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都是苦命人

第1章 都是苦命人

大車在雪地中滾滾而行。木輪攆過厚厚的積雪,發出了咯吱咯吱聲音,在山谷間不斷的迴響。

簡陋的車板上,躺着一個

身穿錦袍的半大孩子。

可笑的是他的一身錦袍,雖然是錦緞面料做成的,可卻破敗不堪。

徒有其型,卻無其實!

大車上,御者揚鞭抽打着駕車的老馬。

在御者身邊,坐着一個中年男人,面白無須,一身宮中太監服飾。

大車後面,懶懶散散的跟着幾個兵丁。

「真是霉差啊!」太監坐在車上,哈了一口氣,立刻就凝聚成了白色的霧氣。

這一群人之中,除了車上不知死活的半大孩子,就屬這太監身份最高。

太監自言自語幾句,自覺無聊,轉頭看着後面跟着的兵丁,指著其中一人道:「你是伍長?」

懶散的士兵一抱拳說:「小的陳甲,是個伍長。」

太監拍了拍大車的板兒,說:「上來吧。哥幾個輪著坐一會兒。今兒就能到京州。」

陳甲再次抱拳謝過,這才招呼著剩下的四個兵丁,一起上了大車。

幸好拉車的馬有兩匹,雖是瘦馬,卻也能拉動他們。

「你們也不易,這些年就在北荒,可是苦差事。」太監搓着手,嘶嘶哈哈的說到。

「沒法子,哎!」伍長陳甲看着車上已經沒了活兒氣兒的半大孩子,微微搖頭。

「若是上面早點兒接殿下回京,或不至死。」陳甲表情有些苦澀。

畢竟他在北荒之地賠了這半大孩子和他母親許多年,主僕之情還是有一些的。

「這話也就和咱家說說,到了京里可不能瞎說。」太監好心的提點着陳甲。

「這個自然,多謝公公提醒。」陳甲再次拱手。

太監一擺手說:「別老是客氣啦!這冰天雪地的,咱們也算共患過難的不是?」

「多謝公公抬愛。」陳甲是大頭兵不假,人確是通透的,立刻拱手答謝。

太監嘆息一聲說:「也就在這荒郊野外,你還拿咱家當回事兒。哎!」

陳甲原想恭維幾句。可一想到這公公能被孤身一人派到北荒接這樣一個落魄的小皇子,在京城,怕也是最被排擠的一個。到了嘴邊的安慰話,也就咽了回去。

「哎,當年,咱家奉皇命,伺候了寧夫人幾天。寧夫人和小殿下被發到了北荒之後,咱家在宮裏的日子那就是……每況愈下啊!」太監搖頭說道。

當年的內情,陳甲等人是不知道的,這時候聽太監自言自語,也都插不上話。

太監回頭看了一眼車上的半大孩子,搖了搖頭,嘆息說:「死在路上,或許倒是好事兒。這人世間苦多樂少,若有輪迴,莫在做人……」

太監正在自言自語的嘟囔,邊上的御者忽然用力的拉車馬車的韁繩,嘴裏得兒駕的亂喊起來。

原是前方的雪地路面上忽然顯現一個大坑。

眼看馬車是無法繞過大坑。

「哎哎……」太監手足無措的尖叫起來。

御者企圖在馬車壓上大坑之前,把車偏離主路。

可是北地風雪即大,路面滑,車馬慣性大,根本就無法快速變道。

倒是行伍出身的人身體素質好,反應也快。

在馬車壓上大坑之前,一個縱身,落在了雪地上。

地面太滑,陳甲也是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砰—————」

馬車的木輪在大坑之中狠狠地撞擊一下,再顛簸起來。

太監尖叫着從車上摔下來。

好在他摔在了大車的一側,沒有被車輪碾壓到。

御者緊緊拉着韁繩,屁股在車上顛簸起老高,終於還是落在了大車上。

厚厚的棉褲也阻擋不了劇烈撞擊產生的疼痛。

馬車上一身爛袍子的半大小子,在這一下猛烈顛簸中,直接摔了出去,整個人落在了雪裏,原本直挺挺的身體,因為巨大的外力彎折起來。

「咳咳……」

一陣微弱的咳嗽聲從半大孩子的嘴裏傳了出來。

「活啦,活啦!」太監顧不得自己摔得渾身散架一樣的疼,指著半大孩子喊著。

或許是因為激動,他的聲音變得更加尖銳,比呼嘯的冷風更刺激。

陳甲也連滾帶爬的跑了過去,一把扶住少年,嘴裏哆哆嗦嗦的擠出了一句:「我的哥兒啊……」

就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大難不死啊,大難不死。這是天意,天意!」太監一邊叨咕,一邊跑到車上,從掛在車邊的褡褳里摸索半天,臉上露出喜色。

隨即拿出一個小罈子,邊上紅紙貼字,竟然是一壇酒。

「快給小皇子喝一口,暖暖身子。」太監一邊說,一邊把酒遞過來。

御者控制住了馬車,也湊過來,不住的搖頭,嘖嘖稱奇:「明明是死透了的,竟然又活了!莫非真的有神明?」

「別廢話,穩住車子,讓小皇子緩緩再喝酒。」陳甲一邊抱起小皇子,一邊吩咐。

太監雖然是幾人之中說了算的,可他們這種人最為迷信。看到死而復生的小皇子,心裏早就亂七八糟的。

這時候陳甲說啥,他立刻就讓御者照做就是。

「你們幾個,別傻愣著,都上車,把小皇子圍在中間,大家擠在一起,擋擋風寒,也正好暖暖身子。」陳甲說完,第一個坐在了小皇子的身邊。

幾個兵丁不再猶豫,立刻上了車。就連老太監也跟着擠了上來,臉朝着小皇子,眼神之中,又是驚喜又是惶惑。

報團取暖的確有效。

小皇子的臉從青色漸漸變得雪白起來。

太監從褡褳之中,摸出一塊乾巴餅子,用乾枯的手指撕扯一點兒,送到小皇子嘴邊,說道:「小殿下,吃一口吧,肚子裏有食兒就凍不死啦!」

小皇子渾渾噩噩的看了一眼太監,還是張開了嘴。

「吃了就好,再來一口酒,這東西暖身子……」太監之前雖然是怨天尤人,這一刻看到少年活了,一顆原本良善的心活絡起來。

此刻少年的頭疼的厲害,腦子裏混亂一片,前世今生的事兒,飛快閃過。似乎什麼都明白,似乎又什麼都不明白。

「我這是在哪兒?」少年好似失憶的問,緊接着又說,「你們是誰?」

太監把一塊餅子放進少年嘴裏,苦笑道:「這冰天雪地的,到哪兒了也說不清楚。小皇子沒事兒就好。」

「小皇子?」少年頭疼的厲害,卻也忍着環視一圈兒,問道,「我到底是誰,你們又是誰?」

他本就是患了風寒感冒,這個時代也算是死人的大病。

如今剛醒過來,還很虛弱,說了兩句話,已經耗費了一身的精力。

不等太監回答,他便再次昏睡過去。

「圍好,擠在一起暖和些,不能讓小皇子再凍著。」陳甲招呼著,眾人又靠了靠。

太監搖了搖頭,看着幾個兵丁,想着自己的遭遇,嘆息著說道:「我的小皇子啊,咱們都是苦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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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至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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