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不用細說,那昨晚上張俠攆打雪妮出家那一場,令賈建成一眼就看穿了。因他不放心自己的嬌女兒,一整宿在床上翻來覆去都沒有睡安穩。第二天,賈建成就早早地起來了,他想避開躺在床上的張俠,於是手持手機悄悄地下了樓。

客廳里顯得空曠而清靜。

賈建成坐在沙發里剛打開手機,正巧被打掃完院子走進來的李保姆碰上了,「哎,賈董事長,你起來了,你在給誰打電話?」只見她氣喘吁吁,累得滿臉是汗,手裏還拿着毛巾不斷地在身上游打着。

「往歌舞團雪妮那打。」他邊答話邊按動着對方電話號碼。

「那你咋不在樓上打,還要跑到樓下來。」

「我,我想躲開張俠,怕她知道又不讓打。」

一句話說得李保姆心裏就明白了,「好,賈董事長,你在這兒打吧,我到樓梯口處看大妹子別下來了……」於是她將手巾朝右肩上一搭,並用手攏攏頭髮,來到了樓梯處。

「——」對方電話打通了。

令賈建成很高興,對着話筒就說:「雪妮,昨晚上的事我都聽你媽說了,你媽她……不生你的氣了,你回來吧……」

恰在這時,張俠起床走下着樓梯。

李保姆觸目驚心,趕忙扭頭朝客廳「嗯嗯」兩聲,並用眼睛暗示他后,又迴轉頭同張俠打着招呼。

雖說賈建成眼疾手快,馬上掛了電話,但張俠還是聽得到了。她冷著臉,來到客廳沒好聲地問:「怎麼不打啦?還打呀……」

賈建成笑了笑,還未來得及開口。而李保姆尾隨張俠身後跟了上來,慌忙插上話,「沒,沒給誰打……」

張俠心裏很厭煩,白了李保姆一眼,「就你成天幹不了好事。」說罷,轉身坐在了沙發上。

「哎呀,大妹子,我又咋啦?」

「不是你跟雪妮商量好的給金枝下那毒藥水,想害死她肚裏的胎兒……」她陰沉着臉,目光兇狠如炬。

「看看,我就知道這事出來我又躲不清,大妹子,你就好拔出蘿蔔又帶出泥來……」

張俠氣得兩眼一瞪,「咋啦,我和金枝俺娘倆可沒叫你們給害死。」

李保姆覺得自己已被捲入是非圈裏了,儘力為自己解困,「大妹子,那葯是雪妮自作主張買的,我壓根就不知道……」

張俠再次打斷了她的話,「買葯你是不知道,可葯是你端給金枝喝的。」

「那,那金枝不是沒喝下嘛!」她在一個勁地辯理。

「金枝是沒喝,可你參與了這件事,你們是同黨。」

李保姆覺得輸了理,無論怎麼辯駁,都無法逃脫這個罪責了。她再也沒說什麼,轉身去了廚房。

張俠心裏還忿著剛才的氣,故意問道:「你剛才往哪打電話,繼續打呀……」

賈建成在翻閱著報紙,頭也沒抬地答了句:「沒……沒往哪打呀……」

「嘩——」地一聲,她使勁一把奪去了他手裏的報紙,大聲地說:「沒往哪打,我都聽到了。」

「嘿嘿,你看你,這一大早起來又發什麼神經呀!」他不敢生氣,只是作出一副笑臉。

「你說我發神經,這都怪你那嬌女兒,」她直截了當地說,「我昨晚上攆她走,你今早上背着我打電話又要她回來。你這樣做,不是在跟我唱對台戲嘛……」

「我讓雪妮回來,是想讓她當面給你賠個不是,承認一下錯誤,這事不也就過去了,以後誰也不許再提。」

李保姆端著早餐來到餐桌旁,將碗和筷子一一擺放好后,便喊他們吃飯。

張俠吩咐道:「你去樓上喊二龍下來吃飯。」

李保姆邊走邊用腰裏圍裙擦著兩手,走了幾步遠,又回頭問著:「哎,大妹子,那金枝呢?」

張俠走近桌子旁坐下來,伸手豎起雙筷,抬頭說道:「噢,金枝以後吃喝拉撒睡就不用你忙活了。」

「為啥呀?」

「我不放心,怕你還干那壞事。」

「嗨,大妹子,你怎麼哪壺不開單提哪壺。」她掉頭急忙走上了樓。

賈雪妮自從跟賈建成通了電話,就昏昏迷迷地再也沒有睡沉,因她昨晚挨了打,休息了一夜仍感到身子骨有點酸楚的疼痛。她這時從床上坐起,身子往床背上一靠,想起家裏那一樁樁痛心疾首的事,就深切地憎恨金枝懷孕和那個貪喝的二龍,更加埋怨張俠老與自己過不去……她真是越想心裏越感到彆扭,乾脆身子又躺下,並朝里翻了過去。

賈二龍因昨晚上鬧了個腹痛,一整夜都沒有睡踏實。天亮了,剛有點睡沉,只聽李保姆把門拍得「叭叭」響,而後便消退了。於是他小睡片刻,就起床了。他洗刷完后從樓上走下來,說:「媽,剛才我走到金枝門旁偷聽了一會,聽李媽……」

