他怎麼可能和陌生的女人互留什麼聯繫方式,就算是文若不知道,他也要自律。

說來奇怪,對文若都沒有過太強的衝動,為什麼這女人輕易就勾起了他深埋多年的玉望?

煩躁極了,真恨不得把她頂到旁邊的牆壁上狠狠揉躪折騰一番,紓解紓解自己的火熱。

她是陌生人,他要那麼干,還不把她嚇死。

她還是走吧,他的樣子都要揍人了,討好似的彎起嘴角,她輕聲開口:「如果以後有機會見面,我會報答你的。」語畢,白遲遲識在他的瞪視下閃身出門。

「清!」

「來了。」

「她說她要報答你,不會是要以身相許吧?」

白遲遲正好聽到這句,還真酸,想必她引起小白臉吃醋了,對恩人很歉疚啊。

不光對他歉疚,對秦雪松也歉疚,她是他的女朋友,卻跟別的男人嘴唇貼上了嘴唇,還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

雪松,你一定要原諒我,我是迫不得已的。而且他是同性戀,不能算男人吧?

回去要跟他好好坦白,不,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他要是知道她總被追殺,會不放心的。

「這遊戲你到底學不學?不學我走了。」歐陽清沖李秀賢不耐煩地吼了一句。

這傢伙估計是欲求不滿了吧,剛才浴巾底下可是腫了消,消了又腫,李秀賢心裏爆笑,臉上可不敢笑。

「學學學。」

歐陽清重新坐到床邊,兩個男人低着頭繼續認真研究起手機遊戲,要是白遲遲看到了,一定又認為他們在「親熱」了。

可惜她早就走遠了,既沒看見,也沒聽見。

離開名仕大酒店,白遲遲左顧右盼,還好還好,那些小混混已經沒了蹤影。

擠上公交車,一路站着,拖着疲乏的身子到家時,父母都不在,做好了的飯菜被菜罩扣著放在桌子上。

她飛快脫了身上的白裙,換上一件紅底綠碎花的裙子,把歐陽清那件襯衫掛好,顧不得吃飯就出了家門。

地下道里黯然的燈光下,兩個盲人並肩而坐,男人手中拉着二胡,女人輕聲哼著歌相應和。

悠揚的樂音配着婉轉清越的歌聲,美妙的音樂卻傾訴著一種無奈和凄涼。

來來往往的人們,有些投以同情的目光,更多的卻是冷漠。

這樣的場面,總是讓白遲遲心酸,即使已經看了二十年。

「爸,媽,回家!不是說過了嗎,以後家裏有我,你們不要再來這裏了。」

她蹲下身,拿起地上裝施捨錢的碗,裏面零零散散的分佈着幾個一元的硬幣,還有一毛的。

一個下午,他們只募得了幾塊錢的同情。

她真沒用,跑了一整天,就只有一家賣酒的公司答應讓她試試。

賣酒,是要到夜總會裏推銷的,魚龍混雜的地方,才二十一歲的她真的有些膽怯。

白遲遲,一定還有別的生存下去的辦法,再想想辦法。

「遲兒,你先回去,爸爸媽媽在家裏也是干坐着,在這裏就是拉拉二胡,多少還能賺一點兒。」父親呵呵笑着,好像拉二胡是一件休閑賺錢兩不誤的好差事。

總是勸不動他們,是因為她的手臂還太柔軟,不能幫他們撐起一片天空。

她默默地彎身把鐵碗又輕輕放回地上,再站起時,使勁兒挺了挺脊背。

爸媽,放心,我會努力的,很快我們就都會好起來的。

004

要趕去做家教,白遲遲沒有回家吃飯,也沒在外面買東西吃。

身上只有十幾塊錢,還要預備着萬一晚上錯過公交車,得留個打的士的錢。

僱主家住在城市中心一套複式樓里,這個地段在洛城寸土寸金,就是巴掌大的酒店式公寓也不是一般人能夠買的起的,能在此處擁有兩百平的房子,實力自然不用多說。

不過這些都與白遲遲無關,她只想着要竭盡全力地輔導好孩子們的功課,盡職盡責。

按響了門鈴,聽到了兩個孩子熟悉的爭執聲:「一定是白老師來了,我去開門!」

「我去!」

門終於在你搶我奪中打開了,兩張一模一樣的漂亮臉蛋笑着出現在門口。

「讓我來看看,誰是小櫻櫻,誰是小桃桃?」

「你是小櫻,你是小桃。」

「老師真笨,都一個月了,還沒區分出我們兩個。」

白遲遲吐了吐舌頭,被自己的學生說笨,很讓人沮喪啊。

「白老師,今天可以不上課嗎?」

「當然不可以,你媽媽囑咐過我,必須每天都上課。」

「我們不告訴媽媽,你還是可以拿到課時費的。」

「不行,這是原則問題。」白遲遲故意板起了臉。

「白老師,白姐姐,求你了,就不要上課了。今天我們最愛的舅舅來了,我們想讓他教我們練武功。」兩個小傢伙一臉的諂媚,白遲遲都有些心軟了。

「誰說我來你們就不用上課?乖乖請老師進來!」門內,一個男人威嚴中帶着寵愛的聲音傳來,聽來竟有幾分熟悉。

「好吧!」小櫻扁著嘴,從鞋架上拿出拖鞋遞給白遲遲。

白遲遲接過鞋子,光顧著研究是在哪兒聽過這人聲音,利落地換好鞋,也沒往地上看。

往門內一跨,「哎呦!」被小櫻的書包絆住,白遲遲尖叫一聲,結結實實趴在了地上,姿勢實在是很不雅觀。

歐陽清抱胸站在玄關處,臉色很不好看,連那麼大書包都看不到的粗心人,能指望她教好孩子?

「白老師,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把書包拿起來了,您沒事吧?」小櫻蹲下身忙不迭地道歉,彎身來扶白遲遲。

「沒事!」胳膊肘處疼的厲害,她咬牙忍着,生怕自己再把孩子帶摔了,謝絕了她攙扶。

從地上爬起來,一抬頭,正好看見歐陽清拉長的黑臉。

「怎麼是你?」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好默契呀!一樣的台詞?」小櫻桃二人更默契,調侃的語氣表情一模一樣。

「舅舅,你認識白老師?」小櫻很好奇,俊男美女啊,難道童話般的愛情要在她眼前上演了?

白老師……很好,真的很好。

「你們兩個先到自己房間去,我要跟你們白老師談談。」

「談什麼?我也要聽。」小桃在旁邊接嘴。

「哎呀,當然是談情說愛了,你沒看他們眉來眼去的?」小櫻拉着不懂事的妹妹,趕緊躲開。

待孩子們都回房關了門,歐陽清才冷淡地開口:「白老師,我覺得你不適合教她們,你算算該給你多少工資,我現在給你結清,以後就不用來了。」

005

能夠再次看到恩人,白遲遲本來是高興的,最起碼她能把那件襯衫還給他了。

可是他怎麼一開口就要解僱她,還沒上課呢,就算說她教的不好,也得聽她上完課再說這些吧?

