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坐上牆頭等紅杏

湛藍的天空幾近透明，雲彩也在懶懶的飄蕩著。

忽而一陣清風拂來，幾團雲朵被擺弄成了「人」字，不一會兒又變成「二」字。

青石鎮內，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正跨坐牆頭，斜眼打量著天空中害臊的雲彩。

似乎那幾片雲朵有着難以言喻的魔力，使得他那雙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臉上綻放出一抹笑意。

「夜歸辰，你沒事爬到田家牆頭幹什麼？」

此際，地面已有十餘人駐足觀望，大家都有些莫名所以，其中一名青年直接開口詢問。

要知道，田家乃是青石鎮最富有的人家，少年的行為不得不讓人生疑，若是田老爺家失竊，整個鎮子都要鬧得雞飛狗跳。

若不是青石鎮太小，僅有幾十戶人家，估計現在已有大票的人圍觀了。

「你們問我呀？」

少年微微側身，露出一張俊秀的臉龐，又回頭朝不遠處的樹枝瞥了一眼，隨口應道：「既然小爺坐上了牆頭，當然是在等紅杏了！」

「嘶……」

十餘人不論男女，盡皆大驚，饒是他們想像力已經足夠豐富，也沒料到夜歸辰竟膽大包天到此等地步！

莫非，他是在打田老爺上個月剛過門那位小妾的主意？

「傷風敗俗啊……」

「臭小子趕緊滾！」

「你們雲霧山的幾個弟子，就沒兩個好東西。」

眾人忍不住破口大罵，要不是知道眼前的小子是個武修，恐怕早已大打出手。

「哈哈哈哈！」

夜歸辰見狀大樂，還是山下好玩啊，整天在雲霧山苦修多無聊，隨便來這裏說句話，就有這麼多人陪自己聊天。

「滾，咱們青石鎮不歡迎你！」

「對，所有雲霧山下來的人，我們都不歡迎。」

「……」

夜歸辰正想繼續逗弄幾句，院內有扇房門「吱嘎」一聲開啟，他當即色變，一個縱躍騰起，人已出現在眾人前方數丈開外。

旋即，並不待眾人催促，幾個閃身便消失無蹤。

好險……

好險吶，要是被田家的人看見可就麻煩大了，如果真讓他們以為我對田家媳婦兒有想法，豈不虧大發了？

雖然夜歸辰並未見過田老爺的小妾，卻聽三師兄說過，那女人一臉麻子，怎會有自家小師妹看着舒心！

夜歸辰離開田家圍牆后，直奔一家藥鋪而去，尚未抵達，便聽一道婉轉如黃鶯般的聲音響起：

「歸辰哥哥，我不在的時候，你沒去惹禍吧？」

抬眼望去，一名身着黃裙的少女挽著一個竹籃，正向他快步行來。

黃裙少女扎著馬尾辮，嘴角旁有兩個若隱若現的梨渦，相貌甚甜，給人一種充滿靈氣的感覺。

「小師妹可不要亂說，像我這麼安分的人天下少有，又豈會如三師兄那般不堪？」

夜歸辰放緩腳步，義正言辭地回道。

「嘁！」

黃裙少女啐了一聲，明顯不信，旋即催促道：「咱們趕緊回去，否則師父要擔心了！」

「咳咳，顧老頭只是你師父，又不是我師父。」夜歸辰毫無懼色，不過也跟着小師妹一同轉身，加快了腳步。

他還把竹籃接過來提着，裏面除了一副剛抓的草藥之外，另有一小壺酒，以及幾弔紙錢。

倒不是這傢伙心疼小師妹，而是因為那壺酒和紙錢，是他托黃裙少女幫忙買來的。

青石鎮很小，如果按照那些大地方的劃分，恐怕只能稱之為村，以二人的腳力，片刻便到了鎮外。

雲霧山，坐落在青石鎮西南方。

兩人腳程極快，行不多時，眼前景緻大變。

只見微風吹拂，霧靄泛起，那裸露的岩壁、峭石與綠樹互為映襯，顯得分外壯美。

更遠處，有連綿的群山起伏不斷，林海茫茫，直有着「拔地通天之勢，擎手捧日之姿」。

「歸辰哥哥，你說咱們下山時看見的幾人，會不會是去蒼雲道宗的？」

黃裙少女走在前面，用力吸了一口氣山間濕潤的空氣，慵懶地舒展着雙臂，側頭問道。

「管他呢，就算去了蒼雲道宗，不是還有顧老頭應付嗎，說不准他們還是舊識呢。」夜歸辰信口開河。

事實上，他在蒼雲道宗生活了十多年，還從未見過有人來訪。

且那三人行色匆匆，彷彿在一路尋找着什麼。尤其是其中一位老者，以他的目力都難以看出深淺。

不過，哪怕對方到了蒼雲道宗，夜歸辰也相信，一向狡猾的顧老頭肯定能夠應對。