沒讓說完,張俠抬頭追問道:「聽李保姆在說啥?」

「聽李媽那話音,好像是讓金枝去醫院打胎……」說罷,便一屁骨坐在了賈建成身旁的一隻單人沙發里。

「啥,還想動員金枝去打胎……」張俠一聽,嗔怒道,「她這不會說話的,你把她給我拉下來……」

賈二龍摸出一支煙,點燃著,「要拉你去拉,我可不拉,你說一個大老爺們拉一個老太婆成什麼呀!」接下,他又一口接一口地吸著,煽風點火地說,「這李媽也真是閑不住,這麼大年紀,都行將就木了,還有閑心操這事……」

張俠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氣沖沖地走上著樓梯。

而李保姆在唾沫四濺地鼓動着……忽聽房門「咣當」一聲響,她轉過身子,看到張俠滿臉怒容,心裏戰戰兢兢的,一時不知說啥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大妹子——」

賈二龍猛吸口煙,然後從嘴裏吐出一圈圈煙霧,漫不經心地說:「爸,就三弟寫書一事,不是我好給三弟潑冷水,打退堂鼓,我估摸着他也寫不成……」

賈建成聽他說這,極不贊成。他這時丟掉手中報紙,摘下老花鏡,又順手接過二龍遞給的香煙,身子朝前一傾,借二龍火點燃著,然後坐正身子,邊吸邊說道:「二龍,我們看待某件事情要一分為二,更不要急於對有些事情還沒出來就一棍子打死。」

他反詰道:「爸,難道你能斷言三弟有這個把握寫成?」

賈建成吸一口煙,笑了笑,說:「二龍呀,爸也沒有斷言三喜將來有一天能寫作成功呀!誰也沒有前後眼,更不能一眼看到頭。這隻能是走一步近一步,看事態發展如何,後來才能加以肯定。」

賈二龍覺得言之有理,無話可辯了。他只是「嘿嘿」兩聲,過一會又說:「我是看三弟平常不怎麼痴愛文學,也沒有在任何一家報紙上發表過任何一篇作品,卻突然間萌生了寫這本書的念頭,並且一絲不苟,執着地追求着……」

話未說完,賈建成就耐不住性子接過來,「對,也正是三喜這種不畏勞苦、持之以恆的精神才能使自己推動自己的作品不斷完善,日臻成熟,最終邁向成功之路。」

他憋不住笑兩聲,吸口煙,並朝煙灰缸里彈彈煙蒂,訕笑地說:「不過,直覺告訴我,三弟不是名人志士,跟那些大手筆是九天九地,凡夫俗子,尚未達到那種高度的藝術境界和文化修養,也不可能會寫成。」

「二龍,你怎麼老愛鑽牛角尖,對人不要卡脖子,不要把人說得一無是處。『贈人一言,重於珠玉;傷人一言,重於劍戟』。三喜這會要在這,心裏會不高興,因為你挫傷了他的自尊心和積極性。」

他嘟噥一句:「本來就是這樣,基礎不牢,不會有好結果的。」

賈建成對他所做的言論感到很反感,接着剛才的往下說:「是啊,三喜他不是什麼知名人士,也沒有超人的智慧,但他能夠在逆境中勇往直前、奮鬥不息,不知疲倦地孜孜以求,他的這種鍥而不捨精神也是屬於我們整個社會,整個人類的。」賈建成見他沒吱聲,吸口煙,又說,「你媽也多次跟我講三喜寫作一事,當然嘍,我和你媽的看法就不一樣,我是贊成三喜寫書的。一次不成,再來幾次,成功為止。記得在你小的時候,我不是經常跟你講達芬奇的故事嗎,如果達芬奇不聽從佛羅基奧的教導,不從畫蛋入手,苦練基本功。日復一日,久而不怠,會有那麼高的藝術成就嗎?任何事情都是在不斷發展的,不是一成不變的。然而你認為,不是什麼名人名家,一輩子就沒有出息,幹不了大事情……」

「哎,爸,看你又在掏老帳了。咱不是正說着三弟,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

「你就不會反躬自問,多長個心眼兒,學有點出息,你成天弔兒郎當,沒有一點上進心。在工作,事業上一塌糊塗,抱殘守缺,就好在背後議論別人……」

「鈴鈴……」這時,賈二龍手機鳴叫起來。由於他遭到挨訓,心情不暢,沒有動彈。而在賈建成的催促下,他才取下來,看了看,然後又往腰帶上掛着。

「是誰打來的?」

「是方圓。」他不悅地答上一句。

「怎麼,說你兩句就吃不消了,」賈建成望着眼前這個沒出息的孩子,心裏很不高興,「不是我愛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收收你那個玩心,干點正事。你要像三喜那樣早立志,立大志。」