不可思議地抬眼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寫着濃濃的不解,還有委屈。

她飯也沒吃的擠那麼久的公交車,要的不是領工資走人啊。

入學的學費還有生活費全部都沒有着落,她需要這份工作,不僅需要這份,還要多找幾份。

「多少錢啊?」歐陽清顯然沒有什麼耐心,而且討厭這種動不動就一副無辜模樣的女人。

「為什麼?你能告訴我解僱我的理由嗎?」揚了揚頭,她的小臉冷冷的,語氣不卑不亢。

「不適合就是不適合,還要什麼理由?」

他的語氣更冷,資本家啊,他手中掌握著財富,掌握著資源,怎麼可能顧慮別人的感受。

在他救她的時候,她想就算他是個同性戀,她也崇敬他,因為他仗義勇敢。

還有,走的時候他多細心,給她襯衫,讓她避免了路人鄙夷的目光。

所有的好印象一瞬間坍塌,心裏說不出的憋悶。

她多想要甩他一句:「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話都到嘴邊了,還是咽了回去,她走,父母要彈唱多久才能彌補回來,她不能那麼做。

咬咬牙,她再次輕聲開口:「不給我一個理由,我走的不甘心。」

他不說,只是不想打擊她,這麼白痴也不全是她一個人的錯,還有基因的問題。

既然她要追問到底,他就不客氣了。

「要理由嗎?我給你兩個!回答完,你就立馬結錢走人,做得到嗎?」

真像是施捨給窮人一碗飯啊,以為她會賴著不走?

「好!」乾脆利落地點頭。

「第一,你很笨。那麼大的書包都看不到,今天下午我跟你說話時,你也很多聽不懂。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你在被人追殺,我不希望孩子們陷入危險。」

姐夫去世的早,孩子們自小是在他和歐陽遠的照顧下長大的,在感情上他就相當於孩子們的父親。

任何對孩子有危險的事,他都會極力避免發生。

白遲遲咬着唇,她是不太聰明,她知道。被別人這麼直接地說她笨,卻還是第一次,臉尷尬得騰的一下紅了。

可是想想,她被高利貸那些人追着到處跑,的確是麻煩事,他說的也沒錯。

理由也給完了,不想聽他再趕一次,她極力地微笑了一下。

「稍等,我翻開本子看看。」她打開手中的包,拿出一個記事的小本子。

歐陽清沒說話,看着她嘴一張一合地念叨著本子上的日期,他的耐心都要耗盡了。

一天一百塊,這麼容易算的帳,她竟然需要這麼久,笨,笨死了。

還有她身上的裙子,紅底綠花,要不要這麼土?

下午還跟這個女人又親又抱的,那可是他的初吻,三十年來第一次吻女人,怎麼就吻上這麼一位?鬱悶極了。

她還在算著,一邊算,嘴巴的動作還真豐富,咬唇,舔唇,舌頭在唇間一卷一卷的。

他怎麼看着看着喉頭有些發緊呢?該死的,她想誘惑他?

006

她的出現有些不尋常,第一次見他,在他面前脫了衣服。

又這麼巧,做他外甥女的家庭教師,世上真有這樣的偶然嗎?她該不會是競爭對手派來色誘他的吧?

她那白痴的蠢樣,真不像裝出來的。

是把她留下來慢慢觀察,還是讓她走?讓她走!就算她有所企圖,也讓她明白這裏無機可趁。

「還沒算完?」不耐煩地問。

「等一下。」她繼續蠕動嘴唇,口算能力本來就差,現在心裏亂七八糟數就更算不清了。

「白痴!我來算。」他忽然伸手搶下她的本子,就是想搞明白她到底是在算什麼高深的帳。

這是賬本嗎?誰告訴他一下這是賬本嗎?亂的一塌糊塗,她的腦袋是不是人類的?

6月15日上課一天,課酬100元

小櫻問了我一道奧數題(應該是小櫻吧),我沒答上來,扣除9元。

後面還詳細寫了奧數題目是哪一道,幾種解法也寫在底下,像是為了節省紙張,寫的很擁擠。

6月16日上課一天,課酬100元

今天下雨堵車遲到20分鐘,雖然大姐說沒關係,可爸媽教我做人要實實在在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該貪心。這錢應該扣,扣掉16元。

6月17日上課一天,又有一道奧數題沒答上來,這次應該是小櫻問的,扣除15元。

……

每一天似乎都有扣錢的理由,大部分是奧數。

難怪這帳算不清,還真是很難算清。

蠢女人,奧數都不會,也有勇氣來做家教。眉頭微皺,內心鄙夷著,卻被那些密密麻麻的類似於日記的賬目弄的有種怪怪的感覺。

白痴是真的白痴,可是他從沒見過一個家教老師會自己想方設法扣錢的。

是傻,還是太實在了?

「對不起,這帳是亂了點兒,我來算吧,我不會多算錢的。」把本子從他手中搶回,讓他看到這些,就像看到她的底褲一樣,尷尬極了。

「不用算了,每天一百,一分也不少你的。正好一個月吧?三十一天,因為我姐跟你談的是一直讓你做,我提前解僱你算違約,一共付給你五千。」

本來這樣的人他是不會多給錢的,也許還是被她認真的態度打動了,才這麼慷慨大方。

下了斷論后,歐陽清從口袋中掏出錢包,快速地數了五十張百元鈔票。

「我不會要的。」仰頭直視他,表情倔強。

錢真的很有吸引力,但沒有人格重要,她不吃嗟來之食,即使二十年來所吃所用都是父母的乞討賺取的。想到那些她會痛苦,好在她長大有能力了,以後再不要一點點的同情憐憫。

「等我一下,我用手機計算器算。」又從包里翻出手機,還沒等打開計算器,歐陽清抓過她的手,五千塊直接拍上去。

「不要就扔了,快走吧!」

他語氣更加不耐,看剛才小櫻小桃對她的態度,應該還是喜歡的。

拖的時間長了,她們知道他要解僱白老師,指不定會阻攔呢。

「你也許很有錢,但我不會多拿一分,該我的我也不會少要一毛。請稍等!算完,拿完錢,我會走,你用不着這麼心急,沒有人非要賴在這裏。」白遲遲把錢往手邊的玄關格子上一放,繼續按開計算器,飛速的算起來。

忽略他帶給她的負面情緒,她把注意力全放在本子和手機上。

白遲遲,見過了太多人的臉色,他的惡劣也許真不算什麼。

007

「一共兩千七百八十九。」

白遲遲知道他想讓她快點消失,把几案上的錢拿起來,快速數了二十八張,又從包中翻出零錢放到多出來的那些百元鈔票上,把自己應得的工資鄭重其事的放進包里。

她那雙飽滿的紅潤的櫻唇沒有微微嘟起,而是抿的緊緊的。

被解僱了,很沮喪?白痴也是會沮喪的吧。

他有種淡淡的怪異的情緒浮上心頭,皺了皺眉,到底沒說什麼。

白遲遲彎身把鞋又換回來,出發前還是決定跟孩子們打個招呼。

「小櫻櫻,小桃桃!」

「來了,白老師。」

「你叫她們幹什麼?我會告訴她們的。」不想節外生枝,要把她扔到門外是來不及了,兩個小丫頭已經從房間里衝過來。

「你們怎麼還在門口說話?白老師,我們把今晚要講的內容預習完了。」

「從今天開始白老師就不給你們上課了,舅舅會再幫你們請老師。快跟白老師再見吧!」歐陽清沉着聲音說道。

「為什麼?白老師是我們最喜歡的老師,為什麼不讓她繼續教我們了?」小櫻還以為兩個人談情說愛呢,沒想到白老師被舅舅解僱了,早知道舅舅會欺負白老師,她才不和妹妹躲開呢。

「因為白老師不適合。」

「誰說不適合?我覺得白老師教的最好,最有耐心,我們就要她教!」小桃拉住白遲遲的手,兇悍地護着她。

歐陽清冷肅著一張臉,狠狠地掃了一眼白遲遲。

她得意了吧?特意叫孩子們,不就是要達到這種效果嗎?

