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以百姓 寒門為本

大風歷兩千四百零四年，三月初九。

帝都通往雍城的國道上，一支車隊在吱呀吱呀的聲音中前行，現在是夏兆幸為官的第五個年頭，也是夏兆幸離開帝都外放為官的時間，在歷經秘書局校書郎、尚書省左丞、中書省中書舍人、門下省給事中等職位后，他在夏文沖對陣皇帝失敗后被牽連着貶出帝都到雍城為縣令。

「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夏兆幸看着逐漸遠去的帝都城牆，沉着聲音說道。

夏元皓掃了一眼正放下窗帘的夏兆幸沒有說話。

「先生，接下來可有什麼謀划？」夏兆幸問道。

夏元皓道：「如果是治理地方手段和經驗，我在這些年已經都教授給你了，如果是快速的回來帝都，我勸殿下暫避陛下的鋒芒，踏踏實實的在雍縣做出成績，雍城畢竟是大夏的舊都，且我也認為殿下需要地方官的經歷，畢竟先帝曾定下太子需要有擔任地方官並做出成績的要求。」

「可是，這為地方官治理百姓，幸沒有半點頭緒。」夏兆幸說道。

夏元皓對着夏兆幸搖了搖頭道：「治理地方涉及到方方面面，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的清楚的，也不是說了殿下就能完全明白，這個需要殿下一點點的自己摸索。」

「先生說的是。」夏兆幸朝着夏元皓拱手一禮。

夏元皓頷首回應后，說道：「相比如何治理地方，老朽有別的問題詢問殿下。」

「先生請講。」夏兆幸道，

夏元皓道：「如今是殿下為官的第五個年頭，殿下在好些機構中待過，老朽請問殿下，大夏以何治天下？大夏以何統天下？」

夏兆幸聞言，面上神色微動，他將目光看向同車的唐棠，唐棠是夏兆幸的貼身親隨。

唐棠拱手頷首一禮，隨即掀起帘子跳下馬車。

夏元皓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夏兆幸微皺眉頭深思，過了一會兒，回答道：「以法治國，以百萬甲士統天下。」

夏元皓搖了搖頭道：「殿下的回答不夠全面，再想想。」

夏兆幸思慮了半柱香的時間，回道：「以百官與律例治理天下，以百萬甲士與書院統天下。」

夏元皓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說道：「殿下說的不錯，先帝與陛下都入殿下所言，以百官與律例治理天下，以百萬甲士與書院統天下，若將來殿下登基為皇帝，是否還會繼續延續這些策略？」

「自...」夏兆幸的話沒有說完，原本想要說的話堵在咽喉，看着似笑非笑的夏元皓，拱手道：「先生教我！」

夏元皓道：「還記你曾在大風書院求學的經歷嗎，還記的大風書院中的書籍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變動一次嗎，這是大風書院在通過不斷被驗證的和出現的學識中，發現了原先的藏書中中有很錯誤或不合時宜的內容。」

「書籍需要時時清查，種地需要因地制宜，沒有一種道理能同時很好的適用於天下萬事，沒有一種規矩能永久的正確無誤，只有保持着時俱進的大夏才能長久的傳承，只有保持着與時俱進的大夏才能更加興盛。」

「以百官與律例治理天下，以百萬甲士與書院統天下，這些手段與政策太過強硬，先帝處在諸國混戰的時代，自然需要最強硬霸道一些，陛下因女子自身受到的攻訐數之不盡，也沒有辦法懷柔。」

夏兆幸心中一動道：「先生的意思，希望將來幸柔和一些？」

夏元皓搖了搖頭道：「至尊之位是屍山血海鑄就，一味的懷柔只會讓殿下將來的處境艱難。」

「諸國滅亡近一甲時間，已經有兩代人於大夏的天下中長大成人，第三代人已經是孩童了，再有廢除諸國的文字之後的影響，現在對諸國天下認同的人已經不多，他們都能全須全尾的說是大夏的百姓，然則大夏的律法對天下的百姓有些苛刻，這會時時被動的讓百姓回這片土地上數十年前的諸國，這種局面需要得到改變。」

「以仁義、德行為表，以百姓、寒門為本，以國府為驅使，以律法為基準，以軍隊甲士為保證，以法、術、勢為手段，天下各地一視同仁的治理，如此治理天下數十年時間，大夏將迎來萬古流芳的盛世。」

夏兆幸的眼神收斂，他細細的咀嚼著夏元皓剛才說的話：「以百姓和寒門為本？」

夏元皓微笑着解釋道：「世家權貴看起來強大無比，然則在手握軍權的陛下面前，他們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向一個女人跪下稱臣。如此看來，世家看似強大，實際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以應對。」

「大夏人的萬萬人口中，百姓與寒門佔了其中的絕大多數，國府的稅收和皇室的賦，看似都是從鄉紳和底層官吏手中獲取，但這些稅賦實際上是鄉紳和底層官吏從百姓和寒門的手裏收取的，所以，國府和內庫中的錢糧都源自百姓，分發給天下官員的俸祿是從國庫中撥出，所以天下官員都是百姓在供養。」

「大夏的一切開銷都源自百姓和寒門，他們不是大夏的本，那誰還能是大夏的根本？」

「相比權貴世家看重自身的利益重於大夏利益的自私，百姓、寒門在沒有太多利益牽扯的情況會更加重視大夏的利益，更重要的是百姓、寒門比權貴世家對大夏更無害一些。」

「權貴世家的勢力在強大道一定程度時，會損傷大夏的利益來滿足自身的發展壯大，就如數百年前諸侯國群起覆滅華朝之事。」

「若是百姓與寒門不繳納稅賦，大夏的朝堂將因為沒有錢糧而垮台，若是百姓與寒門不再應徵入伍，大夏軍隊也將消失不在，其實百姓與寒門才是天下最強的力量，遠遠超過大夏世家與皇室所掌控的力量，只是這些力量分散在天下各處，這些力量也不會自主的匯聚，當這些力量自主的匯聚起來，那就是大夏滅亡之時。」

「作為掌權者，需要平衡各方力量，百姓、寒門的力量正好是制衡世家權貴的力量，所以以百姓和寒門為本。」

看着夏兆幸一臉會意的點了點頭，夏元皓繼續說道：「律法作為治理天下的基礎，它有兩個很明顯的漏洞，其一為律例無法管束國府頂級官員，也無法制裁大夏頂級的勢力；其二為皇帝可以更改由律法處罰后的結果判定。」

「對願那些頂級官員與勢力，如果他們不講律法的規矩，皇帝也可用律法意外的手段進行制裁。」

「律法是大夏給天下人制定的獎懲規矩，亦是大夏國府的治理天下的依據，還是皇帝的權威所在，故而每一次對律法判定結果的更改，都是對皇帝權威的一次動搖，也是對國府基礎的動搖，故而不到萬不得已，皇帝不得輕易更改律法判定的結果。」

夏元皓停下話語半個時辰，夏兆幸細細思量了半個時辰，待將話語消化的差不多時，夏兆幸向夏元皓拱手道：「先生教導之恩，幸永遠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