賈二龍聽到這,禁不住扭頭瞟了他一眼,「還說呢,三弟他立什麼志呀!成天圍着那個小記者轉,倆人卿卿我我的,這還不算。他把金枝都搞大肚子了,卻沒臉承認了……」

正說着,只見李保姆抹著兩眼從樓上走下着,拖着哭腔說:「大妹子就會冤枉好人,叫你說,這家裏頭出啥事我不都是在打圓場。」

「你成天在我眼皮底下轉悠,啥事能瞞得過我的耳目。」發泄過怒火的張俠覺得全身的骨頭架都快散了,走近沙發旁坐下來,又責怪著,「這吃過的碗筷不收拾廚房去,沒事你老往金枝房裏跑幹啥……」

她走過來,不停地收拾著桌上的碗筷,「我,我是想叫金枝下來吃飯。」

「我不是交代過你,這金枝吃喝的事不用你操心,我的話你怎麼聽不進去,你那倆耳朵塞驢毛了……」

這句話說得,倒叫李保姆接不上來了。於是她端著桌上的碗筷轉身去了廚房。

賈三喜昨晚回到家裏,被張俠訓罵一番后登上了樓,脫衣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到今早上,連李保姆都沒起床,他卻起來早走了。所以對昨晚上賈二龍跑到金枝房裏喝那打胎葯,雪妮又被張俠攆打出家,以至後來發生的一場爭吵卻全然不知了。

迎著從東方冉冉升起的一輪紅日,賈三喜在街里溜達了一個早晨,又順便在小吃店裏吃點早餐就去上班了。坐在辦公室的桌子前,仍感到思緒不寧,於是向領導請了半天假到民政局找藍青來了。

辦公室里擺設得不怎麼豪華,卻收拾得很整潔。正好這會沒人來,而對三喜的到來,令藍青很吃驚,「三喜,你今天沒上班,現在來我這兒有事呀?」

「大嫂,我坐在辦公室里窩憋,請假過來和你談談心。」不等謙讓,他走過來坐在了她桌對面的一張沙發上。

由於金枝肚裏的胎兒接二連三地被人算計,給張俠的心理還有精神都帶來了極大的恐懼和摧殘。她心裏清楚,一旦胎兒不知不覺地流下來,手中撿不漏兒,那三喜不就能逃之夭夭了。就在她愁思百結,坐卧不安時,自然又想到求神佛來保佑。等賈建成上班走後,她便來到觀音菩薩供桌前,點燃著香,然後插在了香爐里。不同往日的是,她這次焚香拜佛是保佑金枝肚裏的胎兒不受迫害,能平平安安地生下來。她嘴裏念念有詞時……

賈二龍從樓上走下來,看到這場面,笑嘻嘻地說道:「媽,這不年不節的,你又在焚香拜佛啦……」

「去,就你這孩子不會說話,」張俠返回沙發旁坐下,「你爸都上班走了,你還在家磨蹭啥呀……」

「去也沒大事,就是我不在公司方圓也會替我簽到。」他跟着走過來,就勢坐在她身旁,「我剛才去樓上勸說了金枝,要她穩定情緒,安心養身子,別讓那些小聰明從中做了手腳,只要能過這幾個月把胎兒生下來那就萬事大吉了。」

「剛才我不是求觀音娘娘了,有我和觀音在監護,哪怕他們鑽了空子……」

賈二龍聽到這,不禁一聲失笑,「媽,你還信那個,她又不是請在家中的監護神,而是位靜立在那裏的一尊佛像,能幫你什麼忙。」

「觀音娘娘靈氣得很,家裏一有風吹草動,她會在背後指使我該怎麼去做……」

說到這,賈二龍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媽,你可真有意思,那昨晚上李媽端給金枝喝的打胎葯,觀音不也沒跟你打招呼。」

「你就會抬死杠,金枝她不是沒喝下嗎,這不正是觀音娘娘在暗中保護著金枝哩!」

李保姆從廚房裏走出,一聲不吭地溜到樓道口,扶著欄桿快步登上樓。她沒有去金枝房裏,直接進了雪妮房間。她抓起床頭柜上的電話按動着雪妮手機號碼,放在耳邊聽到對方正在通話,請稍候再撥打的話意。於是她擱下電話,蹲下身子打開床頭櫃門翻找著東西……

賈三喜和藍青聊敘了近半個鐘頭,他扭頭髮現有一對打扮入時前來辦理結婚登記的新人走了進來,主動站起身,「大嫂,我們今天就談到這裏吧!不影響你工作,我走了。」

藍青起身送他到門口,勸慰地說:「三喜,你可要把心放寬一些,別當作一回事……」

他苦笑一聲,「大嫂,面對眼前這些棘手的事,我心裏能高興起來嗎,我成天稀哩糊塗地過日子,連說話的底氣都沒了……」

沒等說完,藍青給截過來了,「三喜,我能理解你此時的心情,反正事情都這樣了,不必傷心。你得存住氣,等等看,咱媽若再逼你不放,咱再想別的轍兒,呵!」

他邊聽邊點頭,然後說:「好啦,大嫂,你忙你的吧,我走了。」

「三喜,不送了,慢走。」藍青送走他后,轉身走了進來,邊朝桌旁走去邊同那對新人熱情地打着招呼。

李保姆將床頭櫃里的東西一一翻動了一遍,也沒有找到她要找回的東西。她心急如焚時,對方按剛才手機顯示的電話號碼又撥打了回來。她聽到電話鈴一響,趕忙抓起話筒,笑着問:「喂,是雪妮嗎?」