看着單純的像個弱智,心機深著呢。

他就不相信,他從沒滿月就拉扯的兩個丫頭會站在外人那邊。

「不要任性!進去!」拉下臉對小櫻小桃吼道,他是很少在孩子們面前這樣嚴肅的。

「為什麼說我們任性?難道大人就可以任性了?舅舅辭退白老師,跟我們商量了嗎?我們不服!不服!」小櫻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歐陽清寒冰一樣的眼神再次掃視了一眼白遲遲,她乾的好事!

「還不快走嗎?」他的態度更冷漠了。

「小櫻小桃,以後要好好聽大人的話,努力學習,別忘了我給你們講的故事。我走了,會想你們的。」

想到要離開孩子們,她的心別提多難受了,使勁兒把兩個人抱進懷中,久久不願意放開。

「舅舅是黃世仁,資本家,太壞了,我們再也不喜歡你了!」小桃漂亮的大眼睛瞬間盛滿了淚水,很快撲刷刷地落下來。

「說什麼?」歐陽清眉毛抽了抽,兩個小丫頭向來把他當成天的,什麼時候這麼跟他說過話。

他就是個資本家,小桃的話讓白遲遲很解氣,不過看到他們鬧的這麼僵,她還是不忍心,彎身輕聲哄道:「好了,小櫻小桃,舅舅是為你們好,白姐姐的確是不適合的。」

「本來就不適合,她連個書包都看不見,這麼馬虎的人,不適合教你們。」歐陽清賭氣似的又白了一眼白遲遲,別以為她為他說話的伎倆能騙得了他。

「你就不馬虎嗎?你多少次上廁所不記得看捲筒里有沒有紙,喊我幫你拿?以後我再也不幫你,讓你光屁股四處跑!」小櫻咬牙切齒的。

私隱就這麼被泄露出去了,這小丫頭片子想什麼呢,歐陽清的黑臉一剎那漲的通紅,想說點什麼,干張嘴,發不出音。

瞄了一眼白遲遲,那白痴竟然莫名其妙的在笑,他要崩潰了。

008

白遲遲的眼前浮現出資本家光着屁股從廁所里鑽出來的狼狽相,真解恨啊。

想忍着笑的,嘗試了幾次,他漲紅的臉,嘴角抽搐的模樣讓她再忍不住,很不厚道的咯咯笑出了聲。

「別給他拿,哈哈,讓他光着屁股挨個房間找紙去,哈哈,笑死我了。」

這白痴女人,剛才還那麼沮喪來着,得意死了吧?

有什麼好笑的,低級趣味。

小櫻小桃臉兒上還掛着淚珠呢,聽了白遲遲的話也跟着哈哈笑了起來。

三個女人一起嘲笑他,歐陽清恨死了白遲遲,臉頓時黑的比鍋底灰還黑。

白遲遲一邊拍著胸口,一邊還在說着:「笑死我了,光屁股,哈哈。」

笑的太認真了,完全沒看到歐陽清變的異樣的眸光。白痴的胸部長的可真是有料,笑着的時候一顫一顫的,只看了兩眼,他的喉嚨就有點兒沙啞了。

眯着眼,危險地靠近她:「你對男人的屁股很感興趣?」

「呃?」她愣住了,傻傻地看他,她對男人屁股沒什麼感覺,他比較感興趣才對。

小白臉看起來是很柔弱的,所以他應該是受,黑臉的傢伙是攻,最喜歡的應該就是那位的白嫩屁股吧。

她又是一副白痴的蠢樣,必須得讓她立即走,否則他……他都想獸性大發了。

板起臉,使出殺手鐧。

「你們兩個,不準笑了!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舅舅,必須這樣嗎?」小櫻仰著小臉兒,很糾結地看舅舅,小桃也是一樣的表情。

「必須!」沒有商量的餘地。

「說話算數?」小桃確認道。

「當然。」

「好吧,看來我們只有忍痛割愛了。」小櫻小桃對視了一眼后,很遺憾地看着舅舅,扁著嘴說道。

他就知道,他最心愛的外甥女們鐵定是站在他一邊的,暗自得意地彎了彎嘴角,瞥了一眼那個白痴。

這回,她總沒有賴著不走了吧?

「我們選擇白老師!」兩人異口同聲說道,小櫻抓她左手,小桃抓她右手,就要把她扯進房間。

嘿嘿,舅舅這個選擇題可真夠白痴的了,她們難道還不知道舅舅永遠是舅舅,不選他,他也不會跑掉。

白老師要是走了,可就是真的走了呀。

「你們……你們兩個!」歐陽清這回不光是眉毛抽了,連心也在抽搐。指著兩個小沒良心的鼻子,氣的舌頭都打了結。

「謝謝你們,白老師工資也領了,就不教你們了。你們這麼乖,這麼好,別人教也是一樣的。」白遲遲微笑道。

是捨不得小櫻桃,卻也不能沒了骨氣。留下來,資本家肯定認為她臉皮比城牆還厚。

「看吧,不是舅舅不讓她……」歐陽清話還沒說完,兩個丫頭同時嚷嚷起來。

「就是你,就是你,我們非要白老師教。她要是不教了,以後你請誰教我們,我們都不要。」

「是你要趕她走,必須你求她留下來,不然我們……我們……會討厭舅舅!」

他最怕這兩個小傢伙了,從前發生過類似的事,賭氣起來沒完沒了,真會不理他的。

唉!她就算白痴,多少總能教會她們一點兒。至於她被追殺的事,他和歐陽遠都是特種兵出身,還怕那兩個混混嗎?

「喂,孩子們要你教,你就接着教,工資從今天開始重新算。」他語氣硬邦邦的,這白痴本來也不願意走,他就算再惡劣幾分,她也會感激涕零的。

把她當什麼了?她也不是個任人隨便揉捏的柿子,這樣的態度想讓她再繼續,門都沒有。

很驕傲地抬頭,挑了挑眉,她淡然說道:「抱歉,我不打算再做了,您另請高明。」

009

她囂張的態度讓歐陽清眼睛都要冒出火來,這白痴,她難道還想讓他求她不成?

