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想欠更多

唐美琪輕嘆了口氣，「蘇唯，其實莫慎行對你有沒有感情你心裏比誰都清楚。不然你憑什麼逼他做選擇，又憑什麼能激怒他？要我說，你指不定也早對他有了感覺，不過因為你們間的種種問題才故意壓制住了！」蘇唯馬上否認，「沒有！我心裏只有陸凡。」

「看！不心虛這麼緊張幹什麼！」

蘇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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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唯再回病房已是傍晚。

才打開病房門就聽見裏間傳來莫慎行強硬的聲音，「我自己可以！」

「可你的手……」

「出去！」

何英似乎有點為難：「莫先生……」

「需要我再重複一次？」莫慎行已帶上了不耐。

何英小心翼翼地走出，還不時回頭朝里看幾眼，當餘光瞟到蘇唯，何英快速朝她小跑過來，壓低的聲音中有着止不住的欣喜，「蘇小姐你回來啦？你去哪兒了，整下午都不見人！」

「我見沒什麼事就去了趟學校。」蘇唯輕聲問：「發生什麼了，莫先生怎麼了？」

何英又看了眼裏屋，低聲說道：「莫先生吃飯不許我幫忙，還趕我出來，你去看看吧。」

蘇唯放下手中物品，輕輕走了過去，此時莫慎行果然在用左手搗鼓著碗裏的粥，動作明顯不太協調，勺子過去怎麼都舀不起，他似乎也沒多少耐心，蹙緊眉頭抿緊唇地撥弄著，彷彿下一秒他就會掀翻所有東西！

蘇唯趕緊走去，想取過勺子幫他，莫慎行本欲發怒，見來人是蘇唯，墨眸中明顯閃過抹光亮，只是一瞬便又是冰冷，他抓緊勺子，繼續跟飯菜對持。

蘇唯道，「我幫你。」

莫慎行面無表情望了她一眼，甩下勺子，俊眉又蹙：「不吃了。」

蘇唯拿起勺子舀上藥粥，遞到莫慎行嘴邊：「這些都是根據你的身體情況特意配製熬煮的，營養很豐富，對你康復很有幫助，吃點吧。」

莫慎行冷笑了聲，「早點康復你就可以早點解脫了是么！」

「……」

蘇唯不計較，將勺子靠近他嘴唇一些，堅持說：「多少吃點。」

「叭」的一聲，蘇唯手上一空，莫慎行忽地揮手將勺子打翻在地，同時帶翻了桌上的碗筷！

「你想走就直接走，不用在這裏委屈求成！」

飯菜和湯水弄得床上地上全髒了，就連莫慎行手上都髒了不少，外邊的何英聽到動靜沒敢進來，蘇唯不語，打了水過來給莫慎行擦試。

莫慎行審視地看着一言不發的蘇唯，冷聲：「不是都走了，還回來做什麼戲！」

聽言，蘇唯抬起了眼眸，莫慎行神情淡漠，眸色暗沉，俊彥明顯有着慍意與嘲意。

聯繫他的話還何英的表情，蘇唯恍然：莫慎行突然生這麼大氣，是以為她招呼都沒一聲就直接走人了？

這瞬間，蘇唯說不出自己心裏的感受，有點澀有點酸，她道：「我沒有走，下午學校有事我去了一趟。忘了打招呼很抱歉。」

莫慎行黑眸望着蘇唯，似是在辯她話中真偽，半晌，忽地別過眼，「以後不許不打招呼就走。」

蘇唯一怔，心裏湧出密集的疼意。

愧疚也在這瞬間爆棚，蘇唯哽道：「那晚的事對不起。」

莫慎行不置一詞。

斂了斂心緒，蘇唯拿毛巾替莫慎行擦乾淨手，緩聲說道：「近兩年，我一直為陸凡的事感到虧欠。因為這份虧欠，我無法坦然地接受感情，但凡遇上示好也會拒絕，怕自己幸福是對陸凡的折辱。」

說到這兒，蘇唯的聲音又有了點哽意，她看向莫慎行，「莫慎行，你為我做的我很感激，只是你真的不必救我，我欠陸凡的，該為他贖罪。」

「你難道不是想求個了斷，逼我放手？」莫慎行眸底蘊含了嘲意。

「我確實有這個打算。」

「蘇唯，你心就這麼狠，對我沒半分感情？」

像是有什麼異物堵在喉中，蘇唯哽得更厲害了，「莫慎行，我給不了你對等的感情……只要想到你是陸凡最敬重的兄長，我就過不了自己這關。我已經對不起陸凡了，沒辦法還跟他的哥哥在一起……」

聽言，莫慎行的臉色沉了幾分，一雙深邃的眼睛盯望着蘇唯。

蘇唯小臉憔悴，眼眶通紅，因夜裏照顧他，有了點黑眼圈，略顯單薄的身子站在他面前，只要他一隻手就可以將之結束。

莫慎行最終什麼都沒有做，恨意的話里有縷不易覺察的自嘲，「蘇唯，如果可以，我寧願殺了你。」

莫慎行的話令蘇唯心間如被什麼尖銳的物體蟄了一下，生生地疼。

時間似水，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

莫慎行的身體各項基能已恢復得七七八八了，已能勉強行走，右手也能握住筆，只是右腿還需要做康復訓練；公司事多，住醫院不方便，莫慎行決定出院。

賴龍道：「莫總，私人護工已安排好，司機保姆也要住下照顧你，龍騰苑不夠方便，我建議搬到西郊別墅，那兒空氣好、空間大，對身體恢復也比較好。」莫慎行似是無意地瞥了眼蘇唯，蘇唯垂下頭削水果。