對方「嗯」了一聲。

「哎呀,雪妮,你把那打胎葯放哪兒去了,我在你床頭櫃里找了好大一會也沒找到……」她用手擦一把額前的汗珠兒,聽了一會,又對着話筒說:「我,我還想給金枝喝那打胎葯……啥,你放床頭櫃里了,那我咋沒找著。哎,雪妮,你記錯地方嗎?再好好想想……啥,往抽屜里找。好,知道了,你先別掛上電話,我這就找找看。」她將話筒擱在機座一旁,轉身走到寫字枱前,拉開所有抽屜都仔細翻找了一遍,還沒有找著,返回來抓起話筒,問道:「抽屜里我也找了一遍,咋還沒見?它又沒長腿,能是被人拿去了……」

賈二龍合上報紙,隨手往茶几上一撂,接着說:「媽,你說這雪妮真是逞性妄為,怎麼會想到給金枝買那打胎葯,我想這事也離不了李媽。」

「她倆都是一樣,半斤八兩、包藏禍心,成天幹不了好事。」

「媽,你把那打胎葯又藏哪兒去了?」

張俠說:「要那幹啥,留着也是禍害,我把它扔了。」

李保姆對着話筒說:「雪妮,那打胎葯肯定是被你媽扔了,要不你晚上回來,咱再想別的法子……啥,你爸上午去團里接你了……就是嘛,你媽打你兩下有啥呢,講啥面子不面子的,回自個的家,又不是跟人家還要爭出個鼻子眼來,晚上下班趕緊回來,呵!」

本來李保姆對這件事抱有極大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卻一下子跌到了失望的深淵。因為那打胎葯想找也找不回來,就這樣白白地丟棄了,她感到很可惜。雖說藥店還能買到,可自己身上分文沒有,兩手空空到哪去買呀,雪妮一時又回不來,唯一的靈丹妙藥還是要動員金枝去醫院打胎,眼下也只能這樣做了。

於是李保姆推門進了金枝房裏,搬過來一把椅子放在她床前,坐下后故意問著:「金枝,你從鄉下來這兒,感覺你姑母待你如何呀?」

金枝半躺在床上,認真地說:「姑母一心待俺,沒兩個心眼兒,真比親爹親娘待俺還好。」

「你姑母待你好,這我知道,那我待你咋樣啊?」

「你待俺也好呀!」金枝望着她,十分坦誠地說。

李保姆笑笑,直截說道:「金枝,聽李媽一句勸,還是去醫院打胎吧!」

「不,俺姑母還有俺二哥都不同意俺去……」

「傻孩子,你年紀輕輕的,知道啥呀!」她禁不住伸出手摸過她那細皮嫩白的小手,「他們不讓你去醫院打胎,還不是在害你,毀你的名聲。你姑母做事神一陣,鬼一陣的,老八板,你可不要聽她的,要自個打定主意。」

「俺,俺也不想去那地方。」

「啾啾,金枝,看你又犯傻了不是。我是過來人,啥樣的事沒經過,人言可畏,唾沫腥子能淹死人……這事萬一傳到鄉下你老家,你以後還咋有臉回去見鄉親們呀!」

金枝的心觸動了一下,忍不住鼻子一酸淚水直往下流,半天才說:「俺管不了那麼多,反正是不去醫院打胎……」

這句話,令李保姆頓感失望,同時也感到事情很難辦……她起身,不禁長吁短嘆,又一轉身坐在了椅子上,編著瞎話,「金枝,你還不知道,我剛才上來時,你姑母就是想讓我勸你去醫院打胎……」

「姑母原本是不同意俺去醫院打胎的,這會怎麼……」她搖搖頭,「俺不信。」

「你咋不信呀,你姑母還不是看你還是個大姑娘就抱出娃娃來,日後還咋活下去呀!」

「俺都想過了,俺不在乎這個……」

「你是不顧及這個,可你姑母一家人的臉面往哪擱呀!你姑母家是個正派、體面人家,你姑父又是大公司的頭頭,在這市裏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啥事可不能太任性了,要前思思后想想,做事可不能自個砸自個的腳後跟,千萬不能給你姑母家丟臉,你姑母家也丟不起這個臉。」李保姆又一次摸過她的手,「別舍不過了,生下來是罪孽,就趁早打掉吧……」

李保姆的話,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如刀割一樣難受,眼淚止不住「叭叭」往下落。

「金枝,你不聽我的,還能不依你姑母的,要不孩子大了就難下手了……」

金枝那一向脆弱的心,經受了這場突變,卻一反常態,性格變得堅毅倔犟起來。不管別人怎麼勸說,她都堅持走自己的路。她這時聽不進去李保姆的話了,起身將她往門外推,「俺誰也不聽,俺就是死了也不會去打胎……」

