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第一槍

第五十八章第一槍

小田莊距離一線天有兩公里,先前路尚且好走,過了黑風崖便險之又險。

站在黑風崖朝下看,正是群山環繞綠水長流的小田莊。

藤田義男收起望遠鏡,從一塊巨石上跳下:「距離反日分子的據點還有多遠?」

「翻過一線天,走過一人谷,地勢相對較緩,那裏先前是山匪的據點,現在成了反日分子的大本營。」李旭陽朝前一指,瞟了眼遠處人去房空的小田莊,心情無比複雜。

藤田義男皺着眉頭:「你口中這兩個地方,莫非也是峽谷?」

「都是,一線天還好,約莫有五六米寬,一人谷......」李旭陽想到小時跟李二蛋和秀秀鑽深山的畫面,面色陰晴不定,「非常兇險,不到一米的寬度,特別是暴雨過後,山坡上的石頭一旦滾落,躲閃不及便命喪當場,這還不是最可怕的,若是雨水連綿不絕,泥石流衝下來,要命的事。」

藤田義男聽張天海翻譯完,背負雙手,看着遠方崎嶇山道,點點頭道:「這一人谷,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若是在一人谷上方架一挺捷克式輕機槍,沒有炮火支援,想拿下很難。」

說到這裏,藤田義男狠狠踹了腳身旁的屍體,冷冷言道:「這些低劣的支那人像耗子一樣在大山東躲西藏,以為憑藉有利地勢帝國戰士便拿你們沒辦法?很快我就會讓你們知道,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勞的,冒犯帝國軍隊就是自掘墳墓,他們將為自己的狂妄和無知付出代價!」

他將白手套摘了下來,從第一擲彈組擲彈手手中搶過三八式步槍,又取了些彈夾塞進槍套,背起步槍,向前方一指,鬼子們拍著一字長蛇陣,向著一線天進發。

很快,藤田義男便看到了傳說中的一線天。

盯着不遠處的狹長山谷,藤田義男讓部隊停止前進。

兩個手持三八大蓋的鬼子一左一右悄悄向前方摸進,探查老一番這才鬼鬼祟祟退了回來。

「隊長,峽谷西高東低,兩側頗為陡峭,要攀到山坡只能從西方兩側開始,」一個鬼子敬了個軍禮,又道,「我們上去看了看,沒發現異常。」

沒發現異常?藤田義男舉起望遠鏡對着一線天看了老大一會兒,皺皺眉頭:「你們確定爬上去細細偵查了?」

兩個鬼子挺胸抬頭,齊聲道:「是!」

藤田義男哦了一聲,將兩名軍曹叫過來:「你們押著支那百姓先行,爬上山坡佔領有利地勢,這裏地勢西高東低,一線天是伏擊的好地方,前面伏擊射界也不差。」

兩名軍曹嘴上應着,心裏極不舒服。

從第一次穿過峽谷到現在,每個都按這番程序來一遭,行軍速度又這麼快,換成誰誰不累,換成誰誰不煩?

從內應的話語可以推斷,最適合伏擊的地點是一人谷,不是一線天。

眼看就要跟反日分子交火,這個節骨眼應該是保存體能,到達敵方大本營一決勝負。

碰到一座峽谷要上,碰到兩座峽谷還這麼來,這已經不叫小心謹慎了,這叫唯唯諾諾。

事實一次又一次證明,敵人壓根沒打算在前面的峽谷打伏擊。

幾名偵察兵也很煩,爬上山坡下來,再爬上山坡再下來,偵查來偵查去根本見不到反日分子的影子,這不白費功夫嗎?至於幹掉的那幾名敢崗哨,也是內應提供的大致位置,跟藤田義男的安排沒關係。

這就是憲兵隊員和精銳師團鬼子的區別。

只有打過仗的人才知道小心駛得萬年船的真實含義,只有看着身旁的戰友一個個倒下,才能知道要想取勝一步都不能錯,從軍事素養來說,憲兵隊員比起前線戰士不差,在戰鬥經驗方面的差距還是很明顯的。

看着兩個軍曹驅趕着村民朝一線天進發,張天海也看到李旭陽鬆了口長氣,他心頭一震,似乎明白了什麼。

走到藤田義男跟前,張天海主動請纓:「隊長,我跟着兩位長官一起開路。」

藤田義男將張天海上下打量一遍:「你什麼時候這麼勇敢了?」

「我知道小林隊長在小田莊遇難,隊長對我有意見。」張天海從腰間抽出南部十四式手槍,拉了下槍栓,「很快就要到戰場了,我要用我手裏的槍向你證明我的忠勇。」

藤田義男頷首輕點,對張天海關鍵時刻的表現非常滿意:「天海君,我看錯了你,很好!萬一你為帝國盡忠,帝國不會虧待你,你的家人將受到妥善安置,我也會為你申請勳章!」

張天海鬆鬆襯衫領口,挺胸抬頭,朝着一線天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他有些緊張,握槍的手微微有些抖,但他沒有回頭,依然堅持向前。

藤田義男大手一揮,三組擲彈筒分散開來,主射手開始測距,擲彈手站在旁邊,不厭其煩的掏出一枚榴彈。

山坡上,虎子趴在那裏,根據命令,自始至終都沒抬頭。

汗水順着額頭朝下淌,六子放在扳機上的手指有些顫抖。

下面有村民,真要按照計劃來嗎?這麼做,是不是太殘忍了?

