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談不了的心

第六十四章 談不了的心

羊是從游豐部落剛剛運過來的飛揚,用的是山上打下來的松木柴火。

當夜幕降臨,篝火升起,肥嫩的羊肉開始滋滋的冒起了油泡。

還未完全熟透,香氣開始在周圍飄蕩。

玄英宗坐在篝火下,這種情形他還是第一次經歷,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輕鬆寫意。

習慣了九五之尊的威嚴,這種農家小院的安逸生活,讓他有些嚮往。

並沒有當初皇家聚餐一般的盛大排場,只是幾個簡單的小木桌,還有游豐部落聘請過來的舞女繞着篝火跳躍。

玄英宗也忍不住有些莞爾,看着對面正小心翼翼看着篝火上冒油羊肉的諸葛流蘇,他不禁搖了搖頭,不知道這小傢伙從哪裏鼓搗出這些東西來。

雖然說這種接待規格打破了傳統觀念,顯得有些不正式。

但看着周圍這些官宦貴族寫在臉上的笑意,他忽然意識到,這或許才是諸葛流蘇的真正目的,或者也可以說是這個度假村的真正目的。

羊肉是一層層的切割下來的,諸葛流蘇早就安排人手切下均勻的小肉片,裝起來送到了每一張桌子上。

那些粉末狀的蘸料也都是諸葛流蘇親自調配出來的。

「流蘇你過來!」玄英宗夾起一片金黃色的肉片,朝向走過來的諸葛流蘇晃了晃:「這些個粉末都是什麼配料?」

諸葛流蘇笑道:「陛下,這個叫做蘸料,用這羊肉片蘸一下這些粉末,保准陛下今夜不醉不歸!」

「這麼說,我倒還真是想嘗嘗!」玄英宗沒有吃第一口,其他人也不敢動,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當肉片入口的那一刻,玄英宗眼中一陣溢彩連連,連連稱讚道:「這羊肉烤起來的時候也不見你如何去腌制,區區一些所謂的蘸料,便可將味道提升到這種程度,看來除了火鍋之外,你這烤全羊又要名動雲都了。」

說完這句話,揮手朝向眾人道:「大家也都不要閑着,這可是難得的美味,你們若是不忍心動筷子,朕可就不客氣了!」

眾人這才紛紛開動,如同玄英宗一樣,眼睛裏的光芒越來越盛。

諸葛流蘇會心一笑,目光卻一直在皇室宗親身上一一掃過。

他在找六師兄劉元。

劉元的身份很特殊,也很什麼,據說小師兄見到他的次數也不多,劍聖的幾大弟子彼此之間聯繫也並不多。

如果不是這一次劍聖隕落,這些個弟子也不會這麼快就聚集在一起。

諸葛流蘇目光落在了李長史身側不遠處的一個白衣中年人身上,對方也正將目光投遞過來,遙遙舉起了酒杯,眸子裏帶着一種特殊的味道。

諸葛流蘇不著痕迹的微微行禮。

周叢雲看起來倒像是一個書生般,除了背負長劍之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儒雅的氣息。

看上去人畜無害,但骨子裏的危險,卻讓人不敢小覷。

皇室宗親這一次也來了不少,諸葛流蘇如今不過二品境界修為,對於劉元和周叢雲這樣的高手,並不能從氣息上來判斷。

好在小師兄和三師兄應該也已經到了固安鎮,否則今夜他都沒有底氣會發生什麼難以之控制的事情。

皇室宗親們吃的很香甜,諸葛流蘇依然沒有發現絲毫的端倪。

就像是此刻的二師兄一樣,這樣的高手必定有着屬於自己的驕傲,所以他們吃東西的時候,總會露出一些馬腳。

但這些皇室宗親中,卻並未有人有這樣的感覺,反而都十分的接地氣。

諸葛流蘇找不到頭緒,也就不再多想。

與皇帝陛下坐在一起的感覺着實不怎麼好,饒是諸葛流蘇三段記憶加身,也有些應接不暇。

如今周圍的這些人,才是大源帝國真正的工於心計之人。

相比之下無論國家、徐沛衷,或者還是龐龍海,都差了太多,在這裏說的每一句話都很可能會成為暴露真實性格與意圖的導火索。

不過諸葛流蘇並未真正在意,緊守心中的底線便是,其他的事情,以他的年紀,再加上如今陛下對他的態度,越是想顯得少年老成,反而遭人忌憚。

任何主事者喜歡的下屬都是那種能做事、做實事,擁有超絕的能力,卻又不工於心計的簡單人,所以自己越是畏首畏尾,反而會讓人越發忌憚。

他看了一眼距離不遠的蘇漁,蘇漁一直都低着頭,吃東西的時候也十分小心謹慎。

這還是諸葛流蘇第一次正眼看她,這個橫貫在太子和自己之間的始作俑者,雖然說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些個事情。