李保姆被從椅子上拉起,還是不肯離開,「金枝,你就聽我一句勸,不然你會後悔的……」

「俺絕不後悔,你走吧,走吧……」就這樣,金枝硬把她推到門外,「叭」地一下從里鎖上,而後跌跌撞撞地返回床邊,身子趴倒在床上,難過得痛哭起來。

說真的,張俠為了保佑金枝肚裏的胎兒不受迫害能順利地生下來。她真是一天燒了好多次香,只要想起來,就連晚上也不會舍過。她這時丟下手中活兒,起身來到觀音菩薩供桌前,取出香,點燃著,剛插進香爐里,恰巧賈三喜推門走進來,他低着頭溜到樓梯處,但最終還是沒有逃脫掉。

倆人坐下后,張俠盡量使自己的性格平抑下來,「這些天你在外過得舒坦了,可你知道金枝心裏多難受,你也該為別人考慮一下嘛……」

他嗒然若喪地坐在那,一直保持緘默。

「三喜,媽還說什麼好呢!這眼看金枝肚子一天天鼓起來,你再說沒懷孕也說不過去呀!」她望着他那頹喪的神情,心裏一下子鬆懈下來,但她還是忍住了,沒有沖他發火。

李保姆從廚房裏走出,悄悄溜到樓上進了雪妮房間。雪妮躺倒在床上看到她走過來,起身叫着。李保姆順勢坐在床前椅子上,說:「雪妮,你這兩天沒在家不知道,你媽怕金枝肚裏的胎兒出了差錯,一天到晚燒了好幾次香,求菩薩保佑金枝平平當當地將孩子生下來,金枝這兩天吃飯還都不叫我管……」她見雪妮沒吱聲,又討好地說,「晌午我找金枝可是好話歹話都說盡了,一心想鼓動她去醫院,可她死活不幹。話太難說,一點兒也勸不她心裏去……」

一直綳著臉的雪妮,終於發話了,「李媽,咱們再想想別的轍兒,這事可以變通著辦,不要過於拘執,套死在那個框框裏。」

張俠有點生氣了,「三喜,你可不要死板固執,跟金枝成親怎麼不好啦,偏要去跟那個小妖精……」

「我心裏愛的是南雁,不是金枝。」

張俠聽他說這,心裏的怒火一觸即發,「可金枝懷了你的孩子,你到什麼時候也賴不掉。」

「就是金枝真的懷孕了,那孩子也不是我的……」

「喲嗬,事到如今,你還真的想甩嘴呀!」張俠望着眼前這個不聽話的孩子,氣得渾身直哆嗦,「三喜,既然你把話撂出來了,你給我找出這孩子的親生爸,要是頭找出來了,我就放你這一馬……」

李保姆一邊剝著桔子皮一邊說道:「雪妮,這胎兒實在打不下來就留着吧,也算這孩子命大。不過,我心裏倒還有個主意,不知行通行不通……」

說到這,雪妮急着問:「李媽,你還有什麼辦法?」

她剝完桔子皮,掰掉一牙填在嘴裏吃着,然後說:「我想給金枝在這找個婆家,趁早嫁出去得了……」

「這事急着辦,一時也找不着合適的呀!就是金枝同意,人家也未必答應呀!」

「我心裏還真有個主兒,這個媒保准一說就成。」

「哪家的?」

李保姆不停地吃着桔子,高興地說:「就是那個胖婦女家的大兒子,那小夥子長得胖墩墩的,人高馬大,強壯得很……」

雪妮又問:「哪個胖婦女?」

「賣肉的呀,我經常稱她的豬肉,」李保姆邊吃桔子邊說着,「對啦,那個胖婦女還來過咱家求過你爸。她二兒子在你爸公司當工人,眼看着要下崗了,還是你爸將他留下的……」

是啊,金枝懷孕不會有假了,可這孩子究竟是誰的呢?絕不是自己的,三喜還是這樣認為,但一時半會找不到真憑實據,是不能隨便誣衊人的,他不禁浩嘆,竟無話可說了。

「怎麼,這會啞巴啦,說呀,啥事別做得太過天了,光想着自個,不考慮別人死活,」她態度堅硬地說,「我還是那句老話,你就是拖到鬍子白,也省不掉跟金枝結婚……」

「她賴給我了……」

他半天吐露一句,令她很氣憤,「隨你咋說,打這以後金枝就是你的人了……」

對她的無理要求,矇昧無知,心裏實感不公和凄惻。他不想再和她爭執下去,乾脆站起身,憤然離去。

「哎,三喜,你去哪兒,給我回來……」

李保姆走下着樓梯,抬頭看見三喜已拉開客廳門走了出去,便問:「大妹子,三喜咋啦?」

「他是王瘸子扭著筋了,想一賴到底。」

「要真是這樣,你一句話,金枝不也就去醫院打胎了,還省得你今後再為這事費心了。」

「打胎,他巴不得呢!自己沾上邊的,就甭想跑掉。」

「大妹子,凡事要是過於認真,河裏水都會毒死人,何必跟他較這個勁呢!」李保姆來到客廳也沒閑着,隨手拿起抹布擦抹著沙發,「你放三喜這一馬,他到啥時候還不念叨你好呀,他又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