黑洞洞的槍口瞄準走在中間的一名軍曹,已經進入射界,六子屏住呼吸,還是沒有勇氣開第一槍。

因為他知道一旦槍聲響起,手雷和手榴彈就會像雨一樣傾瀉至峽谷,緊跟着是弓箭和石塊。

可以這樣對待毫無人性的鬼子,卻不能這麼對待峽谷的老人和孩子,太殘忍。

一線天西邊,黑子領着幾名隊員在鬼子偵察兵走後,又一次到達指定位置。

歪把子保險已經打開,根據計劃,手榴彈和手雷扔下后,他們就開始射擊。

現在,情況似乎出現了重大變化。

隱蔽在藤田義男後方的趙東升端著捷克式輕機槍,正在瞄準第一擲彈組。

該死的六子,怎麼還不開槍!

趙東升看到鬼子押著老人和孩子進了一線天,但計劃必須執行,否則老人和孩子會死,山坡上的隊員更會死。

李天賜趴在草叢裏,在趙東升的三點鐘方向,三八式步槍瞄準第二擲彈組主射手。

這支小分隊最大的威脅來自擲彈筒。

自衛反擊隊佔據有利地形,鬼子槍法再准也要打折,埋伏的隊員不怕六點五毫米步槍彈,怕的是會在半空劃過一道曲線的榴彈。

只要將三組擲彈筒全部解決,下面的仗好打了。

他在等第一槍打響,槍聲一旦響起,他的步槍也會響,緊跟着他的槍口會瞄準第三擲彈組主射手。

根據計劃,趙東升在解決第一組的擲彈兵后,會收割第二擲彈組三米範圍內的一切有生力量。

但是,第一槍遲遲沒有打響。

他的額頭開始冒汗,榴彈和手雷再不丟下,貽誤戰機,那是災難。

一線天,李旭陽也在等待着第一槍。

就要到頭了,再向前走幾步,他甚至都能看到黑子的槍口。

不能再等了。

李旭陽摸著略有些陰冷的石壁,估算著身後軍曹跟自己的距離,突然轉身,沖着軍曹腰間衝去。

張天海一直在等著,看到李旭陽轉身,他對着前方的軍曹毫不猶豫舉起了槍。

砰!

一顆子彈從軍曹后心穿過。

南部十四式手槍是不靠譜,但近戰殺傷力很大,這名軍曹至死都不明白是誰在背後開槍。

打完第一槍后,張天海對着身旁的鬼子又來一槍。

正準備轉身開第三槍,步槍子彈從他后心穿過。

他殺掉的鬼子怎麼都不明白,張天海怎麼會叛變。

就像跟在趙東升身後的軍曹怎麼都不明白,內應怎麼突然轉身抓住了手雷。

等他一腳將李旭陽踹開,掏出手槍開槍后,發現胸口中彈的李旭陽嘴角掛着心滿意足的笑容。

這個斯文的男子手裏拿着一枚91式手雷,並且已經觸發了。

「趴下,全部趴下!」軍曹高喊,卻發現先前那些無比順從的老人和孩子像瘋了一樣朝他們衝去。

他們沒來得及趴下,張天海打響第一槍之後,虎子率領的突擊隊將事先準備好的手雷和手榴彈拚命朝下扔。

沒人能夠想像如此狹小的空間,那麼多手榴彈同時爆炸產生的威力。

沒有慘叫,也沒有哀嚎,接二連三的爆炸聲將一線天內的鬼子炸蒙了,也將藤田義男炸蒙了。

「有伏擊,放......」藤田義男話還沒說完,捷克式輕機槍催命的火舌開始噴吐。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第一擲彈組主射手倒在地上,後背被打了兩個碗口大的窟窿。

緊跟着是擲彈手,再然後是第二擲彈組的主射手,第三擲彈組的主射手。

電光花石的瞬間,藤田義男明白了,後方不僅有一挺捷克式輕機槍,某個方向還潛伏着一名要命的狙擊手!

吃大虧了!藤田義男朝地上一趴,大聲喊道:「散開,正後方,機槍射擊!」

剛喊完,他就抬起三八式步槍,對着噴吐着火舌的捷克式輕機槍來了一槍。

「彈夾!」趙東升從兄弟手裏接過第二個彈夾,鮮血便濺了他一臉。

這樣的場面,他見過太多,鬼子的槍法真的很准。

抱着輕機槍在草叢中翻滾,到了事先準備好的坑裏,趙東升剛裝上彈夾,緊隨其後的弟兄便被歪把子打成篩子。

趙東升架好輕機槍,右側放着兩個彈夾。

他不準備躲閃了,這麼近的距離,躲閃意義不大,儘快將鬼子的機槍端掉,下面交給李天賜。

鬼子還會慌亂一段時間,三個擲彈組打掉,即便有兩發榴彈落在右側山坡上,也造成不了太大傷亡。

這一波攻擊,必須打得狠打得猛,讓鬼子徹底亂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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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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