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真金白銀

69

「真的好浪漫啊!」一走出開心島，林小楓就由衷地感嘆道。

紅蓮嘻嘻一笑，說：「那兩個人真肉麻，跟拍電影似的。」

林大偉說：「也許，他們是小別相逢的情人，有點情難自禁的味道。」

林小楓單腳一奔，跳到前邊去，又回過身來對大家說：「不對不對，哥，我看應該是久別重逢的戀人才對。」說完嘻嘻一笑，和紅蓮摟挽在一起。

林大偉明白妹妹話里的意思，心裏明知道不可能，卻仍然暗自開心道，「假如和岳少華相逢的那一天，晚上也能這麼浪漫一把，我林大偉此生將別無它求。」仰望夜空，天上黑洞洞的，連一顆星星都沒有，天好像要下雨了。

林大偉突然注意到何小山有點悶悶不樂，拍拍他的肩膀，問道：「在想什麼呢？」

何小山看一眼大家，說：「我在想不同的人的世界，相差太懸殊了。」

林大偉一笑，知道何小山言不由衷，憑他的感覺，何小山的沉悶肯定與紅蓮有關。感覺歸感覺，林大偉卻不會傻傻地去揭破他們，以免大家更尷尬。所以也裝傻說：「人比人活不成，幹嘛想那些傻問題？我覺得要想改變自己，完全進入另一種人的世界，肯定是非常難的事情。但是，如果暫時客竄一下，進入別人的世界呆一會兒，我想還是不難辦到的。按照**的話說，要使用游擊戰術。」

紅蓮接過去說：「我明白了。就像在平原上生活慣了的人，是很難搬到山裏去生活的，因為一方面需要遷移戶籍、檔案、工作關係等等，另一方面還有個生活習慣的問題，反過來也一樣，但是，如果是短時間的，比如旅遊，那麼大家就很容易辦到，因為不需要牽動任何既成的東西和習慣。不但容易辦到，還會通過這種游擊戰，極大的豐富大家的生活和人生。」

林大偉說：「紅蓮說的很對，這正是旅遊的意義所在，也是它越來越受歡迎的原因。所以說，我們也不用羨慕別人。他們有的，我們可以找機會體驗一下，而我們有的，也許他們還沒有機會體驗呢。」

林小楓嘻嘻而笑，說：「哥，你真會自我安慰。典型的阿q精神。」

林大偉說：「懂得適當地來點阿q精神，說明你已經成熟了。要不然怎麼辦？想不開自殺嗎？」

一頓西餐，吃出這麼多思想，似乎一下子個個都變成了哲學家。林大偉想，這說明物質是基礎，一點都沒錯。同時，林大偉也感覺到，通過這麼一吃一談，大家的關係更近了，也多了一份悻悻相惜的感覺。一路談笑着來到超市，在大家的參謀下，林大偉買了一條毛巾被，因為天氣還很熱，所以別的東西都暫且不買。

走出超市，大家一起散步到林小楓和紅蓮的住處，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林大偉將毛巾被塞進背包，對妹妹和紅蓮說：「明天還要上班，你們早點休息。我和何小山過去了，等有了空，我再來看你們。」

紅蓮和林小楓一起，將他們送到樓下，看着林大偉和何小山的背影消失在小巷盡頭，才折身上樓。

橫過大街，進入何小山居住的小巷，林大偉問何小山道：「你是否喜歡紅蓮？」

何小山頓了一會，才回答說：「那是以前的事了。」

「你跟她談過？」

「談過，可是她挺傲氣的，根本看不上我。」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沒有，自從認識她開始，她就愛專挑我的毛病。原來以為她對我有點意思，結果我一激動，就向她表示，卻觸了一鼻子灰。真是氣死我了！」

林大偉拍拍何小山的肩膀，說：「沒什麼，不用生氣的。作為你來說，你已經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了，已經盡了力了。至於結果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經經歷了這件事，從此便可放開胸懷，毫無掛礙地去追求其它的。」

何小山難過地說：「話雖如此，不見她還罷了，一見她我的心裏就又會亂七八糟，鬱悶得要死。」

林大偉說：「別急，時間長了就會好的。」

林大偉的心情突然也變壞了，好像另一個自己在陰森森地嘲笑自己，說扯什麼大道理，瞎掰什麼呀？你以為你很懂嗎？你自己還不是傻兮兮地窩囊了這麼多年？

何小山還想說什麼，被林大偉打斷了，說：「算啦，大丈夫何患無妻！」

經過歡歡髮屋，七八個靚女擠坐在沙發上，性感的胸部和大腿，一齊朝向門口，使林大偉的眼睛根本不敢往裏面看。何小山落在後面，朝裏面看了看，發現幾個認識的靚女在對他微笑。