想吼她一句:不做拉倒,又不甘心讓她就這麼不做了。

跟他斗,她實在是太嫩了,等她落在他的手心,看他不整的她哭爹喊娘。

歐陽清,能屈能伸,有仇必報。

兩個小丫頭說什麼也不肯放手,眼淚來的快而洶湧,一瞬間小臉兒上的淚雨就像瀑布似的,看着讓人心疼。

「白姐姐,白老師,求你了,就教我們吧。他是大資本家,你別理他。」

啊,丫頭片子怎麼這麼沒骨氣?他眼角不禁又抽了抽,他是她們的親舅舅啊,胳膊肘老往外面拐。

白遲遲被哭心軟了,幾乎就要答應了,斜眼看了看歐陽清,他太瞧不起她了,所以她不能瞧不起自己。

狠了狠心,輕聲道:「白姐姐永遠是你們的好朋友,不過白姐姐太笨,教不了你們……」

「姓白的,你是不是說過要報答我?」歐陽清再次冷硬地開口,他是死都不會求這個女人的,對付她,方法多的是呢。

「啊,說過,怎麼了?」

「繼續教她們就是報答我,不要再吵了。小櫻,給她拿拖鞋!」命令的語氣啊,白遲遲不甘心啊,可是自己說過這話,救命之恩湧泉相報。

「好吧,你們也別哭了。白姐姐繼續教你們!」小櫻忙抹了淚,給她拿拖鞋。

歐陽清再不說一句話,緊抿著嘴唇黑著臉回房。

「舅舅生氣了。」小桃悄悄跟小櫻說。

「沒事,他自我修復能力強,過一會兒就好了。」

白遲遲跟孩子們進了她們房間,開始輔導她們功課。

兩個小傢伙特別珍惜這次機會,學的比平時還認真。

「白姐姐,這道奧數題,我不會。」小櫻指了指本子上的一道題目說。

白遲遲冥思苦想了半天,她也不會。

「這道題明天白姐姐給你們解答,對不起啊。」她沒學過奧數,奧數題目又往往不按尋常的思維解題,她智商不算高,總是不能及時答出來。

心裏很愧疚,好在孩子們不計較,她還是該高要求自己,好好學習學習奧數。

上完課,孩子們又纏住了她。

「白姐姐,你今晚一定不要回家,我們感覺你一走,就再不會來了。」

「不行啊,白姐姐晚上還有事。」

「白姐姐,你知道的,我們從小沒有爸爸,很沒有安全感的。你哪天都可以回去,今天你不在我們會做噩夢的,在夢裏也會哭醒的。」

「就是,我們可是因為太喜歡白姐姐,才擔心會失去你。」

倆小妞仰著臉,語氣誠懇,噘著小嘴,楚楚可憐。

白遲遲最受不得別人說軟話,尤其是她喜歡的人。

「好吧,拿你們兩個小傢伙沒辦法。去洗澡吧,洗完白姐姐去洗。」

趁她們去洗澡,白遲遲往寢室打了個電話,告訴室友她不回去住了。

沒多久小櫻小桃洗好了,換她洗。

兩個丫頭商量著還是去哄哄舅舅,一個晚上他不聲不響的,她們於心不忍了。

「舅舅,還生氣呢?」歐陽清像沒看見她們進來,擺着臉繼續看手中的書。

「別生氣了,我們喜歡白老師,可我們也愛你。」小櫻嗲聲嗲氣的,拉住舅舅的手可憐巴巴地看他。

再生氣,聽到如此甜蜜的話他還能不心軟?

繼續板着臉,就是想讓她們長點兒記性。

「那白……」痴呢?在孩子面前張口閉口叫白痴不好,話到嘴邊還是改了。

「白老師呢?走了?」

「我們留她在家裏住,她現在在洗澡。」

洗澡……他腦海中頓時閃現出下午白遲遲脫的只剩下內衣內酷的模樣,越回想越覺得喉頭髮緊,還有些燥熱。

魔障啊魔障……

是不是他也該洗個澡?

010

「舅舅,你是怎麼了?表情有點兒奇怪。」小櫻歪著頭琢磨舅舅的臉。

「是啊,臉都紅了,舅舅你發燒了嗎?」小桃伸手來摸歐陽清的臉,被他輕輕拍開。

「被你們氣的,都回房去吧。」嚴肅著臉,擺了擺手,兩人吐了吐舌頭,遛了。

哄不好就不哄,反正他也常常臭臉。

還是躁動,歐陽清不禁有些奇怪。

女人,他沒見過嗎?還記得七八年前做大學生的軍訓教官時,藝術班的女生在他面前脫的半絲不掛,他都能視若無睹。

那時才二十二歲的他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歐陽遠說他是柳下惠,不正常。

今天這樣正常嗎?為一個長相還算清秀,胸大無腦的白痴,他都劇烈反應三次了。

不能再想了,要想也要想文若。

強行壓下不該有的念頭,起身把室內的冷空調打開,溫度調低。

白遲遲很享受地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一邊洗腦子裏還想着那道惱人的奧數題。

許是因為太不專心,擦乾水去拿胸罩時,沒拿住。

「啊!慘了!」一聲驚呼,想伸手去撈,徒勞,胸罩已掉到滿是水的瓷磚上。

棉質的布料吸水性真好,一下子就濕透了。

怎麼辦?睡覺時不穿?在家也不穿,在寢室睡時也不穿。

可房間里還一個大男人呢,雖說是個同性戀,總是男人啊。

擰乾水,想穿,圍在身上冰涼。媽媽說穿這樣的會生病,不行,還是不穿了,趁資本家沒看到趕快溜回去吧。

把紅底綠花的裙子穿上身,沒有胸罩,怪怪的。

晾好內衣扭開門,探出頭來看,還好沒看到資本家的影子,迅速跑回小櫻小桃的房間。

安全了!

立即把門關嚴,落鎖,背靠着門誇張地深呼吸了幾口氣。

「白姐姐,你怎麼了?像逃命似的,我們家有強盜嗎?」小櫻問。

「啊,沒有沒有,快睡覺睡覺,我困死了。」

「我們還要聽盲人夫妻還有小女孩的故事。」留下她,有一半原因就是這個故事,每次她在這裏睡,都會講的。

「好,講半個小時,講完你們乖乖睡覺。」白遲遲在小櫻小桃的床邊坐下,她們一左一右地靠着她,聽她緩緩講來。

「那年冬天,盲人夫妻的女兒為了揀些廢品幫爸爸媽媽,手生了凍瘡……」

孩子們在感動中慢慢睡着,白遲遲給兩個孩子蓋好了空調被,自己也爬上了高低床的上鋪。

翻來覆去,腦海里還是想着那道奧數題,睡不着。

明天早上要是能抽個時間給孩子們把解法講了就好,豎着耳朵聽聽,整間房都很安靜,想必資本家已經睡了。

下了床,輕手輕腳的出門,到書房開了電腦,上網搜索題目答案。

「哎呀,這麼多種解法,白遲遲,你腦袋怎麼這麼笨?為什麼一種都想不到呢?」輕聲自言自語着,下意識地敲自己的頭,不爭氣啊。

「你才知道自己白痴?」極其嘲諷的問話,涼涼地在身後響起。

「啊……」一聲驚呼。

「唔……唔……」呼聲被堵住了。

011

他的大手上有種濃重的男人氣息,她驚訝的同時心砰砰亂跳。

唔唔著晃了兩下頭,她柔嫩的唇瓣在他粗糙的手心劃過,好像她在吻他,挑逗他,讓他瞬間感覺到了一股電流。

太奇怪了,他真瘋了?