陳梓桐工作室開業在即，她答應過去幫忙；加之莫慎行身體沒大事了，她不認為還需要自己。

見此，莫慎行清淡命令：「人多太吵，讓醫生每天去給我檢查一下即可，其它不變，仍住龍騰苑。」

賴龍為難了一下，還是應：「好的。」

而何英忽地問蘇唯：「蘇小姐，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蘇唯削水果的動作稍滯了下，心下猜到何英要說什麼，還是不解問：「什麼忙？」

何英笑着說：「你朋友開的工作室好像要開業了？」

最近蘇唯和何英一同照莫慎行，兩人雖不是朋友，但得空時也會閑聊幾句，可何英突然問起這個是什麼意思？

看出蘇唯的疑惑，何英帶了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有個親戚的女兒讀藝校，寒假到了想做點兼職。可她社會經驗不夠，一般不熟的地方不敢讓她去。所以想問蘇小姐，能不能推薦她到你朋友的工作室做兩個月？」

不及蘇唯答話，何英又說：「你最近要到龍騰苑照顧莫先生估計也沒空去上班，而她只要做完假期。蘇小姐，她功底很紮實的，家境又不怎麼好，幫幫忙行么？」

蘇唯：「……」

這是讓幫忙？

重點難道不是那句「你最近要到龍騰苑照顧莫先生」？

高，很高，不愧是莫慎行身邊的人。

蘇唯看了看懇切等她回答的何英，又看了看莫慎行，他眼睛雖看着電腦，但唇角似乎上揚了些。

蘇唯糾結了下，對何英道：「是嗎？那那正好，張梓桐的工作室剛開，很缺人手，可以讓你親戚的女兒跟我一起過去上班。」

「那謝謝蘇小姐了。只是蘇小姐要照顧莫先生，還要去上班么，雖然白天有我們在，蘇小姐下班了回去也行，可那樣太辛苦了！」

蘇唯：「……」這意思是晚上的時間由她單獨負責？

醫院有這麼多人在，她住在病房照顧莫慎行沒什麼，可龍騰苑讓她和莫慎行單獨一起，怎麼合適！

「以前怎樣現在就怎樣，我不必人專門照顧。」莫慎行忽地合上電腦，冷聲命令：「都出去，我要休息。」

「……」

蘇唯在走廊透氣，賴龍也走了過來。

「龍特助，是明天出院么？」蘇唯隨口問。

賴龍不答反問：「蘇小姐，你真不去龍騰苑照顧莫總？」

蘇唯轉頭看着醫院樓下的景色，沒有回答賴龍。

賴龍說：「蘇小姐，莫總現在的身體情況你很清楚，沒有人貼身照顧根本不可能。莫總拒絕任何人，但肯定不會拒絕蘇小姐。為了莫總傷勢着想，還請蘇小姐搬去龍騰苑。」

莫慎行的腳行動不便，右手連筆都拿不太穩，確實不可能沒有照顧的人。但讓蘇唯搬到龍騰苑，她實在有點糾結。

不聽蘇唯答應，賴龍的語氣忍不住加重少許，「蘇小姐，你跟莫總之間的恩怨如何外人不好評價。現在莫總受了這麼重的傷，你即使不為情份，出於道義也得照顧到他康復。如果莫總因為沒人照顧出了其它意外，或是加重了傷情，蘇小姐良心過得去么？」

確實過不去。

蘇唯也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

——自從知道莫慎行和陸凡的關係后，她覺得太不堪，急切要跟他有個了斷，卻不想反而越捆越緊，她欠下的越來越多。

她不想欠得更多。

蘇唯轉回頭，對賴龍點了點頭，「我會照顧到他康復。」

隔天，莫慎行出院。

因他腿不方便，醫院給配了輪椅，蘇唯推着他進了電梯。

走出醫院大門，外面太陽大得有點刺目，讓好些天不見陽光的蘇唯有點沒適應，伸出手小退了半步。

地面滑，蘇唯差點摔倒，腰上一緊，她被只強勁的手臂扶住，蘇唯側目，是莫慎行扶住了她。

陽光下，他的臉上總算褪去了病色恢復神采，只是墨眸幽深如舊。

蘇唯緩神說了聲謝謝，莫慎行淡然收回手。

莫慎行在蘇唯和賴龍的幫助下上了車，收好輪椅及其它物品，賴龍開車，何英自發坐到副駕駛，蘇唯陪着莫慎行坐於後排。

也不知是想到以後要住去龍騰苑不安，還是因為莫慎行就坐在自己身旁，蘇唯感覺呼吸有點不順暢，腰窩處也如同被什麼燙過般隱隱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