「我放了他,他心裏好過了,那金枝咋辦。他做過的事不敢承認了,還想往別人身上載臟,虧他說得出來。」

「往別人身上載臟?」李保姆連忙解釋道,「三喜他不會,他是有學問的人,這沒根的話他是不會亂說的。」

「你知道啥呀,三喜他硬賴著不承認。你說,那孩子不是他的又是誰的?」

李保姆聽說這,一時間愣了起來,半天沒有轉變過來,孩子不是他的,那是誰的?三喜咋也學會賴帳了……不過,李保姆靈機一動,又順着三喜的話意說下去,「大妹子,我琢磨著……」

「你成天沒事,瞎琢磨啥呀?」

「我這老婆子不識字,土得掉渣,一輩子沒大能耐。可心裏咋想的嘴裏就咋說,從不遮遮蓋蓋,也不添油加醋,只是有話不說出來憋在心裏頭難受。」

「那你有話就說出來吧,不讓你說呢又在背後瞎嘀咕,沒影的事能讓你翻騰大。」

真讓她說,她又說不上來了。三喜剛才都沒有說出口,自己又不比三喜多長個腦袋……她思來想去,要是胡亂說出,張俠自然會饒恕不了她,就此了結呢,看她又在咄咄逼問。退一步講,三喜永遠也逃不出張俠的手掌心,躲不掉這一關。她抹抹停停,在腦子裏想了一大圈,才慢吞吞地說着:「大妹子,我說出來你可別生氣呀!這些天我心裏頭一直都在翻騰著,琢磨著那孩子不是三喜的,是二龍的……」

「二龍的……」張俠氣得一拍茶几,怒吼地問:「你是聽別人說的,還是自己瞎猜的?」

她覺得捅了馬蜂窩,趕忙丟下抹布,走上前謊言道:「我……我是聽算命先生說的。」

「算命先生?」張俠火氣正旺,起身攥住她的衣袖口往門外走,「走走,我帶你找那位算命先生問去……」

「哎呀,大妹子,人家早走了,你還上哪去找呀!你快坐下吧,聽我慢慢跟你說。」她將張俠拉回,並扶她坐下,編著瞎話,「那天我去菜市街買菜,在街頭碰到一個算命的,我讓他給金枝算一卦。可那算命先生指明說金枝肚裏的孩子不是老三的,而是老二的,你說這事玄不玄,怪不怪……」

張俠再也聽不下去了,氣得將手中剛剛端起的杯子「叭」地朝地上猛摔。頓時,水花四濺,杯子爛得粉碎。「你在這瞎叨叨啥呀,二龍要是知道你在顛倒黑白,還不打爛你臉皮……」

就這樣,張俠狠狠地沖李保姆大發了雷霆,感覺嗓子眼都有點發疼,才肯放李保姆走人……而性格直爽的李保姆一派胡言亂語,就像兩軍交戰的兵,硬是往張俠槍口上撞,豈不是自找苦吃。

吃午飯時,儘管賈二龍再三勸讓,余怒未消的張俠也沒怎麼動筷……午飯後,賈二龍悄然上樓找金枝尋歡去了。而張俠返回沙發旁,怏怏不悅地坐着。

和金枝在床上耕耘播雨之後的賈二龍穿好衣服走下床,然後又重新坐回床上,摟着金枝不禁在她細嫩的臉蛋上「叭」地親了一口,頓感心曠神怡。

「二哥,快下去吧,不然李媽會上來的。」金枝說着推了他一把。

「好吧,你在這兒玩,二哥下去了。」說着,又乘機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起身走過去拉開房門「噔噔」跑下了樓。

他看到張俠撿起針線活又丟下,心裏疑惑不解,問:「媽,你今天怎麼啦,吃午飯時都沒咋動筷,坐在這又感到心焦不耐煩的……」他走過來,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

張俠抬起頭,反問一句:「金枝這會在樓上?」

「金枝在樓上自己玩著呢,我剛才又去勸了她一會兒,我發覺她現在的心情比以前好多了,」賈二龍直言說道,「我聽金枝說,李媽大造謠言說金枝生下來的孩子是怪胎,你說李媽都快日落西山了,怎麼就不會說句人話……」

稍微平息了的張俠,聽后又立即上了火,「這個老東西,真是犯起渾來了,一會說生的是怪胎,一會又說孩子不是三喜的……」

說着無意,倒叫賈二龍聽起來感到有意了,追問道:「李媽說那孩子不是三弟的,那是誰的?讓她給找個頭呀!」

「她……」張俠氣上來,一古腦兒全倒了出來,「她說是你的?」

賈二龍端起杯子剛呷了一口茶,「呸」地一聲,全都吐了出來。這一刻有如停頓了的空氣,使他張皇失措……他一時疑惑起來,這李保姆是怎麼知道的,聽金枝說的,還是自己瞎猜的?金枝她不會攤牌呀,都交代過她多少回了,保準是李保姆又在胡思亂想了。他這時將杯子往那一放,猛地站起身,故意使出性子,「李媽往我身上糊屎皮子,故意辦我難堪不能這樣算啦,我找她對質去。」