「噓!別叫,別吵醒了小櫻桃。」他在她耳邊輕語,聲音低啞,許是離她太近,耳畔被溫熱的男性氣息拂過,全身忍不住一顫。

她在顫抖,是害怕,還是跟他一樣有所反應?

「去我房間一趟,我要跟你談談!」不容置疑地命令完,怕她不肯,他沒有拿開她嘴上的手,另一隻手抓住她細滑的手腕用力拉她。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她瞬間想到這兩個詞,很本能的就要反抗他。

隨即想到他是個同性戀,她就放棄了抵抗。

談就談,反正他對她也不會感興趣。

被他拖着上了樓梯,進了他的房間,他才放開她回身關上門。

「談什麼?如果還是要解僱我的話,我無所謂,明天就可以不來,別忘了今天是你強讓我留下來的。」狠狠瞪了他一眼,白遲遲搶先攻擊他。

「說,到底是誰派你來的?」他沉聲問道,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冷肅的樣子讓白遲遲有點兒心慌。

「什麼誰派的?沒誰派啊!」他說話怎麼這麼奇怪,她又流露出無知天真的表情。

他冷哼一聲,猛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碎花裙子的白色花邊領子。

「啊,你幹什麼?」她使勁兒扭擺,想要掙脫他,柔軟的胸脯震顫著隔着一層薄薄的棉布挨上他的手掌。

「還說不是誘惑?你連內衣都不穿,胸故意往我手上送,就是想要我摸你吧?」

手忽然鬆開了衣領,快速下滑,結結實實抓住她……

她馨香的氣息撩撥着他早已亢奮的神經,熱血迅速沸騰,一股暖流湧向四肢百骸。

女人,原來摸著女人的感覺如此的動人心魄。

白遲遲簡直是傻了,她怎麼就該死的忘記了自己沒穿胸罩的事?

「放開我!放開我!」沖着他失聲驚叫,他的雙眸卻像染上了一簇火,跳動着,要把她燒了似的。

「放開?這可是你自找的!」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把她往門上一頂。

沮喪,羞恥,她簡直要崩潰了!

想也沒想,雙手抓住他的手臂就要死死咬下去。

他呼吸早已不平穩,粗喘著,在她咬上之前,猛然放開了她。

鷹一樣的眼還在盯着她的臉,她的眼眸中是深深的恨意,甚至是恨不得殺了他一樣的恨震驚了他。

「啪!」在他愣神之際,她用足全力的一掌招呼上他的臉。

她全身都在顫抖,聲音也因為激憤變了調:「你混蛋!你無恥!」

那裏是別人從未碰觸過的地方,就連秦雪松也沒有摸過。他憑什麼摸她?羞辱她?那是多寶貴的第一次?她的心都要碎了。

「竟然敢打我?」他厲聲喝道,她勇敢迎視着他,身子猶在顫抖。

「對!誰叫你侮辱我!我恨不得殺了你!」

012

「侮辱?不是你自找的嗎?以為我摸你是對你有興趣?告訴你,摸你,就像是摸豬肉一樣,一點感覺都沒有。」他的眼中也噴著怒火,長這麼大,還沒人膽敢打他。

她這才想起來,他是同性戀啊。

他摸她沒有什麼感覺,可她有,她感覺很受辱,很受傷。

「就算你沒感覺,你也不可以這麼做!我恨你!恨你!」沖他吼完,她帶着極度的憤怒,猛然推開他,扭開門沖了出去。

她永遠都不要見到這個人!

她恨他!

怔怔地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沖的很急,腳步卻踉踉蹌蹌的。

他傷害到她了嗎?

她不是刻意來誘惑他的吧?要是故意的,她不該是貞潔烈女的反應。

可是想想這一天來發生的事,她出現的多蹊蹺,一次直接把衣服脫了,還一次不穿內衣。

他的身份,不得不防範,跟了她兩步,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她愛怎樣就怎樣吧,她要真是個單純的小女人,斷不會在陌生男人面前這麼隨便。

有多少高官顯貴就是敗在仙人跳上,他不能心軟,心軟說不定就上了別人的圈套。

白遲遲跌跌撞撞地跑下樓,扭開門進了小櫻桃的房間,孩子們睡的熟,沒聽到她的聲音。

對不起了小櫻小桃,白姐姐不能再教你們了。

默默說完這句,扯起書桌上她的包再次出門,幾乎是飛跑着離開小櫻桃家的住處。

有開門聲,她真走了?

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家到底不安全,尤其是她還衣衫不整。

就算她是壞女人,他也不能坐視她冒險。

沒猶豫,追出去,晚了一步,她已經鑽進了的士。

「喂!白痴!你別走!」

車絕塵而去。

白遲遲抱着包,擋着胸部,閉着雙眼,還在沮喪和羞愧當中。腦海里是繞不開的死結。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什麼你這麼蠢,連自己沒穿內衣也不記得了?

被他摸了,是不是就不幹凈了?

假如她會哭,她此時一定會哭的凄絕,可惜她不會。

從小父母就告訴她,眼淚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卻會傷人的雙目。

她不哭,她咬牙忍着心裏的劇痛,指甲都陷進了自己的肉里。

一直到了家,她的心緒才慢慢的平復了。

已經發生了,再懊惱都無濟於事。

努力忘記這一切,該做什麼,還做什麼,只有這樣才對得起親人和自己。

……

腦海中一直在回放白遲遲出現后發生的一切,甚至整晚歐陽清都沒合眼。

第二天一早,他站在洗手間里看着白遲遲還潮濕著的內衣發獃。

她走的急,連這個也沒帶。

是因為洗了,才會沒穿吧?小櫻小桃說是強留她下來的,所以她不會提前帶備用的內衣。

該死的,他冤了她?

……

還有半個月學校就要放暑假,近期白遲遲在忙着期末考試。

在歐陽清那裏受到的傷害,根本沒有時間去想,甚至也沒有時間去找工作。

把全副精力用在應付期末考試上,對智商不高的她來說,已經是精疲力竭了。

013

去吃午飯的路上,白遲遲一邊走還一邊嘟嚷着馬哲,身邊是與她形影不離的好友辛小紫。

「快去看啊!有人向蔣大美人表白啦!」校園裏,一聲炸雷響起,被考試弄的無比鬱悶壓抑的學生們紛紛加快了腳步。

「走,去看看!」辛小紫扯著白遲遲的手。

「我還要背馬哲。」

「走啦,天天背背背,都要煩死了。」不理她的反抗,辛小紫拽著白遲遲一路小跑,不想錯過最精彩的戲碼。

這位蔣婷婷,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家世顯赫,容貌上佳,穿着很有品位,走到哪兒都會被一群人簇擁著。

辛小紫拉着白遲遲左衝右突鑽進人群,擠到了最靠近主角的地方。

只見一個男生單膝跪地,漲紅著臉,他左手上的一大捧玫瑰嬌艷欲滴。引人注目的是男生只有一條手臂,右邊的袖管是空的,全校沒有人不認識他,獨臂馬成良。

他身上的襯衫本身的顏色已經被洗淡了,牛仔褲球鞋上均有小小的破洞,透著幾分寒酸氣。

他面前的蔣婷婷,項間一串粉色珍珠項鏈,身穿白色公主裙,腳踩白色高跟鞋,整個人看起來嬌媚而又高貴。

這兩個人對比如此的明顯,更讓圍觀者想要看好戲了。

人群越聚越大,開始拍掌有節奏的給馬成良加油,即使誰都知道這場表白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馬成良仰著頭,臉更紅的發紫了,積攢出最大的勇氣,他開口表白。

「蔣婷婷,我喜歡你!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

說完,他緊張地盯着那張薄施粉黛的俏臉,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充滿期待的狂熱的心跳聲。

蔣婷婷冷冷地從那束玫瑰花審視到他的臉再到破舊的衣物,目光在他空蕩蕩的袖管處停留了一會兒。

「這束花是從哪裏撿來的?」

爆笑,口哨聲,人群亂了。

「是我自己買的。」馬成良有點兒委屈,高貴的女神,她怎麼會這麼問他呢?