但總歸也是因為她,才讓自己無端遭到了太子的忌恨。

諸葛流蘇心裏還是有些抵觸的。

不多時,太子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先是朝向玄英宗敬了一杯酒,然後又笑着看向了一側的諸葛流蘇,將杯子再次倒滿。

諸葛流蘇急忙站起身來,躬身端著酒杯道:「微臣這還沒有去敬太子殿下,殿下倒是搶了先,真是罪過,這杯酒算是微臣賠禮道歉了。」

太子淡淡一笑,對於這個讓自己屢次吃癟,甚至讓父親都對自己產生不小意見的傢伙,他心裏着實不太待見。

如果適才不是身側的李長史使了一個眼色,他一杯酒潑在諸葛流蘇臉上的心思都有。

此刻聽他如此客氣,也只得強自露出一絲笑容道:「聽說諸葛鎮守在固安鎮,可是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大源帝國能有你這等少年人才,真是國家之福。」

諸葛流蘇急忙謙虛道:「殿下謬讚了,為國家鞠躬盡瘁,本就是我等官員該做之事,諸葛流蘇不敢居功!」

玄英宗兀自吃着盤子裏的烤肉,眼皮也不抬。

李長史則是搖頭嘆了口氣,這些個話,不該從太子口中說出,即便說出來,也不該當着陛下的面說出來。

要知道,無論父子還是君臣,總歸應該有一個度需要把握。

這等國家大勢和臣子的未來,只有陛下能夠定奪和評價。

諸葛流蘇的反應倒是謙虛,相比之下,太子這本來能夠加分的舉動,無形之下又減了不少的分。

李長史心裏也有些無奈,他不知道自己如此教授之下,太子還是如此,到底是自己管教得太過嚴厲,還是他當真不是這塊料。

反觀諸葛家那小子,聽說五歲進入諸葛家后就直接被散養,根本就沒有人去真正的教導,連諸葛知白與他說的話都有限。

但卻成長到了這種地步,無論面對陛下還是面對其他官員,這份沉着冷靜和分寸,都拿捏得恰到好處,相比之下,真正只會讓他嘆息不已。

酒足飯飽,諸葛流蘇又安排了固安鎮許多特色的舞蹈和節目,讓玄英宗笑得合不攏嘴。

直到兩更天的時候,這才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諸葛流蘇徑直來到了父親的房間,站在門外許久,想要叩門,卻又都縮回了手。

「進來吧!」諸葛知白的聲音傳了過來。

諸葛流蘇這才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推門走入到了房間當中。

諸葛知白將茶壺裏倒滿了開水,示意他坐下,輕輕晃了晃茶壺,將早已經擺好的茶杯都補滿了水。

「是不是有很多疑問想要問?」他率先開口。

諸葛流蘇沒有端起茶杯,而是就那麼看着他。

「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直接問道。

諸葛知白卻是笑着看向他:「做的事情太多了,你想要問哪一件?」

「你該知道我想要問的是什麼?」諸葛流蘇道。

諸葛知白吹了吹茶杯上的熱氣:「因為你是我兒子。」

很簡短的一句回答,不是諸葛流蘇心中想要的,但卻……無力反駁。

「這麼說話……卻是無趣了!」

他搖了搖頭,也端起了茶杯:「早該知道,從你口中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諸葛知白笑道:「答案其實早已經在你心裏,何必非要再問?」

「可我不知道你這樣做的根本原因!」諸葛流蘇追問道,聲音有些急切,他很少會有這樣的情緒。

諸葛知白依然淡淡的回應:「我說了,因為你是我兒子!」

諸葛流蘇豁然站起身來:「很感謝你為我這邊所做的一切,但我也有我的人脈,九叔和九嬸固然厲害,但你該知道,你若想要將我培養起來,不需要將我攆到這裏來!」

諸葛知白搖頭:「你還只能在這裏,若是在雲都,反而沒有現在做得好。」

「所以你其實並不希望我回雲都?所以才會勸陛下直接前來固安鎮?」諸葛流蘇接連問了兩個問題。

諸葛知白道:「你該知道,你暫時回雲都的話,太危險。」

諸葛流蘇搖頭笑了起來,眼圈微紅,卻忍着沒有留下眼淚來。

他揮了揮手,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道:「我有我做事的原則,當初如果不是你讓我摸了蘇漁的屁股,也不會有今日的事情。」

「若說是為了我,其實倒不如說是為了諸葛家,因為找到能夠與皇家抗衡的動機。」

諸葛知白笑道:「這一點,你倒是看得透徹。」

諸葛流蘇轉身朝向門外走去,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父親,然後說道:「我不喜歡被利用的感覺,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夠尊重我,否則這裏我會直接消失掉。」

「我的命運軌跡,我自己會去掌控,而不是沿着你設定好的路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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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定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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