「她這會出去了,你上哪去找呀!坐下吧,有話回來再說。」張俠見他大動肝火,趕忙壓制住。

他又只好坐了下來,順手摸出煙,點燃著,邊吸邊說道:「這李媽是怎麼啦,是不是老糊塗了,就是糊塗也不能糊塗到這份上呀,不摸底的話胡說八道,說話可要負起責任呀……」

「她說話沒有分寸,凈說些車軲轤話。人家都打到她臉上,她還不知咋起咋落呢!」

「李媽就會誣衊人,好事不往我身上想,那壞事怎麼竟想到我了,這不純粹是想讓我在全家人面前丟磣嘛!」

「該發火我都發過了,這哪廟裏沒有冤死的和尚,哪墳里沒有屈死的鬼。」

「這沒影的事都讓她說得頭頭是道的,她怎麼不把這事往我大哥身上想,盡往我身上想。這啥事罵不冤枉,可說冤枉了。」

「隨她咋說,媽不是沒相信嘛!」

他覺得張俠都沒有相信,就是李保姆再說也起不多大哄。有道是,「人多嘴雜」,偶爾有人說,也在所難免,隨她說去吧……他吸一口煙,朝煙灰缸里彈彈煙灰頭,過了一小會,才說:「媽,你要相信你兒子,就是打一輩子光棍也不能去傷害自個的表妹。再說,金枝是你許配給三弟的,我怎麼能又……」

「媽知道,你不會做出那種出格的事。」

這句話說得,倒讓賈二龍聽了心裏很愜意。這樣一來,對李保姆所說的不加提防,自然就抹去了,那麼自己今後又可以胡作非為,瞞天過海了……

李保姆心想,既然胎兒未能打下,乾脆自作主張給金枝張羅著找個婆家……省得大傢伙以後再為這事牽纏了。金枝婚事一旦有了着落,三喜不也能脫離苦海了。幾天來,她和雪妮串通一夥,經賈建成許可,背着張俠和金枝,倆人跑上跑下,終於將這門親事偷偷定了下來。那個賣肉的胖婦女一聽說是張俠娘家侄女,高興得拍手叫好,滿口答應。他們在酒店裏吃了訂婚宴,男方送的五萬元彩禮也已被李保姆拿到了手,就等著揀擇吉日把金枝嫁過去了。可這下難倒了李保姆和雪妮,不能再瞞着張俠和金枝了,就算她倆手足通天,能過五關斬六將,但這回得走一趟麥城……

這天,天氣鬱熱。

李保姆推門走了進來,一隻手拿着毛巾不停地擦著額前的汗珠兒,另一隻手拿着鵝毛扇「呼呼」地扇著。

張俠在跟金枝敘著話,抬頭看到了她,不悅地說:「你看這都幾點了,不上街買菜還在家裏轉悠啥呀……」

李保姆高興地說道:「大妹子,午飯就不用在家吃了,我是特意回來請你和金枝到大酒店裏去吃,賈董事長和雪妮都在酒店裏等著呢!」

張俠一時被搞糊塗了,「去酒店裏吃飯,今兒誰請客?」

「當然有人出錢請客了。」接着,她拉開門,一前一後走進來那個胖婦女和她的大兒子。「大妹子,這小夥子就是我給金枝介紹的對象,名叫鐵鎚。」

「親家,好久不見,心裏還真想你呀!」那胖婦女親切地說着,禁不住「哈哈」笑起來。

李保姆拉着鐵鎚的手朝這邊走來,眼角綻開了笑紋,明顯有一種積德做好事的自豪感,「大妹子,是我給金枝和鐵鎚搭起的鵲橋,看這小子長得多壯實,多後生,」說着,便從腰包里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這裏面是五萬元彩禮……」

「親家,就等你一句話,揀擇吉日把婚事給辦了。」

張俠呆愣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她望一眼黑黝黝,胖墩墩的鐵鎚,冬瓜臉上小鼻子小眼,墜個大下頦子。他在一個勁地傻笑,是呆女婿見了丈母娘時的那種令人忍俊不禁的傻笑,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他木訥地站在那,沒有一點飄逸模樣……

李保姆心裏很着急,催促着:「大妹子,快領着金枝去酒店裏吃飯呀,不然賈董事長該等急了……」

那胖婦女也隨聲附合著。

張俠氣得七竅生煙,暴跳如雷,「都別說啦,快給我滾,滾出去……」她的聲音很大,把別的聲音都蓋下去了。

…………

張俠越想越惱怒,差點昏厥過去。午飯不但沒去吃,那胖婦女和她的大兒子只好帶着五萬元彩禮廢然返回,坐在酒店裏久等的賈建成和雪妮也只有掏腰包吃自己的了。一向好逞強的李保姆這回可遭了大殃,張俠把她罵得狗血噴頭,還口口聲聲要攆她走……

吃過晚飯,賈建成在客廳想看會電視,聽張俠在一個勁地發牢騷,擾得他也無心看下去,「你看你,發了一晚上的火,累不累呀!『得饒人處且饒人』,人家李保姆不是都向你認過錯了嘛!」