「哦?是你揀廢品換錢買的,還是在食堂擦桌子掃地的錢買的?向我表白,你也配嗎?當然了,我也不是完全不能夠考慮你,只要你能把你那條胳膊給長出來。」

鬨笑聲更大,是那樣的肆無忌憚,白遲遲的手心在出汗。

蔣婷婷的臉更加的冷,每個字都像利刃在刺著馬成良的心。

「太過分了!」白遲遲大吼一聲,卻被辛小紫一把捂住了嘴,聲音憋了回去。

「別動,不要得罪蔣婷婷,會被整的。」她在她耳邊小聲警告道。

馬成良依然仰著的臉上已經變換成尷尬和受辱的神色,眼眸中流露出的哀戚深深震顫著白遲遲的心。

蔣婷婷俯下高貴的頭顱,仔細盯着他漲紅的像要滴血的臉,加重語氣。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都閉嘴,不要笑了!」白遲遲使勁兒擺脫了辛小紫的手,大吼一聲,人群還真的神奇的安靜下來。

兩步跨上前,白遲遲與盛氣凌人的蔣婷婷目光對峙,輕蔑地開口:「你就算是一隻天鵝,也是一隻黑天鵝,黑心的天鵝。誰吃了你的肉,會中毒的。」

014

在整個醫學院,幾乎沒有人敢得罪蔣婷婷,從前有幾個挑戰她的,最後被她整的跪下來道歉她才肯罷休。

白遲遲一句黑天鵝,讓人群中又發出低低的嘲笑聲。

這次不像笑馬成良一樣肆無忌憚,而是壓抑著的,想忍又有些忍不住的笑。

蔣婷婷雪白的嬌顏瞬間漲紅,有些驚訝,更多的是尷尬和氣憤。

惱羞成怒的她,想也不想,對着白遲遲正義凜然的臉一巴掌扇下去。

「賤人!」

「啪!」

巴掌聲和蔣婷婷的咒罵聲同時響起,圍觀的人群瞬時又安靜下來,齊刷刷地看着捂臉的白遲遲。

「白遲,我們走吧!」辛小紫上前拉住白遲遲,想要息事寧人。

白遲遲的臉被她打的火辣辣的,早聽過蔣婷婷囂張,卻沒想到她不僅公然羞辱馬成良,還動手打人。

蔣婷婷傲視着白遲遲,滿面勝利的驕傲之色。

「賤人!跑到我面前來多管閑事,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他就是個殘疾,我說他兩句怎麼了?殘疾人本來就是世界上最讓人噁心的人群,我要是有殘疾,我都沒臉活着。」

殘疾人幾個字再次深深刺激到白遲遲的神經,她的眉越蹙越緊,臉上像有陰雲在堆積。

蔣婷婷這麼說馬成良,真是太過分,太殘忍了。她難道不知道殘疾人的心本來就脆弱,像玻璃一般易碎嗎?

白遲遲忘記了自己臉上的痛,本能的低頭去看跪在地上的馬成良。他的臉被鮮花遮住,並不能看到表情,可是玫瑰在顫抖,說明他的情緒有多激動。

「他還好意思來說喜歡我,簡直是對我的侮辱,讓我噁心的想吐。」

蔣婷婷還在繼續說着惡毒刺激人的話,這樣的場景讓白遲遲想起父親的一位殘疾朋友,他就因為女朋友對他的侮辱而自盡的。

再聽不下去了,再不能讓她說出更難聽的話,不能看悲劇在她面前上演。

她再往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蔣婷婷。

「你這麼侮辱殘疾人,是不對的,我代表所有有正義感的人教教你做人最基本的道理。」

說完,舉起手,她重重的一巴掌對着蔣婷婷嬌媚的臉用全力扇了下去。

她要讓她記得,不該侮辱馬成良,不該侮辱殘疾人。她也要所以在場的人記着,侮辱殘疾人的人是會被懲罰的!

「啪!」的一響,蔣婷婷誇張的尖叫着捂住臉。

她要瘋了,長這麼大,還沒有如此受辱過,一根手指哆嗦著指著白遲遲氣急敗壞地叫嚷道:「你!你竟然敢打我,看我不整死你!」

「隨時奉陪!」冷冷地甩完這句話,白遲遲彎身扶起還傻跪在地上顫抖的馬成良。

「馬同學,請你以後一定要記得,外表好看內心黑暗的女人配不上你的愛情。」

「謝謝!」馬成良訥訥地說道,目光痴痴的,甚至有幾分獃滯。

他的確是異想天開了,以為平時對自己微笑的蔣婷婷不是凡夫俗女,對他有意呢。

「走吧!」辛小紫又拉白遲遲,她仰著頭在眾人的小聲議論中離開。

「完了,下一個給蔣婷婷下跪的人肯定是她。」

「是啊,她怎麼那麼傻,管這種閑事幹什麼?」

「什麼管閑事,你不知道她爸爸媽媽也是殘疾人嗎?看到有人欺負殘疾人,她肯定是想起父母,自卑了。」

白遲遲忽然站住,眼神冰冷地掃了一眼說她父母的人,對方被身邊的人扯著逃也似的跑了。

……

015

歐陽家的客廳里,蔣婷婷哭的梨花帶淚,歐陽清看着她有些紅腫的俏臉,心中生出幾分疼惜。

「清哥哥,你一定要幫我,那女人太囂張了。我也沒做什麼,她就這麼毫不留情的打我。」

蔣婷婷的個性,歐陽清不是不了解,多半是她惹事在先。

不過再怎樣,她總還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兒,對方也不該下手這麼重,她臉上都能看到掌痕了。

蔣婷婷常惹事,也是歐陽家對她太過寵溺了。

當年歐陽清和歐陽遠的母親過世,父親續娶,後母是帶着蔣婷婷嫁到歐陽家的。

歐陽家對男孩兒嚴格,對幾個女孩,歐陽楓,歐陽文若(廖文若)和歐陽文婷(蔣婷婷)都是有些放任的。

近年來歐陽清想要管束一下這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妹妹,奈何親疏有別,他名不正言不順。

