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幾日剛入秋，連接的秋雨綿綿，下的人無端端頹廢惆悵了幾分。雨不大，只是不肯停歇，綿綿密密無休無止。

沈小樓站在廊下看了會兒細雨打芭蕉，又逗了逗不知道哪兒跑來的小貓，想到考期將至，便回到房內看書寫字。奈何雨絲霏霏，不僅亂人心緒，也阻人才思。

沈小樓隨意書了幾筆，了無心思便擱了筆。轉身去拿茶水來喝，眼風一掃，卻看見了那日去買來的紙筆畫彩，本有心思作畫才買的紙，奈何這幾天心思不在其上，便給擱下了，此時無事，正好作畫來淡定心緒。

拿起筆來，信馬由韁，不知不覺卻畫了一條粉色錦鯉出來，尾巴輕揚，神氣畢露，活靈活現，似快要躍出紙面來。沈小樓自己看着，不由微微笑了，換了畫筆，寥寥幾筆，又添了水草在上面。畫面立時生動起來。

沈小樓正想着提什麼字在上面好，心思突地一動，便向窗外望去。

卻見窗外那邊的廊下，可不正是粉兒笑靨盈盈的正看着這裏。

沈小樓不覺大喜過望，迎出去說道：「粉兒，你怎麼來了？下着雨，怎麼不撐傘？」

粉兒也只歡喜道：「獃子，雨又不大。對了，我來還你衣服。」隨手遞過一個包袱，果然是中元節那天沈小樓給粉兒穿着禦寒的外衣。

沈小樓接過衣服道：「粉兒，本該請你進去坐坐，但是我們孤男寡女，怕傳出去對你聲名有礙，這可怎麼是好。對了，咱們可以開窗敞門。」

粉兒聞言不由好笑道：「我才不稀罕進去坐呢。我愛雨天，不如咱們搬了椅子，就在這廊下一邊聽雨一邊閑談，怎麼樣？」

沈小樓憨直的笑笑：「此計甚好，只怕廊下難免會淋到雨。」

「獃子，我天生愛雨，淋不到才煩呢」粉兒又是一個鬼臉。

自打那家帶小廝整日價不見人影后，這小院裏便是沈小樓一人打理，十分清靜。

天色還很早，倆人在廊下慢慢的看雨中百景，話也漸漸說乏味了。

因為下雨，天色總是陰陰晦晦，看的久了，無端就有一種昏沉乏味。因此有些話就容易昏昏沉沉就自己漏了出來：「小樓獃子，我來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只告訴你哦」

「嗯，粉兒你說，我洗耳恭聽。」

粉兒卻似乎被自己剛才那句話驚到了，難得的沉吟半天，囁嚅道：「還是算了，我怕嚇到你。」

「你是想告訴我，你本異類而非人類嗎。」這句是用毫不在意的口氣說出的肯定句。

「你怎麼知道？！不對，不是，我當然是人，你才不是人！」粉兒直起身來，還欲辯解。

沈小樓臉色未變，只是思索好久，似乎不知從何說起「初次見面你送我鈴鐺時，手腕上有傷，在流血，你自己渾然不覺，我卻注意到，你的血，與常人不同，常人是暗紅色，你的顏色，要淺的多。此其一也。」

「我從未見過你的家人，甚至不知你住在何處，你也從不主動提起，此其二也。」

「我從未告訴粉兒你我寓於何處，且平日與人也不多往來，常人根本不易找到我。此其三也。」

「如果說前面都有情可原，但是你剛才的表情已經為我的猜測添加了最大的砝碼，粉兒，你說過，你叫，你是那條我放過的嗎？」

粉兒沉吟半晌，「那，如果我不是人，你怕我嗎，還會跟我一起玩耍嗎？」

沈小樓聞言只是懇切的看着粉兒：「你說呢？」見她猶自猶豫不安，復又道：「你行為怪異乖張，實非尋常女子所為，但是，我喜歡。我是真心的喜歡你，粉兒。」坦白了心跡，前面悸動不安的心思反倒慢慢沉定下來了。

「啊？啊！喜歡我？喜歡我！哎呀，你說什麼混話，真不是好人」似是突然反應過來，粉兒臉上迅速竄上緋紅，從椅子上站起來，惶急的原地打了幾個圈，不及沈小樓站起，往他腳上狠狠的踩了一下，轉身便跑走了。

沈小樓本就不良於行，等到他急急的趕出去，只見雨絲茫茫，那裏還有一絲半點的人影，倒是那多日不見蹤跡的小廝正從街角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