之所以如此回答，也是為了讓小師妹寬心罷了。

夜歸辰將竹籃內的酒壺拎起掂了掂，又道：「一會到了雲霧山，我先去祭拜姜叔，你帶草藥回去給二師兄熬上。」

「好的！」

少女甜甜淺笑，小聲應了一句，突又補充道：「我有些時間沒去拜祭姜叔了，下次歸辰哥哥過去時，我和你一起。」

「知道你有良心，也不枉姜叔在世時那麼疼你，什麼好吃的都給你，比我待遇都好。」

夜歸辰的語氣有些酸，嫉妒道：「二師兄也是，有咱們蒼雲道宗第一美女為他熬藥，就算受傷了也幸福滿滿啊。」

「歸辰哥哥，你又瞎說！」

小妮子聞言，嬌嫩的小臉蛋上迅速升起了兩朵紅雲，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緊接着又下意識地將螓首埋在胸前。

「就算我騙了世間所有人，也不可能對你瞎說的，咱倆是什麼關係？」

夜歸辰大呼冤枉，神色異常認真：「小師妹務必要記住，我們可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啊！」

「呃……噗哧！」

小妮子頓覺無言以對，好在她早已習慣了這傢伙的性格，否則恐怕會被他逗得笑岔氣。

不過話說回來，夜歸辰方才所說並非虛言，也沒有絲毫誇張，這名少女的的確確是蒼雲道宗第一美女。

要知道，整個蒼雲道宗，上上下下里裏外外包括宗主和弟子在內，總共也僅有六個人，而眼前的少女則是——唯一的女子。

她不是第一美女，誰才是？

少女名叫洛汐顏，自小就拜入了蒼雲道宗。

實則，雲霧山上除了夜歸辰外，洛汐顏與另幾位師兄都是顧老頭撿回來養大的孤兒。

顧老頭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居然玩起了門派那一套，自己在雲霧山上掛了個牌子，還起了個頗為拉風的名字——蒼雲道宗。

從此，僅會點小把式的顧云然，就宣稱自己是宗主了。

在夜歸辰來看，那個死老頭不僅狡詐，還虛榮心極強，常人誰會搞這麼一出？

偏偏顧云然修為很不咋滴，連夜歸辰都看不上，甚至他將自己的功法給顧老頭，當作是白吃白住的回饋，哪知對方居然不要。

當時顧大宗主是這麼說滴：「歸辰啊，你的好意本宗主就心領了，但你這套功法連我都參悟不透，幾個弟子也是資質平平，收了也是浪費。」

如此極品的老頭夜歸辰還沒見過第二個。

半個時辰后，兩人抵達雲霧山腳下。

夜歸辰將酒壺與紙錢取出，洛汐顏乖巧地接過竹籃上山，而夜歸辰則換了一條小路，往後山而去。

……

雲霧山常年都有薄薄的一層霧氣瀰漫，大多數地方植被茂盛，鬱鬱蔥蔥，反倒是後山光禿禿一片，地面裂痕遍佈，連一些石頭都有着人形坑洞。

這裏就是夜歸辰日常修行的地方。

沒辦法，他修鍊的動靜極大，若是在宗門內，估計早就將幾座小木屋給拆光了。

好在自三年前起，此地多了一處點綴物。

一座墳！

沒錯，還是簡陋得不成樣子的小墳堆。

姜叔在臨終前，親自給自己選了墳地，用他的話說：葬在此處可以督促夜歸辰練功。

「姜叔啊，你到下面都三年了，也不知道給我托個夢，送點山珍海味什麼的過來。你可知道我多想你，這幾年來我都沒吃過肉。」

夜歸辰坐在一塊破木豎成的墓碑前喋喋不休，紙錢快燒完時，才象徵性地倒了幾滴酒，灑在墳前。

而剩下幾乎一整壺的酒……

當然不能浪費，都被他握在手中，不時往嘴裏灌上一口。

「姜叔啊，幾天前我和二師兄一起，去鎮里酒坊偷酒喝，誰知那傢伙沒有一點德行操守，居然貪杯喝多，被人發現跑路時，幾乎摔斷了半條腿，讓我做了一回苦力。」

「還有呢，聽說前天三師兄下山，跑去偷看周寡婦洗澡，也讓人給當場撞破……」

「哈哈哈哈！」

「對了姜叔，為何三歲以前的事，我一丁點模糊的記憶都沒有，多次問你也不說，直至臨死都不告訴我？」

「另外告訴你一件事，最多半月時間，我就能把那什麼鍛體引導術給練完。」

「到時候我就要下山去浪了，並沒有破壞咱們當初的約定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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