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驚天變 第九十五章 往昔如煙
寒冰石室。
一位老人靜坐其中，鬚髮皆白，神色平淡，衣衫，髮絲之上結著一層薄薄的冰，就是雪白的眉毛之上也是冰晶覆蓋，若是遠望，只感覺老人已無氣息，冰封其中，竟彷彿栩栩如生的石雕一般。
不過若是靜下心來，仔細地聽着，過不多久，也許就會聽到輕微的心跳聲，雖輕，卻能動魄心神。
此石室是戰神殿的禁地，說是禁地，倒不如說是一處修鍊佳地，只是寥寥幾人能進罷了。
戰神殿的心法是剛猛熾烈，內息炙熱，很容易走火入魔，但是威力絕倫，幸好戰神訣有這麼一個缺陷，要不然整個天下就都是戰神殿的了。
所以修鍊戰神訣的人不但要心智堅定，而且要耐得住身體內的熾熱，這就需要一個冰寒之地來輔助。
只是普通的冰寒，絲毫不起什麼作用，即使是北極之地，雖有成效，可是很微小，再說，那裏氣候惡劣，還沒有什麼食物來源，非得餓死不可。
若說天下最寒冷的地方，便屬戰神殿的寒冰石室了。
北極之地，百丈之下，千年寒冰，即使用火炙烤，恐怕也融化不了它，而這寒冰石室就是用這千年寒冰堆砌而成，如此一間不足半丈見方的石室，足足耗費了戰神殿百年的時間，更有無數戰皇，甚至半步戰帝參與其中，可想而知，寒冰石室該有多珍貴。
如此石室，也只有戰神殿的宗主，以及幾位長老才能使用。
其實，這也不怪戰神殿吝嗇，實在是裏面太過寒冷了，不是所有弟子都可以承受得了的，只有戰神訣修鍊到第七重的弟子，才能抵抗裏面的酷寒。
不過，也並不是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能有這個資格的只有宗主，以及上一任宗主。
這個老人的身份自然就呼之欲出了，正是戰神殿的前任宗主―軒轅焰，那個進入戰帝境界的天下第一人。
天地寂靜，寒氣蒸騰，只有老人枯坐其中，無聲亦無息。
忽然，老人緊閉的雙眸瞬間睜開，天地之間竟似乎只剩下眼眸中的一道光芒，周圍的寒氣也彷彿隨之凝結，這個枯槁的老人宛如欲衝破雲霄的火龍，熾熱而威嚴。
片刻間，那道光芒消失，隨之而來的便是平淡隨和，依舊還是那個普通的老人，只見他眉頭微皺，似乎在思索些什麼。
然而他周身上的冰屑，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於無形，而那冰涼入骨的寒氣卻隱隱變成了溫熱的氣息，乾淨的地面上居然有水滴落下，難道千年寒冰也會融化的嗎？
沉吟片刻，那老人低低自語道：「應該不是他，可是為何會有如此熟悉的氣息？」
許久，老人不再多想，緩緩閉上雙眼，只是腦海中思緒迭起，往昔的記憶歷歷在目，紛沓而至。
百年前，那道白衣身影傲然而立，一人一劍，獨對天下。
三大門派合力圍剿，萬千高手洶湧而上，隱隱有劍鳴傳來，竟是那般的清脆悅耳。
只是場面卻是慘烈無比，鮮血四濺。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一天一夜，就這般廝殺而過。
當清晨的一縷陽光，穿過雲彩，照射而下時，那道白衣身影依舊昂首挺立，只是白衣已成紅衣，青絲亦是火紅，還有一滴滴鮮血划落，唯有那劍芒滴血未沾。
而腳下卻是殘肢斷臂，橫屍遍野，地上小河流淌，只是河水卻是紅的，那般的耀眼，宛然修羅地獄。
四周依舊人影晃動，只是分明少了許多，而且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凝重的神色，有悲傷，有怒意，有恐懼，還有若有如無的敬仰。
而這一切卻只因為兩個字「不願」，不願加入神都，不願任何束縛，只想逍遙塵世。
最終三大門派逼不得已，只得請早已不聞俗事的老宗主出關。
