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人心之惡

「無顏……」

「申屠督主，你請回吧。」無顏輕嘆一聲：「我累了。」

「無顏……」申屠璟似是咬牙說道：「這一切，難道你不覺得蹊蹺？」

無顏無語，自從她魂穿這具身體之後，滿心以為，只要自己手腕凌厲，西廠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卻沒有想到，一事連着一事，直到最後，愛上這個男人，竟然懷中摟着別的女人，一切，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了。

「無顏，我已經派人去查了！」

「你回去吧。」

房門被輕輕叩響：「無顏姑娘，更換的衣服買來了。」

「不需要了！」申屠璟冷冷拉開房門，小二猛然看到這麼一張活閻王般的黑臉，嚇得噌噌倒退好幾步。差點撞到後面的淳于哲身上。

淳于哲頓時滿臉的酸意，待看到無顏一身濕漉漉從房內走出，更是緊咬下唇，憤不能抑。

「太子殿下，多謝你款待於我。」無顏輕施一禮：「無顏就此告辭！」

「你，你要回去？」淳于哲頓時滿臉煞白。鳳目之中，閃現痛苦。

「無顏……」申屠璟滿臉喜色，輕伸出手，就要摟住無顏，無顏卻往旁一閃：「各位，告辭！」

「無顏……」

夜風微涼，孤單身影，獨自狂奔於暗黑之中，身後，一條黑影，拔足狂追，終將卻只能看着前面那條嬌小背影。越來越遠，夜色中，只覺得一片微涼，撲到面容，申屠璟輕摸一下，濕潤咸苦，這，應該是無顏的淚吧。

江南小鎮，百姓純樸，小街上，擠滿了來來往往的百姓，路兩邊，擺滿小攤。

「上好的胭脂水粉……」

「剛出鍋的熱包子……」

「酸酸甜甜糖葫蘆……」

百姓個個滿面笑容，穿梭其中，無顏凄然而行，身邊的熱鬧，彷彿和她沒有任何的關係，此時，陣陣包子熱粥的香氣，直剌入她的腹中，無顏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兩天一夜，她已經沒有吃任何的東西了。

「姑娘，上好的胭脂，看看吧……」一個聲音攔在她的面前，一隻粗糙大手，托著一盒粉嫩可人的胭脂，遞到她的面前，無顏微微一愣，搖了搖頭，側身要走。

「姑娘，你瞧瞧，這可是上好的胭脂，用桃花，海棠，秋百合擠出花汁。淘澄乾淨，你聞聞這香氣，您感覺一下這細膩，姑娘，一盒才三文錢！」

「三文錢？」無顏苦笑了一下，此時她若有三文錢，早已經買上幾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飽餐一頓了。

「姑娘，姑娘……」小販還再叫，無顏卻是腳下微滑，已經閃出幾米之外。

「快來看，官府貼告示了！」

「又有土匪了？」

大街上百姓，忽得一下，全向東面涌去，無顏身不由已，隨着那些人流，來到了東城門下。

一張大大的告示圖，糊在告示欄上。底下百姓圍得水泄不通，無顏搖搖頭，自己現在，什麼也不願在意，天下之大，她只想尋一個僻靜之地安身。

「這個女人生得好漂亮！」

「可惜是通緝犯！」

「茲有西廠督主柏無顏，意圖謀反，抗捕在逃，如有知情者，立刻彙報，重金獎賞！」

無顏的耳邊，轟得炸響了，意圖謀反？申屠璟，你真能想出來？

無顏咬緊牙關，垂下頭，努力的想要擠出人群，卻又聽到，一個聲音大叫：「這個女人。我見過，我見過……」

無顏一陣憤恐，這個聲音，分明就是剛才向她兜售胭脂的那個小販。

「她，她，在那裏……」

各種目光，驚訝，貪婪，欣喜，瘋狂，直剌向無顏。

「抓住她，抓住她。有重賞，大家一起分銀子……」小販的聲音越發高亢起來。

周圍的百姓越來越多，將無顏團團圍住，幾十隻手，爭先恐後的向她伸過來。

「我的，我抓住的……」

「我的……」

無顏突然展顏輕笑，人性的險惡，一瞬間，全讓她看得明明白白。

一聲清嘯，如鳳舞九天，圍在無顏周邊的百姓，面露驚恐，捂住耳朵，眼前，就如一朵蓮花，冉冉而起，一張絕美容顏，卻如修羅惡煞。使人望而生懼。

「她，她飛起來了！」

「她該不是仙子下凡，罪過，罪過……」

「仙子恕罪……」

「撲通」之聲，跪倒一片：「仙子恕罪啊……」

「她是謀反亂臣！」賣胭脂的小販還要再叫，其中幾個百姓立刻過去。揪住他，按倒在地，一頓拳打腳踢：「休要胡言，她是仙女，來普度眾生，得罪了仙子。你罪該萬死！」

無顏輕笑，身形急轉，腳下凌空，片刻之間，消失在眾人的眼目中。

「仙子恕罪，仙子恕罪……」虔誠之聲，遠遠傳來，屋檐之上，孑然身影，背陽而立，申屠璟，你為何要這樣對我？莫非你為了娶公主，非要斬草除根？

……

「一群廢物！」東廠議事廳，一陣怒喝，頓時忽啦啦跪倒一片：「督主息怒，督主息怒！」

申屠璟目光如刀，直逼向那些屬下，自從容勐離去，他的身邊，就如斷了左膀右臂。

「督主……」一名叫龍二的屬下，偷偷打量一下周圍，那些人，個個埋頭輕顫，時不可失。失不再來，此番定是表現自己的機會來了。

「講！」

「卑職前日曾看到過容勐……」龍二沉吟了一下，似在吊申屠璟的胃口。

申屠璟不動聲色，如錐一般的冷戾目光，直剌龍二，龍二哆嗦了一下，趕緊俯頭急道：「當時，容勐正跟在那個女人身邊，似是已經降伏於她！」

「本督交待的事情，你可做到？」

龍二腦門之上，頓時冒出冷汗，身體哆嗦成一團：「督主。卑職，卑職……」

「見到容勐，殺無赦！敢違本督之令者，殺無赦！」申屠璟冷冷站起來：「來人，將龍二拖下去，殺！」

「督主饒命，督主饒命……」大廳之上，頓時瀰漫一股臊臭之息，那些屬下，更是嚇得魂不附體，耳中聽着龍二的慘呼，大氣不敢再出。

小鎮郊外，一條小河，潺潺而過，兩間小小木屋，現出頹敗，一個嬌小身影，不時的進出，這裏，將是無顏未來棲身之處，她只希望，自己能夠從此在那些人的視線中消失，打打殺殺，被人利用的日子，她已經有些膩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