火氣未消的張俠氣得兩眼圓瞪,「她在這個家裝什麼精,逞什麼能,誰讓她給金枝介紹對象啦,凈把那些阿貓阿狗的往家裏帶……」

「我看那個虎背熊腰的小夥子就不錯……」

「再好也是個殺豬賣肉的,瞧他那副德行,黑不溜秋的,長得鬼頭鬼腦的,一錐子扎不出幾滴血來,真是賴蛤蟆想吃天鵝肉,別臭美了。」

「你就是老封建,死腦筋,殺豬的怎麼不好,不是一樣發家致富。」

「原來你們都是暗地裏嘀咕好的,跟我對着干,」張俠那暴怒的臉讓人發怵,

「明知金枝肚子裏懷的是三喜的孩子,又不是沒有主的野孩子,還想給她另找婆家。」

「你就是個性強,不聽別人勸說,」賈建成說,「光說你心臟病厲害,像你這樣不捏點性子,病情能會好轉嗎,啥病不都是從氣上得……」

「我氣死正好,讓你們爺幾個過去。」

賈建成無奈,勉強看完《焦點訪談》,便起身朝樓上走去。

張俠猛地從沙發上站起,高聲喊著金枝。

金枝聞聲,從外跑進廳里。

「金枝,我讓你去催李保姆明天走人,她東西拾掇得怎麼樣了?」

「姑母,何必這樣呢,李媽不是都跟你賠過不是了。」

「我這次絕饒不了她,別忘了,是她背地裏鼓動你去醫院打胎,是她給你端的打胎葯,是她大造謠言說生下來的孩子是怪胎,又是她昧著良心給你另找下家……」張俠坐下,氣憤地說,「我不能再讓她在這個家呆下去了,這樣只能會壞事。」

金枝走過來,坐在她身旁說:「姑母,李媽她家兒子從鄉下看她來了,李媽在跟她兒子敘話。」

「那好,她兒子來得正是時候。你去通知她兒子,讓他明天一早把他那老娘領回去。」

金枝一聽,心裏真的急了,要說讓李保姆走,還真有點捨不得,「姑母,你不能讓李媽走呀,她洗衣做飯,打掃院子樣樣都行。她走了,誰還干這些呀?」

「她走後,我再找一個年輕的,幹活保准比她還利索。」

「姑母,李媽她光幹活,又不收工錢,」金枝一心想留下她,「姑母,辭掉怪可惜的……」

「不行,我找她兒子說去,讓她娘倆明天走人。」說着,再次從沙發上站起,抬腿欲要走。

這時的金枝再也坐不住了,「撲嗵」一聲跪在地上,伸手摟住了她的腿,撲簌撲簌掉下眼淚,「姑母,俺就求你這一回,你不要讓李媽走……」

張俠望着眼前哭哭啼啼的金枝,心裏有點飄飄然了……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竟不知該怎麼辦好了,只是彎腰下意識地去拉她,「金枝,你快起來,起來呀……」

「不,你不答應,俺就是不起來……」

張俠心裏也沒有主心骨了,金枝怎會這樣,看來這孩子是對李保姆產生感情了,「好,金枝,你既然不讓姑母辭掉李保姆,那你也得答應姑母一件事……」

「啥事?」金枝十分誠懇地說,「只要姑母不讓李媽走,俺都答應。」

「你今後在家安心地養身子,順利地把孩子生下來,什麼也不要想,還得聽姑母的話。」

金枝揚起臉,伸手抹一把淚珠兒,「好,俺答應你。」

既然金枝向她承諾了,那李保姆也就沒有再辭掉的必要。她覺得像她這麼光幹活,又不收工錢的保姆實在是不好碰。「金枝,姑母可都是為了你呀!姑母答應你,留下李保姆了。」

「真的?」

「嗯!」她又一次彎腰去拉她,「起來,快起來,一會你二哥回來看見了多不好……」

金枝這才從地上站起,並用手拍了拍下身,自然心裏的那塊陰雲一下子驅散了,高興得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喜色。

忽聽客廳門「咣當」一聲被推開,只見賈二龍邊打飽嗝邊朝這邊趔趄地走來。

張俠聞到了一股難聞的酒氣味,「二龍,你又喝酒了,看你喝那麼多連路也走不好了。」

「沒錯,在大哥那喝的。」

「三喜在嗎?」張俠問。

「哪能見着三弟呀,他可是個大忙人,他這會準是跟那個小西施泡在一起了,」他連連打着飽嗝,走過來坐下說,「三弟算什麼東西,把自個表妹搞懷孕了,卻不敢承認了,」他不由得「嗤」笑一聲,「真想不到,他這個白面書生堂堂鬚眉,背地裏還干這些下流事,這與他的身份以及現在所追求的事業極不相符。可以確切地說,已完全喪失了他的人格和尊嚴。」

張俠不由長吁短嘆,說不出話來了。

「媽,你還不知道吧,三弟悉心創作的稿子又失敗了。」

「失敗了……」張俠一聽如墜冰窟,從頭涼到腳,忙問,「你聽誰說的?」

「吃晚飯時,大嫂說的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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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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