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緣分有時候莫名其妙
礦上死的人不止那十幾個，幾乎每天都有人會倒下，再也爬不起來。
死了對很多人來說都是解脫。李浩然終於知道了胡大叔說得死人坑。
那天胡家窩鋪的一個村民終於承受不住死了。
李浩然依稀記得來的那天他哭的撕心裂肺，也許他過於勞累，也許他死於傷心，也許他是嚇死的。
總之李浩然跟另外一個人成為他的送行人。
他並不重，李浩然抱着他的腿就像抱了一把骨頭。青紫色的腳趾穿過布鞋的洞，衣衫襤褸的像個叫花子。
死人坑沒人看管，誰也不願意看到腐爛的白骨和凍僵的屍體，不過他們的身後確實有一名日本士兵端著槍跟隨。
人扔裏面就行了。
李浩然看到密密麻麻的屍體驚呆了。橫七豎八，放眼望去至少幾百具。
黑色的烏鴉嘎嘎的叫，叫的人心緒不寧。
同來的人扔下屍體就跑了，留下李浩然一個人漠然的身影。
在坑的盡頭就是光禿禿的山坡，越過山坡就是另外的世界。
李浩然好想跳過山坡，他還是忍住了。
日本人的槍法奇准。
也許是看管礦場太過無聊，也許是他們許久沒練習槍法。
興緻使然。
其中一名日本人找到了喝酒的瓶子，另外一個日本人抬手便射。
瓶子碎裂成無數的碎片，紛紛飄落。
他們鼓掌歡呼。
李浩然確實嚇了一跳。
如果說一名日本人如此，那還不算什麼，偏偏每一個日本人都是如此的精準。
偶爾會有一人一槍失誤的時候，很快的補槍徹底讓他心裏拔涼。
日本的嘲笑聲就彷彿響徹在耳畔，他不願意用命去賭那偶爾的瞬間。
今天礦區又來了一批人。
墨綠色的卡車停在他們來的位置，雖然離的遠，李浩然依然能想到他們的茫然。
繼續做工的李浩然絲毫沒有理會，做好工作，記錄好日本軍、警、憲工作規律才是最重要的。
「身體又好了不少。我就納悶了，你這身體怎麼這麼怪，這才多長時間。」胡家棟看他如同妖孽的說道。
李浩然呵呵呵笑了：「大叔，我也是練家子。」
胡家棟笑罵：「你就跟叔扯犢子吧，來的時候還當你是孩子，你就是個人精。我們家三要有你一半聰明，老子死也瞑目。」
「叔，看你說的，胡三哥真的不錯，你不應該這麼說他。」
胡家棟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就別給他說啥好話了，我自己的種我能不清楚，但凡要學點好，老子也能抱孫子了！」
說完，胡家棟一陣失神：「這樣也好，要不指不定瞎了誰家姑娘。這樣挺好，挺好。」
李浩然沒想到胡家棟還有這樣的想法。
抱孫子固然是好事，可如果胡三真說了媳婦，估計也在那天成了日本刀下的亡魂。
「大叔，別想太多，一切都會好的。」
胡家棟撇了一眼，沒有說話。他盯着礦坑頂上的身影。
「唉，又一批。」
李浩然拎着兜子走了，他知道胡大叔說的意思。
他們不會是最後一批。
自己今天晚上有事要做。
李浩然吃了飯便躺下睡了。
白毛風能把人活活凍死。雪，煤渣夾雜着如同小刀子，所到之處更是劈啪作響。
先人說的沒錯，任何事都有他的兩面性，風給人類帶來的不止是破壞，同樣它遮蓋了更多的氣息。
李浩然悄悄的穿行在房屋之間，雖然連個起夜的人都沒有，他還是小心謹慎。
就在剛剛日本的巡邏小隊從屋前經過，腳下的雪踩的咯吱咯吱響。
李浩然默默的計算這時間，兩個巡邏隊間隔有半個小時，他沒有貿然出動，等第一個巡邏小隊再次出現的時候，剛好應證了他的推算。
李浩然悄悄的退回了房間，他凍的渾身發顫，裹着被子依然感受不到溫暖。
他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以免驚醒熟睡的人們。
緩了一陣的李浩然，兩隻手開始的揉搓，慢慢的有點熱氣，他開始揉搓冰涼的腳。
不知不覺他睡著了。
早上還是被胡家棟推醒的。
「你小子，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往常可你醒的最早。」
「叔，哪有的事，這兩天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可比前些天累多了。」
李浩然說的沒錯，最近死的人多了，幹活的人少了不少，可任務並沒有減輕。
活着的人必須把死人的那份趕出來，要不完不成任務。
范五爺這兩天也陰沉着臉，上工時間可比平時多了兩個小時。
這大冷天的他也想早點下工，喝點小酒不好么。
所以，人們都會看臉色，大家齊心協力，讓范五爺始終沒找到什麼發飆的機會。
「嗯，是啊，今天就好多了。畢竟來新人了。」
李浩然點點頭。
吃了早飯身體熱乎了。
干起活來就不那麼冷了。
昨天新人離他們有些遠看不真切，今天看到他們下了礦坑，雖然離著也有距離，李浩然依稀的瞧著有些眼熟。
他不敢太確定。
遠遠望去，總覺得他們的一些動作似曾相識。
不會吧，難道是他們。
甩掉不切實際的想法，不可能啊。他們不應該在監獄的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自己昨天沒睡好，眼睛花了。
李浩然一個愣神的功夫，范五爺的鞭子抽了過來。
還好李浩然的身體大好，反應奇快，一個側身讓了過去。
范五爺也沒想到，一鞭子抽空，差點讓他從大石頭上摔下來。
「你個小王八犢子，瞅啥呢，不抓緊幹活。找不自在。」
李浩然滿臉堆笑：「五爺，這不是看你這兩天沒事，想讓你活動下筋骨嘛。」
「你咋這麼賤呢。當老子瞎啊。新來的有啥看的。干你的活得了。」
「五爺，新來的沒啥好看的，倒是呢，他們來了我們的工作量是不是就小了。我不得感謝人家啊。」
范五爺抬腳踹了過來，李浩然也沒躲，知道他也就是意思一下。
「想的美，人家幹人家的，跟你有啥關係，上面的任務不變，你小子想多了。」
「啊。不是吧。」
范五爺看李浩然吃癟的表情哈哈大笑。
「笑了，笑了，嘿嘿。」
「就你小子鬼機靈的。說吧，想打聽啥。」范五爺笑罵道。
李浩然知道他現在心情好，也不跟他客氣：「五爺，又從哪裏抓來的。」
「他們啊，一群殺人犯，奉天監獄來的，我告訴你離他們遠點，他們殺人不眨眼，別惹了他們給你點了天燈。」
李浩然呆立當場，真的事他們。
范五爺狠狠的踹了他一腳，在地上打了個滾的李浩然才反應過來。
「抓緊幹活，要不然扒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