「清哥哥,她還說以後見我一次打我一次,非要整死我不可,我都嚇的不敢上學了。」蔣婷婷邊說,邊抽抽噎噎地哭的更凶了。

「帶我去見她,還反了天了!」

到底婷婷是歐陽家的人,還沒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倒要看看那囂張的女人是長了幾個腦袋幾條腿。

不得不說蔣婷婷還是手眼通天的,跑回家的時候早吩咐人把白遲遲的姓名班級查好了。

從前有事她都自己處理,這次非要拉上歐陽清,是想在他面前扮演嬌滴滴的受害者。

見他這麼保護她,她的心裏早樂開了花。

清哥哥,我已經長大了,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眼裏心裏都只有我一個人,再別看一眼廖文若。

「清哥哥,這就是五官系了,她現在在教室里,我們進去吧!」

白遲遲膽敢當眾羞辱她,蔣婷婷當然希望歐陽清在人多的地方教訓她。

歐陽清卻停了步,沉聲吩咐她:「把她叫出來,到湖邊去談。」

大中午的湖邊估計沒什麼人,她好失望啊,可是清哥哥原則性強,她是知道的。

不情不願地進了白遲遲的教室,她手中拿着一本《臨床眼科學》看的正認真。

「白遲遲,你不是說隨時奉陪嗎?教室里人多,有膽量跟我出去嗎?」

在白遲遲身前站定,蔣婷婷挑釁地說。

她既然惹了這件事就不會怕,出去就出去,她就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她能把她怎樣。

「我可以去,期末考試我很忙。你有什麼手段一次性用出來,別三天兩頭的騷擾我,我不會總配合的。」

「好!」只要她出去,蔣婷婷當然答應她的條件。至於以後的事,她有什麼必要說到做到呢?

天很熱,連湖邊也沒有一絲風,除了臨湖而站的一個魁梧男人,再看不到其他人。

白遲遲心裏有些發怵,找這麼個沒人的地方,蔣婷婷不會想讓那男人把她扔水裏去吧?

老天,她根本就不會游泳啊。

想到這兒,她堅決不肯再往前走了。

「蔣婷婷,你要說什麼,做什麼,就在這裏。」她站住,對蔣婷婷冷淡地說道。

這女人的聲音,怎麼那麼像那個白痴?

轉回頭,歐陽清冷肅的目光掃過來。

讓他驚訝的是,不遠處站着的上身穿黃色的小T恤,下身紫色短褲的女人還真是那個白痴。

016

於此同時,恐慌中的白遲遲也抬眼看向前方。

夏日明亮亮的陽光下,那張黝黑的臉更顯的黑,稜角分明,面無表情,看起來讓人生畏。

一見他立即想起被他侮辱傷害的事,她下意識地雙臂交叉擋在自己胸前,彷彿他會再次來侵犯她似的。

憤恨地瞪圓了眼,剛要開口說什麼,卻聽蔣婷婷先說話了。

「清哥哥,就是她,是她打我的!」

情哥哥?現代社會,還叫情哥哥,虧她叫的出來,酸的她連恐懼都忘記了。

原來他們是一夥兒的,真搭調啊,他是那麼冷漠無情的資本家。

她呢,是更冷酷殘忍的嬌小姐。

「知道了,你回教室等我,我收拾人不喜歡有人在一邊。」

清哥哥連問也沒問那該死的女人一句,直接說收拾她,可見清哥哥是信任和心疼她的。

「好,清哥哥,你別手下留情啊,不然她以後還會打我的。」撒嬌了一聲,蔣婷婷心滿意足的走了。

最近幾天,小櫻小桃都要把歐陽清的耳朵吵起繭了,非要讓白遲遲回去教她們。

他騙她們說,白老師要忙着應付期末考試,暑假就能全心全意教她們了。

那天早上,他想通了,內衣事件也許真是冤枉了她。

但那天下午她的出現,還脫了衣服,不像是巧合。

他在等,在觀察,如果她就此不出現,說明她不是有心接近。要是她自己再去找小櫻桃,那她就是處心積慮了。

一邊思索著,一邊踏着堅實的步子,一步步朝她靠近。

白遲遲再不想見到他,卻也不願意自己開口提起上次他摸她的事。

「你打了婷婷?」他語氣很不悅,興師問罪的意味。

「對!」白遲遲揚了揚頭,敢做要敢當。

「為什麼?」

為什麼?他一定以為是她欺負蔣婷婷吧,她不是很受傷的模樣嗎?他已經說了要收拾她,就是下斷論認為她白遲遲不對。

懶得解釋原委,她早領教了他不分是非黑白的面目,知道解釋也沒用。

「打了就是打了,你想怎麼樣,放馬過來吧!」

她昂起的小臉上滿是無畏,還有幾分痞氣。

有扇耳光癖好吧?打他也就算了,畢竟是他侵犯她在先。

婷婷一個女孩兒,她下那麼重的手就是不該。

要是有緣由,她肯定會解釋,不解釋就是蔣婷婷沒有說謊。

難怪她從前闖禍都不敢讓他知道,今天卻找他尋求幫助,看來這女人真是有些無理取鬧。

怕也是要引起他的注意,和前些次她的行動是一個目的吧,必須得教訓教訓她。

歐陽清冷冷一笑,健壯的雙臂一伸,她像個小雞一樣被他提了起來。

白遲遲的心也跟着被提起來了,撲通亂跳着,咬牙忍着才沒有嚇的尖叫出聲。

她才不要那麼沒骨氣呢,不過腿腳沒閑着,使勁兒踢他,踹他。

哪兒碰的到他啊,連他的邊兒都沒沾著,就被他抓到了湖邊。

「你……你就算把我扔湖裏,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我又不是不會游泳。」

情急之下,她結結巴巴地撒著謊。

話音未落,撲通一聲,她真的落進湖中,平靜的綠色湖面被她打碎,濺起巨大的水花。

017

「啊!」一落水,白遲遲再也淡定不了了。

她閉着眼,誇張的尖叫着,在水裏手舞足蹈的亂撲騰,黃色上裝紫色下裝和碧綠的水面不斷的撞擊著。

土,這女人是真土,他就沒見過穿這麼艷的年輕女人。

上次是紅底綠碎花,這次又是這樣,他怎麼總能倒霉地碰到她這個大媽?

抱着胸,他冷酷地看着她在水中掙扎,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

「啊!我完了,我要死了!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會游泳!」她的求救聲像殺豬似的,歐陽清微微皺眉。

「白遲!白遲!我來了,你別怕!」歐陽清聽到另一聲誇張的驚叫,轉回頭看見一個梳着齊耳短髮的女學生飛奔過來。

「小紫小紫,快救我,我要淹死了,我要淹死了!我在往下沉啊,很快就要喝到湖水了,我完了!」

她亂喊亂叫的時候,辛小紫總算跑到了湖邊,剛要一頭扎進去,定睛一看———水只到白遲遲胸部,她閉着眼,還在那兒手忙腳亂的撲騰呢。

啊,她要被雷死了。

這丫頭,老是這麼大條,害得她差點嚇昏,還以為她真的很危險呢。

歐陽清眉頭也不可察覺地抽了抽,隨即又淡定地繼續看那個白痴。

他在想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她到底能不能把自己給笨死。

「白遲,別叫了,你睜開眼睛看看。」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淹死啊,那樣太悲慘了。嗚……快點兒小紫,你不是會水的嗎?噗……水……完了!」掙扎著,她真的喝進了一口湖水。

這次歐陽清眼角眉梢都抽了,饒是定力再強,也要被她那蠢樣給擊潰了。

她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淹死,就可以眼睜睜看着自己蠢死。

「你很安全,睜開眼看看!」辛小紫也要抽筋了,不過自己好友要嚇死了,她不能笑,還得耐著性子鼓勵她。

白遲遲終於鼓足勇氣猛然睜開眼,手和腳的動作在她看清自己的形勢后完全停了。

尷尬啊,她怎麼就那麼笨?