回到住處，何小山有點激動，從床下紙箱裏摸出兩瓶啤酒，遞給林大偉一瓶，說：「我們干一瓶。」

林大偉也不客氣，接過酒瓶，咬開蓋子，與何小山交瓶一碰，灌下五六口，似乎非常口渴似的。何小山把酒瓶放在地下，進洗手間拉了一泡尿，出來扒在窗口向外看了幾秒鐘。林大偉好像有感應似的，認為何小山一定是在觀察歡歡髮屋。

何小山提着啤酒瓶子走到床邊，坐下，神情有點古怪，嘴張了張，訕訕地一笑，似乎有話說，又不好意思開口，臉紅紅的，不知道是未說出的話憋的，還是啤酒的作用。

林大偉豪爽地說：「有什麼話你就說，我們已經這麼熟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何小山猛灌幾口啤酒下肚，抬手擦去嘴角的酒水，說：「我說了，不管你答應與否，你都不要笑我，更不要對別人說。」

「什麼事這麼神秘的？」

「你先說你能不能做到。」

「沒問題，絕對做到。」

何小山伸出啤酒瓶，再次與林大偉交瓶相碰，幹了幾口，問道：「我說了？」

「說吧，急死人了。」

「我想請你去松骨。」

林大偉知道，松骨是廣東人的說法，其實就是按摩。於是乾乾地一笑，說：「不用客氣。」

「不行，去吧。剛才給紅蓮那小妮子一氣，我實在憋得不行了。」

林大偉明白何小山的意思，他是要發泄一下心裏的鬱悶。憑林大偉對何小山的了解，他應該是屬於那種有點老實、內向的人，這樣的人輕易不說什麼，一旦說出來，就是比較認真的。所以才使林大偉有點為難，既不想去，又怕從此失去這位剛剛結交的朋友，畢竟還比較談得來，而且人家也幫了自己不少忙。何小山期望的表情明顯地在變化，林大偉不能再等了，於是問道：「去什麼地方？」

「就去，歡歡髮屋吧。」

林大偉說：「你小子，剛才路過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你有點不對勁。」

何小山露出燦爛的笑容，就像一小男孩，終於得到大人的許諾，答應帶他去坐過山車一樣。說：「其實也沒什麼，正常反應而已。就像一個叫花子見到了一大盤的紅燒肉，自然會口舌生津的。」

「紅蓮不行，你就沒有考慮過別人？」

「你剛剛出來，還不了解情況。出門在外，碰到的都是天南地北的人，大家在一起玩玩還可以，要正兒八經地談對象，那是很難很難的。因為工作不穩定，大家都在不停地走來走去，變化太大，根本沒辦法培養持久的感情。所以基本上都是老鄉找老鄉，因為是同一個地方的人，以後至少還可以找得到，相對而言比較把穩。但是，經過紅蓮的失敗之後，我是徹底的死心了。至少在打工期間，我不會再那麼認真地去追女孩子了。」

「……」

「其實穩定的女朋友和小姐相比，就跟批發與零售差不多。都得付出代價。也許追一個女孩子付出的代價還要大，因為除了金錢以外，有時候還得搭上尊嚴。所以，我比較喜歡黃易在《尋秦記》中寫的一句話，他從來都喜歡真金白銀的交換。」

因為缺乏何小山說的那種經歷，所以，林大偉除了感覺何小山的言論比較大膽新穎外，並不能判定是對還是錯。

何小山舉起酒瓶，把最後一點啤酒喝掉，說：「我說的太坦白，也許會嚇着你。」

林大偉也舉瓶幹掉啤酒，說：「說的的確比較坦直。謝謝你的信任。」

「好啦，讓我們出發，打游擊去，或者說去體驗體驗嫖客們的生活。」

林大偉想起以前看到過的一個短訊，大意是：什麼人的關係最鐵？第一是扛過槍的，第二是下過鄉的，第三是嫖過娼的。當時看得時候只是覺得好玩，沒往深處想，如今一想，概括得還挺準的。因為自己才剛剛要和何小山出發，心裏就已經產生了一種近似有福同享、患難與共的豪情。和何小山之間的關係，似乎也一下子鐵了起來。

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