那一戰，是那般的驚天地，泣鬼神，方圓百里竟成為一片廢墟，遺留在地上的有寬大的掌印，腳印，還有那斑駁的劍痕。
到最後，四人的身影居然瞬間消失無形，不知所蹤。
三天之後，三個老宗主才回來，只是神情委頓，衣衫破爛，身上更是道道深可見骨的劍痕，儼然受了極重的內傷。
當眾人問起那個人時，三個老宗主都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他已經死了。」
三派弟子頓時大喜，那個妖魔般的人物總算死了，然而他們卻沒有發現三個老宗主眼底深處的恐懼與黯然。
十天後，三個老宗主紛紛辭世，自此大陸再無戰帝，直到軒轅焰的出現，而百年前的他還只是一個戰將修為的少年，卻目睹了一切。
那一役，三大戰帝隕落，戰皇武者死傷極多，戰將武者更是不計其數，三大門派實力銳減，竟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可想而知其慘烈的程度，而這卻只是一人所為。
那一役，也成為了神都最悲慘最恥辱的回憶。
白衣身影也深深地銘刻在少年軒轅焰的心中，還有他的名字―
慕容逍遙。
練武場，比武正酣。
廣場之上，人山人海，但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被那驟起的兩道劍芒所吸引。
軒轅秋凝望着那疾馳而來的劍芒，眼眸中懼意叢生，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發動玄雷訣。
咔嚓。
一個粗大明亮的雷電應聲而下，威勢驚人，朝那兩道劍芒衝撞而去。
與這驚雷相比，那劍芒顯得太過平淡無奇，不但軒轅秋略微鬆了一口氣，就是在場眾人亦是覺得劍芒根本抵擋不住驚雷。
可是瞬間，眾人目瞪口呆，怔在當場。
只見那粗大的雷電遇到劍芒，竟如同豆腐一般，毫無阻擋地被斬成了兩半，而那劍芒依舊迅疾無匹，眨眼間已在軒轅秋身前數步之遙。
軒轅秋卻紋絲不動，眼眸中依舊是不可思議，這劍芒究竟有多鋒利，竟將九天玄雷切成兩半。
「秋兒，快快躲開。」一聲大喝宛如晴天霹靂，隨即一道身影宛如鬼魅一般激射而去。
軒轅秋大驚，只是躲避已經來不及了，猛提靈氣，手中冰凝劍橫檔在身前。
蓬。
第一道劍芒與軒轅秋相擊，發出一聲巨響。
軒轅秋的身軀宛如狂風中的落葉一般，急速飄退，可是那第二道劍芒依舊疾如流星，眨眼間又來至身前。
只是此刻的他已經無抵抗之力，吾命休矣，黯然地閉上雙眼，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忽然，一道柔和之力托住自己的身軀，不禁睜開雙眼，凝神看去，卻只見父親一隻手托著自己，另一隻手抵著那道劍芒。
一道劍芒與一隻手就這般緊緊相挨，只是其中的氣息極其猛烈。
軒轅無為靈氣源源不斷地輸送，額頭隱隱有點點汗水，手臂微微顫抖，可想而知，他抵擋得並不容易。
許久之後，劍芒逐漸暗淡下來，隨即消於無形，而軒轅無為卻是氣息不穩，臉色有些蒼白，眉頭輕皺，只是心頭卻鬆了一口氣，天罰之威，當真是非同小可呀。
只是還未等他平復，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似乎什麼東西破碎了一般。
他不禁循聲看去，這一看卻令他臉色大變，眼中憤怒，悲痛交織在一起。
只見軒轅秋手上緊緊握著的冰凝劍，晶瑩剔透的劍身此刻居然出現斑斑裂縫，而且這裂縫不斷擴大，片刻之後，一個個晶瑩的碎片，紛紛掉落，發出絲絲清脆的聲音，只是這聲音之中
卻有淡淡的傷痛，宛如心碎。
冰凝劍，戰神殿的宗主傳承信物，鋒利無比的神兵利器，就這般輕輕地碎了。
從此之後，世間便再也沒有冰凝劍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