雖然沒有淹死,也沒受傷,她還是恨極了歐陽清的捉弄。仰起頭,血紅着眼睛瞪歐陽清。

「夠了嗎?希望你和蔣婷婷都別再來找麻煩了,我沒時間陪你們瘋!」

辛小紫是聽同學說白遲遲被蔣婷婷帶出來的,她回去了,白遲遲卻沒回。

她不放心,才追出來的。

看來眼前長的很帥的黑大個,是跟蔣婷婷一夥兒的了。

辛小紫的個性很像男孩,懼怕蔣婷婷是因為父親和蔣婷婷母親在生意上有往來。

好朋友被整了,她不打算再忍氣吞聲。

伸手把白遲遲從湖中拉出來,她氣呼呼地看着歐陽清。

「今天的事,根本不怪白遲,是蔣婷婷太過分了。她當眾侮辱向她示愛的殘疾同學,白遲鳴不平,她罵白遲,還先動手……」

「算了!小紫,不要跟這種人講道理,那是對牛彈琴。」白遲遲甩了甩身上的水,拉着辛小紫就走。

惹不起,總躲得起吧,算她倒霉,她可沒時間陪着二世祖玩遊戲。

「站住!」他黑著臉,喝令一聲。

018

竟然說她在對牛彈琴,他是牛嗎?

他要是牛,她就是驢,一頭倔強胸大無腦的蠢驢!

胸大無腦……她的胸還真是很大,此時隨着懊惱起伏不定,明黃的顏色被水浸濕,更亮眼的厲害。

緊身T恤濕漉漉的貼在身上,像上次她穿的那條白裙子一樣,誘惑啊誘惑。

雖然他不想承認他是個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奈何下半身就是不聽他的指揮,很不厚道地起了某種變化。

清了清嗓子,掩飾自己的失常,他冷著聲音問她:「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有可能是他冤枉了她,不過天生愛面子的他還是綳著一張臉,不會道歉說軟話。

「是不是真的,我說你也不會信,去問你的情妹妹好了。」

他那表情是什麼意思?捉弄她後悔了嗎?

想要道歉,她還不接受呢。

雖然被他的氣勢給喝住,很沒出息地拉着辛小紫站住了,也不代表她會任他欺負。

「什麼情妹妹?別亂說話!問你什麼就說什麼,到底是不是婷婷先動手?」他皺着眉,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本來就是他情妹妹——不對,他不是同性戀嗎?

說不定蔣婷婷是他用來遮人耳目的,聽說很多同性戀都不想讓周圍的人知道,她能理解。

「是她動手的,怎麼着,你也把她扔水裏去?」白了他一眼,白遲遲不想再和他廢話,轉身又走。

「就算是她不對,也不許你再碰她一根手指,否則我不會放過你。」背後,他霸道的話飄進她耳中。

說他是資本家吧?絕對沒冤枉他,就算她不對,別人也得讓着她,憑什麼?

這話,白遲遲只是在心裏說了兩聲,才不要全身濕漉漉的站在他面前一直跟他理論呢。

他的眼光怪怪的,想着跟他的幾次接觸,連她自己也覺得很怪異。

親了,摸了,跟秦雪松多年都沒有過的親密接觸在他這裏卻全都發生了。

沒當想到被他碰觸的彆扭,她就告訴自己幾次,他是同性戀,就是同性,不要在意。

「你去複習吧,我自己回寢室沖個澡換一下衣服。小紫,太感謝你了!」白遲遲話剛說完,聽到一聲冷哼,抬頭一看,不遠處蔣婷婷正往她這邊走來。

她得意地哼過後,只是傲慢地掃了她一眼,清哥哥太讓她高興了,暫時她不想跟白遲遲計較。

難得今天清哥哥來學校,她要跟他好好親近親近,在湖邊坐坐,趁機靠靠他的肩膀。

「清哥哥,你真好!」她歡快地說着,像蝴蝶一樣翩翩飛到歐陽清身邊。

他卻板著一張臉,待她要抓住他手臂時,一閃身躲開,冷肅地甩出一句:「是不是你先動手打人?」

「我……」蔣婷婷臉上嬌俏嫵媚的笑僵住,我了半天,也不敢承認。

心裏卻恨的緊,該死的女人,都說她是個悶葫蘆受委屈從不解釋的。

要知道她會跟清哥哥說實話,她就不會利用這個機會了。

真是又蠢又賤,看她以後怎麼收拾她!

「不用說了,以後學校里的事不要找我!你自己好自為之!」

019

歐陽清極其嚴肅地說完這句,邁步就走,任蔣婷婷怎麼追怎麼叫,都不再回頭。

她是他妹妹,就算知道可能是她不對,也還是來替她出頭。

她欺負殘疾人,動手打人,實在是做的過分,讓他太失望了。

以後對她,不會心軟,不會縱容。

沒有直接離開學校,甩掉蔣婷婷以後,歐陽清給自己的好友,也正是白遲遲所在學院負責學生工作的刑副院長打了個電話,約在學校附近見面。

「大首長很少見啊,有何指教?」刑副院長一坐下,就調侃歐陽清。

「談不上什麼見教,就是想了解一個人。」

「什麼人?還勞動您的大駕親自來了解?」

一個蠢人,白痴!心內腹誹著,卻清淡地笑了笑。

「你不知道今天蔣婷婷鬧的事嗎?」

「要是連這個也不知道,我還做什麼副院長。不過你那個妹妹,新聞不斷,我們見怪不怪了。」蔣婷婷真是沒少給他惹事,奈何她是歐陽清的妹妹,學校也不好處分他。

頭大啊,刑副院長當然要趁機告上一狀,好讓歐陽清教教她,讓她收斂些。

「告狀啊?人我交到你們學校了,要打要罵,要怎麼教,我都沒意見。教不好,我可就有意見了。別忘了,教不嚴師之惰!」

好吧,刑副院長沒想到歐陽清還有理了。

他教不嚴?他想教嚴,怕是姓歐陽的會說虐待了他妹子,接她這個學生要後悔一輩子。

算了,歐陽清就不是個講道理的人,他又不是第一次認識他。

「你是想了解白遲?」

「嗯!」

「她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等等!你確定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歐陽清淡淡皺眉,打斷了他的話,品和學兩個字咬的極重。

這話太刺激他了,他怎麼橫看豎看也看不出那白痴能品學兼優呢?

刑副院長尷尬地咳了咳,白遲遲是讓他自豪的學生,不過說品學兼優是讚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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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婚萌妻太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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